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按照慣例，習慣先走炮。
龔明宇輕笑一聲，楊桃不明所以他為何發笑，看向他，眼梢微微彎起，兩只手交握在一起擱在下巴處，聚精會神地看着棋子，伸出右手移動了車，那模樣勢在必得，像是肯定了楊桃鐵定會輸。
楊桃敲了敲桌面，想要知道個所以然，“你笑什麽？”
龔明宇雙手抵在下颔，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我以前一開始下棋的時候也是習慣先走炮。”
這話怎麽聽着就那麽不是滋味呢？
我以前！
一開始！
下棋！
暗戳戳地諷刺她的水平是在他一開始下棋的水平嗎？
楊桃挑釁地看了眼龔明宇，挑了一邊的眉毛，輸人不能輸氣勢，而且這還沒正式開始交戰，怎麽可以被他的一句話就打擊到自信心？
龔明宇看楊桃這副表明了不鬥個你死我活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明明很多時候都是一個自主獨立，霸氣側漏的女王，偏偏偶爾也會犯傻，像個沒長大的三歲小孩。
楊桃看着對面一臉淡定的龔明宇，越來越有自己是個菜鳥在大神面前展露三腳貓功夫的感覺。
楊桃集中全部注意力，火力全開，觀察着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認真的模樣散發出任何人都不能打擾的氣息。
楊修河謹遵看棋時最基本的原則，不出聲打擾。
十五分鐘過後。
楊桃掩飾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移動了自己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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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一聲：“将軍。”
龔明宇蹙着眉頭，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我輸了。”
表情有些假，語氣像極了下級對上級的阿谀奉承。
楊桃露出得意的笑容，站起來打算去裝點水喝。
要是人有尾巴，楊修河覺得楊桃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楊桃給自己倒水，楊修河開口了，給了她一個當頭棒喝。
“他故意讓你。”
楊桃聽到這句話，手晃了下，溫熱的水從水壺口灑出，沾濕了楊桃的左手，還好這水不燙，不然的話真的是手都要紅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楊桃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仔細想來，她确實不如龔明宇，剛剛獲得勝利的僥幸之心被一盆冷水澆滅。
楊桃面不改色地喝水。
“哦。”
轉身回房間，把地盤都留給這兩個該死的大男人。
龔明宇沒待多久，天色開始黑了。
他爸打電話給他，讓他回家，家裏來客人了，他那個黏人的小表妹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楊修河都能聽到甜糯的小綿羊似的聲音。
龔明宇敷衍着，應了聲。
挂了電話後，楊修河準備送他出門。
龔明宇站着沒動，遲疑地說了句：“過兩天就是除夕了，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去市區看煙火吧？”
楊修河自然是沒什麽意見的，每年的除夕，他們家都有守歲的習慣，肯定不會在十二點前睡覺。
“行啊。”
龔明宇的眼神看向對面緊閉着的房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叫上桃子？”
楊修河從門邊走到楊桃的房間門口，曲着兩指敲了敲門。
楊桃聽到聲音，打開房間門，探出頭，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逡巡，最終落在停在她房間門口的楊修河身上。
