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喜

中秋節一過，陳曲歌又開始他上班族的生活了。與其他同事相比，他并無什麽怨言，盡管會覺得累，但至少不用再掙紮在自怨自艾中，心髒也不用太受苦了。

今天中午剛一下班，電話鈴聲就響了，仿佛是掐着點來的。陳曲歌一看，不由笑了一聲，還真是他。

“小曲哥！今晚收留下我呗！”

那邊高其遠的聲音活潑又亮，聽見他的聲音仿佛就能看到他人站在面前，一定是笑容滿面的。

“收留？”

“我提前回學校了，可是忽然想起來寝室鑰匙忘帶了，拎着箱子又提包的，我覺得沒地方能塞下我了。”高其遠委屈道。

“你在車上嗎？”陳曲歌推開一家飯館的門，跟老板比了個手勢，意思就是老樣子，還是平日裏的那幾個菜。

高其遠激動道：“是啊，小曲哥你好聰明啊！”

陳曲歌挑了個位置坐下，笑了笑，“随便猜的。寝室鑰匙的話，我記得宿管大爺那邊有備份。”

“……”

糟，陳曲歌就是從他那學校畢業的，不然他還可以死皮賴臉地捏造！

“是到車站下嗎？什麽時候？”陳曲歌忽然覺得很有意思，抽出兩只筷子，“需要我去接你嗎？”

高其遠還愁挑什麽借口呢，就聽見陳曲歌似笑非笑地這麽說，頓時喜笑顏開，“要要要！那個，小曲哥，我到風州汽車站下，剛上的車，估計三四點多的時候到吧。小曲哥你是不是還要上班呀……”

“請假就行了，用不了多久。”

菜上了，陳曲歌捂着手機，跟老板說了聲“謝謝”。高其遠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中無法自拔，“真的呀，太感謝小曲哥了。那今晚還要加班嗎？”

“到八點左右吧。你就待在我家吧，反正自己也會做飯，餓了就做。不缺食材，冰箱裏還存着上次買的呢。”陳曲歌拿面紙擦了擦筷子，“對了，你上次換下的衣服還在我家。”

高其遠嘻嘻偷樂：“知道啦。小曲哥你放心，我在你家肯定乖乖的，另外我還會給你一個大驚喜。”

“什麽驚喜？”

“你晚上回來就知道了。”

陳曲歌笑道：“好啊。你坐車吧，我吃飯了。”

高其遠敏銳地問：“又是那家小飯館？”

“是。這家挺好吃的，你做的也好吃，不過你不在。”

陳曲歌心想，高其遠似乎不怎麽喜歡他在外面吃飯，那這樣說的話，應該不會怄氣吧？

高其遠一愣，心中甜蜜蜜，臉上笑盈盈，“從明天開始，我就把小曲哥的一日三餐都給包了，保證你忘了小飯館！只記得我高其遠！”

陳曲歌忍俊不禁，“還蠻雄心壯志的。我挂了啊，吃飯了，快到站的時候給我發條信息。”

“我發信息，你收不到怎麽辦？”高其遠又覺得委屈，“我以前發信息，你老是很久之後才回我。”

陳曲歌笑道：“抱歉，有時候會看不到。我下午會注意的。”

高其遠覺得自己有點幸福，他傻傻地笑了笑，“好的，我等你啊小曲哥！”

挂了電話之後，高其遠想象了一番與陳曲歌見面的情況，又情不自禁地癡笑。懷中的包動了動，高其遠笑容都沒收，連忙把拉鏈打開讓貓透透氣。

陳曲歌吃完飯便回公司，領導正好也在，順便請了假，由于他工作認真負責又很少請假，所以很容易地請到了。

“以後沒有特殊情況絕對不允許請假。”領導嚴肅道。

請完假之後，陳曲歌便不再休息，直奔工作崗位。他将手機放在一旁，音量拉到超過一半的位置，并定了三點和四點的鬧鐘。

有如此精密的準備，陳曲歌果然在第一時間接到了信息。

高其遠提着行李箱，背上一個包，手上一個包，站在客車站的大門口，漠視所有前來拉人的司機，無動于衷。

“帥哥大學城的吧？包車走啊，我們車上已經有三個了，都是那邊的……”

“假期打折，原來十五現在十三……”

高其遠不耐煩地揮揮手，“名草有主了。”

身旁忽然傳來溫潤似水的聲音，帶着戲谑的意味，“名草有主？”

高其遠眼睛頓時明亮，漾起笑意，就像某一日晴空萬裏，春柳邂逅春花，柳枝輕點湖畔，又起圈圈漣漪。

“小曲哥！”

陳曲歌笑道：“走吧。來，我替你拿一個吧？”

高其遠卻護緊了他懷裏的包。

“驚喜？”陳曲歌試探。

高其遠望了望天。

“那行李箱總行吧？”

高其遠憨笑，“小曲哥，你真的好聰明啊。名牌大學優秀畢業生……”

陳曲歌提着行李箱在前面走，笑而不語。到停車的地方時，他将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裏，擡頭一看，高其遠還在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好像在盼着他說話一樣。

“上車。”

高其遠立馬爬上車，乖巧地看着他。陳曲歌啞然失笑。

開車，漸漸遠離嘈雜的客運站。

“餓了沒有？”

東張西望、滿眼好奇的高其遠，再次引起了陳曲歌的注意力。

“沒有，我中午吃過來的，路上也吃了東西呢！”

高其遠總是這麽神采飛揚，少年氣張揚又肆意。陳曲歌不由多看了幾眼，心中慨嘆，真是個好少年啊。

“在家玩得開心嗎？”

