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階祭司的女兒,她從小在神廟修道,靈力高,悟性也高。

高階祭司這個職位歷來只能由男性繼承。但納西斯超乎常人的力量,讓國王陛下差點更改了繼承法則。只是奇怪的是,納西斯主動提出要在祭典中為了國家祈福,也就是自薦成為祭品。恰逢十年一度的終審之門開啓,天界與人界的通道被打開,國王陛下十分欣慰,立即答應了她的請求。”

“正當皇宮開始籌辦祭典時,有位高階祭司卻告訴陛下,根據法典,被獻祭的人必須是國王的妻子,也必須是國王深愛的人。可惜為時已晚,陛下來不及愛上納西斯,但祭典一旦啓動就必須執行到最後一刻,否則就是嚴重的渎神行為。

更糟糕的是,在祭典開始前的三天,納西斯主動來找陛下,自稱已經被某位高階祭司玷污,要國王殺了那位祭祀,作為贖罪。陛下親自為納西斯驗身,卻未公布結果。

三天後,祭祀如期舉行。可能是因為有一個不忠的祭品也好過完全木有祭品。”

“祭典大禮上,被召喚出來的至高神,與納西斯單獨對話。在一陣恐怖的沉默後,天雷直接活活劈死了納西斯。有傳聞說是納西斯自願承受了帝國來年的災難,将所有的懲罰都集于她自己一身。也有傳聞說,是至高神要納西斯做某件不可告人之事,但被納西斯拒絕了。當然,流傳最廣的版本就是,納西斯既非國王真愛,又被高階祭司勾引,死有餘辜。”

額,我替她總結,就是這女人死得莫名其妙。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咋死的。

不過,說起來——

“納西斯死之前可有釋放魔法,屠殺祭典現場?”

“這……怎麽可能?”侍女一臉吃驚。

難道壁畫上的不是納西斯?是她的前輩的前輩的前輩?

我咳嗽一聲,只能說每一代聖女都死得很糾結。

再說起來,那位陛下替聖女親自驗身,這個傳說版本槽點略多。

“十年前在位的國王陛下……是誰?”我遲疑地問。

不是阿灰吧。根據狐貍的說法,阿灰是個盜版。

侍女猶豫了下,末了,吞吞吐吐說,“夫人,您為什麽會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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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低了頭,看似随口說,“當然是現任國王陛下呀。”

我親愛的侍女大人,阿灰今年十四歲,十年前他不是只有四歲麽。

我一臉無奈地問她。

她神色變得更為不安,拽緊了衣角,不由自主後退,“夫人,我不知道……陛下一直是十四歲的樣子……”