“幹嘛？”
“龔明宇約我們除夕夜出去看煙火。”
楊桃聽到除夕夜，腦海裏又竄進一幅幅的畫面。
那個夢，讓她頭腦風暴，心生出怪異的藤蔓，纏繞着她。
龔明宇看到楊桃神色不是那麽好看，遲遲不回答，怕她不願意。
張口道：“我開車來接你們，很方便的。”
楊修河也附和：“對啊，你之前不是很希望能在除夕夜出去看煙火嗎？我看你前幾年都有約朋友出去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拒絕場面就很難看了。
楊桃按下心中的怪異感，“好，那就去吧。”
楊桃關上房門，看着手機停在電影的某一個畫面，男女主角相擁，甜情蜜意都要溢出屏幕。
第 33 章
除夕夜來臨的前兩天，楊桃和楊修河把家裏的衛生都搞了一遍，現在家裏的每個角落都一塵不染，就連她家大黃的狗窩都用水沖洗了一遍。
大年三十一大早，楊桃就被曹月希叫起來，一家人分工合作，掃一遍家裏再拖幹淨，還有家裏的院子也需要收拾幹淨。
忙活到中午，楊桃随便做了一個午飯，吃過後，就開始貼對聯。
時間在指縫中流走。
楊桃看了看時間，到點了，應該做年夜飯了。
自從楊桃成年後，每年的年夜飯這個重任都交給了她，現在也輕車熟路，佳肴越做越豐盛，也越來越吸人眼球。
六點整，楊桃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一家四口開始吃年夜飯。
楊桃伸長手夾放在對面的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鬼使神差的，楊桃擡眼看了看家裏的門，那裏靜悄悄的，根本沒有有人要推門而入的前兆。
楊桃松了口氣，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會想到那個夢境。
吃過年夜飯，一家人在電視機前看春晚。
十點三十九分。
楊修河收到龔明宇的電話，讓他們下樓，他已經在門口了。
楊桃和楊修河跟父母說了聲，就出門。
南方的冬季時暖時冷，一般都是冷一年熱一年，去年已經冷了一年，按照規律來說今年應該是比較暖和的，可今年的除夕夜卻有點冷，寒風刺骨。
楊桃穿着厚厚的羽絨外套，穿了一條秋褲，還穿了一條暗色的牛仔褲，脖子上圍了一條淡粉色的圍巾，全身都包裹起來了，就只剩下半張臉露在外面。
冷風一吹來，臉就像被刀刮過一樣，又凍又疼。
楊修河打開大門，等楊桃走出去才關上門。
龔明宇已經站在那裏等着了，一手靠着車前蓋，一手拿着手機看，在路燈的映照下，看着倒是有幾分纨绔公子哥的樣子。
聽到聲響，龔明宇擡起頭看向他們，手機放進外套的口袋裏。
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楊桃彎下腰鑽進去。
楊修河正打算跟着進去，被龔明宇抓着肩膀。
龔明宇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肩膀和胳膊，懶洋洋道：“楊修河，我記得好像你也有駕照，我有點累了，你來開車吧。”
楊修河僵笑了下，什麽我記得，明明兩個人就是高考完一起去學的車。
楊修河準備打開駕駛位的車門，龔明宇已經鑽進了車裏，坐在楊桃旁邊，笑容持續不到三秒鐘。
楊桃前傾着身體，兩只手扶着駕駛位的椅子，自告奮勇：“我來吧，我也有駕照。”
龔明宇：“……”
龔明宇一手扶着副駕駛的椅子，一只手放在膝蓋上，側着身子，對着楊桃，眼裏寫滿信不過你，“你開車，我覺得不太行。女司機。”
他後面的三個字咬得十分清晰，一個一個字吐出來。
楊桃這人最受不了挑釁，打開車門就下去，推開楊修河，打開駕駛座的車門進去坐好。系好安全帶，整裝待發。
最後，兩個大男人坐在後面，楊桃在前面開車。
兩個大男人各自心事重重，楊修河是不太敢相信楊桃的開車技術，而龔明宇特意制造的兩個人在狹小空間相處的機會就這樣破滅了。
楊桃聚精會神地開車，她雖然拿了駕照有幾年了，可她們家裏沒有私家車，所以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車了，提議自己開車就是想試試自己的車技現在還是不是以前的水平。
