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但他也是因為信任你啊,他可能從來都沒想過,你會有什麽事不跟他商量就自己做決定……”

嚴赟也喝了一大口,他回想那個瞬間,他到底在想什麽,大概多少還是在跟趙景抒賭氣,因為趙景抒認為他是小朋友,他就故意不去跟他商量……

“你覺得他是為什麽生氣?”張九城問他。

嚴赟低頭不語。

“不是你跟不跟他商量,而是你破壞他的原則!”張九城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嚴赟,“赟赟,我把話撂這兒,老胡去暗示你敲稿,不全是為廣洽贊助,他就是奔着趙哥去的!他就是看準了不管你怎麽做,趙哥都會護着你,才不找別人偏偏去鼓動你……你以為全世界都不知道是吧,其實誰都知道趙哥……趙哥對你……”

九城醉得話都說不利索,嚴赟卻還在等着聽其他人更客觀的眼中,趙景抒是怎麽對他。

“我勸趙哥算了,那稿子我也看了,可上可下,也不算什麽,”九城看着嚴赟笑了一下,“你知道趙哥說什麽,趙哥說不行!他說你是新人,他是老油條,他說你剛入行,不能背這種稿子讓別人說你急功近利,到底還是去了印廠,改了編輯署名……你啊,你知不知道,他寧可自己硬吞了這蒼蠅,都不願意讓你留任何污點!他多在乎這個你不知道嗎?這回為你他把自己給賣了,他能不生氣、能不難受嗎?”

嚴赟一直沒說話,聽九城說到這裏,埋頭趴桌子上哭了。

趙景抒最初還糾結嚴赟回來要怎麽辦,但等了整晚,後半夜他糊裏糊塗睡着了,早上醒了發現嚴赟還沒回來,他立刻緊張了,掏出手機一看,也沒有打過電話發過信息。他賭氣的想:愛去哪兒去哪兒,愛幹啥幹啥,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但其實心中焦慮不已,嚴赟還是年輕,要不也不會犯了這個錯誤,除了年輕他還傻乎乎的一門心思喜歡自己,太在乎自己……他也偷偷檢讨自己,生活上糙成梁山好漢,可感情上卻偏偏別別扭扭,要不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他倆談戀愛,可能他們的溝通要比現在好的多,而不是彼此猜來猜去。

趙景抒想起他們剛認識時,他總是故意刁難嚴赟,有時候使喚他做事,有時候給他出難題。他聽嚴赟講過,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野人,但他從沒告訴過嚴赟,其實他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很好看,站在打掃的幹幹淨淨的辦公室裏,像夏天雨後的陽光,不僅洗掉了那間辦公室裏灰暗雜亂的一切,還帶來清新明朗的氣息。所以,他才叫他“小朋友”……

當然,他也想起嚴赟不止一次跟自己強調,他不是“小朋友”。如果他平時待嚴赟能更平等更尊重,小朋友或許就不會這麽急于證明自己……

趙景抒不願意承認自己睡醒了一覺就心慌意亂,自我暗示:我這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然而一想到做早飯的這人,心更慌意更亂了。他拿着手機正糾結要不要打個電話,張九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趙哥?”

“嗯。”

“你在家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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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來下單位吧!”

雖然還沒正式放假,但年會的第二天都默認上午可以休息,畢竟稿子都截了,而且年會上也都會喝酒。趙景抒一驚,不知道單位又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了?”

“嚴赟……嚴赟他辭職了。”

“啊?”

“他辭職了。”九城又說了一遍,“剛去人力那邊交的辭呈……”

趙景抒心砰砰亂跳,聽九城依然在電話裏唠叨:“趙哥你別生他氣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其實他也是想為你做點什麽,他才工作多久啊,沒有經驗也是正常的,又那麽在乎你……昨天晚上他都哭了……”

“昨晚你倆在一起?”

“嗯,我倆喝酒來着。”

趙景抒可沒喝酒,很有重點,立刻問:“現在他人呢?”

“在這兒收拾東西呢。”

趙景抒知道人沒失蹤,松了口氣,簡單的答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你別光知道啊趙哥,你得來啊,你得管這事啊!”九城急了,“真讓赟赟辭職走了啊……別啊趙哥,你快來,你去把他辭職信要回來!”

