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那個酒囊飯袋、沉溺美色的家夥。孟時涯之所以聽得出他的聲音,是因為此前某天被李恒他們拉去陪齊王喝酒,誰曾想這家夥竟然肖想上了孟時涯,嘴裏沒幹沒淨的,後來被孟時涯叫人暗中痛打一頓,又把他些許把柄透露給三皇子,他才收斂一些。

大庭廣衆之下,齊王自不敢把他怎麽樣,頂多是拉攏罷了。但孟時涯擔心林長照,畢竟齊王素來喜愛文弱的男子。他得設法讓齊王厭倦林長照才放心。

平南王冷哼一聲,走在最前面,待齊王向他施了一禮,趾高氣昂邁過門檻進了醉生樓。金吾衛跟平南王不睦,連帶着對五皇子齊王也不喜,只是做了個揖就跟着進去了。獨留孟承業把孟時涯擋在身後,跟五皇子客套了幾句。

“令郎天資過人,将來必是朝中棟梁,孟尚書何必謙虛。”

“他向來不安分,前幾天還把平南王府的小王爺給打了,差點兒出人命啊!哎,別說棟梁之才,以後不被陛下懲處,下官就心滿意足了!”

許是想到李恒受傷後的慘狀,五皇子肥碩的身軀微微顫抖,不自在地移開了落在孟時涯臉上的目光,呵呵笑着說無妨無妨,他會勸李恒別計較。

孟時涯心中覺得好笑,強自忍住了。一路到了二樓雅間,回頭瞧了一眼,烏壓壓的都是十二衛中的精兵,身着鐵甲手執利刃,威風凜凜。這群皇子,一個個倒是惜命。進了雅間的門,就見平南王坐在主位,幾位皇子按照年齡大小依次坐着,然後是金吾衛上将軍陸威成,他父親吏部尚書孟承業,國子監祭酒賀之照,挨着末位是林長照,偏六皇子和林長照之間,三皇子和孟承業之間各空出了一個位置。

孟時涯拱手彎腰,以書生之禮拜過幾位皇子,跟幾位大人見了禮,徑自坐到了六皇子李雲重和林長照之間。他故作冷淡地瞟了林長照一眼,用那絲毫不曾壓低的聲音問道:“林兄不是有肺病在身麽?可是大好了?怎的大冷天穿得這般單薄?”

林長照有點懵,一時愣住,随後明白過來,低頭嗫嚅道:“……好些了,不礙事。多謝孟兄關懷。”

孟時涯眼角瞥到五皇子一副嫌棄的模樣,心中暗自嘲弄他蠢貨,面上裝作清高孤傲,嗯了一聲。五皇子齊王李雲澤貪生怕死,但凡有點兒病的人他都疑心會傳給自己,不願接近。似肺病這般能讓人面目難看的,他自然更是忌諱。林長照說自己好些了,五皇子心裏也難免有疙瘩,總歸再不會觊觎他姿色。

賀之照嘴角噙笑,端起酒杯,看向四皇子李雲翰,道:“安王此去靈州,山高水遠,不知幾時才能回來,還請多多保重。”

四皇子李雲翰生得眉目英武,聞言也舉起杯子,豪爽地一飲而盡,道:“靈州風景甚好,只怕本王去了那裏便不想着京城了,你們也別留我,嘿嘿!反正父皇壽辰時,本王自會奉诏回邺安的。”

“對對對,”五皇子接了話茬,連聲稱是,語氣裏滿是愉悅,“靈州很好,四哥不用擔心,到了那兒安享太平,且放寬心。”

四皇子捏着酒杯,臉上冷意如霜,顯然去靈州雖是他提出,卻并非他心之所願。

這幾位兄弟,各自臉上的神情也懶得避諱。這宴會,說是給四皇子送行,其實不過是做給皇帝看的“兄弟之情”。大皇子跟四皇子一母同胞,但他從前也曾處處防備這個弟弟,兄弟情義早淡泊如水了。此時分離或成永別,固然傷感,可他自保尚且困難,又何談護着這個胞弟呢?也不過是給他倒一杯酒,長嘆一聲。

“四弟,三哥也敬你一杯。路途漫漫,四弟一切小心。”三皇子李雲琦生得倒也英俊,可惜雙目陰柔,令人看了不喜。

輪到六皇子時,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舉杯,秀氣的臉頰上帶上了幾分少年人的稚嫩:“四哥,你記着早點兒回來看我,還要給我帶靈州的特産。”

六皇子李雲重跟四皇子李雲翰最要好,至少別人都是這麽看的。李雲翰自幼就對皇位沒什麽興趣,六皇子又是個年幼貪玩的,他便常常領着六皇子到處跑,闖了不少禍。算起來,小了他五歲的李雲重是被他帶大的。幼時李雲重沒少挨其他幾個哥哥的打,都是李雲翰照顧他,給他吃的喝的,免得他被宮裏的下人糊弄過去吃了苦頭。

李雲重說着說着眼中就有了淚花,哽咽起來:“要不四哥你別去了……你去靈州做鎮軍大将軍的副将,是要上戰場的,萬一……四哥為何不做文官?”

