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裏我和她說,但是能不能再王家娘子那裏得到這個面子,那可就說不定了。至于大公子,我也為他準備點吃食,算是送他最後一程。”
王家乃長安四大世家之一,整個族中有不少人做官,這些年又和皇室通婚,就連懷王也得罪不起。哪怕孟家如今有孟太後在宮中,可也還是比不上的。
“郡主費心了。”
出了孟府,婵衣徑直回了康樂坊。因為明日便又要去給少年針灸,她想着自己的清心咒還未抄完,得趕快抄完才是。
少年幫了她那麽大一個忙,她高興不已,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腦後,一心一意等着明天的到來,好好謝謝少年。
原本這個人情是她以救命之恩換來的,婵衣還不覺得有何需要感謝的,可是經歷過絕望後又柳暗花明,她現在可真是萬分感激那位少年。
清心咒很快抄完,婵衣下午又去大牢裏探望孟朗,這次因為秦五帶她進來過,守門小吏很快放行。
婵衣進去後,快步走到孟朗牢房前,将自己帶來的吃食放到地上說:“大兄!京兆尹很快就會還您清白,過幾日您就能被放出來了!”
孟朗坐在地上,露出一抹笑:“你不用安慰大兄,剛才孟……大人來都已經和我說了,說如果我主動認罪,好歹能少受一點苦。”
婵衣把食盒蓋子重重放到一邊,擡頭到:“您說什麽,孟扶風剛才來過了,你答應了?我就知道,他是個眼瞎心瞎的人。大兄你別聽他胡說,你馬上就能出去了,我已經找到救你的法子了。陳大人已經知曉大兄是冤枉的,過兩日開審他們就知道了!”
“我當然不會答應,婵衣都尚且還在為大兄奔波,大兄怎可輕言放棄?只是苦了婵衣,為大兄的事情煩憂。”孟朗面容溫潤,即使在受了這麽久的牢獄之災,也依然不減風華。坐在裏面,讓人感覺着這牢房也蓬荜生輝起來。
婵衣時常感嘆,同是一個娘生的,怎麽自己就沒有她大兄一點氣質呢?
“孟家那一家子,沒有一個好的,大兄不要管他們。他現在勸你認罪,真是不安好心。等大兄出來後,婵衣給大兄做你最愛吃的飯菜。”
孟朗目光柔和:“好,大兄等着。”
“大兄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這麽篤定能還你清白的呢?”婵衣有些小得意。
“婵衣是如何辦到的呢?”孟朗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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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說我的醫術爛,不敢讓我治病,可是這次我救了一個人,那個人大有來頭,為了報我的救命之恩,就答應将大兄你救出來了!”婵衣歪着頭,得意洋洋。
“婵衣可真厲害!”孟朗嘴角一抽,想到了婵衣追着家裏那只貍花貓滿院子跑,要給它治病的場景,不知為何有點心疼那個被婵衣救了的人。
婵衣又笑嘻嘻的和孟朗說了一會兒話,在小吏來催了之後,便依依不舍的和孟朗道別,說自己過幾日來接他出獄。
很快,便又到了三日針灸一次的日子。
☆、011
011
為了感謝蕭澤,婵衣專門起早,做了許多點心裝在食盒裏,等來接她的馬車一到,便拎着食盒上了馬車。
這次接她的人,換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婵衣猜測這或許是蕭澤的暗衛。
今日婵衣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裙子,看起來很是清爽,烏黑柔順的頭發梳着少女發髻,明眸皓齒,說話間眸光流轉,十分靈動。
進了宅子,黑衣男子告訴她,蕭澤在上次的地方等她,她自己過去便可。
蕭澤還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大刀闊斧的坐在樹下,端方高華,建穩如山。婵衣走進時,下意識的放緩腳步,唯恐擾了他的清靜。
“來了。”蕭澤将手裏的書放下,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嗯。”婵衣小心翼翼的點點頭,忽然有些無措,手裏提着的糕點也不敢拿出來,總感覺自己會亵渎這少年。
