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遲行說要給程芝介紹工作，程芝推拒再三，最後也沒有接受。
秦遲行知道第一次見面就吓到了她，得從長計議，也不強求。
他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程芝卻不敢和他走得過近。
明明當初是存了心要報恩的。
程芝自己投簡歷投了兩天，就收到一家不大游戲公司的Offer，應聘的崗位是美工。
雖然和她最初的想法有點背道而馳，程芝對第一份工作還是非常抱有期待。
報道的時候，才發現班長也在這裏工作。
班長特別高興：“看來咱們兩個還真是有緣。”
程芝笑了笑，見到老熟人也有那麽一點安心。
韓婷冬和阮紅知道她找到工作，提議慶祝一番。
阮紅在微信那邊發語音：“我最近去看了兩個秀，都沒有時間見你們，快想死你了。”
阮紅：“今天不醉不歸。”
程芝删删減減，發過去一個好。
韓婷冬：“我今天早下班，去家裏吃火鍋怎麽樣？”
三個人都愛吃火鍋，對這種聚會方式很喜歡。
阮紅之前人不在C市，吃飯的時候，程芝和傅言的近況就被她給套了出來。
阮紅驚訝的筷子差點沒拿住：“傅言這是瘋了吧？”
說出去誰會信啊，“他真的讓你回去當傅太太？”
程芝輕輕點了點下巴，自我刨析道：“可能是看我和秦遲行之前就認識，你也知道的，他那個人占有欲太強了。”
阮紅卻不怎麽信。
傅言就算占有欲強，也會先弄死秦遲行的。
“算了不管了，傅言他爹要給秦遲行排場，傅言一定忙的焦頭爛額，咱們不去管他。”
阮紅開了一罐啤酒：“我在米蘭認識了一大帥比，改天帶過來給你們認識認識。”
“太羨慕你了吧，怎麽又換了帥哥？”
“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程芝第一天去上班的時候，韓婷冬和阮紅搶着要送她。
“都不用，我就坐地鐵就好了。”
程芝巴掌大的臉上稍微化了一點淡妝，比平日看起來要成熟一些，慢慢的褪去了剛畢業的青澀。
地鐵上大家都低頭各自玩手機，程芝無意識的撥拉着，看到班長發過來信息。
“你到了沒？我在地鐵口等你，你吃早飯了嗎？”
程芝遲疑了一下，回了一句：“我沒有坐地鐵，吃過飯了。”
班長沒有再回，程芝松了口氣。
平平淡淡過了三四天，程芝和周圍的同事慢慢熟悉起來，辦公室裏的大姐向程芝打聽：“那個和你一塊來的小夥子，是不是你對象？”
程芝愣了一下：“班長嗎？不是。”
她拒絕的太幹脆，連個羞澀的表情都沒有，熱心大姐挑挑眉：“不用不好意思說，咱們公司小，老板也沒有說不可以辦公室戀情啊。”
“真的不是。”
正好班長從外面進來，聽到程芝的否定，湊過來說：“我們倆個還真不是，程芝她有男朋友，家裏還很有錢。”
班長的家庭條件就已經非常不錯，聽到他說程芝的男朋友家裏條件更好，幾個年輕的姑娘也湊了過來。
“程芝你可真行啊，瞞的這麽好，什麽時候請客吃飯啊，叫上你男朋友，讓我們也認識一下有錢人。”
“是啊是啊，我還以為你和小李是一對呢，沒想到名花有主了哈哈。”
程芝被打趣了臉漲紅，解釋了好幾遍：“分手了。”
幾個年輕人露出失望的神情。
“怎麽會分手呢？是不是你男朋友變心了？我給你說有錢人的通病。”
“哎呦芝芝，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小李，我看他人挺不錯的。”
程芝好不容易逃脫出去，給韓婷冬發微信。
韓婷冬正好閑着，開始教她辦公室的學問：“你就是太實誠了。以後他們問什麽你都含糊過去。”
程芝嗯了一聲，看着手裏的畫板，繼續埋頭工作。
辦公室大姐心腸太好，晚上提議大家一起去聚餐：“算是給小芝和小李接風洗塵。”
大家都挺樂意，商量着去哪裏吃。
最後大家決定還是在公司樓下的烤肉店。
程芝給韓婷冬發了微信，說今天不回去，韓婷冬發了個好，去找陳碩吃飯。
七八個人聚在一張桌子上，七嘴八舌開始讨論。
程芝旁邊聚集了幾個小年輕，叽叽喳喳問程芝和有錢人談戀愛是什麽滋味。
程芝想起韓婷冬說的，支吾了過去。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結伴去廁所的時候就互相嘀咕：“我看她不是找了個有錢人當男朋友，是當的小三情婦這一類的吧。”
“不會是那種有錢的煤老板，挺着大肚子？”
“你們別瞎說，都是一個辦公室的，我看程芝人挺好的。”
幾個人也就瞎聊兩句，八卦完就不再多說。
程芝吃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她。
程芝轉身回去，視線觸及到站在不遠處的秦遲行。
秦遲行戴着金絲邊眼鏡，露出腕上價值不菲的手表，幾個同事對視了一眼，捅捅程芝，小聲問：“這是你前男友嗎？”
程芝連忙搖了搖頭，“這是我老家的朋友。”
老家的朋友？都是有錢人？
秦遲行已經走到程芝跟前：“原來你在聚會啊，我說打你電話怎麽沒有人接。幸好我餓了。”
秦遲行說完沖他們笑着點點頭，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永遠是人畜無害，文質彬彬，非常拉好感。
