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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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自告訴你此事之時,便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并不意外。況且,你氣朕也是應該的。”蕭澤苦笑了一下。
婵衣裹在被窩裏,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抿唇說:“這也是陛下所學的君子之道?”
“陛下還是先回去吧!陛下能主動告訴我這件事情我很高興。若真如陛下所說宋家小娘子意圖不軌,那麽我倒該慶幸日後不會在宋家小娘子的口中聽到此事。”婵衣想了想說。
“但是就算陛下此事做的對,而且我理智上也能理解陛下做出的決定,但實際我心坎裏還是不過去的。當我聽到此事,哪怕是由陛下親口所說,我也心中抑郁難受。陛下還是先回去,讓我靜靜。”
婵衣嘆了一口氣,面上倒不像是生氣。大約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從未對蕭澤要求有多高,所以竟然只是感覺有點疲倦。
“婵衣……”蕭澤站在她床前喚了一聲,眉心緊蹙,但卻因為自知是自己的錯處,哪裏還敢散發一丁點的不愉快?
婵衣輕聲說:“我這時候傷口正疼着,對陛下的氣怕是更加高漲,所以陛下還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你還要忙正事。”
縱然白日出現了那等事情,但是狩獵依舊如常進行,蕭澤身為一國之君,一舉一動都在百官眼裏,自然不可能因為婵衣受傷便取消了這次圍獵。
蕭澤點點頭,“你好好休養,朕明日再來看你。”
“嗯。”婵衣也沒說好還是不好,只是躺在那裏看着頭頂出着神。
蕭澤垂下眼眸,轉身出去了。婵衣聽到關門的聲音,和門外漸行漸遠地腳步聲,眼睛才逐漸變得清明。
她怎麽能怨怪蕭澤呢?她自己從未全心全意的心悅他。哪怕她是喜歡他的,但是從未抱有過什麽期望,哪怕他今日直接抱了宋見櫻折回,沒有追去尋自己,自己都沒有法子生氣。
孟家一家子的壓迫,孟太後的強硬,完全是将她推着走上這條路。她就算不心悅蕭澤,她也依舊要走這條路。
這時候,她寧願從未喜歡過蕭澤。
因為不喜歡,便不會牽動自己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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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因為聽到他先救了宋見櫻,而感到失望無奈……
蕭澤離開後很久,婵衣一直在發呆。一雙大大的杏眸放空,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
第二日,如鳴翠所猜測的模樣,果然有大批的人前來探病,都是一些不認識的。
華陰郡主幾人也來了一趟,放下東西和婵衣說了幾句話。見她神色不濟,便小坐了一會兒,便相偕離去了。
其餘探病的人婵衣更是見都沒有見到,由鳴翠收下禮物,然後上茶招待一番,便又将人送出去了。因為都知曉婵衣受傷的事情,所以他們也沒有不悅。
與婵衣這邊的人來人往不同,宋家住的院子可謂是門雀可羅,只有與宋家交好得幾家探了病,其餘便沒了什麽人。
聽到這消息事,宋見櫻腿上的麻沸散藥效剛過去,正痛的她冷汗涔涔。張氏坐在床頭為她擦汗,聽完婢女傳進來的消息後,慢條斯理的放下手帕,“下午吧。”
她的聲音依舊溫溫柔柔,似乎并不為宋見櫻手上而心痛。
“你這次錯在哪裏,你可想清楚了?”她收回手坐在那裏時,顯得格外淡漠。
宋見櫻咬着牙,臉色蒼白強忍疼痛,低下頭道:“太過魯莽。”
“錯!”張氏眼神一厲,“你錯在輕估對手,還有嫉妒之心作祟,不打聽清楚情況便貿然出手。”
“旁人不知道為何,你能不清楚?陛下從來未因你的事情與孟太後争執過一次。且陛下最是強勢不過,怎麽可能因為孟太後的意思,便納了孟氏女如宮?”
“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陛下根本不在乎,不将孟氏放在眼裏,所以才覺得孟氏女可有可無。另一種可能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也是已經發生了的。那邊是陛下心悅那孟氏女,心甘情願甚至歡歡喜喜地納了她為貴妃。”
“我和你父親教了你這麽多年,你竟然因為一時間的嫉妒,便沖動行事?”