“拿的什麽?”蕭澤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又問到。
婵衣猶豫的看了一下手裏的食盒,低着頭走上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輕聲到:“這是小女今日做的點心,專門答謝公子對小女大兄的救命之恩,希望公子不嫌棄。”
蕭澤垂下眼眸,看着那食盒,和食盒旁攪在一起的手指,白嫩嫩的格外奪人眼球,他不由蹙眉移開目光。
婵衣一直在看他的臉色,見他蹙眉,心裏一下十分忐忑,想着難不成他覺得自己太過孟浪了?于是連忙補充到:“小女沒有別的意思,公子不要誤會。”
蕭澤目光在她身上又轉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日的兩只小黃鴨。……嗯,和今日的她還真有些相似。
蕭澤覺得,他有必要提點一下這個女童。小娘子情窦初開,一直生在鄉下,沒有見過像自己一樣優秀的男人,難免見到自己會情愫暗生。而自己于女色并不上心,感覺和女人周旋,還不如多批改基本奏折,多讀一些書,或者練武狩獵。
總之,女人是最難纏的,也是最無趣的。
還是勸她早早收起對自己的心思,免得日後傷心。
于是,他輕抿一口茶,見婵衣還站在那裏,一雙圓溜溜的杏眸眼裏充斥着忐忑不安,仿佛面對的是心目中極為重要的人。
不對,她的确面對的是她心目中極為重要的人。
“心意我收下,東西帶回去。”
婵衣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蕭澤見女童臉色僵硬,許是被自己的拒絕傷到了。他覺得這樣也好,省得給她念想。等他身上的毒解了,他們就再不相見。
思及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蕭澤頓了頓說:“坐下說話。”
婵衣聞言像是得到了赦令,飛快地坐到蕭澤對面,抱着自己送不出去的食盒。可是很快她又後悔了,這個位置完全是直面少年的冷氣!
很快,她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這時蕭澤忽然開口:“孟小娘子,你昨日的話可算數?”
“啊?”婵衣擡頭。
“怎麽,你想反悔?”蕭澤蹙眉。
“您先說是什麽事情,小女愚鈍,并不記得了。”婵衣搖搖頭說。
蕭澤模樣清冷:“你說,針灸之事,親力親為,随傳随到。”
“……嗯”婵衣沒想到是這事,想想點下頭說:“小女确實說了此事。”
“那便由你為我針灸結束。”
婵衣抿着唇驚訝到:“一個月?您不打算找別的大夫來換小女了?小女這醫術,您信得過?”
“有何問題?”
婵衣小聲到:“我以為您只要小女這幾日來為您針灸,這次還想和您提找大夫的事兒。小女想着,在給大夫教會之前,先繼續給您針灸,誰知道您的意思是一個月……”
“小女在長安留不長的,很快便要回城外莊子上去,公子可否找旁人學學這針灸手法,也省得公子經常往這跑。”
“可旁人我不信。”蕭澤抿了一口茶,眸色疏離。
不信旁人,所以是信自己嗎?婵衣心中有些小歡喜,四處張望着,就是不敢對上蕭澤的目光。
“你愚笨,心思淺。”蕭澤又補充一句。
>_<!!!
婵衣唰的一下擡起頭,怒視蕭澤。片刻間,蕩漾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看我作甚?”蕭澤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你勿要多想,我只是不願旁人知曉此事,況且也是你先承諾的。”這女童倒是有點小聰明,知道欲迎還拒。
蕭澤又蹙眉,說:“心思收一收,你太小,我不喜歡。”所以,不要把那一套使在我身上。
婵衣:“>_<!!!”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歲了,馬上十三!”她氣鼓鼓,瞪着眼看蕭澤。
“哦?”蕭澤用木勺舀了一撮茶,放進煮沸的水裏,側目看婵衣。“你看起來,似乎只有九歲左右。”
見他不相信,婵衣不知為何,格外氣惱,明明平時都不生氣的。她歸咎于蕭澤不會說話,專門戳人心肺子。
“反正小女是不願的,公子另請高明吧!”婵衣索性耍賴。
蕭澤不急不緩到:“你大兄還未出來,便急着過河拆橋了?”
