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宮焚2

作者有話要說:

幸而太子又帶了一些人過來,總算在火勢漫延到西殿時,清出了十幾丈的空地。又恐風向轉向,把一周臨近中大殿的殿閣都快快的拆了,都清出一大片空地來。至于中大殿,雖然水不住地往裏面潑,但火勢實在太大,也只能任它燒了。

這場火一直燒到天色将明,才漸漸熄了。太子安排了一些人撲滅餘火,收拾殘局。然後把所有侍侯尚傑的宮人召到一起,問了幾句,粗略知道火不是從尚傑寝殿起的,便把秦安幾個近侍放了,叫他們伺候尚傑在自己宮裏稍做休息,然後把其他人都軟禁在東大殿的偏殿裏,等待細細問明所有情由時再做處置。又好好安撫了十二皇子,讓他的保姆們帶他去休息。處置好這一切後,已到卯時了。忙忙的梳洗更衣,趕去早朝。

這一日,是六月十五,大朝日。

消息傳得很快,在上朝之前,皇帝和大臣們都知道了昨夜景慶宮失火,朝議的內容便圍着這事展開。因何失火,是否有人想謀害齊王,景慶宮如何重建……等等。但事情還沒仔細去查,很多問題都沒法解決。紛紛的議論了一通,只明确了兩點:第一,徹查景慶宮失火原由;第二,重建景慶宮,但戶部堅決不出錢。

尚傑休息了沒多久,就被叫起了。後宮的娘娘們聽說景慶宮失火,都跑來看望尚傑。

皇後心疼地撫着他的頭,道:“到底怎麽回事,他們這些人是怎麽伺候的?讓我們傑兒受了這麽大驚吓。”

筠貴妃在旁道:“還不定是下人們失職,臣妾聽到議論,說只怕有人要害十哥兒。”

皇後大驚:“他們竟敢這般大逆不道!得好好查,查出來碎屍萬段,株連九族!”

珠貴妃忙道:“娘娘多想了,誰這麽大膽子敢謀殺皇子啊。依臣妾看,只是單純的走水吧。”

皇後道:“不管怎麽說,這些奴才都得好好整肅一番!幸好傑兒沒出什麽事。”

尚傑含笑寬慰她們:“是兒臣不孝,讓母後和兩位母妃擔憂了。”

皇後道:“是啊,太子和簡親王,哀家從沒操過半點心,就你這個小祖宗,三天兩頭地吓人。皇上和珠妃都是沉穩的性子,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小猢狲!這陣子剛乖一點,不再惹事,居然又出了這麽件大事。”皇後尚是心有餘悸。

“母後,這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兒臣也沒辦法啊。”

“你這不懂事的孩子!哀家和珠妃幾個都為你擔心,你倒還嬉皮笑臉的。”皇後推開他“可憐珠妃聽到景慶宮走水,整個人都傻了,連話都差點不會說,聽說你一點事都沒有,才緩過神來。”

尚傑走上幾步,摟着珠貴妃的脖子,低低的叫了聲“阿娘”,輕輕的溫語:“兒子以後會乖,會好好保護自己,再也不讓阿娘傷心。”

珠妃終于忍不住,兩行淚水流了下來,“你啊,真是我的魔障。”

皇後目光漸漸冷肅,吩咐:“把所有在景慶宮伺候的人都召到廣仁殿,哀家要好好問問。”

旁邊伺候的宮女答應一聲,問:“是否連東西大殿的也召來?”

皇後道:“不錯,所有在景慶宮名下的宮人,還有昨天在景慶宮輪值的侍衛。珠妃,你挑幾個人給傑兒和尚優,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景慶宮原來的宮人不适宜再伺候兩個皇子。”

“母後安排得很好,”太子下了朝,便回來處理這事,“兩位母妃好!——在景慶宮修複之前,十皇弟就先住我這兒,住昭旭的屋子。十二皇弟麽,看他願意留在西殿,還是搬到我這兒,或者,懷德宮東殿,如今也空着。”他一一看向幾個大太監,“還有那些宮人,分別關押,如果受傷,就趕緊請太醫給他們看診,死了一個,唯你們是問!”

見他們領命去了,皇後點點頭道:“既然太子有空處置,那哀家也不多管了。”

太子道:“不敢有勞母後。”

“筠妃珠妃,我們走吧。”

送走了幾位娘娘,尚傑便道:“我總覺得大夥兒有點小題大做,問明火是從哪裏起的,把失職的人處分了就是,怎麽看樣子還弄出個大案了?”

太子道:“如果真有人故意縱火,自然是個大案子。”

尚傑道:“趁早問明白,我還是喜歡由他們伺候。”

太子道:“那是自然,問案子有我和七弟負責,你和六弟商議一下修建景慶宮的事,戶部是不肯出這筆錢的。”

“戶部沒錢了麽?”尚傑訝然問道。

太子道:“戶部林尚書說了,要兵饷有錢,赈災也有錢,就是修宮殿沒錢。”

尚傑笑道:“氣得父皇吹胡子瞪眼了吧?”

