第47章
馬車又行了半個時辰,忽然停下來,門外那車夫道:“到地方了,她還沒醒嗎?”
映晚将簪花插在頭上,嘤咛一聲,假裝剛醒過來,捂着頭問:“這是什麽地方?”
車夫掀開簾子,“哎喲小美人,這你就別問了,跟我們走就是。”
“你……你是何人!”
那人不答,直接将她從車上拎下來,推着朝前走。
映晚咬緊牙關,不動聲色摸了摸衣袖中的匕首,安心了幾分,被人圍着,舉步走向不遠處的一座建築,那建築華麗繁複,不知是誰的宅邸,想來是個貴人。
被推進門,扔進一間屋子裏關上,映晚掏出自己的匕首,到處看看,藏在了枕頭下,便坐在凳子上,靜靜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自救。
走了這許久,地方顯而易見的不好找,若是等人救,恐怕死在這裏晾幹了都沒人知道,窗子也被人封了,瞧不見外頭的光景。
映晚只能拿手指在桌面上畫地圖,複述方才走來時的路 。
她一無所知,若要逃,還是要從剛才進來的小門逃出去,更近幾分。
只是……得想法子把門窗搞開。
映晚咬着拳頭,卻聽得幾聲清響,有人打開鎖,推開門走進來。
看着來人,映晚不禁瞪大雙眼,怒道:“六皇子!”
六皇子慢騰騰走進來,臉上帶着淫!邪的笑意,“林映晚,今兒你可算是落我手裏了。”
映晚後退一步,死死瞪着他:“你抓我來此,便不怕被陛下責怪嗎?”
“怪就怪呗。”六皇子拍了拍手掌,“反正我無緣大統,父皇更不會因你而殺我,我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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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什麽都不怕。
他走上前,捏着映晚的下巴擡起來,“好一個美人兒,皇兄豔福不淺,今兒我也要嘗嘗你的滋味。”
說着,就要強吻下去 。
映晚避開他的嘴,怒道:“放開我!”
“睡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現在裝什麽貞潔烈婦!”六皇子嗤笑幹脆推着她倒在床上,伸手便要去撕她衣服。
映晚打不過他,心裏恐慌不已,慌亂之中摸到自己的匕首,心裏突突一跳,在六皇子身後,舉起了那把匕首。
匕首凜凜的寒光落在她眼中,像是一個美好的夢一樣吸引着她。
刺啊,一刀刺下去你就解脫了。
映晚閉了閉眼,握緊拳頭,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六皇子的背部。
一陣劇痛中,六皇子忽然停下動作,反手摸了摸自己背後,眼中血色暴戾,映晚害怕他出聲,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直接抱起一旁的瓷枕砸在他腦後。
一聲巨響。
六皇子暈了過去。
映晚心有餘悸地翻下床,無暇估計床上的亂象,腦子裏只有逃命兩個字,攏了攏衣裳,直接開門出去了還要竭力裝作正經的模樣。
還要感激六皇子為了方便辦事兒,把人都給遣散了,這間屋子前,并沒有人守着。
幸而這宅子不大,一路避着人到了門口,映晚瞧着門口守衛的兩個人,心中驚慌,卻還是昂首挺胸走過去,不出所料被守衛攔了:“無令不得外出!”
映晚不怕這些,只咬唇道:“可……是主子讓我走的,你們敢違逆主子的命令嗎?”
六皇子已暈倒在房中,死活都不知道,映晚說是他放自己出來的,旁人不知真假,難道還親自去請示嗎?
映晚咬了咬牙,委屈不已地揉了揉眼眶:“我……他看不上我你們也要為難我嗎?”
虧了她今日一副打扮的天真清純的模樣,看着就不像個會說謊的,門口的侍衛也覺得她不敢撒謊,便讓開路令她出去了。
出了門,映晚心裏依然提着一口氣,半點不敢松弛,腳步穩重地超前走,走出衆人的視線範圍,才匆匆忙忙跑起來,跑進一片林子裏。
山林樹木茂盛,是藏身的好地方。
映晚跑進去,藏在一片灌木叢後,身後還有一塊大石頭遮擋,縱使仔細找找,也未必找得到。
她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攤下去,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袖,空蕩蕩的,映晚一驚,竟是将匕首忘了……若六皇子死了,她應當也跑不掉了。
映晚緊緊咬着下唇,慢慢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嘩啦啦落下來。
怎麽就這般……命苦呢?
好好走在路上都能有生死之劫,映晚怎麽都沒想到六皇子如此膽大包天,連這樣的事情都敢做。
不知道沈時闌怎麽樣了,那麽多人圍攻,他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只盼着他不要出事才好,六皇子一條命,并不足以賠沈時闌的命。
映晚靠在石頭上,深深吸口氣。
而此刻,她惦記的沈時闌也在惦記着她,昨夜那群人帶走映晚後,就想要沈時闌的命,下手狠辣無匹,幸而暗衛及時擠到他跟前,只讓他受了一些皮肉傷。
可官兵們抓走那群刺客後,沈時闌方發覺映晚不見了。
瞧着自己被人生生割開的衣袖,沈時闌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連夜審問了那群刺客,依舊一無所得,天色剛亮,沈時闌坐在京兆府衙門內,臉色陰沉沉的。京兆府尹看着他,戰戰兢兢道:“殿下,這些人都……都似是簽了生死狀,嘴一點兒都撬不開,微臣……微臣無能!”
