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帝京第一貴婦

劉嫖得到消息說阿嬌被人截殺之時,驚的手中杯盞俱碎。顧不得讓人給提起裙擺,就踏着裙角匆匆向外而去。

董偃到院門前之時,恰遇上滿面淚痕的劉嫖。二人相視,只見劉嫖潸然淚下。這是再相見一來,她第一次如此無助。

“公主……”董偃上前,剛開口卻見劉嫖猛然抓住他的雙臂。帶了脆弱和顫抖,無意識道,“嬌嬌遭遇截殺,剛剛回禀之人已然沒了生息。”

原本渾身透着冷清的董偃,因着劉嫖的淚痕瞬間不複從容。将劉嫖護在身前,側身對人吩咐道:“備馬車,喚了護衛。”

因着長公主的吩咐,衆人在平日裏只将董偃當做長門園的半個主人,所以半分不敢馬虎的前去備了車馬。

董偃半護着已然有些六神無主的劉嫖緩緩向外走着,想了想又轉頭對身邊之人吩咐:“去堂邑侯府告知侯爺……”

未等随從應話,劉嫖就一把拽緊董偃青衫長袖,此時她雖然依舊華釵滿發,妝容精致,甚至神情都不再是剛剛那般倉皇不知所措。可那深深掐入董偃雙臂的丹寇長甲卻洩露了她心中的不平。

“不許去!”冷冷的毫無一絲溫度的聲音自口中溢出,劉嫖有着她的驕傲,她因着兒女可以不計老夫人和陳午對她的背叛和不敬。可她絕不會再徹底棄了那個男人之後,還想着回去依附。她是大漢唯一的大長公主劉嫖,是天下出母後和皇後之外最尊貴傲氣的女子……

更何況,她不愛那個男人。

冰冷的手掌被董偃捂住,劉嫖神色複雜的看着小心待着自己的男人。這個本就冷然的男子,到如今還只會為了自己片刻溫和。可終究,他們是錯過了。

馬車中,董偃嘆息一聲見刻意離遠了自己的女子面上再次挂上冰冷。他心中猶如刀割,冰冷的華衣錦袍絲毫無法給他一點暖意。可他還是極為細心的取了暖手描金手爐塞進劉嫖手中,然後靠在車壁之上,只是目光沒有片刻離開那人。

劉嫖雙手無意識的攥緊手中暖爐,身體微微後傾,因着腦中反複都是報信之人渾身是血的模樣,心中極亂。她想不通到底是何人欲取嬌嬌的性命。就算是自己擋了某些人的路,也不至于截殺了一個孩子啊。再者說,挾持阿嬌不比擊殺更有意義?

劉嫖只覺得自己腦中閃過的念頭極多,可半晌也沒抓住一個。忽而馬車停住,未等劉嫖開口詢問,就聽得外面道是遇上了十皇子。莫說劉嫖根本不在意這個侄子,便是在意也大不過嬌嬌半分。極為不耐的呵斥一聲,卻聽得外面稚嫩卻沉着的聲音響起。

“彘兒給姑母請安,”似是沉忖一瞬,對方又道,“姑母若是為阿嬌表姐擔心,那便不用了。剛剛彘兒前來是,剛好遇上阿嬌表姐遭遇刺客,所以便救下了。”

只是馬車中并非阿嬌本人。

“而且随行馬車中并未有阿嬌表姐,據她的貼身侍女說是去了鬧市玩耍。彘兒已經派人去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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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劉嫖心中安定,又聽得阿嬌并未在馬車中。如今更是不知身在何處,想到她身邊并沒跟随護衛,當下又是心焦。看了一眼董偃,腦中猛然閃過一個白衣身影。劉嫖趕忙喚了蜀娘上前,在其耳邊低語道:“你親自去石洛坊尋了傅家公子,看看翁主是否同他一起呢。”

說完又詢問了劉彘幾句,便交代人暫且莫要聲張。如今梁王剛剛回京,陛下有剛剛初定劉彘儲君之意,莫不是這兩邊想借了阿嬌生事?

當得知劉彘所救之人是青衣之時,劉嫖先是一怔,随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眸光乍然一亮。有時候英雄救美也是好事,這青衣才容相貌極為出衆,且自己看過她與其兄的歌舞,當得是世間難得。如此人物若好好培養,幾年之後未必當不得夫人之位。

大概這也是一種緣分,前一世世人皆知漢武帝劉徹怎樣寵愛李夫人,這一世長公主劉嫖亦是想将此人送至他身邊,再享一世恩寵。

阿嬌和傅子卿聽了蜀娘的話,皆是一驚。而且阿嬌心中更多了許多心思,沒想到劉彘竟然會這般同李夫人再相遇。

傅子卿所想卻是此次刺殺背後到底是何人。按理說,此事梁王嫌疑最大,可若說是梁王他也不該在剛入京便下手,何況是死手。忽而想到剛剛在河岸之上,那個意圖送阿嬌花燈的神秘人。只怕這事兒還得自己暗中查探一番,總不能放過這般意圖傷害阿嬌之人。

