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支

回家路上,蘇妙言好似踩在棉花糖上行走。

勵昊在客廳偷看電視,看得太投入沒察覺姐姐回來,被抓包時搓着說自己還是個玩性就是天性的孩子,适當的娛樂是必須有的,不然容易心理畸形。

說完,他等着姐姐回怼,沒想——

“那你再看會兒吧。”蘇妙言化身溫柔小羊羔,笑容親和,“但是看完就去寫作業,有不會的拿着找我來。”

“……”

勵昊目送姐姐回房間,愣了十來秒,果斷關上電視回屋學習。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八成是沒有尼姑庵願意接受導致的心理畸形。

蘇妙言關上房門。

靠在門板上,不真切的漂浮感得到了些許緩解,她終于敢真正去回味剛才發生的事情。

——“祝賀獲得最佳女配角。”

這是不是意味他也認可她的演技?

蘇妙言捂住滾燙的臉頰,笑容裏除了開心,還有一絲小小的得意,嘚瑟得她小狐貍眼眯成一條縫。

反手鎖上門,她走到桌旁将書包裏的小熊餅幹拿出來。

盒子上有兩只小熊,小母熊穿着紅裙子背着書包,小公熊則穿着藍褲子背着書包,兩只熊結伴去上學。

“嘟嘟,你看啊。”蘇妙言捧起盒子到玩偶熊面前,“他倆像不像是你的朋友?你有朋友啦,還一口氣就是倆。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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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

女孩模仿小熊憨憨的聲音。

她打開盒子嘗了塊兒曲奇,表情誇張,抱着玩偶熊喊道:“哇~~~這也太好吃了吧!”

“好吃好吃。”玩偶熊被她按了兩下,點點頭。

“這麽好吃的餅幹啊!”女孩綻放的小梨渦像是可愛的粉色小花,“這麽好吃的餅幹是誰送的呢?嘟嘟,你猜猜是……”

門外傳來敲門聲。

“姐,我不看電視,學習了。”勵昊認真道,“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

“而且你身體要是不舒服,家裏有藥。開塞露就在電視櫃左邊第二個抽屜裏。”

“……”

半晌,沒有預想中的爆錘。

“完了完了,真中邪了。”勵昊一溜煙跑回房間。

蘇妙言保持着一手捏曲奇餅幹,一手抱玩偶熊的造型。

等人走遠後,她吞掉曲奇,低下頭含糊不清道:“嘟嘟,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你猜猜這餅幹是誰送的呀?”她說着,一股腦倒在小床上,那感覺仿佛墜入香甜的花海。

甜到她的心坎兒裏去。

***

天氣越來越冷。

還沒過夠的舒爽秋日轉眼邁進凜冽的冬季,校園裏只剩下幾棵鎮守的松柏,其餘的花花草草早已敗下陣來。

在剛剛結束的月考中,蘇妙言的數學成績再次跌出50分。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學生?”老茍乓乓砸卷子,“同一類型的題我講了沒有五十遍也有三十遍,你能不能也體諒體諒我也是會講煩的?你這樣來回錯是想逼死我嗎?”

蘇妙言垂着頭,小聲應着:“老師,對不起”。

老茍捂着心口,表情生無可戀,搖頭道:“要是對不起有用,還要高考幹嘛?給我改卷子去!”

蘇妙言夾着尾巴趕緊跑。

大課間,孟阮找蘇妙言去小賣部。

“還為數學的事兒煩心?”孟阮見人蔫兒得不行,“你每周末抽倆小時來我家,我給你講講。沒問題的。”

蘇妙言沒言語。

對于數學成績她早就四大皆空,只是這段時間她有好好聽講、好好做作業,怎麽還是考得那麽差?

看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不給予她完美的可能。

小賣部裏,商品琳琅滿目。

孟阮直奔賣糖的貨架,有款混合口味的果汁棒棒糖一直是她的最愛,百吃不厭。

“這個牌子好像出新口味了。”蘇妙言說。

兩人又搜索貨架,小賣部的簾子嘩啦啦響,進來一波人。

“咱們學校好歹也是重點,怎麽什麽人都往學校招?我們班那個怪胎真的很吓人,身上總帶傷,別再是有什麽傳染病吧?”

又是陳莎莎。

“怪胎?”蘇妙言問,“坐你後面的那個男生?”

孟阮點頭,表情不太高興。

蘇妙言向後瞟了眼,想起那天話劇節明明是陳莎莎上趕去貼沈奪,人家不樂意理他。

她低聲道:“人看着是有些孤僻。可人家孤僻不孤僻和陳莎莎有什麽關系?她這張嘴真欠啊。”

“走吧。”孟阮放下糖。

蘇妙言納悶,“不買了啊?我一會兒可不陪你來第二趟。”

兩人從小賣部出來,陳莎莎也跟出來。

“诶,孟阮。”她主動叫人。

孟阮回頭,“什麽事?”

陳莎莎笑笑,“就是好心勸你一句呗。萬一怪胎真有傳染病,你離他那麽近,小心被傳染哦。”

“陳莎莎,你是不是太過分了?”孟阮說,“你去找人家搭讪,人家就是不理你而已,沒說什麽傷害你吧?再說了,沈奪誰也不理你,你也用不着自慚形穢。”

陳莎莎被戳中心思,當場翻臉。

“什麽自慚形穢?什麽搭讪!都沒有的事!孟阮,你平時裝的那麽清高,現在這麽維護那個怪胎,該不會你們……”

蘇妙言急了,喊道:“警告你別亂說話啊!”