“……”婵衣白嫩嫩的臉蛋皺成一團,氣焰瞬間低了下來,她咕哝到:“不帶您這樣的,明明答應了,又要拿來威脅我。”
“我喜怒無常,以為你是知道的。”蕭澤唇角微揚,很快消失不見,恢複了冷清模樣。
“好吧!”婵衣雙肩一垮,也顧不得形象,嘆氣到:“原本小女以為公子光明磊落,是個正人君子,但現在看來……哎!”
蕭澤神色不動:“蠢!”也就她心思天真,願意相信自己是個正人君子。為帝者,哪有真正的正人君子呢?
婵衣自然曉得不可能,世家與皇族的人,哪能那麽單純呢?這話也就随意一說而已,卻不想被蕭澤認為是天真。
“你兄長那裏,若是解決不了,可以尋我。”蕭澤在婵衣發惱前,看了她一眼。
“不勞公子。”婵衣興致不高,雙手擱在石桌上,撐着下巴。
“清心咒可帶來了?”蕭澤若有所思,看着婵衣。
“帶了。”婵衣坐端,把小包袱打開,推到蕭澤面前,“公子請過目,一共十遍,一張也不少。”
“恩。”蕭澤掃了一眼,便拿着白布巾墊着手,拿起茶壺往茶杯裏倒了一杯。自然是沒有婵衣的份,畢竟他還沒有給人倒過茶。
婵衣瞠目結舌的看着他,蕭澤看見淡淡到:“想喝,自己倒。”
婵衣搖搖頭,遲疑到:“還是先給公子針灸吧!”
蕭澤緩緩喝完杯子裏的茶,擱在石桌上起身。見婵衣還不明所以的坐在那裏,頓了頓說:“跟上。”說罷,大步上了臺階。
婵衣看看自己手裏的食盒,想着一會兒是真不方便,就擱到了石桌上,提着鵝黃色的裙擺,小跑着跟了上去。
這次再針灸,婵衣再也不敢胡亂張望了,一直低着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屏氣斂神才順利的施針完。放下銀針後,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雖然這人嘴毒為人又冷漠,但長的是真心好看呀!五官猶如刀削,身材健瘦,胸前還有六塊腹肌。再加上身上好聞的青竹香,她真的抵抗不住……
“很熱?”蕭澤垂下目光。
婵衣勉強一笑,說:“山裏天氣涼快,猛地來了長安城,城裏太熱,小女不适應。”
蕭澤點點頭,沒有說話了。
婵衣連忙起身,一面說:“小女告辭……”
話還沒說完,便一個趔趄向蕭澤撲了過去。雖說胡床(椅子)已經傳入大梁,但仍有許多人喜歡跪坐。剛才她和蕭澤便是跪坐着。結果在給蕭澤施針時,因為靠的太近,所以衣角被蕭澤的腿壓住了,她又起身太猛,才被扯的摔了回去。
手下溫熱,還輕輕彈了彈。
婵衣茫然不知,下意識的握緊手……
“嗯……”蕭澤悶哼一聲,将婵衣一把推開。婵衣一下子摔到地上,終于回神,先茫然無措了一瞬間,等反應過來手中的形狀時,臉蛋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她沒敢回頭看蕭澤,爬起來胡亂說了一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便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婵衣沒有注意到,蕭澤黑了臉。
原本蕭澤将婵衣推開,想着她年紀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可以一本正經地騙她是別的東西,可是現在她逃一樣的跑出去,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女童,不僅色心不改,還懂得極多!