車駛上行車道，道路上的車不是特別多，楊桃還是不敢開太快，只敢以比較緩慢的速度前行。
龔明宇看着這速度跟騎單車不相上下，真是要受不了了。
“桃子，你這個速度真的跟烏龜差不多了。”
楊桃眼睛盯着前方空曠的車道，兩只手抓着方向盤，“你別吵我，我正在很認真的開車。”
“……”
原來二十分鐘的路程，楊桃開了将近二十分鐘還在途中。
楊修河覺得這樣開下去真不行。
雖早就知道自家姐姐的車技不好，但親身經歷又是一回事，太慘不忍睹了。
楊修河柔聲道：“桃子，前面有個加油站，你開進去，我來開吧。”
楊桃也不想逞能了，聽着他的話開進加油站。
兩個人互換了位置。
龔明宇盯着楊桃看，表情寫滿了無語。
楊桃自己給自己臺階下，手握成拳頭錘着自己的胳膊，故意拖着音調，用疲軟的嗓音道：“哎，好累啊，太久沒開了，果然技術還是有點點的差勁啊。”
“……”
沒過多久，楊修河就開到了今晚方便觀看焰火的大橋旁邊的大型超市。
楊修河随便找了個路口停下車，回頭對後面的人說：“你們先過去那邊吧，我去地下停車場找車位停車，一會再過去找你彙合。”
楊桃透過車窗看了眼外面的道路，車子比以往都要多，應該都是今晚來看煙火的人。如果三個人一起兜兜轉轉地找車位，挺浪費時間的，不如到外面走走，散散步。
“好。”楊桃看了眼龔明宇靠着椅子坐得像個大爺一樣看着車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随意垂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跟她一起下來走走，還是會跟楊修河一起找車位，問道：“你下車嗎？”
龔明宇回頭看楊桃，眼眸清明，沒什麽表情，看起來冷冷的，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寒氣。
高冷不過三秒，龔明宇勾起唇角，露出兩顆白牙，跟剛剛仿佛判若兩人，寒氣變成了逗比的傻氣。
“下啊。”
“哦。”
楊桃下車前對楊修河說：“你等下直接來橋中心找我們，我們在那裏等你。”
楊修河點點頭。
楊桃下了車，龔明宇後腳跟着一起下車。
楊修河開着車，慢慢地駛入地下停車場。
楊桃抖了兩下，剛剛在車裏一直關着車窗，現在一出來，寒風從四面八方鑽進來。兩只手插進口袋裏，才沒有那麽冷。
龔明宇和楊桃一起向橋的方向走去。
龔明宇比起楊桃顯得就比較單薄，他沒有穿着很厚的外套出門，也沒有帶圍巾。
龔明宇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拿出來看，點開微信，是他的舍友謝鑫磊。
連着發來了三條信息。
謝鑫磊：這是個好機會。
謝鑫磊：你最好在這美妙的晚上做點什麽親昵的動作。
謝鑫磊：一定要把握時機，除夕夜看煙火那麽美妙，很容易讓人心動的！
龔明宇按滅了屏幕，沒有回信息。
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楊桃，她有半張臉都藏在粉色的圍巾後面，看不到那令人心神搖曳的紅唇和好看的下巴，小小的鼻尖也藏起來了。
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臉頰一半隐匿在圍巾後，只留下那圓圓的大眼睛好奇地東瞧瞧西望望。
楊桃今天沒紮頭發，過肩的長發被圍巾圈起來，兩鬓的長發被撩到耳後。小小的耳朵有些紅，應該風太大，凍着了。
龔明宇平靜的心在看到謝鑫磊的信息後就開始卷起小風，随着一步一步地走，微風已經聚成龍卷風，他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蠢蠢欲動。
看着美食在自己的眼前卻不能動，可不是這種感覺嗎？
龔明宇想到了跨年那天晚上，楊桃朝他笑得毫無防備。
龔明宇舔了舔嘴唇，揣在口袋的手伸出來感受着這淩冽的寒風，內心卻沒有一絲寒意。引誘似的開口：“桃子，你手冷嗎？”
楊桃不知道身旁的男人的腦海早就綻放出了絢爛的煙火，噼裏啪啦的。
看着前方的橋上已經聚集了好一堆的人，大多都是年輕人，而且很多都是情侶，相互依偎在一起，想要陪着對方度過一年之中最歡樂的節日。
楊桃放在口袋裏的手動了動，漫不經心地答道：“不冷。”
現在她的口袋裏都是熱烘烘的。
