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喊了一嗓子——“救命!我不去王府!救命啊!”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守着後門的仆役聽見。

二人從小巷子裏離開,之後尋了個無人的宅院讓柳絮換了衣服,打扮得樸素簡單,又弄髒了臉,一眼看上去像個粗野的丫頭,就繞到折柳臺前門去聽消息。

沒多時,祝盼兒聞訊回了院裏,一面往裏走一面罵跟着她進去的平南王府的家丁,說他們狼心狗肺,圍着前門要人,卻從後門把人劫走了。平南王府的家丁郁悶萬分,也疑心是自家主子另派了人,就沒有回嘴。

孟時涯知道此計可成,就大搖大擺地帶着柳絮從朱雀街走過,往孟府而去。路上也遇到認識的,知孟時涯向來不貪戀女色,見一個模樣粗糙的姑娘跟着他,難免好奇問幾句。孟時涯便說,這是他從通州來的表妹,是他舅舅的遺孤,失散多年,這兩日才找到,他正要帶人回孟府安頓下來。

柳絮一直低着頭,旁人只看到一張風塵仆仆的臉龐,也就信了,連聲道恭喜。其實這倒也湊巧,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孟家的姻親都在通州,孟公子的舅舅也是來送過喜帖的,至于孩子什麽時候生的又如何失散的,當時通州多戰亂,一切也說得通。

孟時涯帶着柳絮堂堂正正進了孟府的大門,徒留京城人紛紛感嘆,說孟公子的表妹身段挺好,可長得也太普通了些。

孟府宅子不小,空院落還是有的。孟時涯把柳絮安排在他母親生前最愛的蘭園裏,讓她換了新衣裳,稍稍打扮了一番,然後叫仆役把府裏的下人都叫來。等着仆役來蘭園之前,孟時涯安慰了柳絮一番。

“你不必不自在,我這麽安排,也是顧憐你才學心性,引為知己。你要改頭換面,總得有個合适的身份。我大舅舅李煥赤膽英魂,也不算辱沒你的出身。旁人若是問起來,你便說自幼走失,只記得母親姓柳,随了母姓。”

孟時涯又把舅舅李煥當年匆匆成親,誰料不久之後通州內亂,舅母死于賊匪刀下的事情說了。因為是舅舅的傷心事,外祖父他們都不常提起,知道舅母逝去的人并不多。再說已過去多年,縱使有人查證,也無從查起。

柳絮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哽咽道:“此恩如再造,不知何時才能還清。如今我既然不再是賤籍,願為李将軍供奉香火,年年祭拜,叫他在地下也能享兒女孝心。我原先乳名叫做‘解語’,以後人前我便是李解語,私下裏才是柳解語。”

孟時涯聞言點了點頭,扶她起來。等下人們都到了,便稱她為表妹,命令孟府中人從此恭恭敬敬待她,在府中尊稱小姐,對外稱作表小姐。孟時涯挑了原先伺候他的兩個丫鬟琴瑟和玲珑,安排她們照顧柳解語。

孟府的人向來嘴巴嚴實,就算有人把柳絮的無故失蹤跟孟家表小姐的出現聯想到一塊兒,孟府的人也不會亂說話。更何況,孟時涯還打算再給平南王府栽點兒贓,暗中慫恿折柳臺老鸨祝盼兒去平南王府鬧幾回,定要他們有口難辯。

孟時涯找來趙嬷嬷和紀管家,也去找了孟承業,把實情說了,他們倒不曾反對。孟承業想着栽培栽培柳解語,以後為她尋一門好親事,也算是給孟家添了助力。趙嬷嬷則想着孟家添了女眷,總算多了些煙火氣息,像個家的樣子。不用孟時涯多說,她就給柳解語安排得十分周到,真心把她當做表小姐看待了。

忙碌到入夜才算得空回了國子監,孟時涯跟林長照、徐紹一起用過晚膳,叫他們一起到竹林散步。學子們都在屋裏讀書,入夜後竹林裏很是清靜。孟時涯沒有瞞着他們兩個,把白天的事情說了,但沒有提自己是刻意等時機救人,只說碰巧看到平南王府的家丁要抓人,不想一個風華正茂的姑娘丢了性命才出手相助。

“孟兄俠義之舉,小弟佩服。”林長照稱贊了他一番,又囑托說該早早把柳絮的戶籍落在孟府,就算他日被平南王府查出來,也不敢輕舉妄動。

孟時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道:“正是,正是,我一時忘了,以為改了賤籍為良籍就行。”

他們說了會兒閑話,正打算回去,孟時涯一拍腦袋,裝作突然想起什麽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對他們說道——“哎呀,我怎麽沒發覺,原來柳姑娘老家也是雲州,跟徐兄你是同鄉呢!她父親曾做過雲州玉衡縣的縣令,可惜遭人誣陷被殺了……”

