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理由、變态和親吻
于羨穿着昨晚髒了的衣服,窩在門的內側。他以為他自己藏得很好，實際上守門的人一直在瞄着他。守門人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後守門人謹記自己需要堅守原則，乖乖閉嘴。但是看着于羨旁若無人的表現，又忍不住看過去,又再次欲言又止。
不是用手帕擋住自己的臉,別人就不知道你的存在的，太唯心了。
于羨确實不想要別人看到自己的臉，所以他一開始會舉着手帕擋住自己的臉,後面他的手累了，幹脆就收起了手帕，然後靠在牆邊坐下。
他焦頭爛額,糾結了約莫有一個時辰吧，還沒有想到一個合适的借口來搪塞柳霁塵,關于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長大。
此時正值夏日,坐在外面久了,日頭照下來,曬得人悶熱。于羨揮着手中的手帕,來煽風。
他的目光逐漸無神，然後望着懶懶的天空。
想要吃冰淇淋了。
就在他産生厭世情緒的時候,一只微涼的手撫摸在他的臉上，然後擡起了他的臉，“你怎麽在這裏？飯吃了嗎？”來人的聲音溫柔得就像是蜜糖攪在了一起,然後再黏黏糊糊地滴下液體。
于羨顫了一個抖，然後回過神，看着面前的人。
柳霁塵依舊穿着他習慣的紅白兩色衣服，他的頭發上束着一個金冠，金冠配玉簪，烏黑的頭發披下，随着他的動作輕輕飄蕩。
于羨懷疑自己被巫羅親了一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他被柳霁塵帶着淡淡溫柔的眼神看着，感覺心跳加速。
畢竟這是一位真帥哥。
“你認得出我是誰？”于羨扁嘴。
柳霁塵的手指弓起，磨擦了一下他的臉頰，笑得眉毛都快要飛揚起來，眼睛更是彎彎，“我怎麽會認不出你。”
于羨想要撲過去，可惜蹲太久了，腳麻，于是只能按下這個方案。
柳霁塵笑了，“所以你吃飯了沒有？”
Advertisement
于羨搖頭。
“還一身髒兮兮的，為什麽不洗澡？”柳霁塵抱着手臂，低頭看他。
于羨說實話，“衣服不合适了。”他一下子長個，之前新做的衣服全部都不合尺寸。
“我先拿我的衣服給你。”柳霁塵說完，轉頭看上官雅樂，“讓你的人幫忙準備一些熱水。”
“好。”上官雅樂應了。
“浴桶放我房間就可以了。”柳霁塵補充。
上官雅樂的嘴角抽了抽，然後點頭，“行。”
“蹲在那裏，像一只流浪貓一樣。”柳霁塵一臉嫌棄地伸出手，遞到他的面前，“我有扔掉你嗎？”
于羨嘆氣，然後将自己的手給他。
柳霁塵一把把他拉了起來，他雖然想力氣大一點，動作故意一點，然後把人拽進自己的懷裏，但是他忍住了。
于羨一向是，敵不動，我不動。柳霁塵不主動問，他絕對就不主動交代問題。
柳霁塵去自己的屋子裏，打開了包袱。現在于羨還是比他矮一點，但是穿的衣服應該尺寸差不多。
“師尊。”于羨發問，“為什麽你的衣服總是紅色混白色？”
柳霁塵在挑衣服，語氣随便，“因為有時候我都傷口裂開了，我自己會察覺不到。穿白色的衣服的話，只要傷口裂開，有出血的地方就會一清二楚。加一點顏色是為了讓我看起來不是在穿守孝服。”他毫不在意這件事情，一心一意在比較自己攜帶的幾件衣服的大小。最終，他找到一套衣服了，扔給于羨，“洗澡吧。”
于羨接過他飛過來的衣服，在那之前，他一直用複雜的眼神聽完柳霁塵的話。
畢竟這一位少年，是柳霁塵這個角色的爸爸粉。
柳霁塵看着他的表情，似乎猜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在他的心裏引起了什麽樣的效果，他笑笑坐在床板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于羨。
嗐，可惜于羨的同情心也就那麽一回事吧，持續不了多久的。
于羨抱着衣服，來到浴桶的面前，他的手放在衣帶上，本來準備一下子抽開的。但是莫名的，他突然長了一點心眼，回頭。
柳霁塵一臉正直地看着他。
“師尊出去等我吧。”于羨說。
柳霁塵面無表情，他的手掌正好撐在床板上，衣擺垂下，腰間的玉佩随着他擺動的雙腳撞擊發出聲響。他聽到了于羨的要求，也不反駁也不詢問，就站起來，腳步緩慢地出去了。
