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聲、鹘神和願望
于羨聞言,本來準備重新卷席他腦海的瞌睡蟲立刻飛走了。
他憋着笑,然後從床上爬起來,坐着看柳霁塵。
于羨的雙目閃閃發亮,猶如漆黑夜空升起的星星。
“你要負責什麽?”于羨問,“你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嗎?”
柳霁塵看着于羨,眼睛發直。
不記得,他其實不能喝酒,一喝多了,記憶就會缺片。
于羨伸出手,他的手落在柳霁塵的頭發上,就在柳霁塵以為他要摸自己的時候,于羨一把拽住他的頭發,然後将他拉了過來。
柳霁塵低頭看他。
于羨故意低下頭,羞澀地笑了笑。
他長得夠純良,就是擡眼看人的時候,一雙桃花眼莫名有狐貍的狡猾感覺。“你還沒有說呢,你要負責任什麽?”
于羨不這樣還好,當他開始造作演戲的時候,柳霁塵就很快地反應過來,他昨晚,一定沒有對他做什麽事。他以為的事情,一定是某種巧合下的誤會。但是柳霁塵沒有急着去揭穿這件事情,因為于羨為了讓他上當受騙,現在拗足了勁。
也是因為這樣,柳霁塵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之前一直以為于羨會以為自己是十二三歲,長大的只有身體。
但是十二三歲的小孩才不會懂那麽多。
這個人究竟是……
柳霁塵眯起眼睛,語氣不容置疑,“我娶你。”他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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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禮如何?”于羨在談錢了。
“價值連城。”
“哈哈。”于羨樂得在床上打滾。
柳霁塵摸着剛剛被他抓住的頭發,心情略微落寞。
于羨實在是太會糟蹋人的心意了。
于羨笑着,滾到了柳霁塵的旁邊,趴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要停下自己的笑聲,“哈哈,這倒不必,師尊你只是酒後失态,抱着我不願意讓我走開,一晚上說着含糊不清的夢話,半夜踢了我幾腳,然後自己下床要去吐,結果找不到路,我好心帶你去,但是卻被你拉得差點摔倒而已。”他說,“這一點還不至于讓你娶我作為補償。”
“衣服。”柳霁塵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嗯,我看你睡覺穿得太多,所以幫忙脫下的。”于羨解釋。
柳霁塵瞄了他一眼。
“生氣了?”于羨擡頭看他,“我才要生氣呢,酒品那麽不好,就不要喝那麽多吧。”
“咳咳。”柳霁塵重新振作。
于羨說:“你一直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柳霁塵渾身一抖,然後瞪大眼睛看着于羨。
于羨指着自己。
柳霁塵拼命搖頭。
他慌了
“我沒有聽清。”于羨補充。
柳霁塵拿起枕頭拍他,“下次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哈哈。”于羨搶過枕頭,然後腳一跨,雙手撐在柳霁塵的身兩側。
柳霁塵手伸出去,準備推開他。
“說真的,你喊得究竟是誰的名字,說出來分享一下嘛,我發誓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他窮根究底。
“我根本就不可能喊誰的名字。”柳霁塵否認,“快點走開,今天我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兩人在拉拉扯扯的時候,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我的朋友啊,我給你送了醒酒湯!”上官雅樂高昂的聲音傳了進來。
在床上的兩人一起回頭看他。
上官雅樂看着于羨壓在柳霁塵的身上,他捧着醒酒湯的手一抖。他的表情慌張,連忙小步跑進去,把碗放在桌面上,然後再輕手輕腳走到門外,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他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又好像什麽都說了一樣。
“他好像誤會了,現在該怎麽辦?”柳霁塵問始作俑者。
于羨略加思考,接着靈光一閃,最後痛定思痛,“我會負責任的,你的名聲已經被我敗壞了,你想要什麽聘禮,我考慮一下。”
柳霁塵一心一意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太認真了,于羨被看得心髒噗通噗通直跳,最後只能自己自動讓開,坐在床邊,将腳垂下。“好啦,起床吧,你不是說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嗎?”
