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此時,沉默就是最好的尊重。

“……前三十年想做這想做那,三十歲後才想到要做自己。”她自嘲一笑,伸手貼臉頰降溫,已經恢複常态。

姚韶庭道,“見笑了。今晚我家有雞尾酒會,麗薩托我邀你。”

古有一飯之恩,這女孩對他算是一馬之恩。關陸應承下來,等到蘇櫻下課,又見到麗薩。麗薩大方同他握手,就在這握手中,把寫了通訊電話的紙條送到他手上。

饒是如此,關陸對她的印象也不及對姚韶庭的印象深刻。

關陸很沒品地想到某一次,在景安,和蘇優吃飯,他們卡座後面坐了一對中年男女,讨論離婚後贍養費問題,內容精彩無比。蘇優中途去洗手間,還囑咐關陸認真聽,待她回來轉播。

其中最經典的一句,是那個女人說:兒子永遠是你的兒子,老婆永遠是你的前妻。

撕破臉的狀态和魏南、姚韶庭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世界。可見人越有錢,面子也相對值錢。

姚韶庭的雞尾酒會在晚六點半,關陸提前去接麗薩。女孩但凡年輕漂亮,遲到都是合理的。她遲到十五分鐘,關陸抓緊時間抽了三支煙。

麗薩坐上車便笑着叫,“你抽煙!我不喜歡抽煙的男人!”

車裏沒有煙味,關陸不知怎麽暴露的。四下一看,原來忘了清煙灰缸,他煩惱時習慣煙抽半支便熄滅,車載煙灰缸裏插得滿滿的,長短不一,像市區擁擠逼仄的高樓。

一車開去,下車無需請柬,麗薩是熟客,挽着關陸的手就進門了。到下車,關陸已經知道她有八分之一荷蘭血統,除了騎馬還喜歡網球。她講了一路的“騎白馬的不是王子,騎黑馬的才是”,走了幾步,将披肩拉起一道縫隙,疑道,“頂扣好像松脫了,快幫我看看!”

小型雞尾酒會,着裝要求不嚴,她穿了一條紅色的花苞裙,束腰。從背後向前看,腰是腰,胸是胸,絕不是蘇櫻那種身無二兩肉的小丫頭片子。

猛見少女的玲珑曲線,關陸呼吸不暢。麗薩熱情而坦率,像一串富有感染力的重音符,青春和荷爾蒙的影響力超越了性向。稍後關陸反省,欲求不滿了。

麗薩狡黠一笑,環顧賓客,問關陸,“初見就邀你做男伴,你是否在想,這女孩可不矜持?”

關陸道,“能入麗薩小姐的法眼,我相當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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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姐欣喜無比,挽住關陸的手,對他說見你第一面我就被打動了,那小姑娘是你侄女嗎,你托她上馬叫我想起我的父親,他教我騎馬時也是這樣耐心可靠。我當時比你的小姑娘還小,看爸爸仿若天神一般。

麗薩雀躍地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關陸剛拿了杯飲品,此時想,哦,生日,那待會含蓄點跟她講。

他們站在窗簾邊,很偏僻。酒會開場四十分鐘,廳內自發結成三五小團體。姚韶庭端着酒逐一招呼,她的人就像她佩的那枚滿鑽胸針,到哪都能成為目光焦點。

關陸稍一思忖,從文化背景的角度拒絕麗薩太麻煩,不如直接告訴她,我只喜歡男人。

麗薩望着他,嘴唇失落地抿成直線。她甩甩頭,質問道,“不,你對我沒有感覺可以直說,為何借口推脫?”

關陸一想,出櫃沒人信,什麽世道。他側頭看了眼對他舉杯、正看好戲的姚韶庭,索性對麗薩明說,相逢恨晚,我心有所屬。

麗薩緊張許久,聞言卻松了一口氣,甚至與他說笑,“我姓遲,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麽?不是遲小姐,是遲到小姐。讀書遲到,約會遲到,不想戀愛亦被人捷足先登。冒昧請問,這回我遲了多久?”

關陸看她一眼,說,“不久,也就十年。”

麗薩被逗得咯咯嬌笑,像花枝亂顫。沒笑多久,她的一位女伴趕來,女孩們附耳低語,麗薩拎上提包,立即起身,情急道,“我要走了!唉,‘汝等當知,他比馬略更可怕!’”