等門關上了以後，于羨松了一口氣，然後才安心脫掉衣服，進到浴桶裏面去。
自從昨晚被親了一下以後，他覺得自己似乎比起之前都要多心。
洗完澡，外面依舊有上官府邸的下人在守着，他們等着于羨出來，然後指引他去客廳。上官雅樂依舊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柳霁塵坐在左側，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食物。他看到于羨出現，立刻招手讓他過來。“吃吧。”
于羨在他的旁邊坐下，然後拿起筷子。
說實話，他确實是餓了，昨晚在鹘神廟到處亂跑，以及受了不淺的驚吓，早上的時候又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他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柳霁塵看着他狼吞虎咽，有點無奈，“雖然我是不在你身邊，但是周圍多的是下人，你就去向他們要點吃的，又會怎麽樣？何必餓着自己。”
于羨一言難盡地看了柳霁塵一眼。
你猜猜他為什麽不敢跑出去？
柳霁塵笑了一聲，不道破他的難言之隐。
于羨繼續低頭吃東西。
上官雅樂看着他們，感覺心情五味雜陳。
柳霁塵橫了他一眼。
被無聲威脅的上官雅樂立即收回自己的視線，他看着柳霁塵，跟他聊剛才沒有說完的事情，“現在綠珠鎮一片狼藉，我該怎麽辦好？”
在剛剛，上官雅樂手中的扇子被柳霁塵拿到了手上，他單手打開折扇，悠然自在地搖了搖，心情愉快，“那要看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了。”他說。
上官雅樂笑着看柳霁塵。
柳霁塵英俊儒雅，但是他身上的修道者克制的氣息太濃烈了，就算他拿着金邊鑲邊的描畫扇子，也不像是風流潇灑的公子，仍舊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仙人是來給人指明前路的。
上官雅樂咧開嘴巴，側頭看柳霁塵，“還請柳仙人給些建議吧，我實在是沒有主意。”
柳霁塵笑了，他确實知道很多條路會通往怎麽樣的結局，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當你提前預知了一條錯誤的路以後，立刻選擇另外一條，卻沒有預料到，那一條路比剛剛選的還要糟糕。
他試過這樣，承受了許多的痛苦。
天意弄人。
上官雅樂其實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的野望遠不止這個綠珠鎮，這裏只是作為他商業版圖的開始，他必須先拿下綠珠鎮。他不祈求自己像是鹘神一樣控制人們的信仰跟心智，他需要控制住的是他們的勞動力。他需要整個綠珠鎮的人就像是永遠都不知道疲憊的機器一樣為他工作。他之前已經差不多達到他的目的了，可是鹘神教的人的到來，改變了他的原本的計劃，所以他才急不可耐地讓柳霁塵過來。
“你可以再想想，反正我還有幾天才離開這個地方。”柳霁塵搖了搖扇子。
上官雅樂嘆了一口氣。“我會的。”
他們在談話，于羨一直豎起耳朵聽着。
上官雅樂笑了，“我好像還有一件事情要去處理。”
“去吧。”柳霁塵送他。
上官雅樂跟他認識了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得到他一個目送的待遇，他誠惶誠恐，哭笑不得地離開了。他走的時候，只留下了幾個放在角落裏的下人，其餘的都被他喊走了。
柳霁塵看着人群散去，然後才轉頭看于羨。
于羨已經吃飽了，剛才也在盯着他，所以柳霁塵一轉頭，就跟他對上了眼神。
于羨的瞳孔顏色是濃郁的黑色，在他沒有表情的時候，眼睛有時候給人錯覺，它們就像是人造的寶石鑲嵌進去的。
“哼。”柳霁塵先發制人，“所以你要解釋一下嗎，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于羨清了一下喉嚨，開口道：“昨晚很多狐貍精來抓人，說要我許願什麽的。”雖然離譜了一點，但是于羨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我許願了以後，就一下子長大了。哈哈，好神奇。”他的笑聲幹巴巴，心虛兩個字不足以概括他此時的心情。
