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帝心蕩漾》作者:一棵綠樹

文案:

一心為民,誓要成為一代明君的蕭澤,一不小心栽在了一個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生的貌美,惹人憐愛。

所以蕭澤認了命,還得了個懼內的名號。

ps:

①男主沒有妃子,一心為國。

內容标簽: 宮廷侯爵 穿越時空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孟婵衣,蕭澤 ┃ 配角: ┃ 其它:

作品簡評:vip強推獎章

母親和善溫柔,兄長穩重疼愛自己,婵衣覺得小日子不要太開心。豈料這時飛來橫禍,兄長入獄,黑衣男子挾持自己,太後姑母又讓她入宮為妃。在走投無路時,婵衣才發現自己救了一個了不起的人……本文敘事流暢,刻畫生動,情節緊湊,男女主間感情溫馨動人,端方正直的少年天子轉變為妻奴的過程更讓人跌破眼鏡。且看美貌狹促的孟小娘子,如何一步一步拿下少年天子。

☆、001

長安近來雨水頗豐,乃是這幾年來難得一見的景象。

窗外雨聲嘩啦,屋檐下的水渠很快便蓄滿,在青石板鋪成的院子裏漸漸彙聚成一條小河。

因下雨的緣故,屋子裏有些陰暗,婵衣便移到窗臺下面去看書。陳氏也坐在一旁拿着線框繡花,從窗戶投進來的光投到她臉龐上,顯得溫婉寧靜。

婵衣看了一會兒書,便放下來擡頭問陳氏:“阿娘,大兄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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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一面飛快的穿針引線,一面頭也不擡道:“應該就是這幾日,你大兄上次回來不是說過了嗎?等到芒種的時候,他就該從國子監回來了。”

婵衣數數日子,發現後日就是孟朗學舍休假的日子,便暫且忍耐下來,咕哝道:“我總覺得大兄該回來了,大概是我思兄心切罷,等大兄回來我要告訴他,我念他念的連日子也過糊塗了。”

“嗯……然後好讓他給我買……西市的鹽酥雞。”婵衣撐着下巴,思索到。

“你又想訛你大兄……”陳氏眼神溫柔,好笑的看着小女兒。

“哪裏稱得上訛……分明是明明白白的索要!”婵衣歪頭俏皮道。

陳氏無奈的搖搖頭,和她一面說話,一面做着手中針線。母女倆人聽着耳畔嘩啦啦的雨聲,偶爾低聲絮語。

“夫人!夫人!”忽然,院門被人敲的砰砰做響。

雨聲、敲門聲,淹沒了來人的話。

“是時風!”婵衣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書,撐着傘就往外走,一面得意的說:“定是大兄回來了,我就說我沒有記錯日子罷,阿娘。”

時風是婵衣大哥身邊的小厮,此時回來定是孟朗歸家,婵衣心裏高興,便也顧不得院子裏的積水,興沖沖地開了門。

然而打開門,就只有時風一人。

“時風,怎麽就你一個人,我大兄呢?”婵衣半開着門,撐着傘探頭四處張望,也不見孟朗的蹤影,便有些疑惑。

“小娘子……公子……公子出事了!”時風神色焦急,慌忙不知所措。他整個人被雨水澆透,雨水順着臉龐蜿蜒流下也不知。

“你……你說什麽?”婵衣動作僵住,怔怔道。

“我大兄怎麽了,你快說清楚。”

時風抹了一把臉,哭喪道:“公子被京兆尹的人抓起來了!”

“什麽!”婵衣心裏一緊,渾身發冷。

“駕……駕!”

