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晴知道這個地方還是一年前在青海,她去格爾木一帶玩的時候去了一個跟它相仿名字的景區:水上雅丹。

兩者之間的區別就是有水和沒水,在中國,水上雅丹算是小衆旅行地了。

買票的時候小情侶掏出了學生證,陸晴看着自己和周鶴手上180的全票,暗自感嘆年輕的好處真他媽不少呢。

正式進入之前幾個人吃了頓飯,吃飽談不上,頂多是充饑。

陸晴盯着牆上各種面條的名字,有些舉棋不定。

“不想吃的話我包裏有面包。”

周鶴站她身旁,個子高她一頭還多。

“你吃什麽,給我來份一樣的就行,請你吃。”

周鶴斜睨過去,不壞好笑,“這麽快就看上我啦?不用再考察考察嗎?”

陸晴一臉淡定,先是點點頭,然後說:“旅行結束回去看看腦子吧,別是妄想症晚期,不好治。”

她轉身坐到一旁凳子上,從背包裏掏出礦泉水猛灌了半瓶。

講真的,她剛才被周鶴撩動心了,同樣她也意外,原來自己“動心”的點這麽奇怪。

周鶴看了一眼陸晴的後背,長頭發散下,背影安靜,迷人。

他跟老板點了兩碗面,順便付了錢。

“一會兒幫你拍張照吧。”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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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晴了當拒絕。

周鶴挪了下凳子,靠近,說:“你經常這樣嗎?出來玩只照風景。”

“嗯。”

陸晴又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之前,說:“我就喜歡拍風景,不喜歡拍自己。”

“長得醜不是你的錯。”

喝水的人定住,懷疑自己聽覺出了問題。

面碗這時端上來,量不多,但價錢不低,絕對符合景區夥食标準。

陸晴這次沒怼他,但面條确實沒吃幾口,只顧喝水了。

同樣吃得少的還有周鶴,他接了個電話,一直在外面,期間抽了兩根煙,看樣子好像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即使陸晴好奇,她也不能問,相識不到7個小時的關系不允許她那麽做。

匆忙解決完這頓他們坐觀光大巴前往魔鬼城,導游在車上廣播,說大巴車一共會停三次,每次十分鐘左右,要在規定時間內回來。

說白了就是十分鐘觀賞加拍照時間,陸晴覺得自己的一百八十塊有點白花了。

……

在車上的時候周鶴的手機又響了,嗡嗡的震動聲透過褲子單薄的布料傳給陸晴,她往旁邊挪了一下,但是周鶴依然不接。

他閉目靠着椅背,裝睡的姿态手到擒來。

陸晴手指怼他一下,說:“你電話響了。”

“知道。”

陸晴重新坐好,義務已經盡到,她沒必要再當老媽子。

總共三次停靠,周鶴一次都沒下車,返程的時候幾近天黑,他在車裏不睡覺,也沒講電話,就幹坐着,屬實有點吓人。

小情侶玩了一天已經睡熟了,司機大哥安靜地開車,只是雅丹那一段在修新路,老路非常難走,拐上拐下的,晃得人頭暈眼花。

陸晴也很疲憊,但她不敢睡,一是她以前出過車禍,對坐車還有殘存的恐懼感,二是怕司機睡着,她得時不時咳嗽一聲給他提醒。

“不困啊?”

低迷一路的周鶴終于說話了,聲音有點啞。

“還行。”

“你睡吧,我陪司機大哥。”

陸晴還是搖頭,“沒事兒,真睡不着。”

“那聊會兒吧。”

“聊什麽?”

陸晴有點意外。

“都行。”

周鶴抻了個懶腰,手臂橫在陸晴身後的椅背上,二郎腿翹得老高。

“你幾歲?”,陸晴從最基礎方面問起。

“二十四。”

竟然比她還小三歲,陸晴為自己的“春心萌動”深感罪惡。

身後的手突然拍了下她的後腦勺,“你幾歲啊?”

“我是你姐姐輩。”

周鶴哼笑一聲,說:“你最多大不過我三歲。”

怎麽猜出來的?!掐指一算嗎?

車子繼續颠簸,把兩人的距離颠近。

陸晴的默認讓周鶴有些得意,“比我多看三年世界就是你現在這德行嗎?”

看似調侃,實則無奈,但絕對沒有半分諷刺。

因為周鶴說完竟然嘆了口氣,和上午在陽關的那個他好像兩個人。

“你是瑜伽教練嗎?”

陸晴笑了,“為什麽這麽說?”

周鶴的視線在她胸部以下流連一圈,直截了當回她,“你身材很好啊。”

陸晴“切”了一聲,“就一普通白領,別費腦細胞猜了。”

“你不問我做什麽工作嗎?”

“想說就說。”

周鶴把手縮回去,雙手垂在腿上,說:“等離開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嘚瑟!”