“我要換衣服,躲開。”柳霁塵開口了。
“我又不是沒有看過你的身體。”于羨不屑。
柳霁塵只好當他不存在,下床換衣服,“你晚點也需要跟我一起出去,你也給我回房間換衣服。”
他脫下了衣服,後背有幾道傷痕。
于羨想起了柳霁塵被詛咒,身體總是會受傷這件事情。
“師尊可以預知到自己什麽時候會詛咒發作嗎?”于羨有擔心的事情。
“不能。”柳霁塵回答他。
“那麽如果你在戰鬥的中間,全身開始被割開,那你該怎麽辦?”想象了一下那幅畫面,于羨就覺得自己現在肩負了很多。
柳霁塵一愣,随後把衣服穿上,“不是沒有試過。”他說,“至今還活着。”
于羨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只是普通的妖魔,我可以在身體不能動彈之前把他們消滅,然後找個角落躲起來,等待身體恢複。”他說,“如果是遇到了強大的妖魔,那就真的要看運氣了。”
“有運氣不好的時候嗎?”
柳霁塵點頭,“有,魔靈域,對戰連素春。”上一任魔靈域域主。
于羨想起來了,“你那時候還被他用劍刺破了身體。”
柳霁塵穿好了衣服,皺着眉回頭,“哈?”
“哈?”于羨也學着他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柳霁塵告訴他,“連素春不用劍,而且我沒有被他刺穿過身體。你在雪地中,看花眼了吧。”
于羨呆若木雞。
不對,他确實看到了,大雪之中,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用劍刺穿了柳霁塵的身體。但是當他見到柳霁塵的時候,柳霁塵的身上又确實沒有劍傷。
柳霁塵走到于羨的身邊,他伸出手指,彈向于羨的額頭,“我正式警告你,在外人面前,千萬不可以說你是在魔靈域遇到了我,不然的話,其他人一定會懷疑你是魔種,到時候,不僅是害了你自己,還是害了我。”
于羨摸着自己的額頭,笑着看柳霁塵,“那師尊就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是魔種?”
“你就算是魔種也是我的徒弟。”柳霁塵回答得毫不猶豫。
于羨略微驚訝。
“再說了,你的習性是什麽樣的,我難道看不出來嗎?”柳霁塵很是不屑地看着他,“惹是生非少不了你,但是大奸大惡跟你沒有關系。”
“師尊尊。”于羨有些感動。
柳霁塵被他喊得抖了一下。
于羨只是想要提醒他,“洗漱以後,不要忘記喝醒酒湯,我現在就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嗯,去吧。”柳霁塵同意了。
于羨離開,關上門之前,他忍不住看柳霁塵一眼。
柳霁塵正在低頭,認真地綁衣服的帶子。
于羨現在穿的的衣服都是柳霁塵親自去挑選布料,然後讓鳴尋峰的弟子制作好的。衣服幾乎都是以明亮顏色為主,适合夏天。他穿好衣服跑出去,柳霁塵已經在等他了。
柳霁塵讓他過來,“為師教你,當你擔負除魔的任務,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的時候,千萬不可以心急。我們先要從當地人的口中收集信息,然後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要有自己的判斷,慎重做決定。”
柳霁塵一直都記得,自己要把于羨培養成一個成功的修道者。
“是。”于羨認真記下他的話。
柳霁塵帶着他走出上官府邸,“有些地方的人會忌憚修真者,更有甚者,其實是厭惡修真者的。所以,你不需要一開始就袒露自己的身份。我一般情況下都會編造一個身份,然後在任務地點四處游走。”
他們兩個人在街邊走着,柳霁塵平常一個人出現,都引得人側目偷看,再加上于羨,兩人的回頭率高得可怕。
這是柳霁塵覺得麻煩的地方。
于羨走到街上,發現這裏的人,頭發上幾乎都插了一根青黑色的羽毛。
有的羽毛顏色色澤光亮,有的羽毛顏色暗淡無光。
“那是什麽?”于羨好奇地指着那根羽毛。
柳霁塵看到他突然舉起的手指,立刻按下他的手。
“那是神賜給我們的,鹘鳥的羽毛。”一道聲音響起。
于羨跟柳霁塵轉頭。
一個毛頭小鬼站在于羨跟柳霁塵的旁邊。
兩人低頭看他。
