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司徒策又問道:“你既是水家人,那又為何要投靠皇後故意陷害太後,引我與太後為敵?”

水鑫慘笑一聲道:“殿下果然睿智,還是被殿下察覺了。”

司徒策搖頭道:“不過是皇後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也是她時運不濟,偏偏讓瑚哥兒得了那些螺子黛。”

見水鑫不解,司徒策繼續道:“今年波斯國想要借口國家貧瘠,又遇天災,百姓生活困苦,祈求父皇免些進貢之物,這螺子黛進貢的也只有一十二支,分別被做成牡丹、芍藥等花樣。”

“父皇将其分別分給太後兩支、皇後兩支、貴妃兩支,以及四妃各一支,只是,外人卻不知道,還有兩支在孤手裏。”

“孤聽人說,恩侯欲尋螺子黛送與夫人,便私下裏命人将四妃賞給女眷的那四支尋來,又求着太後将手裏的兩支賞給了孤,這才命人想辦法不動聲色地交給恩侯。”

“沒想到甄貴妃也将手裏的兩支賞給了兩個侄女,底下的人幹脆又幫着要來了這兩個,一并給了瑚哥兒。”

“而且,你們可能不知道,今年的螺子黛,與往年的顏色也略有差異,據說是開采的時候,受天氣影響,今年的顏色更深一些,并不得宮妃喜愛。”

賈赦尋找螺子黛并不是秘密,這個是因為他跟張氏打賭輸了之後答應下來的,司徒策不願意賈赦為了這些事情分心,這才出手幫助的。

另外,他也有些小心思,就算是賈赦輸給張氏的,他也不想賈赦親手交給張氏禮物,這才轉個彎兒,借着賈瑚的手送出來的。

賈代善對此心知肚明,所以,當他看到薛家掌櫃送來的東西時,并沒有阻止賈瑚拿。

而司徒策與自己這個繼母,也是他姨母的人,向來是面和心不和,所以,并沒有去要皇後手裏的這兩支,他私下裏收購螺子黛的事情,也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所以除了操辦此事的貼身大總管之外,連身邊的親信也不知道這事兒。

說完之後,司徒策盯盯地看着水鑫,等他給自己解釋原因。

水鑫嘆口氣,幹脆很光棍地開口解釋道:“我父親是北靜王外室所出的水墨,是妓生子,一直被水家視為恥辱。”

說着,他露出了不屑,滿臉地諷刺的繼續道:“我祖母本是揚州名妓,但因向來賣藝不賣身,為此不得不被老鸨壓榨,沒有多少體己,卻還是在救了他之後,又與他私定終身,将自己的金銀細軟都給他帶走。”

“沒有我祖母,他水靜安是個屁?早就化作枯骨,還想榮華富貴?嫌棄我祖母身份低微,嫌髒,當年怎麽沒嫌棄那體己銀子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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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憐我那祖母,為了這麽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付出了一片真心,被發現有孕之後險些被老鸨打死,卻又怕自己被有心人抓住威脅他,一直咬牙一個字沒提到他的名字。”

“為了保住狗男人的骨血,祖母一個向來只撫琴的手,不得不打水伺候其他姑娘,換得些銀錢,最後生下父親也落了一身的病痛,以至于早早撒手人寰。”

“致死,那個将她害到這一步的男人也沒有再回來看她一眼,最後她不得不求助一個一直愛慕他的人,帶着父親和信物到京城找水靜安,就為了給父親個身份,還有,歸還當年的體己能讓父親長大。”

“彼時,皇帝大封天下,北靜王水靜安的大名,又有誰不知道?那人很快找到了北靜王府,正趕上北靜王帶着王妃進宮請安。”

“最後,祖母到死也沒有個名分不算,自己的兒子不僅要挂着妓生子的名頭不被世人接納,還要不時的防着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嫡母屢出不窮的手段。”

“父親早就對他的生父死心,屢次要求帶着母親留給他的銀錢回揚州好好生活,被拒絕之後就一心想着科考後,離開北靜王府。”

“就在父親準備殿試的時候,一時不察被北靜王妃得手,出了考場就險些吐血身亡,後幸得當時的理國公出手相救,保住了一條性命。”

“之後,父親就求了柳國公想辦法把我和母親接了出來,留在了理國公府隐姓埋名為理國公府賣命,生活的倒也平靜,之後還有了小妹妹。”

“但理國公府世子,也就是現任理國公柳彪,他一直愛慕着西寧郡王的嫡次女,也就是現在的繼後。”

“就在柳彪想要上門求娶衛二小姐的時候,元後逝世,承恩公夫人進宮後,不知道是怎麽的就說要送二小姐進宮做貴妃,照顧小皇子。”

“柳彪心痛難忍,但在與衛二小姐私會之後,柳彪就承諾,理國公府一定會全力支持她,最後也是在柳彪的牽頭之下,将衛二小姐推上了皇後寶座。”

“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麽,衛二小姐決定要不着痕跡的損了太子的身體,但還要求太子必須活到二十歲,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您去了。”

“柳彪答應之後,就控制了我的父母和妹妹,然後給我安排了身份,刻意接近你,不過我的任務是傳遞殿下這邊兒的消息回去,那個他們安排給我的妻子會利用香薰控制殿下的身體。”

說完之後,水鑫徹底放松了下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等着自己的判決。

司徒策想了一下之後說道:“所以,你還是對孤很忠心的,夜裏偷偷潛入孤的房間,換掉熏香?”