蕭澤臉上青筋跳動,感受着那裏傳來的疼痛,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連忙起身去了淨房。
這邊婵衣受到巨大的沖擊,一路小跑着跑到角門處,感覺手裏那股溫熱依舊揮之不去。她臉色通紅,也不等黑衣男子給她行禮,便掀開車簾,連忙進了馬車說:“送我回康樂坊。”
黑衣男子目露疑惑,回頭看了一眼宅子,應了一句是,跳上去駕着馬車,車轱辘慢慢轉動起來。
婵衣坐在馬車裏,不停的扇風,試圖将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婵衣:小女不是有意輕薄公子的,嘻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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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蕭澤在婵衣離去後,忍着身下的異樣,進了淨房。等再出來時,已經面色如常。
暗衛從梁上飄下來禀報:“陛下,孟小娘子已經回府。只不過今日有些不同,急着催促暗七回孟宅,似乎有人在後面追她,其中定有隐情。要不要……屬下去查查?”
蕭澤面色淡淡:“你很閑?”
“屬下沒有,屬下只是怕孟太後還有幾位王爺知曉了,對孟小娘子不利。”暗衛心裏一驚,連忙低頭解釋。
往常,自己提出追蹤目标時,陛下從未訓斥過自己,今日是怎麽了?
蕭澤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讓暗七只用暗中保護,今日的事情不用管,下去吧!”
暗衛遲疑的點點頭,很快便像一縷青煙,飄然躍起飛到梁上,悄然無聲。
蕭澤站在那裏,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什麽。
因着事情太過羞恥,婵衣一回到家中,便快步進了屋,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冷靜。
紅裳不明所以,在外面敲門問婵衣可是生病了,婵衣擡頭,揚聲到:“無事,就是有些乏了,歇歇便是,你去忙吧,我不喚你你便不要進來。”
“是。”紅裳疑惑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去廚房忙活去了。
婵衣這一冷靜,直到用午膳時才出來。好在提前用涼水将臉上溫度降下來了,紅裳并未起疑。
用完膳,婵衣說:“明日便要開堂審案了,大公子也就要回來了,你去将大公子房間整理整理,收拾一身幹淨的衣服備着。”
“是,小娘子。”紅裳點點頭,想想又咬着唇說:“小娘子,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您去治病,要三天兩頭的去啊!”
婵衣瞥了紅裳一眼,說:“是何人你不必管,只用做好分內之事便是。”
這紅裳原本是阿娘見自己長大了,身邊沒個伺候的人不行,所以才從逃荒的人中買來的小丫頭,但因為她愛打聽事兒,還愛插手自己的事情,令婵衣并不是很喜愛她。
“哦……”紅裳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小聲解釋:“奴婢只是擔心您,夫人讓奴婢好好伺候您的。”
婵衣沒有理會紅裳,進了屋去,下午便換了一身衣服,晃悠悠的帶着時風出門了。
許是阿娘怕觸景生情,故而從不進長安城半步,婵衣便也來的少,這次孟郎的事情解決了,只等明日開堂審案了,便能将孟朗放出來,心情自然美妙起來。
在街上慢慢轉悠了一會兒,婵衣進了一家書局。
一排排書架過去,上面堆滿了書,就連獸皮卷和竹簡都有,婵衣随意從上面抽了一本書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過了許久,面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陰影,婵衣蹙眉擡頭。
“小丫頭,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便見秦五手裏拿着一本書,頗為倨傲到:“你看得懂這些書?聽說你長在鄉野,想必未曾進學過,做什麽偏要學讀書人的文雅。”
婵衣放下手中書,不悅到:“小女雖然生在鄉野,但是有阿娘和大兄二兄親自教導,還是識得幾個字的,倒是公子您,這個時候不是國子監正上課着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你這小丫頭,倒是清楚的很。”秦五搖搖折扇,冷哼到。
“秦五公子,您父親……知道您逃學嗎?”
國子監乃大梁最高學府,裏面的學子都是未來的肱骨之臣,所以學風也是最嚴苛的,怎麽竟然還有人逃學?
“您不怕被司業抓住,讓祭酒将你趕出國子監?”