可能她覺得再和我說下去,她會說漏嘴更多,匆忙告退後,奪門而出。

我愣在床沿,大吼一聲,你妹的,老娘還沒說讓你走呢。

我粗狂的聲音在寝宮回蕩,我捂住了嘴。

好吧,這輩子與淑女無緣了。

我的吼聲回蕩完了,聲波失去了聲量。夜歸于死寂。

死寂一般的黑暗中,我坐在床沿,反複咀嚼侍女剛才的話。

信息量很大,也聽起來很有用的樣子,可是我認真思索了好幾次,沒嚼出啥精髓來。

三日後,預演如期舉行。

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我步上祭壇的時候,差點滑倒。

阿灰伸手拉住我,責怪我怎麽這麽不小心。

他今天穿了一身墨黑鑲金邊的長袍,和小時候村裏巫師的裝束很像。

在祭壇上站穩了,我俯瞰下去,能看到千層山嶺與綿延其中的萬層階梯。

阿灰指着階梯說,正式祭典那天,這裏會滿是白衣歌姬。他輕輕哼起來,一字一字翻譯歌詞,讓我跟着學。

歌詞是上古語言,發音規則十分奇特,很多現下早已不發音的清音,都被發成重鼻音來。

因此,整首歌聽來就像阿灰哭壞鼻子發出的沙啞聲。

我學了十來遍,哼哼唧唧也唱成了那個生鏽般的沙啞調子,阿灰滿意了。

他踮起腳尖,大概想摸摸我的頭,誇我學得真快。

我只好反過來摸摸他的頭,誇他教的好。

互相吹捧什麽的,我們玩過很多次了,不會膩。

雨漸漸大起來,山腰上壓着沉沉的黑雲。山巅特有的冷讓我瑟瑟發抖。

阿灰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比我小一圈,但很溫暖。

他說,乖,不怕。

有一個白色小點緩緩沿着階梯而上,走得極快,仿佛雨并未下大。

阿灰看着白點,自顧自說,“等祭司來了,開始預演。”

我哦了一聲。

他又調皮地擡頭望我一眼,嘻笑說,“對了,正式祭典那天,聖女是不可以唱歌的。讓你學只是怕你聽到上千人同時唱歌,你會笑出聲來。”

我想了想歌詞,覺得自己的确會笑出來,即使是在類似于刑場的畫面。

歌詞大意是感謝神靈,祈禱五谷豐收,也祈禱顆粒不收,祈禱海晏河清,也祈禱戰事連綿。

換句話說,歌詞很分裂。我不知道若神靈聽了,會作何感想。

我用力拍拍阿灰的肩胛,把他拍得龇牙咧嘴,告訴他,我絕壁不會笑場的。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笑場這種渎神外加自找死路的事,我會盡量忍住不做的。

阿灰咬牙切齒回我,“大人,您手勁更重了。”

我們對視一眼,阿灰撓撓頭,改口說,茉莉中尉。

未及我開口,狐貍爬上了祭壇,抖落身上的雨珠。

雨下得更大,瓢潑四濺,我看阿灰與狐貍,都站得挺直,仿佛天晴日盛。

我卻很狼狽,開始大聲打噴嚏,白色長袍濕漉漉粘着。

獻祭這種事居然還要預演,這是預約死亡還是練習如何送死?我默默吐槽,但并未做任何事。

在等其他幾個祭司趕來的時間,我與阿灰有一句每一句閑聊、胡扯、開低劣的玩笑、八卦各種傳說。

我們都逼問狐貍,十年前他與納西斯,到底是誰先勾引了誰。

狐貍立即撇清,說,他發誓他是清白的,否則——

話說了半句,後面語境突換,他開始熱情迎接其他八位祭司。

在他挪動腳步時,阿灰替他說下去,“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狐貍裝作沒聽見,早已周旋于姍姍來遲的幕僚之間。忙着彼此招呼,彼此寒暄。

阿灰不動,看着九位祭司圍着我們站成一個圓,用唇語低聲對我說,“十年前他就發過這個誓了,後來被雷劈死的倒是納西斯。誓言應驗卻應不到他身上,茉莉你不覺得很有趣麽?”

我低聲回他,很有趣。

我感覺阿灰擡起眼眸盯了我一眼,但我直勾勾看着九位服飾一樣、長相各異的祭司,不動聲色。

他一定在想,他口中的茉莉中尉是不是與那個蠢女人一樣,被狐貍勾搭了。

他此刻的心裏臺詞,大概是,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你自己再次選錯。

可是,我親愛的阿灰,以我為祭品早在你的計劃之中,你只是利用狐貍,來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犧牲我的借口。