小鬼朝他們伸出手,“你們是來買鹘的羽毛的吧,如果需要知道哪裏還有人出售鹘的羽毛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要錢。”他抽了一下鼻子,髒兮兮的臉上出現一個燦爛的笑容。
柳霁塵看着這個小鬼頭,眯起了眼睛。
他看了太多這種騙錢的小孩了。
于羨從錢袋裏面摸出了幾個銅錢,然後準備遞給他。
小孩嗤笑,“窮鬼。”
于羨拿錢的手剛伸出去,立刻就收了回來,并且拉起了柳霁塵的手,準備離開。
“诶诶诶。”小孩後悔了,連忙去追他。
于羨被他追上,伸出手,摸向他的腦袋,“你跟其他人不一樣,你的頭上沒有羽毛。”
他長得精巧美麗,當小孩對上他的臉的時候,才發現了這件事情,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因為我的羽毛已經賣出去了。”他如是說。
于羨跟柳霁塵對視一眼。
小孩收下了于羨的錢,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跟他們交換情報。
約莫一年前,綠珠鎮來了一隊傳教布道的人,他們推崇的是名為鹘的一種上古神。據說鹘是一種古鳥,身上長滿了青黑色的羽毛。鹘神是最慈悲的獸神,樂于替它的信徒實現願望。作為信鹘神的憑證,人們需要佩戴它的羽毛,然後用信仰來飼養它。
信仰越足,羽毛裏面的力量越強大,可以實現的願望就越大。
“養一天的羽毛什麽用都沒有,養了十天的羽毛可以許願望,要的東西的價值可以相當于一塊金子的價值。你只要持續信仰鹘神,它可以幫你實現的願望就越大。這不是謊言,我們已經驗證了。”
于羨有幾個問題,“所謂的信仰,到底如何驗證?”
“每天晚上的子夜,你只要戴着羽毛,沐浴焚香,舉行祭祀就可以了。”小孩回答于羨的問題。“培養好了的羽毛,就可以拿去鹘神廟,然後去換取願望。但是,你要想好你的願望跟培養好的羽毛的價值是否相等。如果太過于貪心,不僅願望不能實現,神還會懲罰你的。”
于羨問:“是誰如此規定?”
小孩說:“是教主。”
于羨又問,“既然羽毛那麽珍貴,為什麽你沒有?”
“飼養羽毛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我急着用錢,于是就換出去了。”他攤手,“如果可以,我也想要自己飼養羽毛啊,之後肯定可以擁有更多的錢。”
于羨還有問題,“我看到有些人的羽毛亮麗,但是有些人的羽毛暗淡,為什麽?”
“因為羽毛之間會互相争奪力量。”小孩解釋,“一天天養着羽毛,速度太慢了。有人發現,兩根羽毛之前是可以互相較量的,但是如果較量,弱的就會被強的吸走色澤。”
于羨笑了,“誰發現的?”
小孩想了想,閉上嘴巴,然後朝他伸出手。
于羨又摸出幾個銅板給他。
小孩收了錢,站起來就跑,跑之前留給他一個答案,“不知道。”
于羨朝他揮動拳頭。
柳霁塵在他跟小孩談話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在,小孩走了,他才問于羨,“你問出什麽了嗎?”
于羨點頭,“問出來了,神怎麽可能會是那種那麽仁慈,為你實現願望的生物,那必定不會什麽好神。”
他的話讓柳霁塵一驚,“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修道者會說出這種話。”
于羨覺得這個道理理所當然,“神做的最仁慈的事情,就是他什麽都不做。如果神會盲目實現人們的願望,那麽人的一生就無追求,久而久之,也就沒有願望。這樣的生物,是無法活下去的。”
柳霁塵眯起眼睛,“就算是見到了陷入無盡痛苦中的生物,你還是覺得神應該什麽都不做嗎?”
于羨看着柳霁塵。
他有那麽一瞬間,想到了巫羅。陷入了無盡輪回中的人,解脫不了死亡的人。于羨還沒有問過他呢,他究竟想要追求什麽樣的結局。
柳霁塵問:“那如果你是神,你會怎麽做?”
于羨思考了一會兒,說:“如果我遇到那樣的人,我會送給他希望,然後再讓他死亡。”
柳霁塵轉過頭,不言不語。
“話題轉回來。”于羨笑着,然後伸出食指,“那一個鹘神,恐怕是妖魔,或者是邪神。而他們做的那些儀式,恐怕是在奪取這個城鎮裏的人的什麽東西。師尊,你知道鳥有什麽特性嗎?”