柳霁塵笑了笑，然後收起扇子，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
于羨的身體僵住了。
柳霁塵用扇子左右擺了一下他的臉，打量他好幾眼，“這個願望倒是沒有許錯。”
于羨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我現在太好看了。”說完，他矯揉造作地偏過腦袋，扇子從他的下巴處滑落，撩他幾根發絲。
柳霁塵用扇子戳了一下他的臉蛋。
于羨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混過去了。
“那我也有問題想要問師尊。”于羨說。
“問吧。”柳霁塵說。
于羨捧起桌面上的茶，悠然地喝了一口，“師尊昨晚可是去處理鹘神教的事情去了？”現在輪到他發難了。
柳霁塵轉了一下扇子，然後對着于羨點頭。
“昨日鹘神廟坍塌，我因為擔心師尊的安危，所以跑了過去，為什麽我沒有見過師尊？”他好奇了。
柳霁塵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知道昨晚很多人被鹘神教的人掠去了對吧？他們還被困在廟中，廟還塌了，你說這種情況下，那些人是活着的可能性大，還是死了的可能性大？”他不回答，反而發出新的問題。
于羨抿着嘴巴，他感覺柳霁塵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似乎是有陷阱。
“大部分人都沒有事。”柳霁塵手中的扇子指着天花板，轉了一圈。
于羨的眼睛忍不住跟着扇子轉了一圈。
“因為我察覺到了有危險，所以去把他們救了出來。”他說，“我昨晚做的事情可多了，你知道鹘神教背後的掌權人究竟是誰嗎？”
于羨看向柳霁塵。
“謎底還挺有意思。”他說，“是一只狐貍精跟一個凡人。”柳霁塵講故事了，“鹘神教的教主本來是一個普通的鄉村男人，男人在山中狩獵，捕到了一只會說話的狐貍精。狐貍精為了逃脫陷阱，順便蠱惑男人，于是就幫助男人來到了綠珠鎮。狐貍會蠱惑人，他教男人如何得到錢財，男人後面越來越貪心。狐貍和貪心的人，相互搗弄，居然想出了鹘神教這麽一個東西，那些成群的狐貍都是他們養起來的，就像是飼養家禽一樣養着。然後骨鳥是狐貍從前在山頭遇到，骨鳥未成年，沉睡不醒，他就跟男人把它搬了過來。”
所謂鹘神羽毛能實現願望，當然是假的。
一開始的那一些錢都是狐貍精搬來的，所以人們能實現的願望都只能在狐貍精跟男人的能力範圍內。
超過了的，他們就算願望不算數。
他們的欲望日漸龐大，也知道骨鳥之眼可以看到未來，于是就打算催熟骨鳥。他們覺得得到它的眼睛以後，他們就可以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神了。
綠珠鎮适逢人心惶惶的時候，被他們乘虛而入。
柳霁塵說：“我昨晚把他們都抓住了，所以我一晚上都很忙。”
于羨眯起眼睛看他。
這一對師徒，相互對對方疑神疑鬼。
柳霁塵用扇子輕拍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随即，他的身體突然往于羨的方向傾斜。
“嗯？”于羨被吓了一跳，身體自動往後仰了一點。
“我吓到你了？”柳霁塵輕聲細語。
于羨扯了扯嘴角，“師尊指哪方面？”
“你昨晚是覺得我出事了，太害怕了是嗎？”柳霁塵看向他的眼睛。
“師尊為什麽會那麽想？”于羨不覺得他會出事，可以說，在故事的結尾之前，柳霁塵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人了。
“你的眼角都紅了，看起來好像哭過的樣子。”柳霁塵認真地說道，嘴角漏出絲絲嘆息。
不談起這件事情還好，一談起來，于羨就呆愣愣地看着柳霁塵。
他确實有點委屈，要知道他在現代的時候，有多少次想要談戀愛，想要跟女孩子啵啵，結果每一次，不是遇到車禍就是遇到沙塵暴，他本人堪稱是戀愛絕緣體，以及戀愛厄運之神。就在他下定決心，這輩子要跟本子和書籍過的時候，初吻就那麽沒有了，對方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要知道，他可是小處男啊。
