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笄禮(阿嬌長大了)
有過幾日,得了确切答案的傅子卿面色難看,想了想讓人備了馬車入漢宮。他要保阿嬌無虞,自要解決帝王憂心之事。
景帝沒想到傅子卿所來是為了阿嬌之事,如今所有知情的人都懷疑梁王下手,也唯獨只有這個冷眼之人看出了其中關竅。景帝揉揉眉頭,那日雖是劫持擊殺的戲碼,但他并非真的要取阿嬌性命。況且于他心底,對嬌俏的阿嬌有着父親一般的疼惜。
“陛下,梁王之事當從太後入手,陛下欲借堂邑侯府翁主生事只怕會适得其反。”傅子卿将手中竹簡呈上,“梁王起上位之心在于太後,而其門下門客得用之人,多為太後親族引薦。”
景帝嘆息一聲,心中稍作思索便知傅子卿所言中的關系厲害。
“長公主是何等敏銳之人,陛下當是知曉,若此事被長公主殿下察覺,只怕陛下不僅不會得償所願,反而會陷入被動境地。”
之後二人又詳細商談了許久,待到得了萬全的法子,景帝才起身親自将人送出了大殿。後又急召郅都、寧成入宮,嚴查上元節長安郊外刺殺事件。後又賞下許多好處給堂邑侯府及其翁主。
但凡有耳目的人都能看出,這是這阿嬌翁主可是漢室極寵。當然也有人動了心思,今年陳氏阿嬌該行笄禮了,也就意味着堂邑侯府開始張羅她的親事了。家族中有青年才俊者,莫不暗自打探。
阿嬌的笄禮極為隆重,上巳節當日,皇家上林苑帝王休憩用的殿宇前。達官貴人名媛貴婦不可數清,蜿蜒流觞行于誰身旁便要飲酒鬥詩。這般熱鬧許久,聽得人來傳說是陳氏家廟開祠行禮了。
宗祠家廟正堂東邊設置一般搭建東房,又設盥洗、帨巾淤室以帷幄圍于東北。
等正賓窦氏如今的當家主母入內,陳午與劉嫖起身相迎,相互輯禮之後落座主賓位上。接着,于廳外等候的客人相繼入內,于觀禮位上跪坐。而後,陳午攜劉嫖落座主位。
見一切準備就緒,陳午起身又輯一禮,“敬謝高朋參加吾女笄禮……現在笄禮開始。”頓了頓,朗聲道,“請翁主入內見賓朋。”
房間裏青枝和青稞給阿嬌換上朱紅色的錦邊缁布褂褲,又為她梳了雙鬟髻,之後聽聞外面的福氣嬷嬷敲門說是時辰到了。阿嬌便由青枝二人扶着出了房間。
阿嬌自東房而出,行至中央面向南方向觀禮人行禮,随後向西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主持笄禮的婦人是長安有命的福氣人,盥洗雙手,立于西階處。等阿嬌入位,又取了木梳為其梳頭。
待到贊者婦人将木梳放置在席子南側,主賓窦夫人起身淨手,随後走到以面向東方正坐的阿嬌跟前,朗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稚,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目光慈愛的看向阿嬌,随後跪坐其身後為其梳頭加笄。
正笄結束,阿嬌起身接受衆人作揖祝福,然後接過贊者自有司手中取來的衣服,回到東房更換。
換上素衣襦裙,緩步而出,又想父母正規大拜,以感念父母恩情。擡眼就看到母親眼中的欣慰和父親微潤的眸光。随後,阿嬌再次面東而坐。有司上前,窦夫人再淨手,取過釵冠行至阿嬌身前,“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待福氣贊者為阿嬌去發笄後,窦夫人才為她簪上發釵。又在贊者手中取過第二套衣服,讓阿嬌回到東房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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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時,曲裾深衣,沉穩大氣。阿嬌上前對着窦夫人拜禮,以表尊師重長。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祝詞過後,窦夫人再為阿嬌換上鳳釵正冠。
待到三出東房,阿嬌已然換上了于釵冠的寬袖長裙禮服。之後向漢宮方向天地行禮。後有司撤去笄禮陳設,于細階處擺上酒席。窦夫人接過醴酒行至阿嬌跟前,祝詞曰“甘醴惟厚,嘉建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阿嬌做娴淑狀,接過酒樽将酒水灑在地上,以作祭祀。後又持酒樽沾染唇邊,再放置于案幾之上。