秦五拿着折扇在她頭上一敲,說到:“今日是算學課,夫子給我們出了道題,限我們兩個時辰答出來,然後回到學舍。”
“哦!”婵衣點點頭說:“那小女就不打擾您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哎!等等!”秦五叫住婵衣。
“秦五公子,還有什麽事情?”
秦五将折扇在手上重重一拍,湊過來說:“既然你識字,那你算數如何?”
婵衣遲疑到:“尚可。”
“才尚可啊!”秦五失望的站直身子,嫌棄到:“就知道你不會,我還問你。問你還不如去問街上賣雞的老者,說不定他知曉。”
“什麽問題,你先說說。”婵衣又在書架上翻了幾下,挑了幾本書,準備去付賬。
秦五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到:“總共三個問題,其一是:百雞問題。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今百錢買雞百只.問雞翁,雞母,雞雛各幾何”
“怎麽樣,你會算嗎?”
婵衣從腰間取出小荷包,問一共多少錢,取了銅板付了賬,回頭看秦五:“就這問題?”
秦五像見了鬼一樣:“還就這樣,難不成你真會算?”
婵衣笑着說:“給我紙筆,我給你算算。”這問題不難,只不過要用到現代的數學法子,但因為他們不懂設未知數,所以這種類似于雞鴨同籠問題,向來是比較棘手難解的。
“子瑜兄,咱們快些走吧!這就兩個時辰,耽擱不得。”門外有四五個學子喊秦五。
時下平輩相稱,親近一點都是互稱表字。若是疏離一點的,都是稱某公子,稱人全名那是極為無禮的,視為蔑視他人。
秦五看了一眼他們,指着書架旁的桌子說:“那邊有紙筆,你先過去算着,我去去就來。”
這案桌是書局設來,供人看書用的,上面擺有文房四寶。
婵衣跪坐下,拿了紙筆低頭計算起來。
旁人只看見,一個面容姣好,膚白唇紅,面容沉靜的女童,跪坐在那裏,眉眼認真的思考着什麽問題,一面飛速的在紙上寫着,很快就擱下了筆。
這時,秦五也帶着他幾個同窗進來了。
“小丫頭,你怎麽不算,難不成在耍我……”話未說完,他便瞧見了婵衣桌面上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寫着歪歪扭扭,奇怪的符號,他一個也看不懂。
婵衣擡頭看他:“公子何出此言?”
“你不是說能解這題嗎?怎麽,就在紙上胡亂畫幾道應付我?”
他的幾位同窗也搭話:“子瑜,你真是糊塗,怎麽讓這麽小的小娘子解題呢?要知道,這題可是夫子出的,難倒了書院裏不少夫子,又拿來為難咱們的。這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娘子,怎麽能會?”
“罷了罷了,咱們還是去菜市場問問,說不定賣雞的老公公知曉。”
婵衣沒想到,一道簡單的題能将他們難為成這樣。不過,她也不敢小瞧這些學子和古人,他們無疑是優秀聰慧的,只不過是從來沒有用過這種思維方式,加上古人不乏有數學巨作,是現代科學家也驚嘆不已的,其中就有著名的《九章算術》。
“秦五公子,請聽小女解釋。”婵衣叫住幾人,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指,又換了一張白紙,拿着毛筆思索了一會兒,怎麽将才能讓他們聽懂。
很快,她舒展眉頭一面說一面在紙上寫:“百錢買百只雞翁,雞母,雞稚,所以翁,母,雉共一百,而雞翁……”
“所以,可有三種買法,分別為買雞翁十二,雞母四,雞稚八十有四。或買雞翁八,雞母十一,雞稚八十有一。再或買雞翁四,雞母十八,雞稚七十有八。”
“幾位公子,可明白了?”婵衣将畫滿寫滿的紙拿開,看着幾人問。
然而秦五和其餘幾位學子具是一臉思索之相,婵衣見了也沒有打擾,而是安靜的坐在那裏,等着幾人慢慢理解。
“沒想到……你還真有幾分本事。”秦五回神,目光晦澀。
“小女只不過是從旁人學來的這法子,可真當不起公子的誇贊。這法子一通百通,公子接下來幾道題,想是不用小女解了?”婵衣手搭在膝蓋上,歪頭笑起來。
不是自己的東西,她也不好意思說是她發明的法子,這種行為無異于盜取他人成果,哪怕這個世界上這成果的主人都不在。
“孟小娘子真是厲害,在下佩服。”
“在下佩服。”
回過神來的幾位學子紛紛作揖,感慨起來:“這法子,比我們平時的法子簡單多了。我已經知道後面兩道題怎麽解了。子瑜,我們快回學舍,告訴夫子!”
