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宿
陳曲歌将車停到地下車庫。
高其遠撐着傘，攬着陳曲歌的肩膀朝自己那帶，內心偷笑而外表一本正經，“這雨可大了，小曲哥你不能被淋到，不然會感冒的。”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也顧下自己吧，傘一直在往我這傾。”陳曲歌瞥了眼他濕透了的衣服，不由心中一動。
“我淋點雨沒事，反而我打小身體就好，吹大風淋暴雨洗冷水澡什麽的都不能讓我生病。”
陳曲歌看着他沒心沒肺的樣子，輕輕笑了一聲，“謝謝。”
高其遠揚了揚腦袋，樂道：“跟我謝啥，小曲哥你真的不要這麽客氣嘛，咱們現在是好朋友，以後會是比好朋友還要親近的……關系。”
“什麽關系？”
高其遠傻傻一笑，“你以後就知道啦。”
陳曲歌想，比好朋友還親近的關系，更好的朋友嗎？
收傘進門，陳曲歌開燈，從鞋櫃裏翻出一雙拖鞋給他，“我之前的，很久沒穿了，你将就一下吧。你在這等會，我給你拿毛巾和衣服。”
“好。”高其遠聽話地穿上那藍色拖鞋，還挺合他的腳的，他蹦了一下，打量着陳曲歌的家。
裝修風格冷中帶暖，與書店風格相似。令人駐足流連的場景是南邊一臺乳白色高桌，映着後面牆壁蔚藍平靜之海愈發通透純淨，桌上只放了一細頸瓶插花，淡綠配粉白，恬靜而有美感，別有清芳。
陳曲歌這個人要是性格外向些，還不知能引多少呢。
有錢，有顏，低調，內秀，審美優秀，溫柔善良。
高其遠碰了碰一連串的風鈴，發出叮當清脆的聲音。陳曲歌似乎格外喜歡垂挂型的事物，書店裏的星月燈、家裏的風鈴，還有幼年院落陽臺上的常春藤……
高其遠心一跳，忽然笑着尋陽臺。陽臺在北面，直直往前走就是了。燈沒有開，高其遠看到了一陽臺的植物，落入因風雨侵襲而荒亂的月色與夜色的懷抱中。陽臺的窗外是狂風暴雨，陽臺有一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沉靜感。
“你怎麽到這了？”陳曲歌拉開浴室的門，卻見高其遠扒着陽臺門傻笑。陳曲歌将毛巾和換洗衣服遞給他，垂着眼睫，臉上有幾滴水珠，“這是我的秋冬睡衣和新內褲，放心，都是幹淨的，你暫時先穿一下吧。明天還有雨，你換下來的衣服應該幹不了，我明天去給你買新的。”
高其遠抱着衣服，笑眯眯道：“小曲哥真好！不過小曲哥不用替我買衣服，我穿你的就好了，随便你一件不穿的衣服，我覺得咱倆體格蠻像，你偏清瘦，但我應該能穿得下你的。”
“那都是我穿過的……”
“沒關系的。小曲哥明天不上班，就在家好好休息呗，不用出去奔波啦，暴雨天窩在家很爽的。行不小曲哥？”高其遠眨巴眨巴眼。
“……那行吧，我找一件給你，然後你不用還給我了，就給你吧。”
這個小孩有時候讓他不忍心拒絕。
高其遠頓時笑得燦爛。
“你先洗澡吧，水溫我已經調好了。我去收拾房間。”陳曲歌忽然緊張起來，他想立刻離開。
“辛苦了，”高其遠語調中有些調皮，“體貼入微的小曲哥哥。”
“……別說話了，快去吧。”
陳曲歌去到那間電腦房，他竟然心裏有些開心與喜悅，伴随着因不知緣故而加速的心跳聲。他笑了笑，心想，自從那個孩子出現以後，自己的生活好像不再是一潭死水的呢。
浴室裏，高其遠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打了一層又一層的沐浴露，讓自己身上充滿了清爽的植物香味，說不定有機會和陳曲歌親密接觸的時候呢。他記着沐浴露的牌子和香型，打算購入一模一樣的。
陳曲歌的睡衣不厚不薄正好，穿在身上也舒服，有一種似有似無的清爽味。高其遠忍不住臉紅心跳。
他穿了陳曲歌的衣服啊衣服！
不想脫了。
“啦啦啦……”高其遠擠着牙膏，漱了口水，刷牙。陳曲歌真是寶藏啊，怎麽那麽無微不至，什麽都替他準備好了，衣服、水溫、牙膏牙刷，現在還在替他整理房間……
這樣的男人，高其遠覺得自己是傻子才會放手。他自認他精明得很。
高其遠洗完澡後，看了看盆，不知道哪個是洗衣服盆，于是便拉開門，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右邊的門開了，陳曲歌問怎麽了。
高其遠愣愣地看着他。只見陳曲歌衣袖挽起，扶着門。手臂白皙纖瘦，青筋明顯，到手掌處有些凸起，手指骨節分明，指甲有些長了，興許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剪。沒有了領帶的束縛，襯衫解到了第二顆扣子處，露出性感的鎖骨。
高其遠咽了口唾沫，他承認自己被□□了！
“怎麽了？”陳曲歌詫異道。
“沒沒沒！”高其遠連忙擺手。
偏偏那人還不自知！何其苦兮。
“沒有？你剛才不是叫我嗎？”陳曲歌越來越不解了。
“……哦對對對，我是想問你哪個是洗臉盆，不不不，洗衣服盆。”高其遠強裝鎮定，強迫自己不往他下巴以下的地方看。
可是……這張臉真的好帥啊……
“最底下那個白色的。你要洗衣服是吧，那我再等會。洗好的衣服就曬陽臺那吧，衣架什麽的都在。”