冷凝的眸光,在看向阿嬌之時再次溫和無害。

讓阿呆親自護送阿嬌等人回了長門園,傅子卿才冷峻了面容,坐在木質輪椅之上緩緩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之上行着。待到了書房,冷喚一聲“阿甄”。

一身勁裝的冷酷男子出現,自然是一直暗中跟随在傅子卿身旁之人。這傅家的家世,莫說是這麽幾個暗衛,便是要組建避開漢皇室的情報網也非難事。只是傅家組訓,只做帝王謀士,絕不入朝為官,不得權貴之稱。只可經商,絕不可随意建立任何有礙帝王皇家的勢力。

“公子!”利落跪地,開口如他的人一般是個開口擲地有聲的人物。

傅子卿指關節慢慢敲打着自己的輪椅扶手,慢慢思忖着阿嬌身邊的勢力,待到心中有了答案,開口道:“讓人注意匈奴、淮南王和梁王。”想了想,冷笑一聲,又道,“還有窦嬰和郅都等人。”

此二人是景帝心腹,雖說在立太子之事上有所分歧,但都主張立皇嗣而非皇太弟。而如今明擺着,大長公主劉嫖身後的勢力和所結識的貴族對立儲君之事有着極大的影響,那這幾方之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劉嫖心頭愛女阿嬌。唯一不知道的,是此事若是窦嬰等人所為,那景帝知曉多少。

“是!”

得了公子的吩咐,阿甄未有任何疑問,幾息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于他而言,公子的吩咐容不得半分質疑。

是他大意了,總想着阿嬌身為太後和長公主寵愛的後輩,怎麽着也不至于陷入權争之中。再者景帝又賞了禁軍侍衛給她,自然是一心護着她的。加上自己的謀算,為她拔出身邊有危險的因素,總能護她周全。可如今才猛然驚醒,皇權之下焉有情誼?

景帝跟梁王兄弟相親都能為了皇位彼此相對,何況一個翁主乎?

陳季須和陳融回到長門園時聽聞阿嬌馬車別截殺,當下焦急萬分,見到花廳中與母親說話的阿嬌,一時顧不上行禮先拉着妹妹上下打量一番。見人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陳季須畢竟年長又有姬師教導,心中想了許多,隐晦的看向母親,正遇到母親看過來的目光。

見母親稍稍搖頭,他心知此事定有內情,所以也沒有多問。只是在聽了其中兇險後,囑托阿嬌日後出門可不能脫開侍衛和奴婢,萬一在遇上刺殺就麻煩了。

阿嬌在回來的路上想了許多,這次刺殺能打開自己護衛的缺口,幾度靠近馬車,說明對方是下了大本錢要自己的性命。當下也是心有餘悸,見了兄長關切的神色,阿嬌自然是乖巧溫順的應下了。

讓人送了阿嬌回自己的院子後。劉嫖才将手中的茶盞狠狠丢回桌上,面上是不盡的陰翳和狠戾。

“這件事只怕是跟剛入京的那位脫不了幹系,你們兩個莫要插手。此事自有我和太後……”這是叮囑兩個兒子一定要避開立儲之事,這種事兒萬一有個錯處,堂邑侯府便可能萬劫不複。

又詢問了兩剛剛個兒子的功課,聽聞陳融身邊的衛青多得姬師贊賞,劉嫖心中有了更多計較。只說讓陳融多多照顧衛青,兩人雖為主仆但也不必過于隔閡,且陳融也該同衛青一般收斂些沉穩些。陳融人是個不羁的,心中也沒那麽多彎彎繞,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到底也沒駁了母親的話。

等到兒女們都行禮告辭,劉嫖才長吐一口氣疲倦的靠在座位之上,右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腦中閃過的卻是董偃那句:“當年我不曾真的娶了她,沒有圓房更不可能有子嗣。”

不管是解釋也好是挽回也罷,終歸是晚了。不過今日她還是感謝他的,至少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他還是陪在自己身邊了。而不是……将自己退給堂邑侯。

“公主,剛剛侯府傳來消息,說是老夫人口不擇言說公主不守婦道,私養面首……”蜀娘上前低聲回禀,其實侯府裏傳來的話比這幾句更加難聽,直羞得她說不出口。

劉嫖冷笑一聲,目光倏爾深邃,她怎能猜不出老夫人口中定然是冒出了更肮髒的話。可那又如何,任她是開國侯爵之後,任她一世作威作福,終究只是漢室的奴才。

“我便是養了面首,便是不敬他堂邑侯府,她能奈我何?”至于名聲,只要自己還在大長公主這個位置上,只要自己不低聲下氣,那世人就得贊一聲堂堂大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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