龔明宇語氣欠扁，“我冷，你把你的手拿出來給我暖暖呗。”
楊桃：“？”
這句話像是平地一聲雷，楊桃停住了腳步，側過頭去看他，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這個男人怎麽回事？臉皮厚得真是刀都戳不破。
楊桃勾起一邊的嘴角，冷笑一聲，給了他一個“你宛如智障”的表情，邁着腳步繼續走。
龔明宇哪裏會善罷甘休？他心中的那團火燒得正旺，澆也澆不滅。
看着她的背影，龔明宇邁着長腿走上前去跟在她的身後，楊桃腰身比較纖細，他完全可以包圍住她。
心中欲望驅使，龔明宇的胸膛跟她的後背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楊桃感覺到背後的男人靠得極其近，想要出聲警告他。
猝不及防的，龔明宇那雙帶着涼意的寬大手掌直接伸進了她外套的口袋，抓住了口袋裏她小巧的手。
楊桃晃了下神，頭腦片刻空白，她沒想到龔明宇竟然這麽大膽，直接就把手伸進來。
她的口袋本就不大，她的手放進去的時候有些寬松，還有可供動作的空間，而現在他的手掌強行進來，占據了口袋大部分的空間，兩個人的手就被困在這充滿暖意的口袋。
他的手掌雖然涼涼的，帶着冬日的寒風，抓着她卻讓她感覺不到寒冷，反而生出一絲的燥熱。
楊桃動了動手，毫無作用，他的手掌太大了，已經完全禁锢住她，而且口袋太小了，他的手只能貼着她的。
楊桃才發現龔明宇已經靠得那麽近，他外套的拉鏈随着她掙紮的動作，被她的衣服蹭到不停地晃動。
太近了！這個距離不是安全距離！
這是楊桃的第一個念頭。
楊桃擡了擡脖子，讓嘴巴從圍巾之後露出來，側着頭呵斥道：“你幹嘛？快把你的豬蹄拿出去！”
龔明宇拖腔帶調，不緊不慢道：“哦。”
楊桃覺得他就是在拖延時間，她的手動彈不得，只能等他先拿開。
龔明宇先是松開牽制住她的手，放慢速度，撤退出去。
楊桃立馬往前走了一步，轉身看向他，語氣嚴厲得跟教訓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
“你幹嘛？你今天腦子是不是抽風了？”
龔明宇手裏還殘存着剛剛在楊桃身上偷來的溫熱，虛握着，兩手插進口袋，防止餘溫散去。
面對楊桃的質問也無所謂，看着在黑夜裏靜靜流淌的河流，像是陳述一件極為平淡的事情。
“誰讓你不讓我暖暖，你不給，那我只好自己來取了。”
楊桃伸出食指指着他，憋了半天，丢出三個字“神經病”。
轉身就繼續往橋中心走，留下一個背影給身後的男人。
龔明宇在楊桃轉身之後就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當事人生氣了，可他自己的感覺很好，楊桃的手軟軟的，暖暖的，跟那晚她所說的一樣，确實是冬暖體質。
原來當一次流氓，是，如此的快樂？！
楊桃怒氣沖沖地走在前面，嘴裏念叨着：“流氓，神經病，變态。”
之後，她就講不出話了，梁曉麗的提醒，言猶在耳。
“他口中喜歡的這個女生有沒有可能是你？”
楊桃微微張開嘴，這個猜測在腦中越來越無法捉摸，她不敢肯定了，不敢說龔明宇口中的女人不是她。
她開始遲疑了，跟龔明宇相處的點點滴滴一幀一幀地回放。
楊桃覺得梁曉麗說的很可能是對的，那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龔明宇總是能找到各種看似合理又無法拒絕的理由來找她，至于他為什麽對劉杉那麽大的敵意，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在吃醋？
楊桃捂着嘴，那這樣的話，龔明宇的心機未免也太深了吧？
打住打住，現在還是不能完全确定，容她再細細思考下。
龔明宇看到眼前的女人越走越遠，都已經走到橋中心了，還繼續往前去。
他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拉住了她外套的帽子。
楊桃突然被勒住了脖子，前進的步伐被迫停下。
不滿地回頭看他：“你幹嘛？”
龔明宇松開手插回口袋，“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橋中心已經過了，你還往那邊去幹嗎？橋的另一邊有什麽寶貝嗎？”
