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尾聲

迷迷糊糊中，有人搖醒了我：“安寧，安寧，快醒醒，怎麽在這睡着了？”我睜開眼睛一看，是母親，有些糊塗了。母親一看我手裏的日記本，便笑着說：“又拿着祖母的日記本看了，我看你最近着了魔了。”我揉了揉眼睛，沒錯，是我的母親，便問：“什麽時候了？”母親看我一臉迷糊的樣子，說：“下午三點了，吃過午飯就不見人影，我想着你一定又跑到茶園裏來睡覺。一找果然在這，還睡得真香！”

我有些不敢置信，問道：“現在是哪一年？”母親大笑起來：“傻孩子，一覺睡傻了，連哪一年的話都問出來了？”說完愛撫地摸摸我的頭。我撒起嬌來，搖着母親的手，說：“快點告訴我，快點說嘛。”

母親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說：“不是2015年嗎？你沒事吧，睡糊塗了？中暑了？”我大叫着跳起來：“真的是2015年？真的！”一起身，那本日記本掉了下來，扉頁上“杜若藍”三個娟秀的小字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好痛，真的不是做夢。我興奮地告訴母親：“媽媽，我知道咱們墓園裏的那個沈睿民是誰了！她是祖母的親生父親。我知道所有的故事，祖母的日記裏沒有寫的我也知道了。”

母親摸了摸我的頭，有些擔憂地問：“安寧，你沒事吧！胡說什麽啊。咱們家墓園裏的那座沈公墓，我聽你祖母說過。你祖母說，她小時候差點和你曾祖母一起被火燒死，是這位沈睿民先生救了他們，這位沈先生不幸沒有逃出來葬身火海了。你曾祖父和曾祖母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就把他葬在了咱們杜家的墓園了，讓你祖母叫他做父親，年年祭拜。你不要胡說。”

我想了想，便問：“媽媽，我真的夢到了，也許是曾祖母向我托夢，也許是祖母向我托夢。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說完我拉着母親的手，親親熱熱地往家裏去了。

隔了幾日，我自己偷偷地往家裏的墓園去了，我坐在祖母的墓碑前，給祖母送了一束百合，這是祖母生前最喜歡的花。我小時候便生活在這茶園中，由祖母帶大，父母都在外地，一年也見不到一面。小學那年父母把我接走了，每逢寒暑假才回來一次。祖母非常地疼我，給我做各種好吃的，給我講故事。長大了，我出國讀書了，三年不見祖母，每次只是打上電話，說不了幾句就挂了，心想反正回國了有大把的時間呢。等我真正回國了，便只見到這一方小小的墓碑。聽母親說，祖母走得很安詳，像是睡着了一樣，她臨走時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嘴裏喃喃地說：“媽媽，爹爹，你們來接我了。”便笑意盈盈地去了。我回到國內，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相信祖母已經走了的事實。我常常捧着祖母的日記本偷偷落淚。今天看到墓碑上“杜若藍”三個字，心頭一動，終于明白了與祖母是天人永隔，再見無期時，淚水簌簌而下。

我跟祖母說：“奶奶，我夢見曾祖母曾祖父和你小時候的故事了，你說我夢見的是不是真的？沈睿民是不是最後終于覺醒了，最後的時刻放了你和曾祖母？”說完，自己也笑了，“沒關系，只是一個夢。也許是真的，也許不是。我會記得的，每年都回來，看看你。還有，奶奶，我真的很想你！”我把另一束百合放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合葬墓，上面寫着“杜公渝飛杜門葉氏之墓”，輕輕地說：“曾祖母，曾祖父，你們見到祖母了嗎？她可是和你們在一起？”

耳邊只傳來呼呼的風聲，那是風吹過竹林的聲音，像有人在吹笛，悠揚婉轉，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