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個沉迷心理學的人多少有點問題。他認為人心是最不可測驗的東西,真尋根究底,謎底往往不是你會樂于接受的。但是這種認知并不阻礙他在談判或者人際交往的過程中,用點利己的小伎倆。

魏南看着那兩只玻璃杯,又看向關陸的眼睛。魏南問,“那你得出什麽結論?”

關陸把自己的玻璃杯拿到手邊,一口氣喝完了,面不改色地說,“您的潔癖,沒救了。”

一點壓力消弭于無形。關陸笑了下,叫服務生續水。

他撿起那根七號鐵,說,“這是初學者杆吧,沒意思。”

于關陸,高爾夫橫豎是個玩,魏南聽了,給他換一號木。關陸一細問,那是開球杆,眼睛一亮,說這個好。

木杆,尤其是開球杆,會下苦功練的人不多。開球比別人多打出十碼二十碼,對總體杆數幫助不大。魏南看他練一號木,便覺棋品、球品皆如人品,察覺得到,那人生處處可識人。用一號杆更像是一場show,關陸作為玩家,果然喜歡個人秀的氛圍。讓他下場比賽,按規則算法,成績或不盡如人意。但是他堅持的,都是他選擇的,既然選擇,再不容易也樂在其中。

那天練習,關陸打一號木的最佳成績在兩百四十外。後來他體力差不多了,就換下運動服,找魏南去吃飯。

會所的走廊裏,關陸向魏南走去,走到一半,看見和經理說話的一個男人認出魏南,訝然轉身,正在寒暄。他就沒上去摻合,而是招了個服務生,問餐飲設施。

這個高爾夫球場臨着度假酒店,有西餐廳。關陸一想,我要吃肉,沖着扒房去了。

等那四十左右的男人走了,關陸上去找魏南,說我請你吃飯,當是付指導費哈。

才下午四點,剛出完一身汗,關陸精力旺盛兼胃口好。他看桌上刀叉甚鋒利,就琢磨着點個刀一鋸能滲血的三成熟牛排。關陸正在兩個産地間猶豫,看眼魏南,人家那菜單已經翻到清淡的一頁了。關陸在心裏笑了一下,點餐時,沒要鮮血淋漓的,改成俄羅斯辣羊排。

餐包和湯過後,前菜是鵝肝。

關陸放下叉子,眼神忽然變得蠻有興致的樣子,叫魏南看後面。

餐廳入口,半小時前和魏南打過招呼的那男人來了,跟在一位穿運動服的老人身後。雖然亦步亦趨的,卻不像秘書或者下屬,更像晚輩。

他們坐的地方臨窗,中間隔了圓柱,對方一時不一定看得見。關陸裝着沉吟,“您要不要理別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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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魏南父親一位姓傅的舊識和他女婿。傅老在某研究所做副主任時,因妻子的背景關系,和魏南的父親有點頭之交,後來北調,是搞技術的人裏官運亨通的那一類。他的女兒讀完書後留在宣臺工作,臨近年關,在此遇到他也不出奇。

關陸不知道這些,方才一問,也是事不關己的關心。

魏南根本沒轉身,看着玻璃倒影,只回答,“不急。先吃飯。”

關陸也就不管了。

窗外面,是水池、假山、木橋、綠地。綠地上不起眼的地方,有灌溉草坪和灌木叢的噴頭。

關陸看見那噴頭,聯想到魏南先前看的高爾夫雜志,問魏南,景安缺水,你常去那球場舍得每天這麽澆,別真是偷用地下水吧?

景安高爾夫球場用水這個問題,一直陷在多方争議裏。魏南聽他提,便說指向性證據不足,無法判斷,持保留意見。

人都有從衆傾向,在運動上,看得出有錢人怎麽跟風成性。當年景安流行過保齡球,如今球館多荒廢;流行高爾夫,才幾年,球場就遍地開花。關陸倒是認識個人,想去三線城市建高爾夫球場,順便賣別墅。哪想國家出政策清整,球場占耕地須退出。那兄臺能量不夠,買的地爛手裏了。可見當下,能在争議中日進鬥金的都是些什麽人。

關陸一聽魏南那口氣,就在笑。他喝口冰水,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官方發言人。雖說疑罪從無,不過絕對中立,絕對客觀,可就意味着偏頗啊。

