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他不讓你超車?”

關陸逐漸接近主幹道,正照着限速四十向前挪,聞言調低音響,一臉波瀾不驚地說,“跟這種車比,有意思麽。”

他這話腔調學的魏南,蘇優撲哧一樂,“哎呀,我不繞了。倩如和魏叔叔還是同校呢,她不是留校了嗎,現在忙着辦百年校慶,學生會的傳承,想請教魏叔叔點事,又不好意思。”

這孫小姐要翻二十年前的老黃歷,關陸一想奇貨可居,說,“問我也行。老規矩,先說,你怎麽看出來的。”

蘇優散了栗色的頭發,用絲絨圈紮成馬尾,先得意,說你看,你自己都沒發現。上次和一公司開會,你打的呀是他的領帶。

關陸想想,确有這事。

他那天臨出門被魏南叫住,讓他換一條領帶。關陸剛搬過去,懶得翻找,魏南就拿了一條黑的給他。到辦公室關陸想起,他原本那條顏色比較喜慶,而對方副總,上周剛出父喪。

但是那條領帶魏南沒用過。關陸等蘇優坦誠到底,蘇優吐舌一笑,“他只來過一次年酒會呀,你說巧不巧,那條領帶是抽獎獎品,我挑的,我當然記得誰抽到啦。”

關陸把車開到左郡。這個樓盤離建工大廈近,開發商還是江念萍的客戶。

關陸買了,沒住到兩年,搬到魏南那,房子就空了。剛好蘇優要獨立,住關陸的地方她哥嫂也放心。她歡歡喜喜搬進來,不用交房租,只出出水電物業費。

關陸送她回去換衣服,晚些和她去蘇家。

蘇優湊上前,“現在輪到我問你啦,倩如呢,有事相求,想給魏叔叔送份禮物,他喜歡什麽?”

關陸想着到嫂子家吃飯,正在想,怎麽我身邊婦女同志一個個都有特工的潛質,此時答得心不在焉,說書、茶葉、花草、唱戲的……什麽都喜歡,什麽都不見得真喜歡。

蘇優為姐妹發愁,埋怨道,“你說這些都太空泛了。就沒有具體的、明确的?”

關陸就笑了。

他停穩車,回頭對小姑娘說,當然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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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優當即要擰他。關陸下車給她開門,到頭來說了句正經的,京大是他母校,感情在。讓孫倩如省點心,該問什麽直接問。

蘇優這才笑了,一笑兩虎牙。挽着他一同上樓。

這套房四室一廳,手筆也算大。關陸為省心,買的精裝。哪知道那精裝修,雖說一應品牌都如樣板間展示,具體系列花色不同,效果出來就天差地別。

那陣子任良同樣煩裝修,兩人總結時,關陸還學了把祥林嫂,檢讨說我真傻,真的,業主怎麽鬥得過開發商。

這回他上門一看,不光植物,房子裏多了不少裝飾品,透着小姑娘的愛嬌。

蘇優沒關卧室門,他就往裏掃了眼,有點意外,“不是跟你說了換床嗎。”

蘇優倒進沙發,抱着靠枕,滿足地說,“本來想換的,忘記跟你講了。你這張床好舒服,合我意,放着用正好。”

當然舒服,這床還是定制的。關陸心裏啧一聲,這小丫頭心太寬,伸手彈她腦門,深沉地說,“趕緊找男朋友,你要能嫁出去,我送你全家家具當嫁妝。”

關陸等她挑好鞋,拍板說行了,走吧,呆你這我得餓死。

蘇優被他催下樓,拎着靴子嘟哝,“你去那麽早有什麽用,趕着吃閉門羹呢。”

關陸聽她這麽說,就料到蘇總氣還沒消,回她一句,沒事,有你嫂子。

關陸到一個私人酒窖選了兩瓶紅酒,又為蔣美願挑了一束花。

他當年在景安讀書,打完工就趕不上食堂飯點。蘇邕知道他不要家裏生活費,罵他死腦筋,蔣美願看了覺得心酸,哪怕當時背井離鄉,和丈夫的日子不很寬裕,也讓關陸一定每周來家裏吃飯。

關陸那時常常空手上門吃飯,後來工作了,送的禮越來越貴重。他對大哥可以一步不讓,但是對嫂子,永遠随叫随到,聽憑差遣。

關陸挑的花,蔣美願很喜歡。

她從阿姨懷裏接過大捧的長枝白百合,讓人将大玻璃花瓶裏劍蘭拿走,親手換上,才笑着責怪關陸見外。

玄關頂燈亮着,她站在磨砂玻璃鑲嵌牆前,穿一條駝色開司米羊絨背心裙,顯得柔和大方。

當年蘇邕讓關陸叫她嫂子,關陸仰慕她的氣質,卻覺單論容貌,這位嫂子不算頂漂亮。如今她青春不再,抱花的一幕竟美得像一幅靜谧的挂畫。

蘇優是蔣美願看着長大,進門便親昵地坐她身邊。

蘇總看眼關陸,也不好當夫人面甩臉色。

蔣美願留意到關陸帶的酒盒,輕嘆口氣,說,“關陸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裏儲藏室都被這些東西堆滿了。”