陸晴雖然是湖北人,但在北京上學、工作,北方話已經說得很溜了。

“前面給你們停一下啊,可以看銀河。”

銀河?大家都來了興趣,連小情侶也醒了。

這裏有好幾輛車停留,還設立了休息區,陸晴上完廁所回來看見周鶴在抽煙。

她甩甩手上的水,“來一根。”

周鶴遞煙盒過去。

“看!”,他拿煙的手往天上指了指。

陸晴擡頭,看見滿天星河耀眼,比她過去二十幾年所看的全部還要多。

“好看吧?”

“好看。”

周鶴在陸晴點煙的時候,說:“我之前在格爾木見過一次。”

“是嗎?我也去過格爾木。”

“什麽時候啊?”

“五天前。”

周鶴沉思片刻忽然笑了,他收回調侃,說:“真不記得我了?”

記得?

陸晴一愣,最開始反應是周鶴在套近乎,随後就又信了,因為他提到了“烏麗。”

“偷看我洗澡,看完就跑,跑完還不記得!光顧着和青旅裏的男人調情了吧?”

要是換做平常陸晴準保怼回去,可這次她沒有。

因為理虧。

的确,五天前在格爾木烏麗青旅,陸晴看過一個男人洗澡,不過事出有因。

烏麗青旅的洗澡間在室外,單獨隔出來一排,她剛從可可西裏回來,玩了一天準備去洗澡,誰成想那人鎖沒插牢就……

一絲/不挂的男人身體,她眼前一熱直接關門,哪還有功夫看臉,後面幾天她該玩玩,該耍耍,反正彼此也不知道誰是誰。

更怎麽能想到會在這再續“孽緣?”

“想起來了吧?”

“想你妹啊!”

陸晴扭頭繼續看天。

四周人群叫嚷不斷,即使手機拍不出銀河效果還是象征性地瞎弄。

靜默的時間兩人各懷心思,本來以為萍水相逢,現在看來并不只此。

“差不多了吧?走了!”

司機招呼他們上車,直接回市區,不再停靠。

……

眼皮上下打架,陸晴實在挺不住要睡着的時候車身突然狠晃幾下,她睜眼什麽都沒看到,因為周鶴擋在了她身前。

尖叫,剎車聲,只在兩秒之間。

再就是死亡一般的安靜。

确認都沒事兒後情侶炸鍋了,“怎麽回事兒啊?怎麽開到土堆上了?!”

司機大哥趕忙道歉:“真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不對吧,應該是睡着更準确一些。

“周鶴,你壓….壓到我了。”

“活着呢嗎?”

“托您的福,還沒咽氣。”

周鶴從陸晴身上垮下來,揉揉腦門,剛才好像撞到車棚頂了。

打開車門,周鶴走到車頭前左看右看,然後跟司機說:“一點事兒沒有,你到副駕駛,我來開。”

司機大哥還沒從剛才的驚吓中緩過來,愣着。

周鶴沖他勾手,又說:“我來開吧,你歇會兒,我帶駕照了。”

大哥終于妥協,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能拿一車人的命再開玩笑。

……

晚上九點終于回到青旅,所有人都比早上來的時候還要疲憊。

陸晴下車左右晃晃脖頸,想洗個澡直接睡了,晚餐什麽的就夢裏見吧。

回屋之前,周鶴叫住她,“不餓嗎?”

陸晴聳拉着腦袋,“餓。”

他指巷口,“要不吃點東西?”

“但是我更困。”

絲路青旅在一處胡同裏,兩處房子相對,都有客房,出了這門到那門,像走鄰裏一樣。

陸晴不知道周鶴住哪邊,她也沒好意思問。

“我回屋睡覺了。”

“诶!”

可能是着急了點兒,周鶴一把拉住已經開門的陸晴,手上力度沒把持好,直接把她袖子拽下,露出一側纖細的鎖骨,還有在月光下白得晃眼的小肩膀。

陸晴忽然睡意全無,臉頰騰地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周鶴放手,一個勁兒道歉,陸晴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問他:“怎麽了?”

“那個……”,他搔搔頭,說:“明天你有什麽安排?”

陸晴不答反問,“你明天有什麽安排?”

周鶴一愣,雙手插進褲袋,頭低着,回答:“打算去莫高窟,但是得網上預約門票,他們每天限流,固定接待多少人就截止了。”

陸晴掏出手機,說:“我約吧,帶你一份。”

他倆并肩堵在門口,眼神聚焦在陸晴的手機上,這時有人推門出來,周鶴下意識将她往後拉,手指劃過陸晴細膩的脖頸,帶着初夏夜晚絲絲的涼意。

“有……有票。”

周鶴低頭湊近一些,呼吸打在陸晴臉上,“預約兩張,我把錢轉給你。”

“好。”

陸晴在屏幕上點了兩下,沒有反應,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手上全是汗。

手機和手指同時在褲子上摸了一把,又捅咕再三,才把票搞定。

“訂完了。”

陸晴收起手機,快速走回房間,進屋後直奔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事情好像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她怕自己會錯意,又怕被“緣分”這兩個字蒙蔽心神,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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