“你找我有事嗎？”
程芝有些不自在，秦遲行離她生活太近了，縱然有之前的救命之恩，她也覺得不太舒服。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工作怎麽樣。”
幾個同事擠眉弄眼：“程芝，這是不是就是你男朋友啊？”
“是啊是啊，有什麽好瞞的？”
程芝看了一眼秦遲行，臉上帶着歉意：“不好意思，我同事就是太熱情了。”
“沒關系，我巴不得成為你男朋友呢。”
周圍起哄聲漸起，程芝的臉色卻透着尴尬。
她雖然敢對傅言說他是替身，她喜歡的是秦遲行，但真見了他，卻沒有一點點那種暧昧的感覺。
程芝嘆了口氣：“你別開玩笑。”
秦遲行臉上仍然挂着笑：“好，你不讓我就不說。”
“哎呀既然和小程是老鄉，就一塊坐下吃點東西吧，我們都是小程的同事，來來。”熱心大姐打着圓場。
秦遲行沒有推拒：“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遲行是一個很讓人就有好感的人，談吐不凡，和誰都說上幾句話，一桌子的氣氛非常熱烈。
幾個小姑娘故意擠眉弄眼對程芝說：“這麽好的人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們可就要下手了。”
程芝抿着唇笑了笑，秦遲行一直觀察着她，見她只是笑了笑，就沒有多說什麽。
回去的路上秦遲行要送她，程芝覺得推拒就太假了，坐在了後座上。
秦遲行從後視鏡看程芝：“今天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那倒是沒有。”
程芝把頭發披散下來，烏黑的頭發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臉，安安靜靜坐在那裏。
“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
秦遲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非常戒備，因為我和傅言的關系，但是你想想，我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還不認識傅言。”
“程芝，別帶有色眼鏡看我，我沒有你想的那麽龌龊。”
程芝蹙了眉：“你誤會我了。我是真的很感激你那時候出手相救。”
她頓了一下，“我這個人可能有點慢熱。”
最後一句話算是給秦遲行的解釋，他果然神色緩和了很多：“那就好，芝芝。”
聚餐的第二天，同事之間比之前熟悉了很多，班長還特地給每個人帶了早餐，程芝到的時候恰好還有一個石頭餅。
班長不好意思地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喜歡，謝謝你。”
程芝提着唇角笑了笑，旁邊的同事說：“真羨慕程芝，這麽多人追你，你前男友一定更優秀吧？”
莫名提起傅言，程芝心像是被什麽揪住了一樣。
“瞎說什麽呢，人家小李沒有給你買啊？大家都是同事，有的人說話別那麽帶着惡意。”
大姐聲音一出來，沒人再多嘴了。
程芝剛坐下沒多久，另一個同事慌慌張張跑進來：“有人來咱們公司找事，把門都給堵了，那一串保镖。”
話音落，王藝苑就像踩着BGM一樣登場了。
她戴着大大的墨鏡，腳上踩的是一雙細高跟鞋，包臀裙，手上提的包可以給這裏人發一個月的公司。
老總還沒有趕回來，經理已經吓的不清。
“怎麽回事？您來我們公司是找哪位？”
王藝苑染了藏青色的指尖往人群中一指：“就那個。”
程芝的周圍一下子集中了所有人的視線，有知情的人還在偷偷給別人科普。
她本來就纖細的身影，在人群中更顯孱弱，露出巴掌大的臉上卻平平靜靜。
“就是這個女人，勾引我哥哥，想要嫁進豪門，破壞我哥大好的姻緣，不過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腦子啊。”
王藝苑的話一出來，所有人都嘩然了。
辦公室的大姐皺了眉：“別瞎說，程芝不是這樣的人。”
“就是就是，你誰啊你。”
王藝苑坐在保镖給搬過來的椅子上，“是不是這樣的人，你讓她說啊。怎麽，我哥不要你了，你就灰溜溜離開，現在在這個小破公司打工？”
江弄影在旁邊瘋狂點頭：“是啊是啊，告訴你，我們有錢人不是你想戲弄就戲弄的。”
程芝的指尖窩在掌心，眉毛微蹙起來。
她沒想到，她已經離開傅言了，怎麽還是要來找她麻煩，她只想過簡單的生活就這麽難嗎？
班長站在程芝前面：“這裏是公司，不是尋私仇的地方，請你們離開公司。”
王藝苑嘲諷地開口：“呦呵，程芝你本事不小啊，又一個男人的幫你？”
程芝再也忍無可忍，推開擋在前面的班長：“你們說夠了嗎？”
王藝苑巴不得她站出來，扯了扯江弄影：“你之前不是說再見了她，要打她一巴掌嗎？快上啊。”
江弄影：莫名其妙又成了炮灰。
她往後縮，今天沒喝酒，謹記老媽的指揮，只動口不動手。
王藝苑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往前邁了小半步。