這回,關陸也搞不懂她引了誰的話。姚韶庭見他不明所以,又見那邊王福生進來,笑道,“不受歡迎的追求者,麗薩當他是恺撒。”

關陸只知道王父是船務生意起家,娶了位大小姐,就不僅做船務了。王福生念過法律,沒接管家業前促成了王家和畢家的合作,與畢少爺傳過一陣子同志疑雲。後來畢家被鸠占鵲巢變成鐘氏,畢家煙消雲散,流言也煙消雲散。

這幾年,王福生致力于漂白,脾氣不火爆了,個性仍是霸道。

姚韶庭不願王福生為麗薩與關陸争風吃醋,她作為主人家,并不急去招待王福生,而是站着同關陸說話。關陸漸露心不在焉,姚韶庭見了便想,畢竟是年輕無畏。

她這一天,穿了雙定制高跟鞋。之前試過,但新鞋足有八厘米,站久了酸痛難當。這種痛苦,只有自己知道,談話當中,姚韶庭幾度變換站姿,借此轉移重心。

等到王福生走近,關陸望她一眼,再看腳下,竟帶她稍退。拉開一張餐椅,請女主人坐下休息。

關陸舉手之勞作出這一舉,姚韶庭只覺心中種種感受交彙,理智壓抑的情緒都升騰,乍然間微妙得很,說不出對關陸是謝是厭還是怨。她和他之間的關系,隔着魏南,已經夠亂。如此就好,她索性也不再管,歇一會兒,招來女傭,換鞋去了。

關陸拿杯酒,坦然招呼道,“王老板。久仰。”

不想王福生知道他是誰,回了一句,“關先生。”

離得近了,聞名不如見面。麗薩無心的戲言确實挺準,王福生有點年輕的恺撒的意思,筆直筆直,但就是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關陸幾乎是搭讪,問,“我們應該認識?”

王福生說,“前陣子,是不是有獵頭公司代表一個‘宣臺老板’,被關先生拒了?”

關陸這才明白過來,“宣臺老板”原來是宣臺王老板。

人生何處不相逢,世界真是小。兩人相對,各有心思的笑了一笑。關陸主動開口,說王老板,令尊是四大船王之一,您怎麽想起搞工程機械了?

王福生帶點傲慢地說,難不成這一行,只有蘇家人做得?王福生道,“沒做過,就要嘗試。風險越大回報越大,我以為關先生也知。我還以為,今天我表現出足夠誠意,關先生會願意助我一臂。CEO這個位子,我虛席以待。”

關陸以退為進,說條件太優,挖我是浪費。

王福生就說,“莊慈莊先生,跟你跟我都是老朋友,他向我極力推薦你。我信他,也信你。怎麽,現在看來,關先生不夠自信。”

關陸在心裏說,見了鬼的朋友,去你媽的自信。原來是莊慈。

王福生和莊慈,這組合一看就沒好事,多半,他們早就把關陸的所有關系、近三五年內的動向查了一遍。信息時代這點不好,無隐私可言。這時關陸羨慕魏南,事事幕後,不留幾項紀錄。

關陸一笑,說王老板,你我都是爽快人,早知是你,回複獵頭公司的郵件我也不必寫那麽客氣了。中文博大精深,廢話濃縮了,無非八個字。他回複道,“‘感激錯愛,志不在此’。若是你有空,為表歉意,該我做東,請你吃餐飯,莊先生有空也同來。”

王福生哂笑,“怕是話不投機吧。”

話不投機,錢投機就行。關陸其實有個計劃,還沒想好找人出資。這麽一轉念,他再看王福生,已經是看投資方的眼神了。

進入了搞錢的狀态,關陸當然不計較王福生如何針鋒相對。他舉杯,說哪裏。有幸順便拜讀過王老板的博客,在轉基因食品的問題上,我們很有共同話題。

王福生和魏南是兩種人。王福生屬于數字精英,西化得厲害,開有雙語博客,針砭時弊。最早看他博客的是江念萍,江大狀業餘時間花在浏覽不同人對同一時事的看法上,評價王福生時,說看他的文章,是天之驕子,偏偏憤世嫉俗。而魏南,關陸清楚,基于家教,基于天性,他奉行的還是君子慎其獨那一套。

所以王福生看不慣魏南,明明做着暴利的生意,偏一臉清心寡欲,坐擁萬貫,還标榜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似的,無恥之極。

王福生看着關陸,關陸這樣子,也有點無恥。王福生跟他碰杯,說,“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如何?”

和王福生談定,關陸徑自退場。同場賓客裏不見熟人,留着應酬還多餘。

回蘇家路上,他又在想,離開宣臺太久,已成局外人。人不同,心境也不同,現在倒是不會急着踏入某個圈子,先聲奪人地吸引所有注意力。遇到未知情境,更傾向于先旁觀,像是被魏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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