之後為阿嬌取字之後,窦夫人再祝詞一番。最後阿嬌跪于父母跟前敬聽聆訓。
待到禮成之後,阿嬌起身向參禮賓客作謝。賓客,贊者,父母點頭颔首。最後有陳午劉嫖阿嬌同時起身,再行一揖,至此禮成。
等到拖着長裙禮服回到自己的院子,阿嬌已經是累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了。想到今日自己笄禮,可傅子卿什麽表示都沒有,她心裏又覺得十分委屈。難不成,傅子卿根本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退了長裙,阿嬌沒讓人伺候着褪去發釵也沒要熱水打理,就歪在榻上淺睡過去。
一旁守着的青枝嘆口氣,她心裏隐隐猜測翁主是因為傅公子不悅。可這堂邑侯府,今日賓客都是顯貴之人,傅公子縱然有心又怎麽可能避開那麽多耳目前來?給阿嬌放下帳幔,青枝又疊起了屏風上歪斜挂着的衣裙,退了出去。
阿嬌一覺睡了小半日,待到醒來天色都晚了。聽得外面絲竹聲還未停歇,她無趣的翻了個身,想要接着爬進錦被裏。卻不想一伸手就觸到一個溫熱物體。倏爾擡頭,對上一雙幽黑深邃的眸子。
“傅子卿!”阿嬌欣喜,連帶着身體都一躍而起趴在了對方身上。眉眼彎彎,阿嬌伸手戳了戳傅子卿的面龐,再看他依舊是彎眸含笑的看着自己,臉不由忽而紅了起來。
傅子卿心裏愉悅,斜靠在阿嬌閨床旁,滿目寵愛的瞧着半趴在自己胸前的歡悅女孩。不管到了何時,這雙眼都清澈而純粹,總能讓傅子卿心腸軟的一塌糊塗。
眨眼之間手裏取出個玲珑小人兒,極為透亮,阿嬌湊上前去瞧着,那模樣可不就是自己尋常時的樣子?歡喜的就搶奪過來,入手微涼,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
“咦,傅子卿,這是哪裏來的?我都沒見過這種材質。”就算見過了漢宮珍寶,瞧遍了外族貢品,也沒一個能如這件一樣通透晶瑩,像是冰一樣透亮。
傅子卿眯眼,他定然不會告訴阿嬌,這是他将傅家家傳的鎮邪玉佩一分為二親手雕刻打磨而成。許傅家祖宗也不曾想過,他們子孫中會出現傅子卿這般愛美人不尊規矩之人吧。
“你怎麽回來我的院子?”等到把禮物挂在脖子裏,阿嬌才嬉笑着坐起身問道。“當心我母親把你打出去。”
傅子卿笑笑,目光溫柔凝視了阿嬌許久才癡癡一笑:“我能來自是見過了長公主。”将阿嬌摟在懷裏,緊了緊雙臂。傅子卿暗中思忖,而且有阿木在,這青枝越發的有眼色了。
猶記得那日夢中軟玉在懷,如今真真的将人摟在了懷裏,他卻再無半分亵渎的想法。似是就這麽抱着便好。
垂眸,忽而想到遠嫁匈奴的田恬和陳諾二人,此時該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吧。若她二人知曉,她們得了那般結果只是因為當日陷害阿嬌的心思,只怕定會悔不當初。
當然心細如傅子卿,自是不會讓這些消息傳進阿嬌耳中。比如陳諾入匈奴第一日便被可汗賞給一個莽夫享用,之後雖也成姬卻不過是衆人的玩物。而她為了擺脫困境,自是努力攀着已為可汗正妻的田恬。二人除了忍受塞外茹毛飲血常食半生牛羊肉的生活,忍耐匈奴上下的粗狂無禮,還相互陷害以求對方過的比自己更差。當真是……活該至極。
阿嬌見傅子卿不再言語,不由從他懷裏探出頭,卻見俊美如畫的男子早已收斂了笑意,眸光莫測。如今雖是半靠在床榻上肩頭衣衫被自己揉出了褶皺,可也難掩那佼佼如月從容淡定之姿。
手上用力揪了揪傅子卿散在身後的發絲,阿嬌心裏有些不安,“傅子卿,今日之後就會有人給我說親了,我有些害怕。”
害怕還會如前世一樣,或者成為別人上位的臺階,或者成為他人謀求富貴的捷徑。她更怕如前世一樣嗑府不得善終。
她知道她不夠強大,也知道她不夠聰慧。雖然重生,但她依舊沒有皇祖母的頭腦手段,也沒有母親的決然和果斷。她有的只是一顆心和滿身驕傲。她借勢,她嬌蠻,她指點兄長與大才之人結交,暗示母親王氏母子不俗,可到底她還是沒有自信能對抗皇權交替下的犧牲。
感到阿嬌的不安,傅子卿笑出聲,指尖不斷摩挲着阿嬌的長發,“不要怕,我會護着你,定會讓萬事都遂了你的心意。”
這是指阿嬌的親事,自然也是指堂邑侯府的未來。阿嬌你便肆意而活就好,總有不測也有傅子卿為你料理。
晚宴時,窦太後又賜下許多物件,并直言說阿嬌翁主甚得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