“開心！小曲哥你什麽時候跟我一塊回景州看看吧，我們那超好的！”高其遠一興奮就坐不住，動來動去，嘴裏絮叨着，“那邊雖然沒什麽著名的景點，但是有種別樣的風光，一般人領略不了，可我覺得小曲哥你會懂。”

“是嗎？”陳曲歌聲音有些悠遠，仿佛隔霧尋山。

“嗯！”

陳曲歌瞥了眼他那燦爛的笑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那有時間就去吧。”

高其遠笑得更燦爛了。

把人送到家後，陳曲歌叮囑了幾句，迅速趕回公司。高其遠坐在行李箱上，胸前挂着包，腳下蹬地往前滑，熟悉地看着陳曲歌的家。

“小綿，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啦，開心不？”

包裏的小喵咪探頭喵了聲。高其遠抱起小貓，“來，爸爸帶你去各地參觀參觀，要牢牢記得，有些地方是不可以去的……”

陳曲歌八點下班。感覺特別累，他更想休息，正好今天家裏有客人在，索性便不直播了。他登錄直播軟件，發公告。

開門進屋，屋子裏竟是黑漆漆一片。陳曲歌叫了聲高其遠，沒人回應。他納悶地往前走，摸到燈的開關。

忽然感覺腳邊好像有什麽東西。

陳曲歌開了燈，只見腳邊有一只雪白的貓，睜着藍如海湖，圓如珍珠的大眼睛看着他，軟萌可愛。它眨了下眼睛，陳曲歌心中一動，蹲下來抱它。小小一只，抱着很軟，很舒服，這小貓溫順極了。

“你的主人呢？”陳曲歌摸着它的毛，溫聲細語。

高其遠這時從門後探出腦袋，笑道：“這個驚喜，還滿意嗎？”

陳曲歌驚訝：“送我？”

高其遠走近輕輕拽了下小貓的耳朵，“對呀，送給你了！它叫小綿，是土生土長的中華田園貓。在我的□□和訓練之下，它現在變得非常乖，主人讓東不敢讓西，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出現咬家具和破壞花草這種行為。”

“為什麽送我貓？”

“聊以陪伴。花草雖美卻無情。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這家裏空空蕩蕩的時候，有它陪着你，就

不會太冷清了。”高其遠難得認真。

陳曲歌笑了笑，“你常來不就是了，怕什麽冷清？”

高其遠一怔。

“不過還是謝謝你，這貓我收下了……真漂亮的一只貓，我以前那只貓也很漂亮，只可惜太鬧了。”

高其遠傻乎乎地撓了撓頭發，“是吧？這只貓可漂亮了。我高考那年暑假，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偶然遇見了這只貓，它好像是被抛棄的，我問了好久都沒有人來領，就把它帶回家養着了。這貓天生溫順，很可愛，尤其是眼睛，特別漂亮。”

陳曲歌摸摸它的圓下巴，有些疑惑：“這麽好的小貓，不懂為什麽要被抛棄。”

“總有人或貓，有眼無珠。世界上有這些視而不見的人，自然也有心明眼亮的人。所以這只貓，雖然是被真真切切地給抛棄了，但它還是得到了善待。你看，那麽漂亮，又乖巧溫順的貓，怎麽會沒有人喜歡？”

陳曲歌眸色深沉，“也是啊……”

他雖表情平靜，心下卻大為吃驚。高其遠說的這一番話似乎有所指，或許是他太敏感了，總覺得是在借貓說理。

高其遠笑呵呵：“小綿，以後在小曲哥家，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該吃吃，該睡睡，該曬太陽曬太陽，除非小曲哥帶你出去，否則你就好好待在家，跑沒了可不一定再有好心人來撿你。”

陳曲歌糾結要不要放它些自由，“這樣會不會有些束縛了？”

“不會。小綿就是這樣的，宅貓，很好養的。我把貓窩都搬來了，它有很長的時間是待在窩裏的。”高其遠忽然想起一件事，“差點忘了，走走走，小曲哥，我們去吃月餅，讓小綿休息，我下午跟它說了好多的話。”

陳曲歌放下小貓，小貓跑回自己的家，走路的姿勢既優雅又可愛。

高其遠拉着陳曲歌的手臂去客廳，笑中帶急，“我給你了帶了些，桂花、豆沙和蓮蓉的，我親自跟我媽讨教，然後她說我絕對有廚藝天賦。”

其實高其遠是更想牽手的……

沒事，循序漸進。

陳曲歌對肢體接觸很敏感。當高其遠碰到他，一開始确實是本能地想排斥，可是轉念一想，要是他掙開的話，這孩子會不高興吧？

……而且，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恐懼與反感。

能意識到這個，陳曲歌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先來一只桂花月餅。我專門買了帶有桂花的小模具。說起來中秋節那天，我們家樓下的桂花開得可香了，我經過的時候，恰好風吹過，落了我一身的桂花。回味無窮的香，我都舍不得把我身上的桂花瓣給抖落。”

高其遠拆開盒子，有桂香撲面而來。

陳曲歌笑道：“桂花味濃，藏都藏不住。我就說剛才怎麽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高其遠拿了一只月餅，送到陳曲歌嘴邊，笑眼彎彎。

陳曲歌無奈，只好随他，咬了一口，然後接過月餅。

“好吃。”陳曲歌笑了笑，“我一吃你做的東西，你就這樣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誇你。”

高其遠故意嬌羞一笑，“哪有？”

“味道很好。”陳曲歌細細品嘗，“似乎有……家鄉的味道。”

高其遠點頭，“哎，到底還是家鄉好。家鄉的月亮更圓更亮更喜慶，家鄉的桂花都比別地要香許多。”

陳曲歌又咬了一口，滿口甜香。

真的有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