好,那我給你。

九大祭司絮叨完,祭典預演開始。

阿灰一直不停提點我,何時舉步,何時舞蹈。

祭司會聯手創造兩個法陣,第一個法陣燃燒出無數豔火,而我與阿灰在火蝶中結為夫妻。

第二個法陣則會落下無數雪片,阿灰會跳出雪圈外,剩我一人獨自完成祭祀舞蹈。

跳舞這事着實讓阿灰苦惱了很久。

他發現我缺少音樂細胞,動作僵硬,身軀彎不下來。

外面下着漂泊大雨,雪圈內下着紛揚大雪。

阿灰頗有耐心,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分解,教了整整一天一夜。

天黑透的時候,雨停了。月亮挂起來,很大但不是很全。

缺了小半邊的月亮,照着我們的影子。影子彼此拉長糾纏,有時卧倒,有時劈叉。

我被折騰得快虛脫,白袍被雨淋透,又被雪凝成僵硬。舞蹈動作繁複複雜,上天下地,八字一字。我覺得我快把自己撕裂了。

末了,阿灰拍拍了掌,說辛苦大家了。

九位祭司停止施咒,同時俯身,說,很榮幸為陛下效力之類的恭維話。

我累癱在地上。月亮很亮,我挨個打量每張祭司的臉。

堅挺的鼻梁,姣好的面頰,削薄的鹳骨,我只能說帝國選祭司時很注重顏值。

然後我看到狐貍的眼睛,他也恰好凝視我。我未料到,自己竟然扯開嘴角,笑了。狐貍愣一下,也尴尬扯了下嘴角。

我猜別的八位祭司,一定在想,陛下是從哪裏又找來一個心甘情願學祭神舞蹈的蠢女人。

預演過後,時間過得飛快。

我不再掙紮,懶得從侍女口中打聽消息,也懶得去找狐貍。

阿灰倒是主動來找我,我們一起學了怎麽做櫻桃蛋糕,夾層還放了我最愛吃的榴蓮。

他拉我去看他的寝宮,标準的十四歲小男孩的卧室,床上放滿了碧綠眼睛的兔子。

我絕口不提童年缺失記憶的恢複,贊不絕口誇他手巧,“阿灰,你縫的兔子很贊!”

阿灰摸摸腦袋,抱着兔子,笑得很不好意思又很是滿足。

我摸摸自己肋骨第二根空隙位置,心髒有力的跳動,但我知道它已經死了。

☆、第一結局

七日後,正式祭典。

時間飛逝什麽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每天只是睜眼閉眼,有時阿灰來找我玩,有時阿灰很忙。剩下的四天很快就過去了,我再睜開眼時,侍女已經催促着我快點換衣服了。不然遲到就不好了。

她努力把我塞進前胸貼後背的祭祀服時,她嗔怪我,該少啃點雞腿的。

皇宮裏的夥食的确是能迅速把人養肥啊,不過現在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

我從白色寝宮鑽出身子來,外面的陣勢唬了我一跳。整個皇宮突然被掏空,除了我與侍女,竟然安靜得連一只蒼蠅也木有。而皇宮外牆,則隐隐約約傳來駭人的聲音——似乎是千萬個人同時在呼吸吐納,但不發一言列陣于外的聲音。

祭祀的長袍還是那一身慘白色鑲着銀邊,但腰圍被收縮得特別緊,我呼吸困難。

侍女還在努力把我捆紮成一只上好的鴨子,我懷疑她想折騰出一個事業線偉岸但細腰的NPC。

我邁步出宮殿的那一刻,層軟疊嶂綿延而上,成千上萬清一色服飾的男女伫立。

阿灰一身深黑長袍,牽着我的手,帶着我緩緩步入階梯。

一格、兩格、三格……

一直一直,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時間停止,我的餘生就是在不停邁步,然後邁上另一格樓梯。