“噢噢。”高其遠的視線難以從他的臉上離開。
“你去洗吧，我再把桌子擦一擦。”陳曲歌咳了咳，避開他莫名其妙炙熱的視線，說完這句話，沒等高其遠回，就轉身關門了。
高其遠撓頭一笑，陷入更令他激動的想法中——哥哥是不是害羞了！
門後的陳曲歌歪了歪腦袋，這個孩子為什麽總喜歡盯着他笑……
洗個衣服，洗得很歡樂，挂衣服也很歡樂。衣服擰了好多次還是滴水，高其遠便将洗衣盆放在幾件衣服下面接水。陽臺的燈是亮的，地上有幾個植物架，多排排的多肉、蘭花還有他不認識的花。
柔和的燈光下，有一種浪漫靜好的美。
陳曲歌的心真的很巧，他雖然不擅長人際交流，性格內向，但內心世界豐富，細膩溫柔，随處可見。
所以有言道，人是多面的，複雜的，而非一成不變，自始而終。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轉身看見陳曲歌一邊解扣子，一邊推開浴室門。高其遠笑了一聲，暗戀這個人不知道第幾個年頭了，他越來越讓他魂牽夢萦，大概這輩子都放不下手了。
浴室水聲嘩嘩，高其遠的心跳也快了。他清了清嗓子，連忙去陳曲歌剛收拾好的房間。
這原是個電腦房，電腦是陳曲歌專門用來打游戲的，因為有時候會通宵，就在這安了一張床。裝修承襲客廳的風格，簡約微冷，暖意偏生。這屋裏也有一串風鈴，一只鳥栖息在樹林上。
房間被陳曲歌收拾得很幹淨，像新屋。高其遠挺喜歡的，但是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他看來看去，有了個想法。
“養寵物？”
陳曲歌擦着頭發，驚訝地看着他。
高其遠點頭，“對啊，你這兒有花有草有風鈴，但還是有些冷清，你養只小可愛就不一樣啦。”
“我以前養過一只狗，後來它吃花中毒，被送到獸醫院了，搶救回來後我把它送給一個同事了；還養過貓，把我紫藤弄斷了，我把它送給我另一個同事了……”陳曲歌沉默一會，“我也買過水族箱，可惜魚沒有被我養好，都死了。”
“這麽有趣？”
陳曲歌無奈，“平時冷清就冷清吧，我在的時候就不冷清了。”
高其遠笑意滿滿：“那我以後經常來陪陪你吧。”
陳曲歌看他，愣道：“不用了。”
“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個好東西，保證你喜歡！”高其遠挑眉笑了笑，“真的，放在家既有生機活力，又沒有破壞力，保證不會糟踏你的花草。”
“那是什麽？”
“下次你就知道了，很快的。”高其遠故弄玄虛。
“……”陳曲歌看了下時間，“也快十點了，睡覺吧。”
“嗯，小曲哥哥晚安。”
高其遠心裏琢磨着，作為一個大學生，十點不到就睡覺，這真是個充滿挑戰力與成就感的任務。
“小曲哥，明天你休息，早上可以多睡一會。”
“知道，你睡吧，我關燈了。”
随後，屋子裏陷入昏暗。陳曲歌說了聲“晚安”，關上門離開。他人消失的時候，高其遠的心有些空蕩，一想到他就在隔壁，就立馬振奮了。
十點怕是睡不了覺了，他可以嘗試十一點入眠。
他把自己裹在小被子裏，電風扇吹得不冷不熱，他摸黑玩手機，日常刷一下微博、朋友圈和空間，跟室友聊了會天，最後切小號，去幾個陳曲歌的粉絲群裏游蕩一番。群裏的人除了花癡和閑聊，也沒別的了。
高其遠啧啧兩聲，去了“水調歌頭粉絲群”。這個群裏依舊安靜，自從高其遠六點多發布了一則公告，說水調歌頭今晚不直播，下面有幾個人回複，再以後就沒信了。
格子綠：今天我們這下了暴雨，雷電大作，感覺很恐怖哎。不知歌歌那邊是什麽情況？
一條信息忽然冒了出來，高其遠看了看。這個格子綠同學算是水調歌頭的老粉，在高其遠找到陳曲歌這個號之時，她已經很活躍了。當時高其遠很挺吃醋的，為此沒少搶格子綠話說，不過後來好多了。
鵝鵝鵝：也下大暴雨了，這幾天壓根不能出門。
衣帶藍：哦對！大白鵝和歌歌是同城，真羨慕啊，說不定偶然間就能擦身而過呢。
這個衣帶藍和格子綠是很好的姐妹關系，因為陳曲歌的直播認識的，發展到私下。
格子綠：藍藍關注點又偏了……
鵝鵝鵝：那是！說不定我就和哥哥擦出了火花呢。
衣帶藍：胡言亂語，我譴責你啊！
鵝鵝鵝：沒有用的，該發生的還是得發生，命中注定，躲不了，躲了得遭天譴。
衣帶藍：切。綠綠我們接着玩游戲吧，讓大白鵝一個人做夢。
格子綠：好。
高其遠笑了笑，發了個告別的表情。他放下手機，看着牆壁，在想這會的陳曲歌會在做什麽呢？他是已經睡了還是在看手機？看書還是發呆？
高其遠就在這思考中漸漸睡着。
陳曲歌今晚卻失眠了，有一個人在自己家，在隔壁，他竟然會讓被人留宿自己家。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超出了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就意味着或許他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排斥除自己以外的人。
那這樣的話……應該是個好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