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戲（三）
對于這部劇殺青，最高興的莫過于導演，進來後見人都齊了，先是舉杯同慶，而後朗朗一堆感謝詞和感慨。
于是，林涵音知道，連續竟然是作為音樂總監制的身份來的。
不知出于有意無意，連續就在他旁邊坐着，林涵音笑說：“早成了同事也不說，雖然不是一個部門的，但好歹一個公司啊。”
“恩。”連續跟林涵音碰杯，“我們同事很久了。”
“續續，你這就不對了，你回來不跟我說，是同事也不跟我說，早知道那天晚上不領你回去吃面的。罰酒~”
連續笑眯眯地喝了口紅酒。
導演的講話結束，再次舉杯同慶。制片人等和幾位重要的演員也接二連三的對這部劇的收視率進行展望，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連續在娛樂圈裏的知名度不低，當然不是因為他是投資商，而是作曲。他是流行樂的金牌作曲人，五年裏取得過數次最佳作曲人的獎項。不過冷着一張臉，勾搭他的人自然不多。
反觀林涵音，基本每個人都要過來跟他喝一杯，喝得林涵音老往廁所跑。好在他廁所跑得勤，否則得醉成什麽樣還真不好說。這大概也是一項優點。
喝到最後，還能步伐穩健的人幾乎沒有，跌跌撞撞的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林涵音走路時雙腿有點發軟，但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他的失态。他知道自己沒醉，頭腦也很清晰。只是……連續不由分說的一手攬着他的腰，架着他出門。
“嬌嬌在外面等着我呢，我也沒醉，不用你送。”林涵音說，企圖掙開連續的攙扶。
“一加一等于幾。”
林涵音無語，“等于你。”
連續無聲的笑，低低念了什麽，林涵音沒聽得清。
“你說什麽？”林涵音随口一問，人已經轉過樓梯，往一樓去。但連續還是并行在他身側，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忍不住扶額，“你想上明天的娛樂頭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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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
“我介意。”
連續不說話了，目光放遠，落在大門外，腳步比林涵音的慢了一拍，落在他身後幾步遠，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餘光裏的輪廓不見，周圍一下子變得亮堂堂，林涵音竟然覺得眼睛被照得發花，叫他不大看得清前面的路。也許，是他喝多了吧。
一出門，果然有記者圍上來。
在他前面走的藍躍、導演他們也才從記者們的包圍圈子裏走出去，雖然各自屁股後面都跟着三兩個記者。
“《路遙》已經殺青，具體什麽時候上映呢？”
“傳聞你和藍躍不和，甚至因為對劇本理解不同而發生過強烈争執，請問是否确有其事？”
“涵音，有傳聞說你即将和星光娛樂合作，那麽對于你的老東家誠天傳媒是否有影響，你是否有意跳槽？”
“有網友爆料你曾經在xx咖啡廳出現，并與某女子相談甚歡，請問是你女朋友嗎？她是不是圈子裏的人？你們是不是已經交往了？”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問，林涵音餘光瞥見連續經過此處時回頭看了一眼，但沒有一秒停頓。真好，低調的最佳作曲人。明明才得了獎，記者卻不堵他，反而來堵他這個小演員。
好在唐嬌就在他身邊，虛扶着他的手臂，他笑得倜傥，“抱歉諸位，現在不方便，下次再聊。”