水鑫這回是真的意外了,他為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的安全,不能出言提醒太子殿下,又不忍殿下被人控制情緒,所以幹脆偷偷地弄了跟那太子慣用的熏香一樣味道的香,等那個妻子離開的時候給換上。

司徒策道:“你雖然小心,每次更換熏香的時候,一定會試探孤是否睡熟,但偶爾孤也會感覺好像有人進來過,只是第二日起床卻毫無異樣,招來太醫請脈,也沒有任何問題。”

“後來孤就以為,是因為孤夜裏多夢,休眠不佳造成的錯覺,亦或者是宮人夜裏聽到孤翻身進來查看,便也就将這事情放了過去。”

說完,司徒策看了一眼水鑫,他舍不得水鑫這個人才,可他知道,他不能放過水鑫,否則日後難以服衆。

狠了狠心,司徒策道:“你跟了我十多年,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你自己了斷吧,至于你的家人,孤會将人帶出來,讓他們到遠遠地地方生活下去的。”

水鑫笑得眼角流出淚水,起身鄭重地給司徒策磕了三個頭,說了一聲:“殿下保重!”就要去拿一旁掉落在地的匕首自盡。

太子府的人,都把頭轉向了一邊不忍再看,柳毅更是紅着眼睛道:“兄弟,走好!”

這時賈敷卻出聲道:“等一下。”見衆人看來,賈敷道:“水兄弟,八年前,你可在京郊護國寺附近,救過兩個被劫持的人?”

水鑫愣了一下,然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賈敷,說道:“你是那個發了高熱都快燒迷糊,還不忘顧着車裏昏迷的弟弟,駕車逃避追敵的人?”

賈敷點點頭,又指着賈赦道:“我當時背的就是他,他為了護着我,被砸到了頭上昏迷不醒,幸虧遇上你,否則我們兄弟就算不被那群劫匪殺了,也會自己病死在荒郊野外。”

賈赦見賈代善等人都看着自己,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之後,有些茫然的搖頭道:“這我真的沒有記憶啊。”

原主留給他的記憶中,真的沒有被追殺或者綁架這一橋段,也沒有記憶他跟着病秧子賈敷一起出行的記憶。

賈敷嘆氣解釋道:“不怪赦兄弟沒有記憶,當時是你們府上老太太,聽說護國寺要來一醫術高超的老和尚,怕錯過了,就去寺裏添了大筆的香油錢,包了個院子。”

“得知第二天,高僧要到了的消息,就讓你帶着我到廟裏一起等候,卻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劫了銀兩馬匹不算,還因為看上你我容貌,将我們身邊的小厮都殺了。”

說到這兒,他有些羞澀,緩了一下之後繼續道:“那時候你還有些虎頭虎腦的沖動勁兒,一見他們要來抓我,就跟着拼了起來,只是你那時年幼,又被養得嬌氣,最後被一劫匪砸了頭暈了過去。”

“我趁着那些人不注意的時候,架着馬車撞了那個砸你的人,然後把你拉上了馬車就開始逃命。”

“只可惜,我這身子骨本就不是個好的,一番折騰之後,又累又怕,舊疾就犯了,眼看着要被追上的時候,就遇到了水少俠。”

“水少俠救了我們之後,将我們送到京郊的一處醫館之後,留下了些銀子,說是有事兒就離開了,連個姓名也沒留下。”

“後來兩府來人,将我們接回府裏找了太醫診治之後,赦弟雖然醒了,卻丢了一些記憶,太醫覺得可能是傷了頭部造成的,只能慢慢養,能不能記起這些丢掉的記憶很難說。”

“索性,赦兄弟醒了之後,除了丢了些記憶,性子變得有些懦弱之外,倒也沒有什麽影響,嬸子她們覺得不記得這些事情也好,索性也就沒人提起這個了。”

“我稍微好了一些之後,想要尋到水少俠報恩,但一直沒有結果,若不是水少俠剛剛仰躺的時候露出了喉結上的黑痣,賈某是再不敢認的。”

水鑫比賈赦也就大了兩三歲,八年前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跟如今的樣貌自然差的多了,萍水相逢,再加上賈敷當時高燒,若非他一直想要尋找恩人,将人家喉間小痣記得牢牢地,哪裏還會認出?

賈代善八年前還沒因為傷重,被皇上強制調回京城,老太太怕他戰場分心,對這樣的事情又哪裏會知道?