并且,幾人對婵衣道謝:“小娘子受我等一拜。”
婵衣早已經站了起來,避讓開來并且說:“這并非是小女的功勞,幾位不必言謝。況且我乃一介小女子,當不起幾位公子的大禮。”
“女子又如何?只要能傳授知識,都是我等的老師。今日比較匆忙,改日必親自登門道謝!”
婵衣搖搖頭:“不必了。”
秦五做了壁上觀許久,終于開口替她解圍:“先回去,其他的明日再說。”
幾位學子也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便向婵衣又拱手,道別後齊齊離去。
婵衣看看天,見天色不早,便帶着買好的書,匆匆離去。
二樓樓梯處,走下來幾道身形。
“這小娘子當真聰慧。”陸川看了一眼婵衣的背影,感慨到。
“陛下覺得呢?”
蕭澤看着那張像是胡亂塗抹的紙,說:“尚可。”
作者有話要說: 蕭澤:不明覺厲。
這章有些蘇,但是我設想了很多次,合情合理……這題是古代數學難題之一……我也想不到,會這麽簡單,所以女主只能蘇一回了。我還專門解了一遍,所以我都會的題,女主怎麽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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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013
蕭澤回到宣政殿時,天色已晚。宮裏燭火通明,福成迎上來伺候他更衣。待換了一身黑色常服出來,暗衛又從梁上飄了下來,手裏提個食盒說:“陛下,孟小娘子白日送您的點心,您忘記帶回來了。”
蕭澤拿朱筆的手一頓,淡淡道:“朕何時說朕收了?”
暗衛有些愣神,說:“屬下擅作主張,請陛下恕罪。”
蕭澤抿着薄唇抽出奏折來批閱,沒有搭理,卻問:“陸鳴岐那裏可有消息?”
陸鳴岐本名陸川,字鳴岐,是長安四大世家之一,陸家的嫡長子,也就是下午在書局與蕭澤一起的男子。
“回陛下,陸公子傳來消息,沈玉樓指使下人殺人嫁禍孟朗的證據,已經由陸家的名義送到陳琦手中。”暗衛回到。
蕭澤颔首,淡淡嗯了一聲說:“下去。”殿內燭火搖曳,宮燈裏的火苗跳躍,室內安靜的很。
暗衛抱拳低頭應下:“那屬下告退。”說着,拎起地上的食盒,準備飛回梁上。
“東西放下。”蕭澤忽然說到,聲音涼涼。
暗衛怔怔,看了一眼蕭澤見他神色認真的批閱奏折,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将手裏的食盒放下,便準備離開。
豈料蕭澤補充了一句:“留給白羽吃。”
暗衛腳下一個趔趄,心裏咕哝說:您若是不解釋還沒什麽,這一解釋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暗衛離開後,福成彎着腰進來,低聲說:“陛下,太後那裏又送來了兩個宮女,您看……”
蕭澤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冷冷到:“退回去,以後這種事情不要來問朕。”
“可太後娘娘說,這是教習您房事的宮女,說大梁歷任皇子都有的。您早就該收用的,這都拖了好幾年了,再拖下去她就無顏面對先帝了。”
蕭澤冷哼一聲,想了想,将朱筆扔到桌子上:“帶進來。”
“是。”福成彎着腰出去,關門的時候還心想陛下這莫不是終于開竅了?尋常皇子十五歲便會有教導房事的宮女,可陛下倒好一直推脫,這都十八了還連個女人也沒有碰過。
就連為了躲避女人,身邊伺候的大多都是太監嬷嬷,連個年輕貌美一點的宮女也不見,一直住在處理奏折用的宣政殿,從來不回自己的寝宮紫宸殿。
若今日真的能開竅,就算是孟太後派來的人,那也可以啊!