“阿娘教訓的是。”宋見櫻抿抿唇,低下頭認錯。
“這幾日讓婢女只用給你送白粥,你自己種下的因吃自己種下的果。既然已經蠢到做了這件事,那便要學會利用它。”陳氏早就恢複了溫柔如水的模樣,摸着宋見櫻的頭發,眯眼說到。
“我知道了阿娘,這次是我魯莽了,我不會再犯。”宋見櫻顯然也知曉自己此次太魯莽。主要那孟婵衣生的太美,而且疑似是那位傳說中的孟家二娘子,因為陛下冊立貴妃的事情,她心裏極為不适,所以一時間就沖動行事了。
昨日馬受驚,是因為自己動了手上的銀镯子。那裏藏着毒針,紮到馬後會令馬發狂。只不過中間隔着一個謝鸾歌不好出手,她才出此下策紮了謝鸾歌的馬。
不過這般也好,別人也不會查到自己頭上。
宋見音蒼白着臉,只要一閉眼睛就是蕭澤騎在馬上面色冷肅,看也沒看自己一眼,只是聲音淡漠到:“朕欠你一命,現在朕救你一次,以後不再相欠。”
他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
宋見櫻緊緊扣着身下的被褥,嘴裏喃喃。
張氏見她如此,繼續道:“雖說你壞了我們的計劃,但也無礙。有你父親和你祖母在,陛下不會怪你,你現在是該要想想要找個什麽借口讓陛下相信,然後蟄伏下去,等孟婵衣進宮後,新鮮感都沒了再走下一步。”
“是……”宋見櫻遲疑。
宋見櫻的手段很高明,謝鸾歌那匹受驚的馬一痛亂跑後,屁股上紮着的針早就不見了蹤跡。加上針孔細小,馬身上又有鬃毛,根本不會讓人發現,故而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驚馬的三人中,謝鸾歌比較幸運被一個禦林軍救了,婵衣只是身上有許多刮傷,唯有害人的宋見櫻傷的最終,腿給摔斷了。
原先衆人還在嘲諷,沒想到過了幾日便話鋒一轉,都在說宋見櫻可憐,受了無妄之災。
婵衣在床上也聽了這些流言,并不放在心上。但宋見櫻這個人她卻留意了一下,蕭澤的青梅表妹兼救命恩人,且溫柔美麗,怕是少有男人不會喜歡。
縱然蕭澤說此次她是故意摔下馬的,但神情并未有不悅,似乎蕭澤并不惱怒此事。或許這事情一過去,宋見櫻就會沒事了,依舊是他的小表妹。
婵衣心中澀澀的,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注意宋見櫻的一舉一動。
但是在西山的半個月,宋見櫻一直在養病,期間只派人過來送了補品,便再也沒有任何動作,更別說是去蕭澤那裏了。
宋見櫻這般沉得住氣,倒是令婵衣有些意外,看來這位宋家小表妹不簡單。婵衣更是将她放在心上,在心裏劃分為需提防的人。
婵衣的傷只是皮外傷,養了幾日便開始結痂了。蕭澤派人拿來的雪膚膏也開始用了,倒不會留下疤痕。
近來,蕭澤一直是半夜來探望婵衣,白日卻從未來過,弄的鳴玉一直嘀咕,說陛下怎麽不來看小娘子,陛下怎麽還不來看小娘子。
婵衣被她嘀咕的煩,卻沒有告訴她,每晚她其實都沒有睡着,默默地閉着眼睛等蕭澤離開。
過了幾日,蕭澤在一日傍晚忽然來了。
他來了也沒耽擱,直接說:“換身衣服,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婵衣愕然,但卻順從地換了衣衫,沉默不語的來到蕭澤跟前。
蕭澤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片刻,心裏閃過一絲憐惜和內疚,下意思想要伸手去輕觸一下,卻到中途又放下了手。
“怎麽了?”婵衣仰頭。
蕭澤輕咳一聲,拿起桌上的幕笠帶上,然後往往外走去。
他們是走的小路,從行宮的一處角門離開的。蕭澤帶着婵衣左拐右拐,來到角門前,門口停着一輛馬車(馬車上沒有駕馬的馬夫。
“陛下要帶我去哪裏?”婵衣停下腳步問。
蕭澤說:“一會兒你就知曉了。”
婵衣不語,只好拎起裙擺在鳴玉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你也回去吧!”等婵衣上了馬車,蕭澤扭頭吩咐鳴玉。鳴玉便看婵衣,見婵衣颔首後離去。緊接着蕭澤也戴上一頂幕笠,然後坐到馬車外面駕馬行駛起來。
“陛下?”婵衣見蕭澤沒有進來,奇怪地掀開簾子一看,見他正在駕車,驚訝道:“怎麽是你?”
蕭澤回頭看了她一眼,“坐穩了,山路不穩。”
婵衣便縮回去,但依舊掀着簾子說:“天馬上就要黑了,還只有我們倆個人,咱們別跑的太遠。”
這一席話,僅僅得了蕭澤兩個沉穩地字:“放心。”
放心?
婵衣面上漸漸害怕起來,這天都已經黑了許久了,卻還沒有到地方。蕭澤不會是想要将她抛屍荒野吧……
她甩甩頭,把這荒誕的猜測甩開。
“到了。”不知道多久,蕭澤的聲音在外面想起。
“下來吧。”
終于到了,婵衣輕舒一口氣。
她一面掀開簾子,一面說:“這荒郊野嶺的,陛下帶我來做什麽……”
話還沒說完,她便定在了原地。
只見,黑夜中的峽谷裏,周圍的樹上都點着紅色的燈籠。
而山谷中央,是一整片正在緩緩綻放的月昙花……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再也不憋屈了……用我狗頭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