低頭是鑲着白玉大理石的階梯,側目是阿灰叨叨念念的眼神。

眼角餘光掃到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翠綠。樹木參天,風和日麗。

一格、兩格、三格……

一直一直,阿灰手心溫熱,我再次錯覺他會牽着我的手,此生不放的感覺。

千萬個男男女女,一身白色長袍,花紋比所謂的祭司服平實一點。

我再次站到祭壇中心,俯瞰下去,那些成千上萬的白點,當真讓人有扔個能量球毀了一切的沖動。

我試圖召喚火箭炮,但精神層面似乎完全被封印,木有任何波動。

看來祭壇不單單是石頭搭建出來的平臺。

儀式正式開始。

我們被九位祭司環繞,他們站立的位置應是對應九大行星。

我忽然想到那位謠言中死去的祭司,聽說他的時候,是看着舞女的豔舞而亡的。

那些劈叉,一字八字,我想狐貍等會兒也會有類似經歷,可惜死得人不是他。

層巒疊嶂之中,上千萬人開始吟唱。古老的頌詞,悠揚的曲調。禱神明再世,保佑戰火連綿不斷,保佑來年顆粒不收。

也祈禱神明賜福,保佑從此海晏河清,保佑來年豐收。

我忍住沒笑。

曲子可能分了很多聲部,我不太懂音律,但能聽到一聲高于一聲的合唱回旋。

整首曲子因此聽來像波濤洶湧,頗有氣勢。

等他們唱完了,我開始心跳加快,額頭發燙。

類似于幻覺的東西支撐着我走完最後兩步。

第一步是婚禮。

祭司們詠唱咒文,火圈迅速燃燒,将我與阿灰包圍。火蝶們四處飛濺,宛如煙花,旋開旋滅。

他抱起我,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比我矮一個頭的小男孩是怎麽抱的,但我能感到自己在半空旋轉。

童年紛湧而來,我都能聞到田野裏大片藍色花海的香味。隔壁村的愛麗絲被小狗追着跑。

我愛吃村長帶着大媽燒出來的大鍋飯,巨大的木桶搗爛的南瓜飯,能喂飽全村的村民。

阿灰放下我,我們彼此鞠躬。

第一步結束,他俯身退出火圈。

第二步是祭典。

祭司們換了調子,火圈熄滅,大雪紛揚。六角片的雪花凝成冰片,劈頭蓋臉而來。

我跟着調子緩緩舞蹈。我本來還猶豫是不是倔強一下,固執地啥都不做,讓神去懲罰帝國。

但身體似有本能,跟着拍子舞動起來,而且未錯一個節拍。

算了吧。

我聽到阿媽喚我回去吃飯的聲音,她說今晚煮的不是南瓜湯而是橄榄菜。我嘟着嘴說,才不要吃呢。

七歲的大哥哥抓着我的手腕,帶我去看他研制出來的魔藥品種,我哈哈大笑說,不就是長歪了的紫芋麽。

巫師是村裏最疼我的叔叔,除了偷偷教我好玩的法術,還帶我去很遠的山谷山洞,仰望星空說些鬼故事。

連舞蹈也快結束了,還有一個八拍,祭典就要到尾聲。

我看不清祭司們的臉,雖然他們離我這麽近。

碧綠碧綠的層巒疊嶂,淩冽刺骨的雪花冰晶。

大多舞蹈動作,都是要我仰面望着天空。

但天上除了稀薄藍色,再無其他。

我聽到炊事連連長喊一嗓子開飯了,士兵們都野狼一樣撲過去,就差沒把飯桶給踢翻了。

我一邊大口咀嚼着噴香的飯菜一邊大聲問,帝國除了打仗,不打仗的人都在幹嘛呢?有人嘿嘿笑着,回答我毫無邏輯地提問,我們在前線拼命時,大家都在逛玩偶商店踩着音樂噴泉啃冰激淩呢。

可是這不是和平年代才有的事麽?我提醒他這之間的先後關系。但那人更大聲回應我,現在就是和平年代啊。

最後一拍,舞蹈定格在舞袖。

寬大的長袖慢慢覆蓋我眼睑,又慢慢移開。

世界死寂了。阿灰,祭司們,與成千上萬的信徒都似乎不再存在。

移開袖子,明明只是一秒的時間。

但這一秒的寂靜,足夠讓我腦海想通一件事——

現在就是和平年代啊。

與此同時,我激發隐藏技能,将三分之一都不到的靈魂留在軀殼裏。

大部分靈魂則蜷曲在天空,利用“神之眼眸”技能,俯瞰全局。

這是尋死的技能,自己掏空自己一大半靈魂。不過,反正我也快死了,用個全知視角,看看怎麽死的也比較痛快。

我蜷縮在天空,地上的軀殼只能無力癱軟着。

沒有淩空霹靂,沒有神光一束,只有白霧隔開視線。

難道……什麽也木有召喚出來麽?