雨勢越來越大,山色蔥綠,瓢潑大雨中,一輛青布簾子的馬車在趕往長安的路上。也許是因為雨勢磅礴,路上竟不見一個行人。

婵衣坐在馬車裏,時不時的掀開簾子往外張望。适才得知孟朗出事的噩耗,陳氏驟然昏厥了過去,婵衣急匆匆的號了脈,見陳氏只是氣血上湧導致的暈厥,便匆忙托付時風的娘,也就是陳氏的陪嫁媽媽照看好陳氏,然後帶着時風往長安城裏趕去。

“今日一早公子照常上課,書舍裏忽然湧進一群衙役,将公子帶走了……國子監裏的學子們都在議論,說公子與人在一處酒肆與人争辯,氣不過失手殺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邊,昨日公子雖然在酒肆與人起了争論,但卻早早回了書舍,根本不可能殺人……”

“娘子快想想辦法罷,晚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婵衣耳邊回放着時風的話,忍不住就替孟朗擔心起來,時下律法嚴苛,一般進了獄裏,不管承不承認罪行,都是先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論的。若是沒人疏通,嚴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條命的。

就在婵衣焦灼不已之時,馬車忽然猛地停了下來,身邊伺候的小丫鬟紅裳揚聲問:“時風,怎麽不走了?”

“小娘子,車輪陷進泥水裏去了,走不了了!”時風的話夾雜在雨聲裏,送進婵衣的耳中。

“這可怎麽辦……”婵衣撐了傘下車,繞到馬車後面發現車輪陷的很深,以他們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來。冷風吹過,婵衣的裙擺濕了大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紅裳連忙抱了披風下來,一手撐着傘一手艱難的想要給婵衣披上。

一望無際的官道上,就只有他們孤零零的馬車,餘下再無旁人,就連鳥雀都躲在巢穴裏,不肯出來。

明明長安郊外的官道是專門壘了地基,填土夯實的,平日下雨也不會影響到趕路,誰想到今日會發生這等意外。

“小娘子,咱們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進城去?”時風帶着鬥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霧氣蒙蒙的官道,知曉不可能有人經過幫助他們,就聽了時風的建議,帶着紅裳轉身準備進馬車避避。

“噠噠噠……”這時,官道上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婵衣與紅裳對視一眼,便見紅裳興奮道:“小娘子,有人來了。”

婵衣颔首,看到傾盆大雨中,一群帶着鬥笠的黑衣男子,正飛速向她們接近。

看起來,似乎是長安哪家世家帶的護衛。

眨眼間,那群人已經來到婵衣眼前。因為是在長安城腳下的緣故,這官道修的十分寬闊,所以婵衣的馬車雖然停在路中央過不去,但是卻沒有擋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氣勢洶洶看起來十分焦急,飛快地從婵衣主仆三人旁邊縱馬過去,四濺的泥點差點濺到婵衣身上,還是她反應快迅速後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難。

紅裳拉着婵衣,頗為氣惱道:“什麽人吶,看到我們被困住不幫忙就算了,還不注意一點,差點都将泥漿濺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裏有些不喜紅裳的話,她扭頭道:“那群人看起來非富即貴,不是好惹的,若是沒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惱了他們可不好,你這話可別讓人聽見。”

“是,娘子。”紅裳不情不願的應下。

“好了,進馬車裏去避避雨,再這麽下去,都該濕透了。”

紅裳和時風應下,扶着婵衣上了馬車,主仆三人坐在馬車上,看着這沒有停下來意思的大雨,心裏都忍不住焦慮。

雨,越來越大。

忽然,馬蹄聲又響起,婵衣掀了一角車簾,就見剛才那群黑衣人又回來了五個。她沒有多想,以為這黑衣人是回去辦什麽事情,就又放下了車簾,在座位上坐好閉眼小憩。

“你們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馬車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婵衣睜開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紅裳和時風坐好不必管,然後到馬車門口掀開簾子,撐了一把油紙傘問到:“幾位壯士是在問小女等人嗎?”

為首的黑衣人看起來有三十來歲,見只有婵衣一個小娘子出來,皺了一下眉頭,繼續問:“你們中,誰是大夫?”

婵衣順着他們的目光,低頭一看,便見馬車門口放着一個小小的醫箱。

她心裏便明白這群黑衣人為何又回來了,原來是看到了她的醫箱……

婵衣歉意的說:“車上并無人懂醫術,此乃小女閑來無事學醫用的醫箱。”

聽了她的話,後面一個黑衣人巡視了她一番:“這般小,靠得住嗎?”