唐嬌憑借一身橫沖直撞的武功和這幾年來在記者群裏殺出血路的經驗，帶着林涵音上車。
林涵音坐在副駕駛座上，風景後退。
他看到一輛雷克薩斯停在路邊，車子裏暗沉沉的，但他清楚的看見駕駛座上坐着一個人。在短暫的交彙中，他看不清那人微垂的眼睑下的的目光，只看到抿死的唇，刻薄得好似一把剛出鞘的匕首，泛着寒冷凜冽的光澤。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雖然林涵音很小心了，但仍是不可避免的上了頭條。
當然，他并不反感上頭條，只要那是正面新聞。
從出道到今天，也有五年了，沒有過緋聞幾乎不切實際，但因為誠天傳媒的強力鎮壓，能上頭條的可以說沒有。最多就是一顆石子仍在大海裏，剛砸出一朵浪花，就被撲面而來的大浪淹沒。
除此之外，林涵音的演技在同時期演員中可以說得上是佼佼者，他出演的每一部電視劇都有超高收視率，他便由偶像新人晉級成實力派演員，是四大小生之一。
所以，林涵音的口碑很好。不論在娛樂圈中，還是在粉絲群裏。
但這次例外。
娛樂報用了一整個版面刊登他的照片，一共兩張，都是放大的，也都是昨天晚上他和連續在昨晚一樓還未來得及分開的情景。這個位置和角度，走大門拍的話，難度很大啊。
值得一提的是，連續的臉被人打了馬賽克。
而照片旁邊配的文字都是極具誘導性的言辭，誘導讀者往他被神秘人士包養的方向去想。
袁玫打來電話問過實際情況後就沒有消息了，只是讓他放心。導演也打電話來，表示抱歉，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畢竟地方是他找的，門外有記者無可厚非，門外仍有記者，還如此造謠，就有點對不住了。林涵音表示，沒關系。
林涵音并不擔心這則負|面|新聞。其實也說不上是負|面|新聞，他剛才看了下粉絲對于這則新聞的反饋，大概因為女生居多，竟然已經發散性思維的腦補出他和金主的一百零八式，給他一種粉絲們樂見其成的心理錯覺。
他的父母也關注娛樂圈，确切的說是關注娛樂圈裏的他。兩人看到新聞立馬打電話給林涵音。
林涵音不打算告訴他們連續已經回來，只說是昨晚确實劇組裏一起吃了頓飯慶祝，恰巧跟人同行了。而文字的內容更是記者們的胡編亂造。他的父母放心了。
然後，他接到了連續的電話。
林涵音走入娛樂圈之後，或者說自他的處女座《命途》拍攝完結後，他就換了手機號碼，除了一些比較重要的親友，其餘一律沒通知，其中包括連續。
所以，這大概是連續私自查出來的。
“你在哪兒？”
“怎麽，要請我吃飯吶？”
“不是。”
林涵音：“……”客氣不會麽？！客氣一下會死麽？！客氣是我們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傳統美德不知道麽？！特麽拆我臺子！
林涵音道：“我在我的公寓。”
連續道：“四周有記者嗎？”
“不知道。”林涵音說，“有也沒關系，我這幾天不準備出門。除了嬌嬌，也不會有別人來我這裏。所以記者不會抓到把柄。”
“嬌嬌？”
“我的助理，一天三頓，按時給我投喂。”
“你不出門是因為新聞？”
“當然不是。雖然我是第一次上娛樂頭條，還是跟一個男人，但玫姐和我年哥會友善解決掉的。那兩張照片不成氣候~”因為看不到手機另一端的人，讓林涵音忘了自己是在跟誰打電話，字裏行間頗浪。
連續既然知道他的手機號，當然也知道他是誠天傳媒的藝人，更知道誠天傳媒現在是由周嘉年在掌舵。我年哥？呵！
“你在做什麽？”
“背臺詞。劇本裏的臺詞真是，我看着都不好意思。啊，到時候又要有人被我占便宜了~”林涵音笑眯眯地翻看着劇本，一本滿足。
“是麽？”
仿佛有一股冷風穿過電流傳達到他的耳膜至他的血液，林涵音徒然抖了抖，這才想起在跟誰說話，立馬噤聲。想了想，還是說點什麽好了，但通話已經結束。