這整個就是一個騙局?阿灰這麽做,只是為了安定民心?

既然是騙局,又何必是我。

在我思索陷入僵局時,我被逼回到自己的軀殼。有一只無形的手,讓我無法反抗。

世界恢複了彩色畫面,我聽到阿灰大聲宣布祭典結束,千萬人群陸續退場,九位祭司卻不走,反而更緊得靠攏過來。他們俯視我,彼此開始探讨些什麽。

再然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只無形的手,似乎占據了我的實體。

我大腦最後一剎那模模糊糊形成一句話——

原來召喚到了麽。

最後少女召喚到了神靈。

故事有個不算太完美的結局。

第一結局·番外

茉莉從游戲機前醒來,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話,趕緊再去看結局存檔。

存檔上寫着BAD ENDING。她一臉黑線。

“姐姐,我輸了……”

“那就輸了吧。”姐姐的安慰一點也不誠懇。

“可是這個傻逼游戲設置到最後根本就不讓人升級好麽,就是在不停過劇情過劇情,我以為好歹還有個感情結局的啊?”

“額,不是說無CP的麽?”

“怒了,不是說有CP的劇情流麽?!”

姐姐讓茉莉燒飯,今晚輪到她值班。

茉莉舉着湯勺一臉紛紛不平,“大概這游戲就是要收集炮灰的各種死法?”

她加了一大把鹽,趕緊又瞅了一眼收集欄,果然多了一張CG圖片,是“祭神而死”。

畫面上她穿着白色祭司服,死得極為銷魂。

“乖,你先燒飯,今晚你姐姐吃得開心,就給你找攻略。”老姐一臉壞笑。

攝于姐姐的威嚴,茉莉乖乖回去爆茄子再炸龍蝦。

“說起來,就算普通結局,你也不該死的呀。在龍之山脈,你有多少機會可以溜走?”

“額,我蠢。我以為那個祭司是主線劇情人物。”茉莉又憤怒加了一大把味精,“這游戲太BT了好麽。”

晚飯吃得很郁悶,茉莉不停吐舌頭,大口喝水。

“額,鹽和味精性向不匹配啊……”

老姐橫了她一眼,“暑假快結束了,你不想打個HAPPY ENDING再上學麽?”

她淚目,“姐姐求攻略!”

舀了一大碗茄子,又補充,“可是就這游戲的名字,我懷疑女主就TM是個炮灰啊,不太可能HE了?”

老姐一拍她肩膀,“茉莉,要有信心,其實第二次通關可以選擇不同初始身份的,誰讓你上次選的是——”

十四歲的炮灰兵團女中尉。

茉莉大吼一聲,嗆死了。

驚天動地咳嗽一陣,然後握緊了拳頭,聲音十分虛弱說,“阿灰問我的時候我就說了,老娘的願望是做個煉金術士或者女魔法師!不過當時沒能告訴他,系統不許我選而已。”

又從桌子上擡起半個腦袋,瞪大了眼睛問,“為啥每次在游戲裏我都忘了自己是在玩游戲呢?也沒啥系統面板跳出來?”