婵衣今年十二,因為發育慢的緣故,身量還未顯現出來。加上臉上稚氣未脫,臉蛋白嫩嫩,頭上也因為在家懶散,只梳了雙丫髻,剛才急着沒有重新梳頭,看起來還是個小女童,所以被人輕視也是難免。

“不管那麽多!”為首的黑衣男子卻未多說,直接一甩馬鞭,将婵衣從馬車裏卷到出來,放到自己身後,駕馬向來時的方向沖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僅在三息之間,婵衣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便眼前一花就已經在狂奔的馬背上了。

“小娘子!”紅裳回神叫起來,想要去攔住他們,卻見剩餘的四人已經反應過來,同樣用馬鞭一卷,拿了馬車門口的藥箱便飛快地跟了上去,紅裳一懵,沒有反應過來,擄走了她們小娘子,還要再搶個東西?

“放下我們小娘子!”時風大喊,紅裳終于回神,卻見婵衣已經逐漸消失在大雨中,只剩下婵衣落下的雨傘,在雨中轉圈。

“這可怎麽辦,小娘子被人擄走了!時風,你快想辦法,把小娘子救回來!”紅裳徹底跺跺腳,想要去追那群黑衣人。

……

趙清其實并未抱有希望,馬背上的這女童看起來實在太小了,醫術或許只是學了一點皮毛,根本治不了公子的病。但是此刻在荒郊野嶺,要進城還要半個時辰,公子卻已經病發,根本撐不到回長安。

此刻,他只好病急亂投醫了。

剛才在前方找了破廟暫且停下,一面讓暗衛去長安城帶幾個大夫回來,一面讓王茴和他到周遭村落去找大夫。

折返回去擄這少女,則是因為剛才縱馬飛馳而過時,透過被冷風吹起的車簾看見了那些大夫們常用的藥箱。

不管怎樣,回來問問,總歸多一份希望,雖然當看到是這個女童的時候,他其實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只不過是循着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将人擄到了馬背上。

婵衣不知他所想,亦不知發生了何事。

此刻,她就坐在他身後,被颠的難受,雨水打在她面上,更是令她睜不開眼睛,想要跳馬也害怕傷及自己,只好暫且強忍耐着。

他們這麽急着找大夫,似乎是有人受傷生病了?婵衣心想。

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去治什麽人,她還急着進城,去想辦法救她大兄……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首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呦!第一章所有留言都有紅包!希望開門大吉~

☆、002

002

冰涼的雨水從婵衣臉上滑落,駿馬疾馳帶起一陣冷風,雖然前面的黑衣男子擋了大半,可婵衣依舊感受到了冷意。

幸好離得不遠,沒一會兒的功夫,耳邊的風聲便停了下來,婵衣坐在馬上,擡眼就看見幾個相同打扮的黑衣男人面色肅穆的守在一間破廟外面。

想必那裏面,就是這黑衣男子的主人。

就在這時,趙清跳下馬,像拎着小雞一樣,将婵衣從馬上拎下來。婵衣一站穩,便立即蹙眉問到:“你是何人,為何擄我?”

少女臉蛋白嫩嫩,生起氣來也像個沒有震懾力的小奶貓,趙清并不将她放在眼裏,快速從她面前走過,冷冷扔下一句:“跟上。”

“……”婵衣抿唇,心裏雖然不悅,但礙于這群人的兇煞,只好先乖乖的邁步跟上。

一面走,她一面快速看了一眼黑衣男人腰間的佩劍,心裏更是驚駭。那劍上統一的暗紋,無不昭示着這些人的主子身份不凡。

這群人的主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趙大人,可是帶了大夫回來。”破廟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面容陰柔的男人出現在衆人面前,低聲詢問。

趙清點點頭,抿唇道:“人雖然帶回來了,只是……”

“只是什麽?”