這會兒心中既愧疚,又欣慰,母親的死,對赦兒打擊甚大,雖然沒有讓赦兒找回記憶,卻也激起了赦兒丢失的勇氣。

賈赦總覺得哪裏不對,自己是繼承的記憶,若是真的受了傷有缺失,他繼承的時候也該是直接傳過來,畢竟,他連原主一邊被奶嬷嬷洗澡,一邊小解,還澆了自己一臉的記憶都清晰的傳了過來。

退一步,就算是這樣的情況造成了腦子中記憶缺失,不能傳過來,那當時的前後總該有些印象吧?

之前去時的記憶沒有,那醒來之後,他總該記得自己受過傷吧?可是沒有,就好像自己的記憶是被人拿走之後,又幫着無縫銜接了的樣子。

想不通,但賈赦也不好這時候再多糾結這事兒,當務之急就是這水鑫是自己揪出來的,若賈敷說的都是真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是恩将仇報吧?

于是,他對太子道:“殿下,這人聽着不是壞人,又對我有恩,一身本事就這麽沒了倒也可惜。”

“再過一年多,我除孝之後,肯定是要去軍中的,以後上戰場卻是需要些幫手的,不如殿下就讓他詐死跟着我,反正這活他熟,您看呢?”

賈赦能感覺得到,這個太子對他很好,他想要的東西,太子都會盡量想辦法給他弄到,比如他打賭輸了的螺子黛,只是臨走的時候跟太子寫信抱怨了一句,他就悄悄地幫他尋了來,還怕他有心理負擔,沒有親自給他,真是個好人!

司徒策是不知道他給自己亂發好人卡,還在欣喜于賈赦不知不覺間對他的信任,當即也不讓他失望,問道:“水鑫,孤要你日後拼死保護恩侯,你的家人,孤會幫你照顧好,你可願意?”

水鑫真沒想到,當日不過是他因為剛剛見了自己的妹妹,心情大好之下,遇到兩個被追殺的少年,這才決定順手幫忙,結果最後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不過,能活着,還是沒有負擔的活着,水鑫哪裏會不願意?當即在衆人的期盼下點頭答應,給太子磕了個頭之後,又來到賈赦身邊磕頭認了新主。

賈赦将人要來,其實也真的沒打算将人放到自己身邊,他不過是看賈敷對他的祈求眼光,這才随便拿出了個借口将人要來。

只是他自由自在慣了,實在不喜歡被人左右跟進跟出的,正巧看到還在乖巧地等着他辦完正事兒好陪自己玩兒的賈瑚和賈琅。

當即說道:“父親善騎射,秦燃、焦大他們會的多是殺人的功夫,實在不适合小孩子學習,不如你就先暫時教導他們武功吧?”

賈赦自己的功夫是帶着系統技能的,他倒是教導了兩個孩子修煉內勁兒,可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們太小,理解不了,掌握不了,反正是沒有任何感覺。

而賈赦的功夫,不管是輕功還是殺招,沒有內勁兒支撐,那就是花架子,啥也不是。

賈代善和司徒策聽後,都是皺了一下眉頭,雖然覺得水鑫不是壞人,心裏還有良善,可将孩子們交給他,感覺還是有些不放心。

賈敷這時卻高興的說道:“正好我現在身體也康健了,閑來無事,便教導他們課業,水少俠的父親既然是前科探花,學識必然是好的,到時候我教的哪裏不對,還請水少俠幫忙指點。”

真說起來,相比于榮國府賈代善這邊兒,兩個兒子都不是學習的料,寧國府文字輩兒的倆個卻各個都是善學之人。

賈敷自幼因身體問題,多卧床休息,閑事就看書習字,最後雖然因為身體沒有去考取功名,但賈敬卻是他一手教導的。

光憑着先生給開蒙之後,就靠看書,硬生生地把自己弟弟給教導成了進士,這讀書的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賈代善張了張嘴,考慮到自己的侄兒至今少有這麽歡喜的時候,那水鑫,大不了就盯着些,沒必要掃了敷兒的興。

秦燃看了看水鑫,淡淡地安慰道:“老爺放心,我會命人看着的,他但凡再有二心,我就親手解決了他。”

賈代善自然是相信秦燃的能力的,也不想再多糾結這個事兒,當即轉移話題道:“這裏已經不适合久呆了,怕是一會兒就又該有人摸過來了,咱們還是趕緊轉移吧。”

賈瑚是個有眼色的,這會兒确定沒有事情了,立即張着小手撲進了賈赦懷裏道:“爹!瑚哥兒想你了。”

賈赦将肉球抱進懷裏颠了颠,有些皺眉道:“瘦了。”

賈代善也心疼地附和道:“這些天,孩子跟着折騰,吃不好睡不好的,這小臉兒都瘦出尖下巴了。”

司徒策等人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吃不好睡不好?那個說的是人家琅哥兒吧?你家這個全天嘴就沒有閑着的時候,還瘦了?眼睛是有多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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