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年上海灘三大亨,也就杜月笙勉強得善終。
吃過早餐,和陳耀彙合,三個人去開天寺。
拜佛要上山,車只能開到山腰一半,再往上全是石階路。這邊的石階路不逼仄,幾十級一層,兩三個人并行都覺得綽綽有餘。路邊的秋葉正當時令,黃葉藍天,把爬山這項活動點綴得很有詩情畫意。
陳耀體力不行,關陸倒是越走越精神,提前他們一整層臺階。陳耀受不了,坐下來休息,關陸就折回來,遞礦泉水給他。
陳耀坐在一塊石頭上,已經快到山頂寺廟了。因為高,看得遠,層林如浪,山風似濤。關陸眺望山景,問魏南,“你數沒有,一層有多少臺階?”
魏南說,“四十九。”
陳耀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記。其實魏南只是看了山下的介紹牌。關陸仰頭喝水,喝完問,“每層都是四十九,你說為什麽?”
陳耀這個人比較八,還真去考慮為什麽。結果進了山門都沒想出頭緒。
他們請一位年紀很輕的知客僧引路。關陸見陳耀落在後面,就湊趣,“陳總,不行啊。”
陳耀呵呵笑,故意說我在想你剛才提的問題。不過嘛,你提這個問題,估計你也不知道答案。
關陸被他一激,不惱,回他,“陳總出個彩頭,我就知道。”
陳耀半信半疑,“你得先說說看。”
關陸裝得很高深。關陸說,“四十九,在我國從古至今是個奇妙的數字。釋迦摩尼佛,講經就講了四十九年。為什麽?大衍之數五十,其用也是四十九。換句話說有個‘一’是不用的。孔老夫子也說了,五十知天命。五十是天數,四十九級臺階就是告訴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人不能窮盡天數,總要留一步。”說完他一轉頭,還問,“對吧,小師傅?”
知客僧懵了,“這……施主講的似乎有些道理。不過……”
關陸道,“有些道理夠了,善哉。”
魏南聽他這麽說,稍一想,全是亂來。拿佛、儒兩教的話穿鑿附會也就罷了,連大衍之數都扯出來,也不管《易》是不明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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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游人不多,僧侶引他們到兩間可供香客休息的禪房。坐了坐,關陸從陳耀那邊拿到贏來的打火機和煙,提議早去求簽。
求簽問蔔的風俗唯心色彩頗重,不過小地方、小寺廟,沒人管。等到進殿,關陸還想,這裏不是數羅漢簽,否則數個幾十尊,也煩人。
外面冬陽燦爛,一進殿就暗了。彰顯出佛法無邊,遮天蔽日。青煙有幾縷,不算熏人。
關陸本來無所謂,“陳總先請。”
陳耀拿餘光留意了下魏南,見他不動,便跟關陸客氣。關陸見狀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手氣差,得了支下簽。他不在意,不過怕蘇女士、吳懷莘在意,直截了當的又求了一支,這回好,是個上簽。
解簽那個角落放了張桌子,後面坐個老頭。老先生揣手賣簽文,不愛搭理人。
中午十二點多,不知道蘇嘉媛忙不忙。關陸打了個電話到蘇家,找吳懷莘,把簽文念給他。
簽文說的是:船在江湖過,灘邊得寶珍。更宜将大用,災散福來居。
吳懷莘道,“小陸,你啊。我留給你的留言你看到了嗎?”
