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關陸異性緣很好,魏南看了吳懷莘一眼,說,“可以想象。”

吳懷莘也笑了,“他很早就跟那個女孩子說清楚,後來還罵了人家一頓。家長來找他,因為那個女孩有輕度抑郁,又在考A-level,請求他暫時接受。他忍了半年,等考完就逃掉了。”

魏南并不能信,“只是這樣?”

吳懷莘道,“我知道的只是這樣。至于其他的,他不願對我們說。”

這一局棋下了挺久,魏南回房時,關陸靠在他沙發上,快要睡着了。

魏南叫醒他,讓他到床上睡。關陸晃頭問,“幾點了?”

魏南對了一下表,“十一點四十。”

關陸閉眼,“我在這睡,別吵。”

魏南就站在沙發邊看他,直到關陸受不了,揉把臉站起來。

魏南問,“當年為什麽去景安?”

關陸往床上倒,含糊道,“要不要這樣啊,去還個書把我老底都挖出來了。”

抱怨完了,低聲說,“那時候,發現我幹媽跟我爸有一段。我親爸。忍不了,惡心。”

對越親近的人,有時我們越苛求。關陸扯了個枕頭,說後來發現那不叫個事。我爸不會對不起我媽。可能也是,老了吧。

魏南拍拍他,讓他躺過去,“這就老了。”

關陸勉強睜開眼瞥他,說跟您比嘛,我是年輕。跟蘇櫻比可不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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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計劃睡一上午,第二天早,卻被蘇優的來電擾醒。蘇優一接通就急着埋怨他,連敘述事情都放在其次。

關陸聽得頭疼,叫她說重點。

蘇優被他的口氣吓住,嘟囔道,“你……你怎麽還在睡覺呀!”總算講清了始末。

也是關陸活該被她煩。蘇優考到駕照一年多,開車次數不足兩手指數。關陸拿這個刺激她,蘇優就找了輛下屬部門準備報廢的手動擋破別克,開去百貨商店買東西,以此證明車技。購物出來,車打不起火。關陸一聽就是下車沒關電,電量耗空,徹底開不動了。宣臺一月底的天氣,連車內暖氣都沒有。

蘇優還很天真,“我猜是不是防盜鎖鎖上了……”

“我謝謝你,你還以為那車有防盜?”

關陸懶得訓她,叫她下車,找個地方坐着,打電話叫人。

“那車怎麽辦?”

關陸被她氣笑了,說這破車誰愛要誰開走。二十幾歲的人,你別把自己丢了就好。

蘇優又期期艾艾了一會兒,問,“那你說我找誰,我哥在開會,嫂子和人看商鋪去了。我好像上回留了王琦的號碼,他不是你的人嗎,我就說你讓我找他幫忙?”

關陸深吸一口氣,說,“你跟他說車沒電了,把地址給他。”

好容易搞定這攤事,關陸閉眼睡了五分鐘,又醒來,回味出不對勁:蘇優有時粗心,但心不在焉成這樣,完全超出正常值。這種不合常理的表現會讓關陸懷疑哪裏不對。

要說根據,全是直覺。關陸想想,他與蘇優情同兄妹,兄妹畢竟是異性,不方便。景安有蔣美願在,小姑動什麽心思,嫂子最清楚。絕出不了問題。如此一來,多慮純屬多餘。

關陸睡不下去,等到下午,提前去楚女士的一處別墅。

別墅不姓姚,是她的私人産業。

整個別墅園林的景觀,就如大多數女主人希望的那樣,碧草如茵,樹木成排,灌木修剪得很好,室外景觀雅致。

關陸由一位女傭帶入,走廊是漸漸向下傾斜的,采光不錯。小廳裏有人在調整一幅畫,戴着白手套,大概是某畫廊的工作人員。

再往裏走,是一個方廳。方才在走廊上聽見琴聲,關陸分辨不出曲目,以為是放碟。來到這裏才看見楚女士坐在一架三角鋼琴後,彈那支聽來歡快流暢的曲子。鋼琴是黑的,她的皮膚白皙,發色銀白,反差強烈。黑在反光,白也如同發光。關陸曾經好奇,蘇女士和楚女士,應該是一座宣臺容不下的兩只母老虎,怎麽就超出男人理解範圍的和平相處了。現在他模糊發現一種解釋,她們有共性,都是經過風浪仍美的女人。看樣子都能美到八十歲。可能美之一字能引發女人兩種天性反應,除了男人熟知的嫉妒心,還有相互欣賞。

