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動心忍性【貳】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結束~~但素小皇帝只是小小地作死了一把~~炸毛戲在下一章~~~~
【暗衛的職業操守第三條 動心忍性】
【貳】
絲竹聲乍起，吹皺一夜春風！
我背對着李哲羲立在稀音閣中央，被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姬包圍。她們舞低楊柳歌盡桃花，我卻呆若木雞一動不動！我是一名暗衛，學什麽都不會去學跳舞。可是話又說回來，我要是繼續這麽站着，身份非得被拆穿不可！
“那個舞姬為何不跳？”在悠揚的舞樂聲中，我分辨出李哲羲的聲音，“可是皇叔精心設計了什麽節目？”
“臣剛想請皇上準臣離席稍作安排。”李牧平靜有力的聲音緩緩傳來。
“皇叔有心了。”
李牧走過來，看到我一臉尴尬的樣子，愠怒道：“你怎麽到這閣子裏來！再說了，本王讓你打扮得正式些，你怎麽穿出了一身風塵！”
我壓低聲音湊上前，萬般無奈道：“那嬷嬷說我太瘦，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牧嘆了口氣，“可能跳舞？”
“不能！”我果斷搖頭。
“除了觀星占蔔，你還會什麽？”我懷疑李牧有當場把我掐死的沖動。
我心一橫，早死晚死都是死！好歹我有一身功夫，武功和舞功聽上去這麽像，想必也有相通之處：“為了強身健體練過一點兒拳腳。”
“你還練過？”李牧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意思，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情緒，“也罷，功夫就功夫吧，總比沒有強。”他眉頭一擰，叮囑我道，“稍後你就帶上面紗耍一套拳腳，本王會以笛聲相和，希望混得過去吧。”
一曲未畢，其他舞姬便在李牧的示意下分排稀音閣兩側，為我騰出了跳舞的空間。随即，李牧的笛聲響起，節奏快而激昂，很快就成為軟綿綿的舞樂裏最突出的主調。
我戴好面紗，握緊手中綢帶，又猛地深吸一口氣，才如同赴死一般轉身跟着笛聲舞起一套最為平常的劍法。李牧的笛聲萦繞我耳畔，掌控着我舞劍的節奏。笛音高亢處，我劍招攻勢連連，笛音婉轉處，我收劍步步防守。舞着舞着，我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不禁感覺到夜晚的風撫摸過雕花的窗棱吹到我身邊，又帶着幽然花香悄悄鑽入我的鼻翼。這一切像是上蒼為我織就的夢境，我從未想過屬于黑暗的自己，還可以置身于璀璨的燈火之下，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對我而言，沒有比這更像噩夢的了！
一曲舞畢，我整個人定在收劍入鞘之姿。
短暫的沉默之後，稀音閣中響起了陣陣掌聲，聽去全是對李牧笛聲的稱贊。我暗自僥幸，埋首準備退場——
“慢着。”我這才發現李哲羲不知何時已負手立于上位。
我用眼角餘光偷瞄他，卻看到他正盯着我不放。四目相交，李哲羲冰冷的眼神令我渾身打了個寒顫。難道他發現了什麽？可他剛才明明已經認定明芷音了，麒麟血玉可是鐵證！
“皇叔，這個節目朕很喜歡——”李哲羲微笑着開口，“來人吶，賞這些舞姬一人一杯百花純釀。”
衆舞姬欣然跪地謝恩，紛紛端起下人送到面前的酒杯。
李哲羲居高臨下，看上去笑得越發燦爛：“好了，你們都把面紗摘掉，滿飲此杯。”
嘩擦！我心中暗叫不妙，李哲羲這厮定是覺出有貓膩了！百花純釀我确實觊觎已久，可惜此刻我并無品嘗的心情。我磨磨蹭蹭地遲遲不取下面紗，而周圍的舞姬們都已開始喝酒。
我又深吸一口氣，不禁暗暗認命，心道此番再無退路。沒想到，我作為暗衛的職業生涯竟然這麽短暫！我慢慢擡手去摘面紗，哀嘆自己這麽年輕，卻再無未來可言……
就在我埋首摘下面紗的一剎那，一個身影擋在了我與衆人之間。李牧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喝道：“皇上賜酒，你們還不快些喝了以謝聖恩！”
我飛快的撩起面紗将酒灌進嘴裏，又飛快地把面紗重新戴好與衆舞姬一起伏地喊道：“謝主隆恩——”
從方才舞蹈時的默契，到現在機智的反應，李牧果然不容小觑！我與李牧若不是立場不同，必會是宸朝好夥伴！