所以福成出去的時候,對二女态度還算好,笑眯眯的對她們說陛下宣召,讓她們跟上。二女喜出望外,太後娘娘往宣政殿送了那麽多宮女,都沒能見到陛下聖顏,今日終于召見了自己,怎麽能不令人激動?
若是能侍寝成功,那她們就是陛下第一個女人!懷着忐忑激動與期盼,二女低着頭進了大殿,跪在地上神情羞澀。
大殿裏很安靜,偶爾聽見燭火的噼裏啪啦聲,二女伏在地上等候年輕俊美的天子喚她們起身。可是直到跪的雙膝發疼,也不見上方有反應。
二女漸漸撐不住,身形搖動,黃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單薄輕透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二人咬唇,希望少年天子能憐惜她們,身子也就越發的顫抖。
可她們不知道,蕭澤從頭到尾都低着頭在批閱奏折,并沒有看到。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澤終于批閱完奏折,冷冷清清分聲音響起,帶着刺骨的涼意:“擡起頭來。”
二女心裏一動,含羞帶怯的擡起頭,看了過去。
只見年輕俊美的天子,正在漢白玉臺階上,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面容冷淡,五官猶如刀削,垂着眼眸,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她們眼睫一顫,羞得臉上泛起一片紅暈,就要低下頭。
“真醜。”忽然,少年天子開口了,可是卻讓二人動作頓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眶含淚,搖搖欲墜。
“福成,給太後娘娘送回去,以後不要再将這般醜的女人送來宣政殿,朕眼睛不舒服。”蕭澤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像髒了自己眼睛一樣,飛快地收回目光。
“陛下……”二女眼淚刷刷的流下,妄圖激起他的憐憫之心。
“帶下去!”蕭澤厲聲喝到。
福成連忙讓人将二女拉了下去,一點也不溫柔。反正只有陛下青睐的,他才會好言好色。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位孟家小娘子。暗衛早已經查出來,她是孟太後的親侄女,可陛下對她的态度卻與一般女子不同。
難不成,陛下只喜歡女童?
翌日,方明淮一案開審。
因已知曉孟朗不會有事,反而會無罪釋放,婵衣便讓時風把馬車停到府衙外的樹下,耐心等待。
孟府也派了人來,看到她行禮也是不耐,草草了事。婵衣心裏挂念着孟朗,也未與那幾人計較。
不多時,孟朗便從府衙裏出來,婵衣步履如飛迎上去,笑容燦爛的挽着他的胳膊,一面往馬車上去,一面昂着頭說:“快些回去,紅裳在家中已經備好飯菜。大兄這些日子在牢裏,想必吃了不少苦頭,趕緊回去補一補。”
孟朗揉揉婵衣的頭,笑着說:“好。”
兩人并未多看一眼孟府的人,可孟府的下人卻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朗,心想大公子怎麽就被放了?不是已經證據确鑿,只待今日定罪嗎?
“大……大公子,您怎麽出來了?”一個小厮結結巴巴到。
孟朗還未說話,婵衣便扭過頭笑眯眯到:“我大兄行事光明磊落,怎麽可能是殺人兇手?府尹大人見我大兄無罪,自然就釋放了呗!”
