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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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思筠的媽媽在舉辦餐宴上聲名遠揚,這個夏天,劉家用重金把公寓和閣樓裝飾一新。劉思筠媽媽周昕語花重金聘請設計師,根據房間的采光和設計,把每個房間的牆壁都刷成了深紅色或者巧克力棕色,看起來格調很高。屋子裏擺滿了古董和藝術品,能獲得稍微有點藝術修養的客人的由衷贊美和沒有一點藝術感的客人的盲目追捧。
“哦,天哪,這是季陵初,陵初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朝她走來穿芬迪黑色套裝的就是季陵初的朋友劉思筠的媽媽周昕語女士,她體态豐滿,笑容可掬,陵初出國前的短發也已經流成長發了。她拿着香槟朝季陵初走去,周昕語一直都很喜歡季陵初,不僅僅是因為季陵初的時尚感不錯很合身為時裝設計師的自己的心意,還因為季陵初有一種親切感,她笑起來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心情都好了。
“阿姨,是啊,我回來了,宴會很不錯,我在巴黎最想念的就是你家宴會上的蛋奶酥。”季陵初笑着答道,又朝周昕語女士身邊的齊太太打招呼問她女兒齊芸近況。
“你應該常常我家新來的廚師的手藝,你簡直不能相信居然會有人把紅酒放在法國煎餅裏,但味道真是好極了。”周昕語親昵的摟着季陵初,她甚至都沒這樣摟過他自己的女兒劉思筠。
“媽媽。”季陵初看見她母親簡從瑜,對她身邊的女士太太們說了聲去找她媽媽那邊了。
“陵初,你怎麽來了。”簡從瑜穿着迪奧裸色高定禮服正舉着香槟酒杯和身邊的人說笑,那是季陵初曾經上過的貴族學校的校董。
“是陵初回國了嗎?”那個校董張先生笑着。
“是啊,張伯伯。我能問你借一下我媽媽嗎?我可是剛回國啊。”季陵初俏皮的眨着眼睛,惹周圍人大笑,她成功取得她目前見過的所有長輩的歡迎,除了她媽媽。
“所以怎麽了?”簡從瑜被女兒拉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好象是劉思筠的房間,牆上挂着思筠的照片還有幾張思筠和陵初合影的尺寸較小的照片還有幾幅畫。
“你知道景初在嗑藥嗎?”季陵初開門見山質問道。
簡從瑜先一個震驚的眼神,而後又喝了一口香槟來掩飾尴尬,又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媽媽一向很失敗,早就管不了你們了。”簡從瑜是在諷刺季陵初出國前與景初一樣都磕過藥。
陵初忽視她媽媽的諷刺:“景初今天早晨嗑藥過量暈倒了,現在在急救中心已經醒了,醫生說沒什麽問題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他一醒來就把我趕走,我也只得到這裏來給你說說。我猜,你大概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沒出來吃早餐是因為暈倒了吧?所以有什麽重要的客人讓你覺得自己的兒子起不起來與你共進早餐都無所謂了是不是?”
“既然知道了想不想讓我來介紹一下。”簡從瑜反擊。她已經不耐煩了,想趕快走出這個房間。
季陵初嘆了一口氣:“你到底知不知道,季景初在嗑藥?”
簡從瑜點點頭。
“為什麽不告訴我?”季陵初大聲說,她覺得無法理解。
“你讓我怎麽告訴你?你離開了兩年,鬼知道你在什麽地方鬼混!我前年結婚你居然得到了消息都沒有出現,你讓我怎麽找你,找到你又能對你說什麽?”簡從瑜很少這麽生氣,全失往日名媛形象。
簡從瑜是真的生氣,她是她的女兒,在這兩年裏見面打的電話次數都能用一只手數過來。自己女兒把自己想象成只關注名聲而不管兒女的女人,讓她如何不難過?
“呵,你結婚?這兩年你也沒給我過過生日,就當是扯平了,反正你結婚的頻率也不比我過生日慢多少,你可能過不了多久又會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了。”季陵初交叉手臂放在胸前,她真的很生氣,眼中沒有一絲笑意。
但往常她季陵初即便生氣,眼裏也會有點暖意,這是簡從瑜教她的,作為一個名媛淑女,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能輕易樹敵,要凡事都留餘地,即便是吵架。
“當然,既然我的女兒這麽尊重我當然要給她再一次機會。”又抿了一口香槟,朝着季陵初虛情假意的笑着。
季陵初皺皺眉:“你要結婚?請問你的第五任丈夫是誰?你就不能等你離婚協議書上的墨水幹了之後再結婚嗎?”