“你這小子!”李雲翰就坐在他左手邊,見他要哭,也跟着傷感起來,勉強笑着在他頭頂上揉了一把,“四哥我連文章都不會寫,怎麽做文官啊?行啦,等四哥在靈州安頓好了,就接你過去玩幾天,可好?”

“當真?”

“當真!絕對當真!”

李雲重這才高興起來,把那鹿肉脯最大的一塊夾給了李雲翰,歡歡喜喜招呼他吃菜。

孟時涯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他知這六皇子心機夠深,藉由年紀最小,撒嬌充楞,不動聲色收買了四皇子的人心,又讓其他幾個皇子放下了對他和四皇子的提防。他更知前世六皇子做了皇帝,也算顧念兄弟之情,給了四皇子最大的恩賜,故而前世四皇子雖長居靈州回不得京城,卻也落得潇灑自在。

林長照低着頭,悶不吭聲,筷子拿在手裏卻不敢動。賀之照本就是三皇子借着街頭偶遇的機會強拉過來,明裏給四皇子送行,實則是借機拉攏。三皇子把四皇子冷落在一邊,不時問賀之照話:國子監修繕得如何,是不是要加些珍稀花木;他收集了許多古書,看過之後棄之可惜是否能放到國子監書庫;演武場的弓箭可夠用,他平日習武故而找人多打了一批……

“你嘗嘗這個。”孟時涯夾了一筷子桃花醉魚給林長照,悄聲說道,“幾位皇子平易近人,沒什麽好怕的。”

李雲重和李雲翰聽了這話看過來,先後大笑,對孟承業說道:“孟大人,令郎說話真是風趣啊!”“可不是!本王平易近人嗎?外面的人都說,四皇子面黑,夜裏能止小兒啼哭!”

五皇子嘿嘿嘿嘿裝傻笑了一通:“是啊是啊,似本王這般富态,民間傳聞把本王叫做大胖子,本王也從來不生氣。”

三皇子似笑非笑,看向林長照,道:“這位正是通州來的才子吧?京城盛傳‘邺安四公子’之名,今日見了,倒也不遜孟家公子。”

平南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把酒杯重重一放,憤恨無比地瞪着孟時涯。

“皇叔也聽說了吧?眼下席間有兩位公子呢,本王也算有幸才能見到。可惜本王才疏學淺,不能與二位公子這樣的才子一探學問。只盼将來在朝中相見,靜聽二位高論。”三皇子李雲琦舉起酒杯敬酒,眼底含笑,目光盯着他二人。

孟時涯道了聲“過獎”,端起酒杯飲了,轉頭看那林長照也要喝,劈手奪了酒杯,道:“林兄就先別喝了,你這肺病不宜飲酒,若還想入朝為官,可得惜命才是。”然後替他把酒喝了,沖三皇子點了點頭。

孟時涯連連提“肺病”,着實讓人掃興,那金吾衛惱得漲紅了臉,若不是孟承業拉着他喝酒,只怕就要站起來罵幾句。五皇子一臉不耐,裝作沒聽見,三皇子冷笑一聲作罷了,而大皇子本身體虛也不能多飲,呵呵笑着附和。

四皇子李雲翰豪爽,直言道:“滿腹才華卻被病痛拖累,那可不好。本王府上還有許多人參靈芝,治病良藥,我身子康健向來用不到,不如送給這位林公子吧。”不等林長照站起來賠罪,李雲翰已經揮手叫随從回府去取了。

“我的府上就沒甚麽了,賀大人前些日子去拜訪幾位尚書大人,搜刮去不少好東西,我身為堂堂皇子不想被比下去,就送出去好多。哎,而今想想,真是後悔。”李雲重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瞪了賀之照一眼。

三皇子輕笑一聲,道:“六弟,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說後悔呢?賀大人也是為了國子監的學子,更是為了大周将來朝中的棟梁之才,是用心良苦啊。”

李雲重嘆氣道:“就算是吧。我這些年愛跟人攀比,也不知揮霍了多少好東西,如今想拿來做個人情都沒東西可送。”

李雲翰哈哈大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拍得他身子晃了一下:“你才多大的年紀,說什麽這些年?我才是這些年被你坑去了太多東西!”

平南王捋着胡子,擺出了長者的嚴肅神情,沉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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