廳裏沒有其他客人,否則女主人彈琴有炫耀之嫌。他是唯一的聽衆,關陸在曲終後鼓掌,然後走上前。

楚女士并不急着合上琴蓋,她的手指眷戀地停留在黑白鍵上。

“我一直認為人至少要學一樣樂器,作為畢生愛好。”她忽然一笑,“魏南的鋼琴荒廢很久了吧。”

關陸笑。

她嘆息,“可惜了。”

關陸不由得望向她。

楚女士給他一種錯位感。關陸理清思緒,發現她像魏南的生母,卻根本不像一位母親。

打過招呼,楚蔚深帶關陸去另一間房間,讓他稍候。

這間房間的牆上挂着疏落幾個玻璃鏡框,裏面是近十年來的一些風景、靜物照。窗戶打開,正對草坪上的一條小徑。這是類似茶室一般與客人聊天的地方,家務人員把茶和楚女士的眼鏡一同送來,她将兩本相冊從桌上推給關陸。

上面那本是魏南的照片,從兩、三歲到十二、三,七十年代彩照還不普及,都是黑白的。魏南青年以後的照片很少,沒想到小時候也是不愛照相的樣子,留下的影像一律靜而有節制。據楚女士說,機器是一臺海鷗相機。

下面一本有楚女士和魏南的合照,但以她的獨照居多。她翻頁,關陸恰巧看到幾張楚女士生育前的照片:齊肩短發,坐在某個學校的“東方紅”牌舊腳踏風琴後;像新婚時節,盛夏同女伴在景安萬福園荷池前合影。她的相冊裏并沒有結婚紀念照,也無從見魏南父親的身影。

再往後翻,是她與魏南、還有一位老先生的合照。注有一行娟秀小字,“于金陵,七六年四月中。”

另一位應該是楚女士的父親、魏南的外祖父。關陸想想,“您是南京人?”

楚女士凝視着照片裏的人,笑道,“不說前次回去,前次夢到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離開久了,故鄉仿佛變成陌生地。父母離世親眷散,也就淡了最後一點聯系。

觸動了楚女士的鄉愁,他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翻閱過相冊,關陸陪楚女士喝茶。因為不親,所以相處融洽。關陸很好事者地想象了一下魏南和她吃飯的情景,模範母子,臺面上細嚼慢咽,臺面下激流暗湧。

楚女士下午四點要做有氧運動,三點半家務人員告訴她教練提前到了。她看看腕表,再對關陸示意相冊,補償似的道,“有特別喜歡的嗎?這些照片送給你或許更合适。”

關陸聳肩,打開一張,轉給楚女士,“那我卻之不恭了。”

楚女士仔細看了一回,翻過那頁,說,“我以為你會挑這張。”

她手指的是一張面容細膩至微的特寫。魏南那時才四、五歲,眉眼極肖母親。照片再經過手工着色,失了真,十足像個女孩子。

關陸看清,也笑起來,說這張我記住就好,要就免了。您知道,魏南那個人,他記仇。

關陸最後選的,是楚女士視為失敗的一張照片。高光過度。楚女士精于黑白攝像,精于光影捕捉。每張相片都經過設計,唯有這張例外。圖上是一個舞臺,背景是暗色金絲絨質感的幕布。魏南站在一角,那裏有一架立式鋼琴,他的手正好搭在琴蓋上。或許是對鏡頭太敏感,按下快門,要拍立姿時他驀地回頭,眼睛黑白分明,含有一剎那的詫異。凝固于尺寸見方的平面上,不受時間與空間的拘束,他透過相片和你對視,當時種種,歷歷在目。

關陸這時方開口,“說實話,我從沒見過他彈琴。”他攤手,“現在說沒多大意義,但是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對鋼琴沒興趣,為了您,所以願意學?”

“當然。”楚女士承認道,“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關陸看了她一會兒,說,“您對魏南的影響,可能比您以為的要大。我特別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讓他潛意識抗拒婚姻……更誇張點,大部分親密關系?”

“你是代他不平,還是在指責我?”楚女士收回注視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可以更直接一些。你這麽為他,不得不說,我很開心。”

她又看了看表,從容起身道,“我和魏南父親之間的事,對合适的人,并沒有什麽不可說的。我會告訴你,不過可惜,要等到你下次來了。”

主人家送客,關陸沒再留。道別之後走了。

楚女士高杆得很——原來這就是魏南他媽——有其母而後有其子。關陸對楚女士的觀感已有些複雜,他本性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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