“福大人自己一見,便知原因。”趙清嘆嘆氣,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的婵衣。

一見到婵衣,那位被稱為福大人的男人便睜大了眼睛,手指着婵衣顫聲道:“這就是趙大人帶回來的大夫?趙大人莫不是在與我看玩笑。”

趙清搖搖頭,沒有說話。

陰柔男子又問:“難不成……她有什麽過人之處?”

趙清依然搖頭。

婵衣淡然的站在那裏,任由兩人讨論自己,面容娴靜。

“這該不會是趙大人随意找來的人?”

這一次,趙清終于點點頭。

婵衣也接話:“兩位大人,若為了行醫治病之事找小女來,那可就找錯了人。小女雖然會點醫術,但只是略懂皮毛,實在擔不起與人看病的重責。”

這位趙大人也不待她把話說完,就将自己強行擄來,現在自己可謂是騎虎難下。若真的被推去為他們主子治病,自己治不好怕又要怪罪于她,還不如提前說個明白。

趙清和福成對視一眼,面上都不知如何是好。福成更是來回踱步,整個人都很焦躁不安。

“罷了,王大人和暗衛都還沒回來,就先讓着丫頭進去看看吧!”最後福成一甩衣袖,顯然是有些破罐子破摔。

婵衣聞言卻連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從前并未替人看病開藥過,只為我家的小貍和大白治過病,實在不敢擔此重任。”

說罷,又補充道:“小貍是小女養的貍花貓,大白是只小老虎。”

婵衣說話間,身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沒一會兒便在地上積了一小灘。

趙清和福成面面相觑,臉色變的難堪,婵衣知曉他們心中所想。無非是,一個給畜生看病的人,怎麽敢給他們公子治病?

最後還是福成擺擺手,說:“罷了,王大人已經去尋大夫,想是快回來了,趙大人随我進來,在一旁照看主子。”

婵衣悄悄舒口氣,她這皮毛醫術,不給人看病最好,省得禍害旁人。

前世婵衣根本不會什麽醫術,還因為這世沒有那麽多樂子給她打發,所以她才照着醫書自己學起來了醫術,偶爾跑到莊子周圍的赤腳大夫那裏去請教一下,但到底是沒有正經的學過,家裏人沒有一個敢讓她瞧病的。

“至于這位小娘子,等雨停後便自行離去吧!”出乎婵衣預料,這群人竟然如此輕易的放過了自己。

“适才是我心切了,未考慮太多。”趙清抿唇解釋到,顯然也知曉自己剛才的沖動。可是當時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凡是個大夫那就想要擄回來,那會管她年紀?

剛才匆匆一撇,只是覺得這小娘子看起來很瘦小,現在再仔細一觀,更是看起來似一個九歲左右的女童。

趙清和陰柔男人轉身準備進屋。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響起。

幾人同時回頭看去,只見幾個黑衣男人從馬上躍下,其中一人手裏還拎着一個神色惶恐的布衣男子,想必就是他們這趟尋回來的大夫。

“大夫來找來了!”婵衣看見那大夫跟剛才的自己一樣可憐,被人跟拎小雞似的拎在手裏。而那黑衣人卻并未察覺大夫的不适,正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大夫來了?趕快進來!”外面的黑衣人,包括那面容陰柔的男人,皆是連忙将路讓開,放了他們進去,随後也不管婵衣如何,也跟着進去還關上了門。

這時,一個黑衣人面無表情地将她的小醫箱忽然遞了過來。婵衣見此,連忙接過抱着自己的小醫箱,心裏松了一大口氣。

原本她是準備立即離開分,可是這大雨也不見停歇,婵衣到底還是駐步,準備等雨停了再離開。

這般淋雨回去,怕是明日便要倒下。反正她原本也是準備等雨停後,再找人把馬車推出來進城的,眼下雖然困到這裏,但是到底沒什麽差,就是要讓時風和紅裳擔心一會兒。

故而,婵衣尋了一個小角落,抱着自己的小醫箱蹲到角落裏,避開廊上的冷風。

哪知她剛蹲下不久,就聽到屋子裏面傳來男子的質問聲:“什麽叫你沒辦法?今天你必須給我治,治不好我要你性命!”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無能,實在是從未見過如此病症啊!”只聽那大夫在不停的求饒。