林涵音抱着《暗娼》的劇本，他很喜歡這個故事，跟連續通過電話後一直在背臺詞。但大概是陽光太好，他背着背着，就在陽光的沐浴下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約聽見門鈴在響。他以為是唐嬌帶着外賣來了，開門。
高大的身影扣下來，他呆呆地擡頭，皺着眉側身讓開，剛睡醒的腦袋還有點懵，打了個哈欠，“你怎麽來了？”
“你不是在背臺詞？”
“看着看着睡着了。”林涵音絲毫不害羞，忽然又一驚，想到今天的娛樂新聞，問：“樓下沒有記者麽？你怎麽上來的！”
“坐電梯上來的。”連續自來熟的将帶過來的蔬菜和魚肉放在廚房，洗過手出來，在客廳的單人沙發坐下，擡頭看着皺起眉毛的林涵音。
客廳的一面是陽臺，因為陽臺門是移動玻璃門，采光極好，大片大片的光照進來，撒了一地的暖洋洋。靠近玻璃門的地方被安置了一只藤吊椅，裏面鋪着軟綿的毯子。
林涵音見連續一臉坦然，想來就算有記者拍到也沒辦法了，索性重新窩到吊椅裏，抱着劇本繼續默背。
藤吊椅旁邊有一張高腳凳，他一邊默背，一邊摸着凳子上的水杯喝水。
“需要我幫你對戲麽？”
“噗！”
連續：“……”
林涵音：“……”
他不是故意的，他發誓。
連續抽面紙給他擦嘴，順勢坐在一旁的高腳凳，俯身看林涵音手裏的劇本。
第x幕第x場。
講的是男女主角在春意樓的廂房裏談判，卻在談判過程中被男主占盡了口頭便宜。恰好有官兵來搜查男主，男女主角便假裝在行房事，躲過一劫。而男主在吻女主時被下了藥，雙唇紅腫如香腸，雙手腫大如發面饅頭。
吻戲不重，這一場戲完全可以讓女演員自己哼出來，反正兩人躲在床上的紗帳後面，鏡頭進不去。
連續問：“跟你演對手戲的是誰？”
“好像是江悠然。”
“影後？”
“你知道她？”林涵音詫異，他以為連續這麽低調的人對演藝圈是一點都不了解呢。如果不是他是演員，可能連續連一個認識的演員都沒有。現在看來，他想的太多了。
“聽說過。”連續确實只是聽過一耳。他無比自然的拿過來劇本，認認真真的看白紙黑字，“對戲吧。”
林涵音抗議：“我是一名合格的演員。”
“我在幫助你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你所飾演的人物的心理。”
“什麽角度？”
“你代入女主去和男主對話試試。”
這是一個坑，不明明知故跳。林涵音的內心如此對他說，“我可以想象。我也相信自己對人物心理的理解和把握。”
“男主和女主說話時是什麽心理？”
“欣賞、可惜、戲弄。”提到演戲，林涵音格外認真，被連續漸漸代入角色探讨中。
“還有輕視。”
林涵音挑眉，欣賞和輕視頗有矛盾啊。
“金錢在他眼裏毫無用處，而他将女主視為和金錢等同的東西。”連續往後翻了翻劇本，“他是在後來的相處中改變了對女主的看法。”
“有道理。”林涵音看過全部劇本，雖然不能一字不漏的背下來，但是知道全文的大概。所以只要稍微想一想捋一捋，他就知道連續的觀點正确。
“這一場戲裏，你認為他吻女主時是什麽心理？”
“就是吻一個普通的風塵女子。”
“甚至還不如。女主表面看起來比其他風塵女子要更貪得無厭。就像這樣……”
話尾音消失，被他自己含在林涵音的唇齒裏。
林涵音先是沉浸在連續構建的情景裏，而後感覺唇上有溫軟蓋過，但只一瞬就消失了。他下意識反駁，“男主不是這麽吻的。”
他擡頭，連續的臉藏在光的陰影裏，但他看得清晰，那唇形刻薄得叫他不敢靠近。他忽然一怔，才發覺剛才連續吻他了……
他還在驚愕中，連續若無其事的開口，“那該怎麽吻？”
“不知！”
擦，不要擺出一副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表情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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