楊桃望四周看了看，确實是過了，觀看煙火最好的位置那裏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圍在一起聊天。
楊桃走到橋邊，往下看，底下都是漆黑的一片，橋上的路燈的燈光不能照亮這條深不見底的河。
龔明宇站在她的旁邊，兩只手手肘抵在圍欄上。
楊桃餘光看到他的手，暗暗叫到：不行，這件事慢慢再想，現在先看煙花，過了節日再來試探試探他。
做好決定之後，楊桃也沒有剛剛那麽郁悶了。
龔明宇偷偷看了楊桃幾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走過了都不知道。
側過身，一只手撐在欄杆上，傾斜地靠着圍欄站着。
“你在想什麽？”
楊桃敷衍道：“沒想什麽。”
柔軟的觸感又再次回放，龔明宇看了眼她的手，帶着壞笑，頭往楊桃的耳畔靠近，低沉的嗓音帶着蠱惑的意味，“該不會是。”十分刻意的停頓，“在想我吧？”
這個人真的不要臉！
楊桃鄙夷地盯他一眼。
“臉皮真是夠厚的，以為自己是大明星還是什麽帥哥模特嗎？”
龔明宇退回，保持合适的距離。
對她的話十分不屑，“你不是不喜歡帥哥嗎？”
“我好像沒有說過我不喜歡帥哥吧？”
“按照你前男友的顏值，很難讓人認為你會喜歡帥哥。”
“……”
楊桃不想理會這個無理取鬧的男人，她真的沒辦法跟他獨處下去了，否則會被逼瘋。
從褲袋拿出手機，給楊修河打電話。
已經十一點二十三分了，再過三十七分對面的小島就要放煙火了。
對面嘟了兩聲就被人接起來了。
楊桃左手抓着欄杆，身體微微往後，看着對面三十米遠處坐落在河中心的小島嶼的塔，現在正亮着金黃色的光芒，忽亮忽暗。
“喂？”
楊桃聽到了楊修河旁邊有人交談的聲音，大概是已經停好車，在來的路上了。
“你到哪了？”
“我已經看到你了。”
楊桃轉過身去看，果真看到他拿着電話往這邊走。
挂了電話，楊修河兩手揣在口袋，看到楊桃和龔明宇之間隔了半個人的距離，自然而然地走到楊桃的左邊站好。
龔明宇的右手邊站了兩個女生，但位置似乎不夠，其中一個女生對龔明宇說：“帥哥，你能再過去一點點嗎？謝謝了。”
女生指着楊桃和龔明宇中間。
“行。”
龔明宇大大方方走到楊桃身邊，胳膊挨着胳膊。
現在的時間還算早，橋上人行道的位置已經站了好一排的人，都是等着今晚看煙火。
叽叽喳喳的，熱鬧了起來。
周邊的人越來越多，楊桃發現他們三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轉身的縫隙都沒有，往後退了一小步，錯開身體。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二十六分鐘，楊桃有點渴了。
“我去超市買點喝的，你們要嗎？”
龔明宇看了眼橋右邊的超市，“我跟你一起去吧。”
楊桃後退兩步，“不用了。”
她不想再跟他獨處了。
龔明宇看到楊桃眼裏的抵制，大概是剛剛那強撩行為讓她不舒服，還沒緩過來。
對面的大型超市的招牌還亮着燈，是大紅色。
龔明宇走到人行道的中間，按着楊桃的肩膀，推她到自己剛剛的位置。
原本三人的位置現在只站着兩個人，寬裕多了。
龔明宇收回手放在口袋裏，“我去買，你要喝什麽？”
楊桃正欲說點什麽不用麻煩他，龔明宇口袋裏的手伸出來豎起一根食指隔着幾公分停在楊桃的嘴唇前。“除了你要的飲料，我不想聽到其他的話。”
楊修河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你們在這膩歪什麽？搞得跟調情似的，買瓶水而已。”
楊桃被觸動着神經，拍開龔明宇的手，息事寧人道：“你愛去就去，我要一瓶水。”
龔明宇看向楊修河，楊修河擺擺手：“我不用。”
龔明宇朝着超市去。
背影漸行漸遠。
時間也充裕，龔明宇慢慢地走，一路上看見很多相擁的情侶，也沒有覺得被喂一嘴狗糧。
進到飲品區，龔明宇看到一排排的牛奶，那次跟楊桃一起去超市買東西的畫面又生動起來。
拿了一瓶礦泉水，到收銀區結完賬，路過一臺夾娃娃的機器。
龔明宇腳步轉了個方向，抛了抛手上剛剛找的零錢，投了一個硬幣進去。
輕輕松松地就夾到了一個小白兔。
一手拿着玩偶，一手拿着礦泉水。
龔明宇露出一個這個年紀的少年去迎接心上人的笑容。