“不能存檔,不能讀檔,只能一次通關……”

吃完了飯,茉莉迅速收拾了碗筷。

姐姐埋頭搜攻略,然後一臉笑意探出腦袋,“茉莉,我找到了”

肩上還搭着毛巾的茉莉沖上前去,可惜姐姐下面說的是——

“網上帖子說,有好多人比你更慘,與阿灰好感度太低,在魔鬼森林就被犧牲了。還有與狐貍好感度太低,結果在迷之山谷被水晶直接封印的,還有……”

茉莉望天,姐姐你夠了。

番外一·完

☆、見習法師

下部

廣場的音樂噴泉,小孩子嬉笑着玩水。肥肥的乳鴿蹲在塔尖,教堂的镂花分針與時針重合。

叮叮當當——

十三點正。

我抱着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材料,推開了魔法師協會的大門。

裝飾着黑魔法花紋的木質大門,被一雙手咿呀推開,一個冒失的小男孩闖了出來。我們撞了個滿懷。

“啊呀呀呀呀,真不好意思,我替您撿起來,”小男孩手忙腳亂替我收拾材料,卻做了不少小動作,“啊,應聘見習魔法師,協會最近改革了呢,任務什麽的不組團根本完不成,我剛被踢出來……”

我黑線,這貨是做間諜的料麽,替我收拾材料的兩秒時間,居然能冒出這麽多有的沒的——

當他把材料排齊,原樣遞還給我時,他已經提到了我的法令紋問題,“姐姐你怎麽看只有二十多呀,可是你笑起來明顯有法令紋,而且資料上貌似寫你最愛修煉的法術都是黑魔法禁忌咒語,這可不是捷徑呢。”

我好想拎起他的耳朵,看看這小家夥是什麽材料做的,怎麽煉成的天生八卦啰嗦體質,然後我看見一張愁眉苦臉但碾成灰我都認識的臉——

阿灰。

“說起來,我可是苦心雙修呢,白魔法黑魔法一個都木有拉下,可惜這個變态協會分會只收黑魔法學徒……”他聳拉着腦袋,十分苦惱。

我眨了下眼睛,本來想抱怨“哪裏來的莫名其妙的啰嗦小孩,我要去注冊見習法師到底礙着你啥事了”,此刻融化成一個微笑,“你是……阿灰?還記得我?我是茉莉。”

他瞪大了眼睛,直搖頭,“呃,不認識額。”又給我一個俏皮壞笑,“姐姐你搭讪方式好老套!”

我微笑。要說老套,如果我直接告訴你“上個輪回我們見過,你直接把我獻祭了”這才叫老套吧。

“我小名才叫阿灰,大名是——”小家夥正要誇誇其談,一回頭看到身後長長一溜煙隊伍,閉嘴了。

不知何時,我們成了兩個門神,擋住了協會的木質大門。

身後梳着羊角辮的女孩郁悶地問,“偶遇什麽的戲碼,求兩位進門了再繼續演好麽?”

我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阿灰跟在我身後絮絮叨叨,在魔法師協會的老先生替我仔細審核材料時,還不停說,“人家的大名可是埃裏克·德·浦西文思菲爾,小名才是阿灰。”

“埃裏克,你倒可以試試和這位新人小姐組隊,這個任務的難度系數不是很大。”老先生透過單眼鏡片,逐字對着我的身份信息,又滿懷寵溺的對阿灰補一句。

恩恩,看來阿灰還是一貫的讨人喜歡。

“呃,啥任務?”我一頭霧水,“屠龍?破霧障?救公主?”

阿灰切了一聲,“屠龍也太木有難度系數了,當然是破解黑暗系女巫的地下組織。”

地下組織?黑暗系女巫?我更聽不懂了。

老先生審完了材料,滿意地點了點頭,一疊連聲說着“有潛質的黑魔法女法師啊”,咳嗽一聲,緩緩解釋,“最近城裏流行一種黑暗系女巫游戲的聚會,我們懷疑是有人在策劃邪教,如果你和這位埃裏克小朋友能夠解決它們,任務點數可以讓你們兩個都順利成為實習黑魔法師。”

女巫聚會游戲?是貴族女孩子們閑來無聊,類似于下午茶的東西麽?

這……到底是怎麽與邪教聯系起來的?