“嗯哼。”柳霁塵心情不佳,抱着雙臂,面無表情。
“飼養。”于羨知道太多的妖魔了,輕而易舉就可以猜出鹘神以及他們背後的人想要做什麽,“鳥類有一種特性,母鳥誕生下小鳥,然後母鳥會去外面找吃的,帶回鳥巢,飼養小鳥,直到它們可以飛翔。”那些所謂鹘神教的人,就是母鳥,他們在孵化某一只将來會成為恐怖大鳥的小鳥,鎮子裏面的人就是食物。“而且羽毛可以互相争奪力量這一點,像極了某一樣東西。”
“蠱。”柳霁塵也猜到了。
于羨笑了,“其實這些情報,直接去問朗詠會不會更快?”
“會,也不會。”柳霁塵說,“朗詠一家拒絕飼養羽毛,跟鹘神教對着幹,現在在綠珠鎮人見人惡,沒有人理會,別人也不會跟他們家交流。”
這可就頭疼了。
兩人繼續打探消息。
綠珠鎮從前是瓊華重玄照拂的,按道理來說,如果他們決定信教,應該也是信道教,而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鹘神教。
這個鹘神教來到這個綠珠鎮只有一年時間。
剛開始的時候,無人問津。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男人掉進河裏,死掉了。鹘神教的教徒出現,用羽毛施展了神跡,将那人起死回生。人群轟動,然後才開始在意這個宗教。
男人的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複活,痛哭流涕,喜不自禁。可惜的是,過了半個月,那個男人又死了,這一次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一把鐮刀,刀切割開了他一半的腦袋,鮮血淋漓,腦殼分開。
女人再去求鹘神教的人救自己丈夫一命。
鹘神教的人搖頭,說他們已經違逆過一次神的旨意救人。現在,如果女人想要救自己的丈夫的話,就要靠自己了。
他們說着,給了她一根羽毛。他們說,只要羽毛養得夠大,就可以實現她的丈夫再次複活的願望。
神的奇跡開始流傳。
然後,有人試着去要了羽毛,将羽毛養了十天,換了一塊金子。
緊接着,知道了消息的其他人民,接二連三地去要羽毛。
到了後面,鹘神教的人不得不宣布,他們只能讓每個人領一根羽毛,如果沒有了,就不會再給了。
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漸漸的,全鎮子人都在飼養鹘的羽毛,成為鹘神的信徒。
有些人養了一段時間就迫不及待拿去換錢,然後他們發現自己還想要更多的羽毛,就想盡辦法去收購。急着要錢的人,有時候會同意交換。
潘炎就是把自己的羽毛買了的人。
沒有辦法,如果他再不弄錢回家的話,他和他的母親就要餓死在那個家了。
用剛剛在路邊換來的幾個銅錢買了一些包子和面條,潘炎推開家裏的門,“娘,我回來了。”
他大聲喊着,但是卻沒有人回答他。
潘炎皺眉,然後放下手裏的東西,跑到了客廳。
他家的客廳,挂滿了他的母親從鹘神教神使那裏買來的鹘神的畫像,裏面充斥着香燭的味道,紙錢紛飛,整個地方陰陰森森。
他的母親跪在一根羽毛的面前,而他們之前,有一副棺材橫在整個客廳的最中心。
“願鹘神保佑,我的夫君可以死而複生。”她磕頭,每磕頭一次,就祈禱一次,“願鹘神保佑,實現我的願望,還我的夫君……咳咳,願……”
“娘親。”潘炎拉住了她的手。
女人顫顫巍巍地擡頭看潘炎。
她的眼珠子裏面沒有一絲光亮,身體瘦得就像是一幅骨頭在外面包了一層蒼白的皮一樣。
“吃飯了。”潘炎緊緊攥住她的手。
可憐的女人,甚至不能感覺到疼痛。
“我不餓,炎兒你自己去吃吧。”她凄厲地笑了。
“午夜你還需要祭祀,現在不吃東西的話,晚上撐不下去的,如果一天不做的話,就會前途盡廢對吧?”潘炎苦笑。
她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潘炎扶起顫顫巍巍的母親,然後帶她去吃飯。
那一個,第一個接受了神跡,然後又死亡了的男人,是潘炎的父親。
他的母親自從那天開始,就一直飼養着鹘神的羽毛。她想要複活一個死人,需要的力量必須足夠大。于是乎,她從早到晚,從白天到黑夜,什麽都不做,只在羽毛的面前祈禱。希望羽毛可以變得足夠強大,然後複活她的夫君。