周圍的同事竊竊私語聲音一點點加大，都在讨論王藝苑說的事情是真的假的嗎，就連一個辦公室的小年輕也在偷偷議論。
程芝眼眶泛着紅，眼神堅定地盯着王藝苑，小小體內仿佛有萬千力量：“收回你這些诋毀我的話。我和傅言之前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王藝苑翻了個白眼：“清楚什麽？我說你是小三你就是，攀龍附鳳的女人。”
“憑什麽你說是就是？我和傅言清清白白在一起，受長輩認可訂婚，只不過感情不合才分開。”
程芝眼尾帶着點紅，聲音柔和卻不卑不亢。
想潑到她身上髒水，也得看她同意不同意。
王藝苑嗤笑：“長輩的認可？”
話音落，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身後。
“王藝苑，你竟然這麽說我的女兒？”
程芝看向來人，穿着一身深色旗袍的女人站在不遠處，保養的非常好，烏黑的頭發挽在腦後，有一種成熟的風韻。
“媽媽？”
幾年不見，程芝再次見到程曉芸，竟然有些膽怯。
眼眶卻忍不住泛了紅。
程曉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程芝，她剛回國，迫不及待想見程芝，這才急匆匆來公司，沒想到看到這一場鬧劇。
她看向別過臉的王藝苑：“見了我，應該叫一聲舅媽的吧？當時我帶着芝芝嫁過去的時候，你年紀還小，處處為難她，我一直不知道是你小女孩的心思作祟，嫉妒她搶了你舅舅的寵愛，還是因為，你嫉妒那個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的表哥，竟然答應要娶芝芝。”
反轉來的太快，同事們已經吃瓜吃不過來。
只知道，程芝的身份果然不簡單。
王藝苑的臉青一陣紅一陣。
程曉芸這個女人怎麽回來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程曉芸不放過她：“你放心，這事我一五一十告訴你舅舅，你媽，以及你父親那邊。”
“欺負我家芝芝，這事不會這麽輕易的就完。”
王藝苑落荒而逃，出去就給傅月覽打電話，聲音帶着恐懼。
“媽，那個女人又從國外回來了。”
程曉芸帶來的保镖一一檢查了大家的手機有沒有視頻和錄音，程芝直接被帶到了車上。
母女兩個多年未見，程芝一直念叨着她，但是真的再次見了，卻多了幾分拘束和尴尬。
即便沒有外人，程曉芸坐姿也是嚴格而标準的：“芝芝，你都成大姑娘了。”
她無疑是極美的，離婚後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大半輩子都在男人身邊度過的程曉芸，嫁到國外之後毅然自己創業，成了女總裁。
程芝被她這一聲芝芝，叫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媽。”
母女兩個抱了一會兒，程曉芸給她擦了擦眼淚：“說說和傅言是怎麽回事吧。”
車子停下的時候，程芝已經簡短地說了一遍。
程曉芸給程芝縷了縷頭發，“也就是說，你已經徹底不喜歡傅言了。”
程芝安靜了片刻，乖巧點點頭。
“我當初就和你說過，你們兩個不适合在一起。”
程曉芸推開車門：“跟我來吧。”
程芝往外看，發現這裏是傅家的老宅。
“媽給你來讨公道。”
程曉芸長得美，氣場十足，老宅的一些傭人甚至還是她在傅家的時候用的那一批，連攔截的人都沒有。
傅嶺恰好在家，正和孫骁骁兩個逗鳥，程曉芸一進來就先坐在了主位上。
孫骁骁一下子緊張起來。
傅嶺神色一凜，有些不确定地說：“你什麽時候回國了？曉芸。”
程曉芸并不想和他多敘舊：“給你妹妹打電話過來，讓她領着王藝苑過來，我們把今天的事好好說一下。”
傅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給管家使眼色，管家上前把剛打聽到的消息附耳說了一遍。
“又是這個丫頭。”
傅嶺坐在程曉芸旁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點遠。
“芝芝啊，讓你受委屈了。”
程曉芸哼了一聲：“我當初走的時候，是怎麽拜托你幫我看着孩子的，你就是這麽看的？明目張膽欺負她到這個地步。”
她身子往後躺，看也不看孫骁骁一眼，招手讓程芝過來。
“在他們兩個來之前，咱們說一下兩個孩子的婚事。”
程曉芸不等傅嶺開口，直接說：“想必你也知道，兩個孩子呢沒有感情，都同意分開，那咱們就找個時間，把這事宣布一下。”
程芝始終低着頭，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我不同意。”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傅言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雙手插兜，眸子晦澀不明地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