“可郡主分明說……”
“郡主說什麽?”婵衣輕笑。
“沒……沒說什麽。”幾人低着頭對視一眼,眼裏皆是不解,卻也知曉趕緊回去禀報舞陽郡主。于是他們連忙向婵衣告辭,就要急忙忙離開。
婵衣和孟朗并未阻攔,只是任由他們離去。
“這下子,舞陽臉色不知道有多難看!”婵衣得意洋洋的說到。
孟朗搖搖頭,但笑不語。
婵衣很快回過頭,掀開簾子讓孟朗先上,那樣子真當孟朗身嬌體弱。孟朗沒有拒絕,含笑先一步上了馬車,婵衣在下面說:“大兄,座位上放了幹淨的衣服,你先換了。”
孟朗應下,婵衣便放下車簾在車外等候。
“哎,小娘子,您快看!”時風坐在車椽上,忽然拿着馬鞭指着府衙門口,示意婵衣快看。
婵衣側目,一群衙役神色肅穆,腳步匆匆的出了府衙,往街上去了。
“難不成是去抓什麽犯人的?可怎要的了這麽多衙役。”時風好奇。
“許是有什麽要事。”婵衣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婵衣,我們回去吧!”孟朗換好衣服,掀起車簾喚婵衣上馬車。婵衣點點頭,提着裙擺上去,然後喚時風快些駕車。
時風“哦”了一聲,揚起馬鞭叫馬車走動起來,車轱辘滾動起來。
這邊婵衣回了康樂坊,拉着孟朗忙前忙後,一會兒倒茶一會兒送點心,兄妹二人氣氛甚好,紅裳和時風也進進出出,忙着準備飯菜燒熱水給孟朗洗澡。丁點大的院子裏,卻溫馨的很。
不同于婵衣他們的熱鬧,此時孟府裏的情形并不好,舞陽郡主站在堂前,來回踱步,神色煩躁。
“你說什麽,玉樓被京兆尹帶走了?怎麽回事,陳琦哪來的膽子,敢上侍郎府拿人。”
“回三娘子的話,今日中午我家公子本在府中等京兆尹将方明淮一案判下來,給孟朗定罪的。誰知道沒一會兒下人回來說孟朗被無罪釋放了,緊接着便有衙役上門說是奉京兆尹的命令,緝拿方明淮一案的殺人兇手,我家大人和娘子阻攔不了,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将大公子帶走了。”
“我家娘子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已經回王府去找王爺去了,臨走前,讓老奴來通知您一聲,請您也趕快回王府去。”舞安郡主府的老嬷嬷顫巍巍的回話。
“陳琦那個牆頭草,怎麽可能不顧我父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舞陽郡主一揮衣袖,将桌子上的茶盞全部揮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準備馬車,去王府!”她忽然一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婢女們連忙跟上,追了上去。
“怎麽回事,孟朗竟然毫發無損,還将玉樓扯了進去?”路上,舞陽眼神陰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她怎麽也想不通,為何原本已經成定局的事情會大反轉。
伺候的婢女們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不高興,拿自己出氣。
很快便到了懷王府,舞陽郡主不等下人帶路,一路飛快地直奔懷王書房。
“父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琦怎麽敢違背您的意思,放了孟朗,反而抓了玉樓?”她一進門就問。
作者有話要說: 蕭澤:看把我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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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014
“你還好意思說,你讓我向陳琦施壓的時候,怎麽不告訴我孟朗殺人一案是你和你的好姐姐一起設的局?要不是舞安剛才告訴我,我如今還被你們蒙在鼓裏。”懷王一甩衣袖,臉色鐵青。
“陳琦此番敢不懼我,明目張膽的去舞安府上拿人,那就說明他身後定有人給他依仗!你讓為父怎麽辦,一個弄不好玉樓怕是就回不來了!”
“不行!”舞安郡主尖叫。
“父王,您可得救救玉樓啊!那上門抓人的小吏說,玉樓殺人之事證據确鑿,女兒就這一個兒子,您可得救救他啊!”她說完,就伏在一旁哭泣。
她就不該聽妹妹的話,讓玉樓去做那事,現在将玉樓搭進去了可怎麽辦啊!那方明淮可是有功名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