剛走上橋頭，就聽到周圍的人高聲喊着倒計時的聲音，橋邊的圍欄上一排人高呼尖叫，破音般的吶喊。
“10，9，8……”
龔明宇暗想糟糕，加快腳步。
距離楊桃還有五米處，右邊傳來一聲“嘭”的聲音。
開始放煙花了。
楊桃右邊的女生前傾着身體在歡呼，龔明宇站在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楊桃的側臉。
楊桃咧着嘴笑，頭微微揚起，絢爛煙火的點點光亮映照着她的臉。
龔明宇看呆了，兩只手緩緩地垂在身側。
忽地，高中時期看過的一首詩在他毫無防備之時闖進來。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卞之琳《斷章》
第 34 章
煙花在空中綻放了二十次。
結束後，漸漸飄來一股火藥的味道。
周圍的人都對着身邊的人在說“新年快樂”，還有兩對情侶在旁若無人的接吻，煙火打開了熱鬧的大門，人人臉上都染上了過年的喜氣。
楊桃剛要側頭對自己的弟弟說句“新年快樂”，有人拍了她右邊的肩膀。
回過頭，看到龔明宇一只手拿着礦泉水，一只手拿着一只小白兔玩偶。
小白兔的耳朵有一根手指那麽長，耷拉下來，耳朵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紅色帽子，身子胖胖的，兩只手抱着一個大紅色的愛心。
龔明宇拿着那兩樣東西伸到她的面前，嘴角露出一個弧度，“新年快樂”。
楊桃緩了兩秒，接過小兔子和水。
盯着看，而後擡眸：“謝謝。”
楊修河看到楊桃手裏的小白兔，疑惑：“龔明宇，你哪裏來的玩偶？”
“路過一臺娃娃機，手癢，就過去玩了兩下。”
楊修河挑了挑眉，“你竟然會夾娃娃？”
龔明宇擺擺手，傲慢得好像指點江山的高人：“小事一樁。”
楊修河調侃道：“看不出來嘛。”
“我以前帶我表妹的時候，她經常讓我給她夾。”
楊桃摸着柔軟的兔毛，龔明宇會帶小孩？這還挺新鮮的。
想象了下那個畫面，一個話都講不清的只有他大腿高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撒嬌道：“哥哥，我要那個娃娃。”龔明宇寵溺地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溢出眼角：“好，哥哥給你夾一個。”
楊桃将小白兔夾在手肘和胸口處，拿着水擰瓶蓋。
龔明宇餘光看到楊桃的動作，直接拿了過去幫她擰開，再還給她。
楊桃錯愕了下，抿着喝了一小口。
邊喝邊偷瞄他，做的那麽順其自然，仿若這樣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做過千百次。
楊修河沒注意，繼續問：“你還會帶小孩子？你表妹多大？”
龔明宇想了下，“那個時候她大概九歲吧。”
“……”
回去的路上是龔明宇來開車，楊桃坐在副駕駛，美名其曰為好好觀察正确的開車姿勢，實質上是某開車人員想更方便地炫一下自己的車技。
快到楊桃家時，在一條光線晦暗不明的鄉村小道上，對面迎面來了一輛車，兩車相對，同款顏色的車燈融合在一起。
楊桃打開車窗望了望，這條路很窄，平時一輛車過也沒有特別寬裕，何況現在是兩輛。
遲疑道：“要不我跟楊修河下車走回去吧，你就不要往前開了，退到後面那個小草坪轉個頭回去吧。”
龔明宇張着嘴，右手摸着下颔，盯着前面的道路看，随即，打開車窗，伸出左手對對面的車主做了個OK的手勢。
兩手抓着方向盤，提醒道：“桃子，坐好。”
楊桃縮回身子，看他這麽信心十足，倒想看看他的能耐。
平直的大道看不出司機的開車技術，遇上這麽個棘手的窄道，才能看出司機的真正實力。
龔明宇打着方向盤前行，速度适中。
楊桃看着副駕駛這邊的倒後鏡都差點要刮到牆壁了，一下又轉了個彎，像一條滑膩的泥鳅鑽過去了。
這技術不愧是老司機。
到家後，楊桃和楊修河跟龔明宇道別後就進屋了。
龔明宇沒有馬上驅車回家。
車子停靠在楊桃家門口旁的道路邊上，降下駕駛位的車窗，拿出手機。
微信上标着三十三。
龔明宇打開，全都是新年的祝福。
他一個都沒看，直接拉到下面找到謝鑫磊，點進去，是他在一個鐘之前發過來督促他好好把握機會的信息。
龔明宇勾起唇，垂着眼睫，回了一條信息：她好像感覺到了。