蘇邕幹咳,關陸會意,說別人非要送,老哥不收也不好。嫂子你看,我可沒送過白酒。紅酒喝了有益健康。

蔣美願就笑了,帶一點責備地糾正,“什麽酒喝多了都對身體不好。湯快好了,我去廚房看看。”

廚房的阿姨來幫傭不久,蔣美願顧及關陸的口味,多囑咐了幾句。又因為今天蘇優回家,甜品可以弄兩道。

蔣美願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出身,嫁人之後才學的下廚。手藝這麽些年都不是太好。

關陸卻出奇地愛喝她做的湯,第一次喝,就說這個味道我最喜歡。

蔣美願原以為他是恭維,有那麽兩三次後,聽丈夫說關陸父母去得早,逐漸懂了。以後關陸每次來,她都會做一道湯。

蘇優聰明,對關陸做個鬼臉就走了。

蘇邕看那酒,知道關陸出了血。氣略微消了點,還板着臉,說我告訴你,沒那麽好的事,別以為你帶紅酒上門我就不開白的。

關陸一想,本就是做消氣外交,趁嫂子沒回來,表了态,說怎麽喝都行,你說就是。不過待會我要先吃點東西墊墊。

這話聽在蘇邕耳裏,怎麽聽怎麽刺得慌。關陸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蘇總看了一眼,又火起來,“喝,你喝死算完,我還要賠個幹兒子給小姑姑!”

關陸沒來由遭這一罵,想不通哪惹了蘇邕。再看大飄窗外銀裝素裹,冰天雪地,這陣仗可不是賽窦娥嗎。

他識相閉嘴,蘇邕哼一聲,拉不下臉。蔣美願回客廳時,就看見這兩個男人僵持着,氣氛都鬧僵了。她笑一笑,擦着蘇邕的肩膀坐下,不着痕跡地伸手蓋上他手背。

正是年前,電視臺在放主弦律片。蔣美願是湘人,看完一個重播鏡頭,另起話題,說現在呀,連這種電視劇都拍得不嚴謹了。主席是出了名的不拿錢,不摸槍,不見血的。

蘇邕氣還不平,說瞎扯,夾把雨傘搞農民運動的時候不拿錢?

關陸這才重新開口,說這哪輪得到我們操心,別的不說,主席有開慧呢。

氣氛就此好轉,蔣美願又提了提家務事。

昨晚孫家臨時搞的相親大會是場埋伏戰。因為蔣美願這邊不透口風,探不清對聯姻的态度,不敢做得太明顯。關陸這時反射性地想,蘇優那傻丫頭,她把那位孫小姐視作閨蜜,不知道孫小姐把她當什麽?

蔣美願提道,“孫家的建平也大了,聽他媽媽說最近還在籌備着做社會公益。”

關陸想到幾小時前看見那跑車,車上的女伴,敢這麽開車,孫少爺留學回來,真忘了景安不是個能蹦跶的地方。

關陸直接了當地說沽名釣譽也要本錢,他一個吃家底的二世祖,搞社會公益?腦子被車輪碾了吧。

這話和蘇邕如出一轍,蔣美願含笑看看丈夫,輕松道,“你們還有工作上的事要談,我去陪陪小優。”

等她走了,蘇邕再開口,竟然有些凝重,問他是不是要去幫魏南。

有些生意,那是沾上一點就風高浪急的。關陸想不到蘇邕往這個方向猜,就道,“他那攤子事我幹嘛摻和。”待蘇邕臉色好轉,才終于說了軟話,我要去幫他還不如留着幫你。主要是在建工十年,夠久了。搞定這事,善始善終。

建工上面,确實成了蘇家窩裏鬥的戰場,糟心事沒完沒了。蘇邕想來想去,只能想開,惱恨道,“你倒是敢玩,三十了心還這麽野!”

蘇家的這餐飯吃得很圓滿,蘇優在,關陸在,蘇邕起興叫開酒,蔣美願也輕輕地對阿姨點頭。

關陸帶的幹紅,蘇優嘗了一口,嫌不夠甜,想摻雪碧,又不願被關陸取笑,喝得太急,臉色很快現出紅潤。關陸哈哈大笑,她瞪人的眼神也水靈靈的。

蔣美願陪他們慢慢喝了半杯,心情舒暢,看高腳杯裏紅酒的顏色都特別濃豔。

一起吃飯的人多了,氣氛不同,觥籌交錯,映在玻璃上,好似值得豔羨的一家人。

蘇邕氣消了,關陸沒怎麽喝酒,七點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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