簡從瑜滿不在乎的将剩下的一點香槟一飲而盡:“下個月舉行訂婚宴。”
季陵初真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還要舉行訂婚宴?就不能直接結婚嗎,反正結局還是離婚!”
簡從瑜還是優雅的一笑,朝她女兒眨眨眼:“記得參加下個月的訂婚宴,別忘了今天是二十八號。”随後簡從瑜走出了房間,走向外面的衣香鬓影,那是她的世界。
季陵初頹然的坐在劉思筠的床上,她真的覺得很累很累。
在巴黎,她有時候随便點一杯咖啡坐在露天的咖啡廳,悠閑的看一下午的簡奧斯汀卻莫名的想看大觀園裏面的故事了;
她有時候會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懶懶的曬太陽,經常會有攝像師朝她笑、拍她照,這讓她想起在國內狗仔也常拍她,想想也不覺得像以前那樣讨厭了;
她有時候會在盧浮宮對着中國的瓷器愣上好半天的神;她有時候會在夜裏哼唱着《玫瑰人生》開車穿過香榭麗舍大道前往第九區,像好萊塢黃金時代電影裏的女主角,卻又覺得穿件旗袍會更有感覺;
她有時候會在唐人街中國餐館,和那些已經在巴黎定居數十年的中國人談天說地,聽他們操着已經不熟練的中文說着自己出國前的事情時,竟有流淚的沖動……
現在想想,自己曾念念不忘的故鄉充斥的自己曾熟悉的意料之外,季陵初突然有種感覺自己真的累了,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生活在經濟高速發展的故鄉,已經不适應了這裏的一個接一個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意外。
可是,明明自己就是從這裏走出去的;明明曾經的自己沉溺在這種勾心鬥角中不能自拔;明明曾經的自己就是別人醜聞曝光的始作俑者……
季陵初呆呆的呆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送給季陵初回國的禮物,自己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時尚之都,躲避了自己圈子裏的一切,卻終究逃不開,終究是逃不開。
因為自己明明就是這裏的啊,因為自己就是那個季陵初啊。
即便是想要改變的季陵初,即便是穿着“對自己時尚品味沒自信的永不會穿錯的”香奈兒小黑裙的季陵初也還是又塗了一層Urban Decay唇膏不是嗎?
季陵初正愣的出神,看着熟悉的這個房間,這是劉思筠的房間,房間貼着淡黃色有花紋的壁紙,還放着格蕾絲凱利的照片,劉思筠一直想做一個像王妃這樣優雅的人。
劉思筠喜歡奧黛麗赫本和格蕾絲凱利還有可可香奈兒,她喜歡一些高貴又有身份地位的人;
而季陵初喜歡的黃金時代影星是費雯麗、英格麗褒曼和克勞黛考爾白,她只是單純喜歡她們的電影,欣賞的是她們的靈氣和英氣。
也許會有人笑她們都不是什麽專一的人,但她們覺得一個人成不了她們的偶像,她們本就是天之驕子,本就比常人要優秀些,從一個人學到的東西對于她們來說當然會有些不夠用,她們也确實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成為她們唯一的偶像。
而她們也确實這樣優秀。
房間和房間裏的浴室之間是個狹長的走廊,事實上是劉思筠的衣櫃,一長排衣架在背景燈下顏色幾乎就是室外正常顏色。
以前季陵初常常和劉思筠在這裏換裝搭配,劉家的家族企業是經營時裝公司“芙蓉霓裳”,這個品牌是劉家一個奇女子上海灘的有名的交際花劉懷瑾在上世紀創辦的。季陵初時尚感很好,這也是周昕語女士那麽喜歡她的原因之一,甚至有時後讓劉思筠覺得自己媽媽對季陵初的喜愛程度更甚于對她這個做女兒的。
季陵初常和劉思筠在這條走廊裏搭配衣服,陵初常搭配一套衣服對思筠說下個周你就要這樣穿,思筠有時很不服氣但因為她對時尚更為專業的認知,常常只能對陵初的搭配表示贊同。
以前的每個周日,都會來劉思筠家和她一起看好萊塢黃金時代的電影,最常看的是奧黛麗赫本的,季陵初常說因為奧黛麗赫本的電影都是一個路子下來,周日嘛,就是不用費腦子,看點輕松的愛情。費雯麗的電影她們只看《魂斷藍橋》和《亂世佳人》,因為費雯麗作品原本就不多,陵初和思筠也心照不宣的不選擇《欲望號列車》這樣的讓人胸口發悶的電影看。
她們常常看着《一夜風流》相互嘲笑誰能愛上一個平民男孩兒;
她們常常羨慕《偷龍轉鳳》或是《龍鳳配》裏奧黛麗赫本和男主角開着敞篷車行駛在巴黎的夜色中;
她們常常笑《美人計》希區柯克這樣鑽空子拍成三分鐘擁吻……
——她們無處可說的少女情懷僅留在好萊塢老電影裏,現實中,她們又會變得精明又精致。
季陵初正這樣想着,響起一個熟悉的她需要的女聲:“你要在我的房間呆到多久呢?”