徐紹頓時目瞪口呆。

心有所屬

自從孟時涯有意無意把柳解語的身份透露給徐紹,徐紹就從早到晚黏着他,非要親眼見一見這位柳姑娘。孟時涯存心磨一磨他的急性子,就推脫說柳解語如今是孟家的表小姐,貿然見外人,還是個男子,不僅有損她清譽,還會壞了孟府的名聲。

徐紹左右無法,求助于林長照,林長照也說為了柳姑娘着想,叫他別突然現身吓壞了人家。

“解語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怎麽就吓壞她了?我長得又不醜!”徐紹委屈萬分。

孟時涯笑道:“你們多年不曾相見,你怎知她還願意嫁給你?”

徐紹急紅了眼,恨不得拍桌子跟孟時涯叫嚣:“我徐紹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解語信得過我,自幼如此,再過十年二十年也是如此!我本以為她是失足落水而亡,才耽擱了時間,但是自從我抓到了那幾個人販子,知道她被拐賣到了京城,就沒日沒夜地找她……她若知道我的心意,定然願意嫁我!”

林長照心軟,看他這樣情深義重,就轉頭叫孟時涯幫他想個辦法。

孟時涯這邊說了會給解語畫一幅像,叫徐紹辨認,那邊又故意說,既然做了孟家的表小姐,那就該嫁個門當戶對的,一窮二白的小子想娶她讓她每天吃雜糧鹹菜,孟府無論如何都不答應。

徐紹急得發了瘋,要去主持武舉的禮部上報姓名、籍貫,試圖參加這一年的武舉,可眼下還有幾日就要開考了,赴考的考生早已停了登記造冊。他坐立難安,好端端的英俊兒郎被他自己折騰成了乞讨漢模樣。

好在孟時涯沒那般心狠,更不是個嚴守禮教的。他讓徐紹寫了封書信,詳述柳家遭難後徐紹的經歷,解釋了為何過了好幾年才尋到京城來,又附上當年兩家指腹為婚時所用的憑證,即一只銀镯子,拿去給柳解語辨認。

孟時涯回府,跟柳解語先提了他的同窗好友,說閑談時得知徐紹是雲州人,也是玉衡縣的,想着他們是同鄉,就提到了柳知縣的名諱,誰曾想自己的同窗好友說柳知縣正是他岳父大人。孟時涯覺得機緣巧合,又怕弄錯了,故而帶了徐紹的信件來印證。

柳解語自然是一番痛哭,哭完之後便把父親遭受上級栽贓而被處斬的往事講了。她自己被發配為奴婢送到雲州府,但半路上被官差賣給人販子,人販子幾經轉手将她賣到了京城邺安。她年紀小小吃盡苦頭,幸而遇上祝盼兒,雖然入了風塵,但到底有祝盼兒護着,不曾被人辱了去。柳解語對徐紹毫無怨言,還多有牽挂,當天就寫了回信托孟時涯拿給徐紹,好叫他安心。

孟時涯不僅把回信給了徐紹,還帶着他和林長照到孟府做客,以欣賞畫壇才女解語姑娘的大作為名,讓徐紹與柳解語隔着窗戶瞧了一眼。

只這一眼,加上青梅竹馬的情意,指腹為婚的事實,徐紹便從此害了相思病,每每被孟時涯取笑。

四月到了,大考在即,林長照心中焦慮,竟落得夜不能寐,每晚披了大氅在竹亭裏獨坐發呆,叫孟時涯看在眼裏心疼萬分。他若陪着,林長照于心不忍,幾番催他回去睡,他若不肯,林長照就越發焦躁。孟時涯無法,只好每夜透過窗戶偷偷望着林長照。

于是孟時涯發現,稍晚些的時候,賀之照會端着熱粥尋來,拿給林長照吃了,與他說上幾句話,林長照才放松些許,回房來睡。

孟時涯惆悵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到了四月初四,京城邺安發生了大事,當今宏泰帝突然病重,命在旦夕,各部全候在皇宮等着遺诏,那第二日的大考自然是無法如期舉行了。禮部的文書傳遍京城是在初四的傍晚,滿京城的學子都憤怒無比,但也罵不出口。國子監鬧騰了半天,諸多學子也唯有接受這個噩耗,繼續苦讀,以待開科再赴考。

賀之照在國子監的住處前擠滿了學子,他們罵不得皇帝,卻對賀之照頗多怨言,一些人嚷嚷着要退出國子監,除非國子監祭酒大人跟朝廷上奏,盡快再開恩科。賀之照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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