第一次不應該給點念想，或者親得清純一點嗎？為什麽他第一次跟人親吻，就那麽色/情。實在是不太合适。
那種親吻人的方式，于羨一邊覺得腳軟，一邊覺得心悸。
柳霁塵說：“對不起。”他道歉了，可是一點抱歉的意味都沒有。
于羨抽了一下鼻子，然後張開手，投入柳霁的懷裏，“師尊。”
“嗯。”柳霁塵按兵不動。
于羨繼續說：“有個變态故意親我。”
柳霁塵說：“該死。”
“我還沒有跟女孩子親過呢。”于羨怨恨道。
“不就是親一下，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柳霁塵舔了一下嘴唇，道貌岸然。
于羨抱着柳霁塵的後背，哀怨地靠在柳霁塵的肩膀上，“師尊跟別人親過嗎？”
“親過。”
“誰？”于羨又在工作了，他矢志不渝地尋找任何有關于是柳霁塵另外一半的信息。
被套路了一番的柳霁塵收起笑容，然後伸出手，略微推開于羨的肩膀，然後低下頭看他。
于羨眨了一下眼睛。
他絕色傾城，明眸秋水，一個眼神足以讓人怦然心動。
“總之不必被親了一下就哭泣，沒有骨氣。”柳霁塵跳過那個話題了。
于羨咬牙切齒。
柳霁塵防備得密不透風。
“你那麽讨厭那個人親你嗎？”柳霁塵想了想，認真地問他。
于羨擺出一張怨念滿滿的臉。
柳霁塵嘆氣，然後手一松，扔掉手上的扇子。在于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于羨的臉。于羨的眼珠子一轉，瞄了一下柳霁塵的手。柳霁塵捧過他的腦袋，然後頭微側，停在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絕佳的接吻角度。
兩人的臉之間，相隔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
熾熱的呼吸打在對方的臉上，讓原本就不安穩的心，更加劇烈跳動。
“親一下根本就沒有什麽好了不起的。”柳霁塵故作冷靜，“如果你實在在意的話，要我來幫你忘掉那個讨厭的吻嗎？”他一副情場高手的模樣。
于羨的嘴唇都在抖，他瞪大眼睛，看向柳霁塵的臉，他的視線根本就不知道該落入何處，是他的眼睛，還是他的嘴唇。“你要怎麽幫我？你會記憶消除術嗎？”如果他會，柳霁塵真的比他想象中厲害很多，“或者是時間回溯的法術？”
“呵呵。”柳霁塵笑得很開心
他今天的心情不錯，于羨甚至懷疑，他面前的人是不是柳霁塵本人。
柳霁塵老實說：“我都不會。”
“那你根本幫不了我。”于羨冷漠。
“需要我給你一個吻，讓你忘記他嗎？”柳霁塵的打算是這樣。
于羨聽到他的話，腦中的神經一斷，然後他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柳霁塵。
系統！原來那一本同人文裏面！那幾個男人候選也是有可能是正主！
柳霁塵的手沒有放開他，他沒有聽到于羨反對的話，立刻将臉湊了上去，随後閉上眼睛。柳霁塵的眼睫毛濃密，顫動的時候就像是準備展翅高飛的瑰麗蝴蝶。
于羨下意識偏了一下腦袋。
柳霁塵察覺到以後，立刻睜開了眼睛，他張開了牙齒，狠狠地咬了一口于羨飽滿的臉頰。
于羨吓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臉。
“笨蛋嗎？”柳霁塵不屑說着，然後一下子站起來。
于羨正壓着他的衣服一角，所以當柳霁塵站起來的時候，反而被扯了一下，倒了回去。于羨伸出手扶住他，然後用力，反把柳霁塵壓在地板上。
柳霁塵一愣。
于羨的身體撐在他的上面，然後朝他伸出手。
他的手抓住了柳霁塵的衣領，然後一把把他扯了過去。
動作粗魯且着急。
柳霁塵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于羨瞄準他的嘴巴，一下子磕了上去。
磕得柳霁塵嘴唇痛。
于羨非常粗糙地親了柳霁塵一下，随後松了一口氣，放開了他，“行了，感覺內心确實得到了撫慰。”他不是一個只跟變态親過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于羨：我不是只跟變态親過！
柳霁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