這一連串問號,讓阿灰切齒不屑,他把<魔法接單任務登記簿>推到我面前,“線索什麽的,就是要我們去找的呢。不然做啥任務呢?姐姐,你趕緊填吧。”

我翻了個白眼,一邊填着繁瑣的表格,一邊腹诽,這個小孩越來越呱躁了。

臨出門前,老先生探頭對我們吼了一句,“城裏此時有好幾組隊伍呢,你們要是讓別人搶先了,給別說我木有提醒你們!”

我吼回去,知道啦!然後低聲說,被搶先了就換個難度更低的任務呗。

可惜被耳尖的某人聽到,“這個任務難度是E級,一共也就五級。”

阿灰跟着我,在城裏的大街小巷好好逛了一圈。我用僅有的三個鎳幣,請他喝了一杯西紅柿果汁。

阿灰抱怨他很餓,我告訴他我也很餓,但是我身無分文,把他賣了說不定還能換點錢。

他小嘴一撅,我以為他生氣了,但他靈機一動,把喝光了的果汁杯捏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當街乞讨起來。

更神奇的是,他掏出一個笛子,開始嗚嗚咽咽吹了起來。

我一直以為笛子是個很詭異的樂器,手風琴小提琴什麽的,都被秒殺。

笛子是吹好了就成天籁,吹壞了就成能用來刑訊逼供,保證對方啥都會招的樂器。

不幸的是,阿灰是後者。

我不得不忍受着他的魔音灌耳,在陽光正好的下午擺着臭臉,一起乞讨。

說起來,在進魔法師協會之前,我兜裏還是揣着二十個銀幣的。但我出門的時候只剩下三個鎳幣了。

申請見習魔法師資格,十個銀幣。報名破壞黑暗系女巫聚會,十個銀幣。但有三個鎳幣的折扣率。

搶劫啊。

幸運的是,大街上來來往往這麽多人,還真有人頗為欣賞阿灰的笛聲,扔了不少硬幣,說了不少鼓勵的話。

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藝術家,握着阿灰的手,神情嚴肅的許諾,“小夥子,将來一定會在中央音樂廳看到你的!”

阿灰雙眼真摯,不停點頭。我忙着數錢。

鎳幣四十三枚,銀幣十二枚,甚至還有一枚金幣。

大城市果然比較富有,讨飯都能發家致富。

不幸的是,夕陽西下,阿灰剛說完再說完倒數第二支曲子就結束了,有人就踢翻了我們的果汁杯。

陰影覆蓋下來,我第一反應是城管隊隊長來了,但是擡頭看到一張明媚的少女臉。

臉蛋雖然明媚,但眼角下是長長的疤痕,被少女針刺成一朵薔薇。

哦,原來是太妹。

“我說,好不容易等到收工了,不能讓我們吃頓好的麽?”我俯身撿起硬幣,裝回盒子裏,一步一步靠着牆,退縮到巷口的陰影裏。人群漸漸散去,熱鬧也該熱鬧完了。

換句話說,現在我在這裏收拾了妹子你,也不是大問題。

阿灰心領神會,裝出孱弱的樣子,發抖着獻出笛子,但是腳步微動,随時準備幹架。

薔薇疤痕的少女随手扔了笛子,狠狠踏碎,“吹這麽難聽還賣藝,缪斯女神會哭泣的。”

額,原來是維護藝術尊嚴的太妹,阿灰的笛聲的确把藝術尊嚴踐踏得不行,我沒意見。

“姐姐,你等我,我會努力去中央音樂廳的!”阿灰握緊了小拳頭,努力賣萌。

這姐姐二字,他還叫得真順口。

被叫姐姐的女孩心情好很多,“算了,你們這些不懂音樂的流浪漢……”

“等等,”我趕緊糾正她,“我們可是預備的見習魔法師,哪裏算流浪漢了?”

“魔法師?”她愣了下,“你們會魔法?”

我召喚火系魔法,她裙擺立即燒了個小洞。

在我以為玩笑開過了頭時,她卻突然屈膝跪下來,帶着哭腔抓緊我衣服下擺,“我終于逮到一個木有錢的魔法師了,趕緊救救我和我可憐的姐姐吧。”

我拍拍她肩膀,讓她起來好好說話,但又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叫‘木有錢的魔法師’?”