關陸答應,“我看了,回宣臺我和您再談。”
吳懷莘松了口氣,說,“別忘了給自己求一支簽。”
關陸随口扯,怎麽沒有,也是上簽。寓意添丁發財。可惜按我現狀,發財簡單,添丁尚需生物科技方面的重大突破。
他這一通話結束,看見魏南在旁邊,應該是聽到了。關陸去招他,“您離無所不能還差這麽艱難的一步。”
魏南看了看他,說不難,你要真想,領養是可以做到的。
關陸懷疑魏南在堵他,聽語氣卻不像。魏南了解關陸,關陸這種性格,你叫他資助孤兒說不定可以,叫他領個小孩回家養,那絕無可能。又不是養狗。
吃不準魏南什麽意思,這個話題就在此打住了。陳耀得了個中平,非要那老先生“指點一二”,走出來還在怪人家服務态度惡劣。關陸扯他的簽文看過,說我來指點,免費。少想幾次你的臺灣老板娘,保證家宅平安。
殿外有棵古樟樹,冬季亦濃蔭繁茂。樹旁曾有塊禦制碑,上有螭紋,下伏石龜。如今留一個底座,高度大約在膝上。
陳耀這時不嘟囔了,先合什念叨,再伸手去摸碑底。這個東西遭過難,字碑毀了,石龜倒像是紮了根,挪不動、砸不壞。有人信誓旦旦地指其為龍子,天賦靈性。之前走過場添香火,魏南出手并不小氣,陳耀猜他對這些有興趣,很周到地出言講解,“有這個風俗,摸一摸,會有龍子賜福。”
那是一尊赑屃,石雕的頭部已經被人手摸得光滑。所謂龍子,連自救都做不到。魏南看了會兒,說不必了。
關陸見陳耀尴尬,就走上去拍了拍赑屃腦袋。捧場說不指望賜福,麻煩龍兄你給我散個黴運。
求完簽、拜完佛、捐過功德,關陸說來一回也不容易,混頓齋飯吃。吃得差不多,陳耀拉他去說話。
兩個人站在廊外,陰影下,關陸還了一支煙給陳耀。說着說着,陳耀就試着提了一下魏南。
對陳耀而言,人脈等于利益。關陸一臉沉思的模樣,沒聽他講。直到陳耀突然想起來似的,喪氣地暗示關陸,魏南看上去是蠻平易近人的,相處下來嘛。
陳耀指的是赑屃那樁事,關陸就笑。魏南敬鬼神,不信鬼神,他有自己的立場,但是別人看不透,只會覺得他不可捉摸。
等他們抽完煙回禪房,恰巧遇上送茶水的。關陸趕上去,對小沙彌說,給我就好。
小和尚把茶盤讓給他,還記得說,“謝謝施主。”
既然端了茶,關陸索性連倒水也包了。陳耀看他和魏南之間過于安靜,也許是為活躍氣氛,抗議說哎,又不要你出錢,這也太省錢了。
關陸推自己的茶杯,澄清道我這也半杯。
陳耀來了勁,裝着為難,問,“你看,這倒茶只倒一半,也有什麽教育意義吧?”
關陸給嗆樂了,心說剛才煙都是我給的,“我就是說得出教育意義,陳總又打算拿什麽當彩頭?”
陳耀無話可說。魏南擡頭看了關陸一眼,說,“你想要什麽,算我的。”
關陸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點狼狽。被魏南這麽送東西,會讓他錯覺是感情施舍。說得更難堪些,這甚至不像一種錯覺。
關陸掃了眼茶杯,五成滿,不多不少的程度。他就說,茶跟酒一樣,我倒一半給你,你喝也行,不喝也行。這叫留人餘地、留己餘地,對吧。
這話說得在理,陳耀幹笑了一陣,莫名地坐不安穩,找個由頭避出去了。
魏南問,“想要什麽?”
關陸準備好了,回答,“我又缺什麽?再問個問題。”
魏南以為他會問為什麽要拒絕求婚之類,沒想到關陸問的是,“到宣臺之後,你問過我兩次關于小孩的問題。你說領養,我更加奇怪。這不是巧合,我想知道原因。”
室內光線差,魏南看見關陸短暫流露的困和累,過後無法确認。
魏南平鋪直敘,“有位朋友領養了個孩子。”
關陸“哦”一聲,臉上是介于“原來如此”和“我就知道”之間的表情。
他們像陷入某種怪異的對峙。關陸問一個問題,魏南給出了回答。然而這個問題裏可供發掘的內容還有很多,只看魏南是否願意解釋透徹。
魏南靜了一會兒,整理思緒。他說,“這位朋友提醒我,不該高估人的‘堅強’。再堅強的人都是需要保障的。我原本不相信,不過最近的事讓我開始反思,是我讓你失去安全感嗎?”
魏南最後說,這讓我認為,我應該做出一些表示。你或許不會接受,但是可以将之視為保障。
關陸一時無法做出應對,冷笑、自嘲、釋懷,這些反應都不對。他看起來,就像在發怔。
魏南耐心等待。
後來關陸說,“我發現在……感情這件事上,我們都比不上平常明智。”
人和人的交往像迷宮,關陸想,我現在似乎對出口在哪有把握了。他看了看魏南,先說,“感謝您的支持和配合,我們才有機會開誠布公。”
魏南聽得懂關陸的潛臺詞,也笑了一下。關陸大概估到他怎麽想:你的心防難道就輕麽。
壓抑的氣氛被一掃而空,關陸說,我承認,我确實因為你沒安全感。你說有勇氣是我的衆多優點之一。但是我膽怯過退縮過,而且吧,不止一回。
關陸慢悠悠道,“這不代表你那位‘朋友’的經驗就适用于我。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