沈時闌冷冷道:“繼續審。”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臂,“去京郊大營調幾支士兵給我,全城搜查,勢必将郡主找回來。”
京兆尹看着他手臂上的傷痕,戰戰兢兢道:“殿下,您……您的手……”
“無礙。”沈時闌面色冷沉,“從京兆府開始搜,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我先回宮一趟。”
他臉色太難看,京兆尹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恭恭敬敬送他走了,連忙讓人去拿着他的信物去京郊大營調人。
宮中。
沈沅靠在榻上,冷哼一聲:“他居然好好的逃過一劫,當真可惡!”
“阿沅,那接下來怎麽辦,我們不會被查到吧?”蘇玉如還是有些驚恐,“太子殿下跟陛下,畢竟不同。”
陛下會顧念父女之情夫妻之義,太子殿下可不會。若太子殿下執意要他們的命,恐怕陛下也無能為力。
“你怕什麽!”蘇玉如嗤笑一聲,“哪怕供出來,供的也是老六,跟我們倆有什麽關系?”
蘇玉如這才安心一點,“可六皇子那邊……萬一他将我們供出來呢?”
“難道你覺得有人會相信他,而不相信我?”沈沅驚訝地看着她,“玉如,我們兩個在京城裏是什麽名聲,他又是什麽名聲,想拖我下水,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個兒的斤兩。”
蘇玉如不語。
沈沅側頭不屑一笑,道:“天快亮了,那林映晚該被送到老六床上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恐怕正享受美人在懷的滋味兒呢!”
提起映晚,像是打開了蘇玉如的仇恨開關,她咬牙道:“這個女人到底好在何處,為何人人都喜歡她……”
連六皇子這個出了名的風流纨绔子弟,都為她着迷,恨不得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得到她。
沈沅側頭笑:“好在……人家漂亮,玉如,不值得生氣。”
窗外的太陽漸漸升起,沈沅打了個呵欠,倒在軟榻上想休憩片刻,卻聽“啪”一聲巨響,有人踹開了宮門。
沈沅直起腰看過去,怒道:“什麽人!”
看着來人,蘇玉如心虛地後退一步,“太……太子殿下……”
沈時闌不搭理她,徑直走向沈沅,手上還沾着手臂受傷後的血污,宛如地獄修羅。
沈沅微微一笑:“皇兄怎麽來……”
話音未落,沈時闌骨節分明的大手毫不留情掐上她的脖子,将她整個人直接拖起來按在柱子上,死死捏緊她的咽喉。
不過片刻,沈沅便因呼吸不暢漲紅了臉。
蘇玉如喊道:“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沈時闌冷冷問:“林映晚呢!”
蘇玉如心裏一慌,強撐着道:“殿下,郡主失蹤我們也很擔心,但我們真不知道啊。”
沈時闌不理會她,只手上更用力幾分,手背爆出了青筋,繼續逼問:“人呢?”
沈沅嗓音嘶啞:“不知道。”
她已然呼吸不過來了,沈時闌卻毫無同情之心,冷漠道:“沈沅,你不該活到今天的。”
沈沅已經無法思考了,缺乏空氣的腦子裏全然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只道:“我不知道。”
唯一的理智告訴她,不能承認,不承認還有一線生機,若承認了,便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
她是打死都不願意說的了。
沈時闌冷冷盯着她片刻,甩手将她扔在地板上,摔的七葷八素之際,轉頭看向蘇玉如。
蘇玉如後退一步,抵着柱子:“殿下……我也不知道。”
“你想死嗎?”沈時闌只問。
熬了一整夜,他同樣嗓音嘶啞,整個人身上都帶着寒氣,撲面而來一如往昔冷毅森然。
蘇玉如只覺得腿軟,卻不敢說話,“殿下,我……我真不知道。”
沈時闌拔出腰間的劍,指着沈沅:“你若不說,她立刻就要死。”
“殿下,你不可以這樣!阿沅她是你親妹妹!”蘇玉如喊道,“你這樣,陛下……陛下不會同意的,你不可以……”
“我可以,你知道的,我可以。”沈時闌加重語氣。
“三!”
“二!”
“一!”
聲音落下去那刻,沈時闌手中的劍跟着刺下去,蘇玉如喊:“我說,我全都說!”
“她……她被帶去東郊城外的一座莊子裏,我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六皇子在那兒……”
六皇子也在那兒……
沈時闌捏緊了手中的劍,對身後侍衛道:“将大公主和蘇姑娘一同關進地牢裏去,沒我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們出來,縱有父皇聖旨也不可。”
“是!”
沈時闌轉身出門,帶了人往東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