季陵初看見從浴室裏走出來的劉思筠,劉思筠穿着範思哲黃色露肩禮服,娉娉婷婷。
季陵初确實不知道應以何态度應對,于是本能的提防:“所以你躲在浴室裏偷聽我們說話嗎?”
“大小姐,這可是我的房間呢,明明是你們母女不經過我的允許來到我的房間。”劉思筠笑意濃濃,那是季陵初最熟悉不過的提防而客套的笑。
季陵初不甘心二人與以前不同,于是試探的站起身來開玩笑說:“所以你要我走嗎?”她拿起放在床上的LV手包,正準備的好友開個她們之間熟悉有默契的玩笑話,但很失望,沒有得到默契的回應。
“也許你可以。”劉思筠露出笑靥,這是季陵初再熟悉不過的淑女式的笑容。
就是這樣的微笑,簡從瑜一直想讓季陵初學會一直使用這樣的微笑。這些名媛淑女們就是戴着這樣的笑容簽下了離婚協議書,抓住了在外偷腥的老公,被男朋友看見自己的另一個情人,和朋友吵得死去活來
季陵初會,簡從瑜會,劉思筠會,周昕語會,每個在這個圈子裏的名媛淑女都會,她們露着這樣的美好的笑,去自己幹肮髒的事,去指責別人幹肮髒的事,去走向肮髒。
正如剛剛所說的,季陵初有些累了,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對好朋友說自己為什麽兩年沒有聯系她,沒有力氣去找陸道森要自己的行李,沒有力氣去想陳在洲是不是真的還會和她見面,沒有力氣去想和媽媽即将結婚的陸先生到底是誰,沒有力氣去問弟弟嗑藥多久了
季陵初轉身向門口走去。她們相互太了解了,季陵初知道剛剛劉思筠笑着對她說“也許你可以”,意思就是“你快滾出我的地盤”,這是她劉思筠對她季陵初下的逐客令。
季陵初兩年沒主動給她寄過一封信打過一個電話,而劉思筠已經習慣了季陵初的缺席了。思筠十八歲生日前幾天好不容易聯系上季陵初,結果生日那天陵初作為劉思筠的BFF還是缺席了。當然劉思筠作為季陵初的BFF也在她的十八歲生日上缺了席,如果季陵初舉辦了的話,因為那一天劉思筠等了季陵初一整天的電話,最後實在忍不住發了條生日快樂的短信卻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現在劉思筠已經适應了季陵初不在身邊了,她們在一起學會了喝酒學會了泡吧,學會了在派對上瘋狂,學會了在父母輩的宴會上楚楚動人。而季陵初卻走了,這是劉思筠成為這裏最受青睐的女生,不得不說,劉思筠很享受。
就在剛剛,劉思筠向她曾經的好友下了逐客令,向她宣告這裏是誰的地盤。而季陵初居然乖乖的走了,她真是變了。
“哦,對了。”季陵初打開房門轉過頭來,朝劉思筠粲然一笑,“聽說你訂婚了,恭喜啊。”季陵初反擊,是啊,沒有人會忘記季陵初是一個人樣的賤人,總會将贏得所有老師的喜愛,穿着別的女孩穿不下的裙子,吃掉餐桌上最後一個橄榄,然後用璨然的微笑告訴我們她做到這一切是有多麽的輕而易舉。
別自我欺騙賤人季陵初會一下子變成聖母,天知道她的改變只是想正正經經的談場戀愛,好好愛一個人,并且和家人朋友好好相處。誰也沒告訴說季陵初要變成偶像劇小白女一號是不是?
——誰都知道,訂婚宴上,未婚夫陸道森缺席了。
而季陵初,在她回國後的第一次早午餐,在她好朋友家舉行的宴會,她只待了一刻鐘——這已然昭示了季陵初渴望改變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