“慢着——”李哲羲步入稀音閣中央，他寬袍帶風，腰間佩玉輕搖，好不風流。他看似不經意地立在了我面前，對李牧說道，“朕覺得這個舞姬很有意思，旁人皆如扶風弱柳，她反倒柔中帶剛，罕見啊！”
李牧伸手将我牽起來，颔首微笑着對李哲羲解釋道，“她是臣府中新來的舞姬，因練過些拳腳，便被臣臨時安排了這場表演。”
“皇叔身邊竟有如此別致的人兒，朕還是羨慕呢。”
“皇上乃天子，受無上尊崇，而臣不過偶得一舞姬，此番獻醜，皇上不嫌棄才好。”
李哲羲哼哼了一聲，居然帶着些挑釁的意味：“她為何仍帶着面紗，不以真面示人？”
“她最近感了風寒，想來是怕冒犯皇上，才一直将面紗帶着。”李牧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目光淡淡略過坐于上位的明芷音，勾唇一笑，“她也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容貌，規矩學得還不齊全，故而臣命她別将面紗取下，免得犯了忌諱，對皇上和太皇太後不敬。不過皇上若想看，臣命她取下面紗就是——”
李哲羲的眸光掃到我臉上，挑剔地将我打量一圈：吓得我連忙退後半步，大腦空白一片。忽地，他嗤笑着揮手：“罷了，朕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不至于不講理。即是病了，就好好養着去吧。感染風寒可大可小，身體未痊愈前，藥不能停。”
我從稀音閣出來的時候已吓出了一身虛汗！微涼的夜風吹到身上，令我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寒顫。我忍不住回頭，只見李哲羲立在上位與我的目光短兵相接，玉雕般的清俊面容上不見喜悅，一襲明黃的緞面龍袍被吹入稀音閣的夜風鼓起，滿是落落寂寥。
我匆匆收回目光，轉身離去。李哲羲，你已得了那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也會贏了這天底下最好的名聲，還有什麽不滿意？我不過是你的暗衛，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色，我與她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你我自此各歸各位，不正好麽？
出了稀音閣，我被李牧一把拎到書房——
“王爺——”我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你沒事吧？”
李牧疏疏朗朗抿嘴自嘲：“本王能有何事？叫你過來是為了安排你先回宮罷了。”
“這些事王爺何須親自吩咐？”我壯着膽子走到李牧身邊，“不過是嫌那稀音閣太悶，出來透透氣罷了。”
“太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李牧用一種十分稀松平常的語氣警告我，大概這樣的話他說的已太多了。
“花佩愚鈍，不明白王爺所言之意。”
“哼——反應倒快。”李牧冷眼掃我，旋即輕笑道，“那你所謂的自由呢？要不要本王向太皇太後開口？”
“花佩現在不敢要這自由。”我此時必要先穩住李牧，謹防他沖冠一怒為紅顏。不過，為了兒女情長抛下狼子野心這種事，李牧也自然做不出的。“不過來日方長，花佩總會有機會再向王爺提起此事的——”
“好啊——”李牧将目光緩緩落在我臉上，眼帶桃花一點壞，“來日方長。”
我被李牧這一眼看得滲得慌，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随時準備往裏跳。李牧城府如此之深，我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要與他打交道，就悲從中來。
但最令我感到悲劇的不是預見了今後要與李牧鬥智鬥勇的苦命人生，而是今夜我要如何面對安無殿裏的李某人……
我幾乎不想回小黑屋呆着，因為我覺得自己還拿捏不好該用怎樣一種情緒面對李哲羲。慶祝他即将把明芷音這麽個美人弄到手？還是挑明我其實就是和太皇太後聯手設了個局，騙他把明芷音當成心上人？
這是個問題。這是個大問題！我是李哲羲的暗衛，我的職責是保護他，而不是和他談情說愛。他應該明白，有了明芷音這個宸朝聖女做護身符，對他的地位和名聲都是一種鞏固。何況明芷音系太皇太後的人，身處朝廷黨争之外，即便我不想辦法，太皇太後也不會将中宮之位交給旁人的。
李哲羲非但不能怪我，而且還應該謝我才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