“放屁!快點給老子治!”這聲音粗犷,似乎是後來回來的那位黑衣男子。

婵衣蹙眉,知曉剛才兩人怕是因為自己年紀小,加上又未對自己抱有希望,所以才沒有對她怎樣。

“滾下去!”另一道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婵衣止住想要捂耳的沖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裏面。

“是……是……多謝大人饒命!”很快,那大夫便拎着藥箱屁滾尿流的推門出來,也不顧雨勢未停,便一股腦的沖進了雨中。

婵衣見了,心裏有些遲疑,自己要不要也趕快離開。這群人見自己的主子沒救,萬一波及到她可怎麽辦?

然正當如此想着,先前那個将自己擄來的黑衣男子又出來了。

“你進來。”或許是剛才發了火,這男人整個人眼神冷的要殺人。。

婵衣抓着藥箱的手緊了緊,也沒問為什麽,低着頭順從的走了進去。

在見識了剛才那個大夫慌忙求饒,屁滾尿流的模樣,她現在一點也不想進去。

可此時,由不得她選擇。

一進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婵衣也不四處張望,而是低着頭問:“不知大人喚小女進來,是所謂何事?”

趙清見婵衣膽小的樣子,放緩語氣:“我家公子出來的急,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你去幫福大人伺候我家公子。”

他們這群粗人,也不知道該如何伺候公子,只能讓這女童先進去幫忙。

說完他頓了頓:“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婵衣心頭一緊,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擔心?

暗衛早就進城去尋大夫,一往一返至少也得一個多時辰。公子剛才吐血又昏迷過去了,但看樣子情況是暫且穩了下來。然而他們不敢貿然移動,只能等暗衛将大夫帶來。

婵衣對趙清點點頭,蹑手蹑腳的往趙清指的方向走過去。

只見,茅草堆上躺着一個少年,月白色的外袍上滿是鮮血,口鼻處也沾着血跡,導致看不大清容貌。地上扔了不少沾滿血的布條,而那個面容陰柔的男子正跪在少年身旁抹淚。

婵衣忍住好奇的目光,安靜的走過去,在少年身邊蹲下,聽候陰柔男人的差遣。

沒想到,這人竟然擔心自己的主子,擔心道抹眼淚。

“趙大人,你怎麽又将這女娃娃帶進來了,她年齡這般小,能會什麽醫術?”

趙清抿唇:“福大人,她是來幫你一起伺候公子的。”

陰柔男子本想拒絕,但忽然想到了什麽,沒有再拒絕,而是說:“罷了,主子身旁也沒個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伺候主子吧!”

婵衣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難道自己要去給人做婢女?

可她耽擱不得,大兄還等着她。

“快來伺候公子,幫公子把臉上的血擦幹淨。”

婵衣瞥了一眼陰柔男人,拿了自己鵝黃色小帕子,伸出白嫩嫩的手,給少年擦臉上的血跡。

“這……這是……”忽然,婵衣手一頓,嘴裏喃喃道。

少年劍眉入鬓,五官俊朗,薄唇緊抿着,哪怕是昏迷不醒,也有一種柔弱的美。可是,這分美卻生生的被他脖子上一塊和銅錢一模一樣的瘡給破壞了。那猙獰的銅錢型瘡疤已經潰爛,發出一股惡臭。

一旁的趙清立即道:“你發現了什麽?”