“有一點他倒和你想得一樣,”太子笑道,“他說宮殿壞了,拆了就是,反正你也不缺住的地方。”

“果然深得我心,”尚傑笑道:“我也說不必大修了,把那些燒壞的東西運走,用那些還能用的木頭磚瓦能蓋幾間蓋幾間,然後在空的地方栽幾棵樹,就好了。我住東大殿就行啊。”

“建是肯定要建回去的,照你說的那般,景慶宮還像樣麽?”太子道:“只是你和六弟想想辦法,如何省錢。這會兒戶部和內務府營造司都在那裏估算最少用多少錢夠重建。”

“那小倪也在?”

“是啊,”太子顯然也知道倪放惜錢如命,“他這會兒只怕哭死了。”

尚傑到時,果見倪放在原中大殿的大門前,飛快地打着算盤,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尚傑不免覺得好笑,輕輕地問:“算出來了沒?”

倪放有些哽咽地道:“一座正殿,四座偏殿,樓閣齋館亭臺十七座,共計一百七十八間。按原造價銀來算,損失在八十三萬二千左右,其他擺設尚不計在內。如要按原樣重建,至少得一百一十四萬六千。”

尚傑訝然道:“這麽多啊,怪不得戶部不肯出錢了。”

“我已經算了七遍了,越算越多,這是最先的數字,我現在算着,要一百三十多萬。”倪放苦惱地道,突然回神偏頭看了尚傑一眼,跳起來:“你這個敗家子,你怎麽還有臉來見我。”

“原來這半天你還不知道和誰說話啊。”尚傑笑道:“你看看旁邊,這麽多人,待會你指着我的鼻子罵的事就會傳到你父親耳裏了。”

倪放哼了一聲,繼續撥他的算盤珠子。

尚傑便道:“不必再算了,再算也不會少的。”

倪放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說怎麽辦?”

尚傑道:“我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會造房子。”轉頭叫道:“馬大人,請過來說話。”

內務府營造司馬主事忙跑過來:“齊王有什麽吩咐。”

尚傑道:“只是想問一問,重建中大殿,內務府估算要多少銀子?”

馬主事道:“卑職們粗略估算了一下,總不少于一百二十萬兩才夠用。”

尚傑道:“不能再省了麽?”

馬主事道:“省不了,要把廢棄的磚木運出,再從各地運來所需的土木,這裏便要大筆的銀子,工匠們修建,所費倒不多。”

倪放也道:“是啊,那些瓦礫要運出城外的亂石崗去倒,這便須上千夫役花個兩三月了,又要從城外取土,還要運那些大小木頭,這麽大宮殿,該多少材料。又只能用車子裝,便有三千輛車子,只從城外運進宮來,也要百日。”

尚傑想了想道:“這麽說來,如能就近取材,便可省時省價。”

倪放道:“如何就近?宮外都是宅子,總不能從人家房上拆梁吧?”

“可我們能就地挖土啊。”尚傑笑道。

聽尚傑細細地把他的想法說完,倪放和馬主事想了想,都覺得可行。正巧六皇子帶着工部司的人過來,便說與他聽。

六皇子聽了,便笑道:“我以為這種省錢的法子只有倪世子才想得出,原來十弟也是行家。”便吩咐了下去。

營造司、工部司、再加上少府監、将作監,都調派了人來,議定了具體的方案,算妥了所需的銀兩,然後回報太子,擇日動工。

景慶宮對出去的承慶門外大街便遭了劫。一塊塊鋪路的石板被掀起,板下的泥土一擔擔、一車車地運往宮中。那條二三丈寬的大街,沒幾日,便成了一條深溝,附近的人只好繞道而行。巡街的軍士也分外留意,恐人失足。土既取足,夫役們便依命引了秦淮河水進來,使之成為河道,用以載木運石。這段秦淮河因為靠近皇宮,水面上雖隐隐飄着脂粉膩香,但卻絕了莺燕之聲,倒是無礙的。等所需材料都足夠了,便排盡河水,把廢料瓦礫填回溝中,努實了,重新鋪回十板,街面便又回複如初。

兩三百工匠,近千名夫役,整整用了三月的時間,總算使景慶宮恢複舊觀。又因為尚傑的意思,多設了些防火的器物,少蓋了十幾間樓閣。

倪放又打了幾遍算盤,這樣下來,比最先所算的要省了五六十萬銀子。這可是內務府每年用度的十分之一。

而這次尚傑名下大約有價值近十萬的財物毀于火中。幸而因為開府,大部分的擺設珍玩都移到齊王府了。不然,還有他肉痛的。

而尚傑,解決了省錢的事,便随駕去避暑了,除了交待宮人日後小心火燭,拜托太子和皇子審案時留些情面,并沒把這場火往心裏去。等他回來,一切大都還是他熟悉的樣子。太子和皇子查了許久,畢竟也沒查出是有人蓄意謀害尚傑,只姑且相信是宮人看管火燭不慎。而那應該為此負罪的人,已經死于火中,無法追究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尚傑身邊還是有一些人被換走,換來了一些皇後珠妃太子們認為穩妥的人。而尚傑,見素日處得好的幾個都還在,其他人也沒遭罪,便也無所謂。只是景慶宮比之前又不免規矩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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