她不工作了,什麽都不做。潘炎如果想要自己和母親活下去,只能由他去賺錢。
他所謂急着用錢就是因為這樣,那時候,他家一顆米都沒有了,而他家門口,路過了一個錯估自己願望,羽毛消失,卻沒有實現願望的人。潘炎想要立馬拿到錢,他想要一根新的羽毛,于是他們做了交易。
潘炎無比感謝自己當時的行為。
當時間過去,他發現了不對勁。
飼養羽毛的人,精神都會出問題。
他的父親的屍體早就腐爛了,就算複活,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東西。而且,那根羽毛真的會實現人的願望,無論什麽嗎?他看不見,他發現可以實現願望的人,只有許下微小希望的人。但是人們一旦開始飼養羽毛,似乎就會忘記冷靜思考。當整個鎮子的人都開始飼養羽毛的時候,可以保持冷靜的人就沒有了。
潘炎試過想要偷偷把自己母親擁有的羽毛扔掉,結果就是,他的母親先是想殺了他,接着想自殺。潘炎不得不把羽毛還給她,才讓她活了下來。
這羽毛絕對不是什麽神的東西。
潘炎撕開饅頭給他的母親。
女人嚼着饅頭,雙目無神,就像是可以動的屍體一樣。
潘炎的眼裏有眼淚,但是只能默默忍下。
那絕對不是什麽神。
那當然不是神。
于羨從來到這個綠珠鎮開始,心情就愉快到了極點,因為綠珠鎮到處都彌漫着濃厚的妖魔氣息。妖魔氣、人們的信仰、香燭的煙香、貪婪的欲望,太多的東西混合在一起,一般的修真者可以沒有辦法從其中找到妖魔的氣息。
但是于羨不用找,他就知道,這裏在養着一只巨大的妖魔。
因為他心情愉快,仿佛回到了快樂老家魔靈域。
夜晚至,柳霁塵帶着于羨回到了上官府邸。
“我要去鹘神教的地盤查看情況。”柳霁塵說,“帶着你不太方便,所以你一個人乖乖待着,等我回來。”
于羨嘟嘴,“我不能一起去嗎?”
“不可以,下一次。”柳霁塵笑了。
于羨只好說,好。
柳霁塵說要換一套衣服出發,于羨看他關上房門,然後坐在臺階上等他,準備送他出門。但是他等了半天,柳霁塵都沒有出來。這個時間,洗澡都可以洗完,何況換衣服。于羨喊了一聲師尊,然後去推開房門。柳霁塵早就不見了,窗口打開着。
于羨無奈了,他都說了自己不跟着去,就一定不會去,柳霁塵也太不信任他了吧。
柳霁塵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于羨自己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午夜,有人打更。
于羨本該沉沉睡去,但是他現在瞪大了眼睛。
他的肚子咕咕叫個不停。
食物的香氣讓他亢奮不已。
他說的食物是指躺在這個城鎮裏的妖魔。
于羨吞了吞口水。
“算了,睡吧。”于羨想要說服自己。
越是壓制,就越是渴望。
于羨嘆了一口氣,然後推開了被子。他下床,穿上鞋子,換上衣服。他告訴自己,他靠近,然後吸幾口氣就立即回來。
今晚的夜空中只有一輪圓月,圓如銀盤,光芒照耀大地。
午夜到,但是這個鎮子裏幾乎沒有人在睡覺。
香燭的煙升起,紙錢的味道充斥整個鎮子,人們念叨着自己都聽不懂的咒語,祭祀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神。
于羨用禦風咒上了屋頂,他順着妖魔的味道,踩着一個又一個禦風咒,飄向了一座建築物。他的心髒砰砰跳,渴望快要從胃中沖出。就在他要跳進那一座建築物的時候,布在周圍的結界将他彈開。
于羨一下子就被打開,然後身體直直往下降。
他還算冷靜,因為他覺得自己可以在掉到地板之前站起來。
但是還不等他動起來,一雙寬大有力的手穩穩地接住他,将他抱在了懷裏。
于羨下意識就覺得抱住他的人是柳霁塵,他甚至一在這瞬間就開始編造謊言了。當是當他擡起頭,看到面前的人的時候,他恨不得昏死過去。
寬大的白袍,可怕的面具。
巫羅出現在了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于羨:今天是520.
柳霁塵:要是能在今天滾床單就好了(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