婵衣蹙眉說:“這瘡疤……小女見過。”

“你見過,快說!”陰柔男人停下抹淚的動作,語氣焦急到。

“小女也不是很确定,這病症小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但是現在還不能确認,要看過這位公子的胸膛才能确認。”

“快,你快看看。”陰柔男人一改先前态度,連忙去解少年的衣襟,眨眼間一張白皙卻不顯瘦弱的胸膛便映入她的眼中。

可是,卻有一道道黑色的絲線分布在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輕輕觸碰上去:“天吶,這麽多……”

正驚嘆間,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識低頭的瞬間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那眼眸裏清冷至極,一個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渾身發冷。

☆、003

003

可是,卻有一道道黑色的絲線分布在這胸膛上,婵衣杏眸瞪大,手輕輕觸碰上去:“天吶,這麽多……”

正驚嘆間,她手腕忽然一疼,婵衣下意識低頭的瞬間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那眼眸裏清冷至極,一個眼神就能将她定在原地,令她渾身發冷。

“公子……公子醒了……”婵衣被那雙眼眸看的心底一顫,連忙說到。

“公子您醒了,太好了。”趙清和陰柔男人跪在少年腳下,神色激動。

“她是誰?”少年移開目光,面色冷凝。

趙清看了一眼婵衣,說:“回公子,這是為您診病的大夫。”

少年垂下雙眸,這才慢慢收回手道:“這般小,你從哪裏找來的,真是胡鬧。”少年的聲音似乎已經過了變音期,并不粗噶,反而有些低沉好聽,可依舊難以忽略其中冷意。

婵衣輕輕動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沒有說話。

少年的眼神太過銳利,竟讓她不敢與之對視。

趙清聞言說:“這位小娘子,知曉公子身上的怪病。”

意思是并非胡亂找來診治的人。可原本婵衣就是他們胡亂抓來的人,所以趙清也有些心虛。

所以趙清說完,便扭頭對婵衣道:“既然小娘子知道這病是什麽,那麽還請告訴我等,并且為我家公子醫治。”

“是。”婵衣看了一眼少年,垂眸應下。

“先扶我起來!”少年撐着身子,慢慢坐起。

趙清和那位福大人連忙扶住,并找了個草垛子讓他靠住。而少年也不嫌棄,歪在上面示意婵衣說話。

縱使是一副狼狽的模樣,身處陋室,少年看起來也從容不迫,氣質高潔。婵衣看着地下的稻草,輕聲道:“這并非是病,而是毒。”

少年眉目一動,“繼續說。”

婵衣雖然低着頭卻發現他在看着自己,那灼熱的目光令她如坐針氈。她發現,少年眼眸清冷疏離,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令人無處遁形。

不知為何,自從這少年醒來以後,空氣都冷了幾分。

“這毒叫做銅線毒,無色無味,難以被人發現。”

“中毒之初,并不會感覺異樣。直到數日後才會在中毒者脖子上長出一塊銅錢模樣的瘡,尋常人不會将這東西與毒聯系上。直到随着中毒的時間越久,銅錢上面就會長出許多黑色的絲線,一直向心髒的部位而去,直到長滿整個胸膛,彙聚在心髒處,中毒之人便會七竅流血,心髒驟停而亡。”

“嘶……”陰柔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婵衣又看了一眼少年,見他面上更是冷了幾分,這才說:“眼下公子的毒,已經接近心髒處,怕是再過兩日……”

“這黑絲便會到達心肺處,然後七竅流血,心跳驟停而亡?”少年嗓音清冷。

婵衣低下頭小聲道:“……是。”

少年看着她頭上的發旋,還有緊貼在頭上的濕發,半晌之後問:“可有解毒之法?”

婵衣聞言擡頭看他,遲疑道:“有是有,不過……”

“說。”

“不過,小女也想不起解毒之法了。這銅線毒是小女于一次偶然翻閱古籍時看到的,眼眼下時間久遠,早已記不清具體法子了。”婵衣如實說到。

陰柔男人連忙問:“小娘子,那那本古籍現在在何處?”

婵衣說:“還在小女家中。”

“那……公子,不如讓趙大人派人跟小娘子去一趟她家中,将那古籍取來!”陰柔男人對少年道。

少年冷淡着臉,半響之後颔首。

婵衣早就知曉他們不會與自己商量,所以并未在意,而是忽然對上少年的雙眼,忍住想要逃避的沖動說到:“小女既然能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公子可否答應小女一個要求?”