魏南也笑了笑。

關陸一向是個立場堅定的人:可以遷就他人,卻不會附和。

餐後甜點是藍莓司康。關陸剛咬一口,傅老的女婿走來,剛發現魏南也在似的,邀他去小敘。

跟傅老,小敘是敘舊。人到了那個年紀,好像睡一覺醒來,舊日的事乍然清晰。傅老先生跟魏南說他父親當年如何如何,有些唏噓,也避開了涉及楚女士的只言片語。

那是魏南的父親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前途無量,嬌妻愛子。魏南本不需要從他人言辭中回顧這些,他耐心聆聽,只待這位老先生切入主題。

傅老笑了一陣,說,“我是真的老了。現在只能打打球,享享清福。辛苦劉誠……哦,這是我女婿。”

魏南對他點頭笑笑。

傅老感慨,“最近我總在想一句話:烈士暮年。還沒到暮年,已經沒有壯心了。廉頗老矣啊。直到今天見到你,我忽然發現還有一件事可喜可賀。”

魏南道,“您請賜教。”

傅老笑,說廉頗老矣,但是後生可畏,時勢還待後來人。

魏南至此全然明白,繞這些,對方想說的是張建軍。

魏南和張建軍夫婦的交情很好,消息也靈通。張建軍在西北摸爬滾打近十年,終于歷練出頭了。有風聲傳,他年後就要調回景安。依張建軍的條件,現在才升這一步,在許多人看來算晚的。不過所謂大器晚成,他一路穩紮穩打,上來之後,路就比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那些人要寬要廣。

這位傅老先生,不曾在其位,卻總欲謀其政。魏南客套而已,半個字沒透露。

傅老的女婿簽了單,臨起身,傅老先生狀似無意地掃了眼關陸,笑着側頭,低聲問女婿這是誰。

劉誠望了眼魏南。

魏南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劉誠聽過幾句針對他的個人喜好、閃爍其詞掐頭去尾的傳聞,擔心這可能涉及私生活範疇。

魏南卻沒避嫌。他說,“這是關陸。您或許不認識,他今天是陪我來的。”

關陸在等魏南,還沒吃完。

他看到有人沖自己走來,就也起身,待對方說明來意。

出人意料的是,那老先生笑容滿面,一開口就是,我剛好認識。

關陸摸不清頭腦,看魏南沒表示,就笑了。他一臉真誠,模棱兩可地答,“我看您也特別眼熟。”

送走那位老先生,關陸坐下就問魏南這誰啊。魏南大致告訴他,問關陸,有印象?

關陸不假思索,“人都說了,見我那次我才五歲。別高估我記憶力啊。”

魏南的一只手搭在桌沿,正無聲地叩擊。動作緩慢,顯得手指修長。關陸眼神一閃,去抓魏南的手,低聲說你有沒有感覺刺激,像地下情?

他們都過了那個喜歡誰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階段,生活,悲與喜都是自己的,沒必要與人分享。在私生活上低調,是不願多事。若是平地起風波,也不怕事。

如今遇到個兩邊都認識的,魏南看了關陸一眼,把手抽開,反問道,“地下情?”

關陸惋惜地盯着魏南的手,正色說,我想到了,你說他退下來前不是鐵道部的嗎,應該認識我媽。

有了頭緒,這件事就被他抛在腦後了。

關陸有時想,癡情,情聖,不知道他有沒有、算不算。跑項目精力被榨幹的時候,小睡一會兒,常夢見片段裏魏南的眼神、手勢,和聲音,掙紮醒來,望向陌生酒店的天花板,倒回床上又有種虛脫後的頭腦清醒。他對魏南的,不死心,難死心,不如叫執念。

這天晚上,滿足執念以後,魏南去洗澡,關陸披着睡衣坐在床上,開電視看。

他們比較少看電視,關陸喜歡網絡,而魏南,他要看也是看新聞。

開機果然設在新聞頻道,關陸飛速掃了五十多個臺,有三個臺在直播宣臺小姐半決賽。他轉去看娛樂新聞,昨晚是宣臺電影展覽閉幕式,影後卓安琪是女主角,烈焰紅唇,低胸禮服露出身前半片雪光,那臉那胸那腿,比泳裝宣臺小姐有看頭。輪到她致辭,卓小姐美目盈盈,場面話後,竟赧然了片刻,說:謝謝姚太。

鏡頭切換,紛紛掌聲裏,楚女士坐在臺下。影帝陸正康陪在她身側說着話。聽見卓安琪致謝,她才略側過臉,面露微笑。

關陸就多看了眼。

楚女士染了頭發。女人化妝也神奇,看不出哪不同就完全不同了。在星光熠熠、俊男靓女的背景映襯下,她那份泰然自若與魏南一致,且不突兀。這麽一比,不厚道的把旁人全比成了雜花。

關陸轉着遙控器掂量,原本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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