她不停抹淚,又是哭又是尴尬地笑,“正常的魔法師都有無數種法子賺錢啊,才不會來管我們姐妹的破夢想呢。”

好吧,就讓正義的木有錢非正常魔法師來救你吧——

貌似主線劇情略偏,不是說好先乞讨再吃飯然後破解黑暗組織麽?

阿灰看到有錢賺,雙眸立即發光。他一臉誠懇地聽着少女絮絮叨叨說故事,不時嗯啊一聲,表示深切同情。

我看到阿灰大概永遠只有四個字來形容他了,演技到位。

巨大的古堡,層層蜿蜒的階梯。

少女提着裙子,大聲喊,姐姐,你看我帶了誰回來?

我正期待着一場豐盛的晚宴——看這裝飾,看這氣勢,這對姐妹不是伯爵就是侯爵等級——但少女将我們一直帶到了閣樓。

閣樓矮小,燭光搖曳。

牆壁上滿是蜘蛛,挂滿了鎖鏈。

乍一看,還會誤會是刑房。

被她稱為姐姐的女子,此刻正蹲在地上,深紫長發鋪滿一地。

聽見我們進來,她從滿頭亂發的縫隙中,瞥了我們一眼,笑容可掬。

但我總覺得她笑得像個瘋子的笑法。

“姐姐,我們還有三天時間,你看,神也可憐我們。”少女沖上前,一把揉住姐姐肩頭,聲音滿是喜悅。

十年緊閉一朝大赦的那種喜悅。

“哦,是麽,我以為神都死了,”姐姐不知在地上畫些啥,頭也不擡。

☆、詭異閣樓

“天啊,”少女趕緊捂住姐姐的嘴,“千萬別渎神……”

姐姐高聲冷笑了幾下,披着亂發,猛然回頭看我們,“我說,你倆相信神靈的存在麽?”又自顧自低下頭,陰暗一笑,“哦,我忘了,你們是魔法師,只相信魔族的存在。”

額,我們爬了快一千階樓梯,就是為了來與你讨論這麽高大上的哲學問題麽。

我很想摸着胸口發誓,如果上一個輪回我召喚出來的不是神靈,那我死得還真冤。

阿灰摸摸腦袋,莫名其妙看着少女,“你們不餓麽?”

他低頭摸摸自己的肚子,意思是他很饑餓。

其實我更餓,他中午好歹喝了一杯果汁,而我滴水未沾——照顧小孩子果然是個麻煩的活。

少女抱歉一笑,沖着樓梯下喊了一嗓子,女仆們魚貫而上,不停送上各種小吃。

我們啃着南瓜餅,喝着南瓜湯,舔着南瓜雪糕,聽她淚眼婆娑地開始痛訴心酸家族史。

少女喚作仙仙,姐姐喚作阿蒙。家族姓氏非常冗長,她說了三遍,我愣是麽有記住。

阿蒙從小是個畫畫的天才,但她每完成一幅畫,她的身體就衰弱一份,心理就陰郁一份。

十六歲的時候,阿蒙對這個世界已經徹底失望,只想每天把自己關在閣樓裏畫畫。

身為伯爵家的長女,阿蒙早在十四歲時就被剝奪了繼承權,由仙仙代為繼承爵位。

等仙仙十四歲時,她的音樂技能初露端倪,然後她發現自己漸漸染上了和姐姐一樣的病症。

音樂就是一切,亵渎音樂者死。若每周不能寫一首新曲子,那麽生命就是蒼白被浪費了。

三日後,是仙仙的十六歲生日。伯爵家有兩個選擇——

要麽把她也關在閣樓,與姐姐一起為了藝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要麽把她們兩個弄得“病逝”,然後重新養育子嗣。

既然這個家族有個非常冗長的姓氏,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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