“你也配警告我!”陳莎莎火氣更盛,“沒爸爸的野種!我今天還就說了,沈奪就是個怪胎!怪胎!怪胎!”

孟阮抽過蘇妙言手裏礦泉水瓶子,潑了陳莎莎一臉。

陳莎莎愣了得有七八秒,反應過來後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和孟阮拼命,蘇妙言加入戰鬥……

校園女神怒潑同學一臉的水的事情在全校瘋傳。

孟阮十年好學生生涯斷送在今天——生平第一次進教導室。

蘇妙言候在門口,學校的隔音做得還真是不錯,聽不到裏面的一點點聲音。

她焦急又自責,陳莎莎讨厭她不是一天兩天,雖說她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麽?可因為不喜歡她,連帶着針對孟阮也不是一天兩天。

這些話她們通常是當做耳旁風聽聽,不放在心裏,可今兒也不是怎麽了?

孟阮的肝火那麽大。

“還不出來。”

蘇妙言趴在門上繼續聽,沈奪都快走到她身邊她才發現,吓了一跳。

兩人對視一眼。

蘇妙言瞧得出沈奪該是不會和她說話,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和人家說什麽,這個男生像是行走的冷空氣,自帶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标簽。

沈奪在辦公室門口站了會兒,然後又在窗邊逗留。

最後,一句話沒留,也不知道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就走了。

蘇妙言望着男生的背影,腦海裏不由得響起陳莎莎剛剛說過的話。

事實怎樣,她這個局外人不清楚。可如果沈奪是被冤枉的,那這些話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在劃人心,不致命甚至不見血,卻刀刀疼人。

蘇妙言暗暗嘆息,轉過頭,男人站在她面前。

她驚得倒抽口氣,肩膀哐地砸在身後的牆面上,磕得骨頭生疼。

傅贏川蹙眉,她總慌什麽?

“您、您怎麽來了?”蘇妙言也不敢揉肩膀,規矩得跟面對教導主任時如出一轍。

傅贏川原本正在開會,手機忽然響了。

看到是孟阮的電話便到會議室外接通,結果被告知立刻來趟學校處理問題。

“怎麽回事?”

男人清冷的聲音中總是透着威嚴,強大的氣勢無形中給人壓力,蘇妙言只能實話實說……

“很抱歉。”蘇妙言鞠躬,“要不是我,陳莎莎也不會針對軟軟。這次的事,我……”

“受傷沒有?”

蘇妙言心頭顫動,慢慢直起僵住的身子,眼裏充滿着不确定又暗含期待,“您剛才是在問我嗎?”

男人眨眼,琥珀色的瞳孔在白熾燈下鍍上一層柔和的外膜,“這裏還有第三個人?”

“……”

蘇妙言緊緊抿住唇,抑制着嘴角的上揚,搖搖頭,“沒受傷。”

傅贏川銳利的目光直接鎖定女孩的右手手背,上面有道不長不短的抓痕,傷口微紅,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尤為突出。

這點兒小傷對蘇妙言來說就好比被蚊子咬了,微不足道,可叫男人這麽盯着瞧了瞧,她覺得自己手背上像是栓了顆炸彈。

她心虛地把手藏到褲子後面蹭蹭,說:“沒事。”

傅贏川沉默,正好孟阮這時又發來短信問他到沒到?他敲門進去辦公室。

沒過多久,孟阮出來。

蘇妙言迎上去,忙問:“怎麽樣?我那會兒說的夠清楚的了,這事兒責任在陳莎莎先招欠。”

孟阮彎起小鹿眼剛要說什麽,視線先掃到窗臺上放着的果汁棒棒糖——她最愛的口味。

“還是大壯疼我。”她笑嘻嘻過去拿去糖剝開。

蘇妙言愣了愣,她沒買糖啊。

“诶,你手背受傷了是嗎?”孟阮舔着棒棒糖說,“我陪你去醫務室上個藥。”

蘇妙言又是一愣。

她終于擡起手仔細瞧了瞧這“傷”,真的不嚴重,連貼創可貼都是浪費。

孟阮過去拉她走,“去吧。你這白嫩嫩的小手兒要是留疤了怎麽辦?那你還不得訛上我養你一輩子。”

“誰要你養啊!”蘇妙言嗔道,“你自己都養不好自己。”

孟阮笑笑,“不要我養,你要誰養?”

蘇妙言心髒劇烈地咚了下。

她舔舔唇,問:“你怎麽知道我手背被撓了?”

“你說呢?”孟阮反問。

老狐貍一進辦公室就說學校不能縱容學生弄傷別人,強調再小的傷也是傷,必須仔細護理,不然出現任何後果不是學校可以擔待的。那股咄咄逼人的陣仗聽得教導主任腦門冒汗,吩咐孟阮趕緊出去帶着蘇妙言去醫務室瞧瞧。

“說?說什麽?”蘇妙言喉嚨發緊,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我哪知道。”

孟阮點她腦袋,“我哥呗。”

作者有話要說:  蘇大壯明天在線碰瓷傅大叔,小天使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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