少年眸色疏離,聲音更是低沉:“你若能解,我自然應允。”

“多謝公子。”婵衣乃臨時起意,這位少年身份不俗,若是借他之手救出她大兄,那麽她便不必上孟府求人。

舞陽郡主厭惡他們母女,逼的他們十二年來一直住在莊子上,此番去孟府向渣爹求救,救出大兄的可能性本就小。若非求助無門,婵衣是不會去的。

少年神色未動,她也不覺尴尬。

婵衣抿抿唇,把自己的小藥箱放到一旁說:“公子若是一會兒不舒服,就服一顆解毒丸,能暫且抑制一番,藥就在這裏面,上面寫的有字。”

陰柔男人連忙替少年應下:“小娘子放心,我記下了。”

出了破廟,婵衣才舒了一口氣。剛才那少年,氣勢實在是太可怕了。

回莊子的路上,還是趙清騎馬駝她,不過這次她的待遇顯然要比來時好很多,獲得一個披風擋雨。只是,回去的時候雨基本上快要停歇了,到婵衣家中的時候,雨就全部停下來了。

剛出門,婵衣就遇上了紅裳和時風二人,原來是兩人擔心婵衣,一路追到這裏。婵衣先安撫了他們,道自己無事,囑咐他們在那裏等着她,就跟趙清回到了莊子上。

回到莊子,陳氏還未醒來,婵衣也沒打擾她,換了一身幹衣服,便拿了古籍出來,又由着趙清騎馬将她帶回那間破廟了。

“小娘子,您沒事吧!”時風和紅裳湧上來,圍住婵衣道。

“我無事,你們先等着,我先進去給他們主子治病。”婵衣說完,就跟着趙清進屋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兩個人,過了半響,紅裳問時風:“小娘子那醫術,若是把人治壞了可如何是好?他們不知道小娘子的醫術,你我還不知道?”

……

婵衣一進去,少年就睜開了眼睛。

“公子身子如何,剛才有沒有服藥?”婵衣一進來,下意識的就壓低了聲音。

她自己沒有發現,她是有多麽小心翼翼。

“服了兩粒,就在小娘子回來之前,服了一回。”福成替少年回答。

婵衣點點頭,走過去在少年身邊坐下,盤着腿拿出那本古籍,很快翻到銅線毒那頁,認真看了起來。

她抱着那本書,看了一眼少年,見他沒有排斥自己後,才一字一句讀起來:“每隔三日,銀針刺穴一次,在十指放一次血,加上藥浴。然後日日服用祛毒的解藥,一個月後便可解毒。”讀完後,她将書攤到腿上,擡頭看少年。

“把書拿來。”少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婵衣不明其意,還是将書遞了過去。只見少年随意翻閱了一下,劍眉挑了一下,就又還給了她說:“此書珍貴,記載了許多疑難雜症與解毒之法,莫要讓他人知曉,否則會被人惦記。”

“哦,小女知道了。”婵衣接過書,吶吶的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甚至還出言提醒自己。

少年對她疑惑的眼神視而不見,說:“開始罷。”

婵衣嗯了一聲,抱過自己的小醫箱,一面取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銀針,一面說:“小女把方子給公子的屬下,去剛才那位大夫那裏抓點藥。等藥熬好之前,小女先給您紮一次針,在指尖放血。”

“福成說,你只治過你家的小貍和大白?那是什麽?”少年本似高嶺之花般冷漠,卻說出那般幼稚的名字,竟然有些說不出的滑稽。

福成?想來就是那位陰柔男人。

婵衣面色一滞,想不到用來推脫的話,被他知曉了。

她只好解釋到:“小女于醫術只是略通,但對針灸之術倒是感興趣。加上這針灸手法比較特別,以前在家中小女常常練習,故而小女醫術雖然不好,但是針灸之術卻還不錯。”

少年聞言沒有說話,讓福成幫他脫下了自己的中衣。骨節分明的手指,和并不瘦弱的身體,都令婵衣有些發愣。

“愣着做什麽。”直至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令她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回神。

婵衣伸出手觸碰到少年光滑的肌膚上,感受到溫厚的觸感,卻不敢分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到穴位紮下去。