“我該他的!愛走走!”趙景抒挂斷電話。

張九城都要哭了,這可怎麽辦,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嚴赟表面上比他淡定一些,但其實心裏也碎成渣渣,他辭職的心雖然堅決,也不指望趙景抒能挽留,但他總還是想見趙景抒的,現在看九城打電話的那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願意再見自己……

嚴赟勉強笑了笑,拍拍張九城的肩膀,“九城,謝謝你,我先走了。”

趙景抒挂了電話倒輕松了。媽的,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哈,連辭職都敢不跟他商量了!是不是男朋友先不說,老子最起碼還是你上司吧!

趙景抒扔掉電話,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沒忍住,笑了。任何人見到他現在的樣子,都會以為他神經錯亂了。一天之內被小朋友背叛了一下,跟上司争執了一番,跑了趟印廠,改了趟稿子,罵了頓人,年會沒去,床都沒上,在沙發上蓋着大衣睡了一晚,晚飯、早飯全體沒吃,還傳來嚴赟要辭職的消息——您這是喜從何來啊?

趙景抒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被他當床睡了一晚的沙發,把大衣挂好,又去衛生間刷牙沖澡刮胡子。把自己整個兒捯饬了一遍,出來對着鏡子打量自己。

他馬上就30歲了,長的還行,有點才華,但脾氣很差。這29年裏,跟上司不合、跟父母争吵、跟男朋友分手,無數次的傷害過別人,也被人傷害過,卻都沒能太多的改變他。很多愛他關心他的人,也包括劉維在內,花了五年乃至更多的時間,無論是寬容忍讓還是針鋒相對,都沒能教會他的那件事,叫做“成長”,從本質上說,他一直任性的像個孩子。

但在這半年的時間裏,他卻無師自通的逐漸學會了。從暴跳如雷到寬容妥協,也只用了一個晚上。

當你喜歡一個人,非常喜歡他,而他還很年輕,還不夠強大,他需要你的理解、你的保護,成長就不僅僅是自然而然,甚至是迫不及待!

趙景抒很高興,他終于坦然的确認了自己的感情,也感受到了自己和嚴赟一樣,都還需要成長。

嚴赟還沒有辦正式的離職手續,就只拿了一點充電器之類的常用物品,茫然的走出雜志社,漫無目的,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快過年了,街上到處都是興高采烈抱着一堆禮盒、禮袋,買年貨等着過節的人,他在公交站臺冰冷的長椅上坐下來。眼下的事,他一概不知,別說不知道怎麽過年,就連今晚要去哪裏他都還不知道。但未來要如何,他卻已經開始構想,并且思路非常清晰!

他要馬上開始找工作。辭職固然有引咎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他想真正意義上的重新開始,不是在趙景抒的保護下,靠自己重新開始。等到他真正的強大、真正成熟、真正從每個方面都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然後呢?

然後他要去找趙景抒!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你!我不是小朋友!我們談戀愛!你要跟我在一起!

嚴赟正想得心潮澎湃,電話響了,正是趙景抒,一看這三個字,剛才的豪情壯志全都煙消雲散,立刻慫到手腳無力,不敢接!

23.

比不敢接電話更慘的是什麽?

也不敢不接……

嚴赟接了趙景抒電話,就聽到他傲慢的語氣問:“你在哪兒?”

嚴赟看了一眼自己周圍,實在是慘了點兒,只好所問非所答:“我辭職了。”

“樂意辭辭吧,誰管你。”

嚴赟剛才醞釀了一番豪情壯志和柔情蜜意,在意念裏把自己想成古裝劇裏的男主角:“等朕打下一片秀麗江山,就回來娶你!”現在一聽他這态度,立刻換了個片場,變成丐幫一袋弟子,從頭開始街頭要飯……

他倆都不說話,在電話裏的僵持了一會兒,趙景抒憋不住了,開口問:“什麽時候回家?”

嚴赟心頭一震,完了,這肯定是讓他回去收拾東西搬走啊,本能的逃避道:“我、我先不回去……”

“你大爺的!不回家你想幹嘛?”趙景抒火了,張嘴就罵:“我給你臉了是不!你還有理了呗?我都主動給你打電話了,你還想怎麽地?還不回家做飯,你特麽想餓死老子啊!”

嚴赟大腦短路,被他罵的暈頭轉向,聽他話裏火冒三丈,但重點好像變了,沒說稿子也沒說辭職,似乎也不是要分手——啊對,都沒正式在一起,怎麽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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