楊桃回到房間關上門，看着手機裏各式各樣的新年祝福，走到床邊坐下，點開與梁曉麗的對話框，給她回了個“新年快樂”。
餘光看到放在床邊的小白兔，拿起來擱在大腿上，拉着它兩個長長的耳朵。
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回應她的只有小白兔的笑臉和一室的安靜。
楊桃嘆了口氣，繼續給梁曉麗發微信。
楊桃：我覺得你上次說的可能是對的。
梁曉麗：？
楊桃猶豫了下，看着對話框的字，點了發送。
楊桃：龔明宇喜歡的女生有可能是我。
很快，又發了一條：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梁曉麗：！！！！你看我說什麽來着？
楊桃：……
梁曉麗：你不确定的話就試探一下！
楊桃：如何試探？
梁曉麗：套他的話，比如說你最近跟那個女生怎麽樣？或者是問他那個女生什麽時候生日之類的。如果她回得模棱兩可的話，就很可能是你。
楊桃：好。
楊桃放松背部，大張着手倒在床上。如果答案确實是她的話，往後該如何跟他相處？這個問題得好好考慮。她對他根本沒有那種意思，一點都沒有！好歹龔明宇是比自己的弟弟還要小呢？這樣的話是不是就太混亂了？最重要的是，這樣搞得她很像一個拐騙年□□人的女禽獸。
楊桃兩只手捂着臉，低聲呢喃：“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麽？這還沒确定呢？”
手攤開，盯着天花板出神，楊桃覺得渾身無力，她招架不住啊！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小白。
右手邊的手機震動，楊桃拿起來看。
梁曉麗：跟那個受弟弟在一起的話，可能要委屈你來做攻了。/[可憐]
“……”
年初一到年初三，楊桃忙于走親戚，把今年新上任的煩惱心事抛之腦後，穿梭各種親戚之間。
照理來說，她已經過了收紅包的年紀，而部分親戚的某些觀念根深蒂固：沒有結婚就是小孩子，就能繼續收紅包。
楊桃又能繼續渾水摸魚一年。
看着手裏一沓沓的紅包，楊桃一封一封地打開。
紅包全部拆完，楊桃樂呵呵地倒向床，軟綿綿的床承受她的重量，發出沉悶的一聲抗議。
楊桃一個翻身看到床頭的角落處那只被倒下來的大猴子壓着的小白兔，此刻正露出一張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楊桃，一雙紅紅的眼睛似乎委屈又幽怨地看着她。
楊桃趴在床上，甩掉腳上的拖鞋，跟條毛毛蟲爬到小白兔前，扶着大猴子坐好，擺正小白兔。
這個承載了楊桃煩惱的小白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個亟待确認的猜測。
楊桃摸出手機，找到與龔明宇的聊天對話窗口，手指往上滑動，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像是一顆定心丸，安撫了楊桃，畢竟喜歡一個人肯定會跟她經常聊天嘛。
可她也沒有因此完全放心，敲着屏幕，斟酌好用詞，點擊發送。
楊桃：你最近跟你暗戀的女生怎麽樣了？
那頭回得很快，大概也是在玩手機。
龔明宇：沒進展。
楊桃将自己當成那個女主角，想了下，沒進展。
這個問法似乎不太行，得換一個。
楊桃轉了個身，将腳縮進來，背靠着大猴子，還沒等她想出個對策，龔明宇的信息進來了。
龔明宇：怎麽突然問這個？
楊桃：大喜的日子關心一下你不可以嗎？
龔明宇：大喜？
楊桃：春節不是大喜的日子嗎？
龔明宇：……
楊桃打算換個問法，來試探他。
楊桃：她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啊？需不需要我幫忙出謀劃策？
為了讓自己的話看起來人畜無害并且極為誠懇，楊桃還加上了個表情包，可愛的表情包。
龔明宇此時正在親戚家裏，院子裏幾個調皮的小孩子在玩老鷹捉小雞，嘻嘻鬧鬧的，之前他帶出去夾娃娃的表妹看到龔明宇坐在秋千椅上，拿着手機，滿臉春色。
跑過去鬧騰他。
“哥哥，你在看什麽？這麽開心？”表妹在他邊上坐着，探着腦袋去看。
龔明宇反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