等放出血的時候,不光婵衣,就連少年自己都嫌惡的皺了眉。只見那血已經變成了黑色,十分粘稠,甚至還散發出陣陣惡臭。

“好了,等藥熬好了,公子喝下,就沒什麽性命之攸了,待回去輔以藥浴,效果會更加好。”婵衣看了一眼少年紮滿銀針的上身,一根一根的取下來,放回了自己的小醫箱裏。

“你随我一起回去。”少年忽然道。

婵衣聞言,連忙搖頭:“請公子贖罪,小女母親和兄長不允許小女在長安呆那麽久的。”

少年面無表情看了她一會兒,婵衣瞪大眼睛有些倉皇與他對視,就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時,他移開目光沒有再堅持。

少年垂下眼眸,心想這女童倒也不是一無用處。至少,她給自己放血後,自己身上明顯舒坦了很多,就連那股欲要窒息的感覺也沒有了,脖子上那塊瘡的惡臭味也淡了許多。

婵衣把東西收拾好,見他臉上有些冷汗,遲疑的将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問:“公子剛才答應我的話可作數?”

“自然。”少年看到她白嫩嫩,還帶着小肉窩的手,伸手接過在手裏把玩,卻沒有用來擦汗。

婵衣沒有在意,她抱着自己的藥箱道:“那小女現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請公子幫忙。”

“說。”

“小女大兄本是國子監的學子,昨日京兆尹來人,說我大兄酒後與人争辯殺了人,将我大兄抓進了獄裏。小女想請公子幫幫忙,救我大兄出來。”

婵衣又急忙補充,“公子放心,我大兄并未殺人,他那日在酒肆喝完酒便回了學舍,期間他的小厮一直跟着,知道他并未殺人。”

“我怎知曉,你是不是在說謊?”少年說。

“你……”婵衣一噎,梗着脖子道“反正我大兄就是沒有殺人,時風不會與我說謊,我更不可能撒謊。”

其餘的事情都好說話,唯獨涉及到她大兄的事情,她容不得旁人污蔑。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福成在一旁低着頭好似不存在。

“如若,你大兄未曾殺人,我自會救他。”少年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打破沉默。

“謝謝公子。”婵衣抿唇,有些意外。聽他剛才話的意思,她還以為他不願意幫她。

少年神色淡淡,閉上了眼睛,沒有再理會婵衣。

作者有話要說: 婵衣:嘻嘻(*∩_∩*)據說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公子就從了小女吧!

☆、004

004

給少年施針放血完後,門又被輕輕敲響,卻是有人在門外低聲禀報,大夫來了。

婵衣正在收拾自己的藥箱,聞言只做沒有聽見。少年低頭喝着水,沒有反應。

“回公子……這是暗衛去長安請的大夫。”福成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婵衣,湊過去低聲解釋。

“雖這小娘子說您已經無礙,但老奴認為還是讓大夫再看看為妙。”

少年颔首,閉上眼睛道:“讓人進來。”

一連來了四位大夫,給少年把脈過後都道自己參不透這毒,但是能看的出來毒素已經被抑制住,不會再繼續蔓延,可還是要盡早就醫為好。

少年一條腿曲着,另一條腿平放着,就這樣靠在草垛上,雖然沒有睜開眼睛,萬事皆由随從負責,但是渾身那股氣勢,卻讓人忽視不了。

“下去。”聽完幾個大夫的話,少年忽然淡淡道。

福成聽了,連忙就招呼那些大夫出去:“我家公子的意思幾位大夫也聽到了,出去吧!”

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想知道公子現在的情況如何,畢竟那位小姑娘自己也承認,就給畜牲看過病,哪怕她現在解了公子的毒。

現在已經知道,公子情況穩定下來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們。

而原本這幾位大夫見這群人氣勢洶洶,以為自己會被怪罪時,卻沒有想到那位氣質高華的公子只是讓他們下去,并未苛責,一時間幾人暗呼萬幸,然後連忙退了出去。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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