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兵将到通州援救,最終使得一門虎将父子三人都丢了性命。陛下和太子都看重通州,有心彌補,孟時涯當然樂在心裏。

他就是要重振廣安王府的威風,就是要讓朝中百官都明白,通州對大周來說有多重要。

孟家人丁也單薄,沒有別的族親,解語的婚事只能全靠孟承業和孟時涯。孟承業有心交給孟時涯來辦,孟時涯不好推脫。

陸元秦瞧一張桌子除了茶水就是紙墨筆硯,忍不住笑起來:“瞧瞧我們忙活的,也不知是娶新娘還是嫁閨女。”

孟承業道:“誰叫你們都是至交好友?你們眼下辛苦些,回頭哪個也想成親了,老夫給你們做媒。”

“尚書大人做媒,那可是極大的榮耀啊!學生在此先謝過啦!”陸元秦難得活潑些許,喜滋滋地說道。他早就有了心上人的,奈何家世不算太好,姑娘家裏遲遲不肯答應。有孟尚書做媒,那就萬無一失了。

孟承業與陸元秦客客氣氣地說笑,旁邊孟時涯、林長照和李瑛卻都是臉上不自在,笑而不言。徐紹這個知道內情的,也只有裝聾作啞,拿過嫁妝單子假裝看得仔細。

孟承業說着說着嘆息一聲,道:“孟家到了老夫這一輩,只餘老夫一人,偏也是單傳。時涯沒有兄弟姐妹,孟府空着偌大的宅子,實在冷清。眼下解語也要出嫁了,老夫這心裏又是歡喜又是難受……”

他瞟了孟時涯一眼,手撐着額頭,長籲短嘆。

林長照察覺到孟時涯似乎翻了個白眼,不由得赧然偷笑。

孟時涯道:“表妹也是孟府的姑娘,到時候她生了孩子,過繼給我一個便是了。”

孟承業聞言,面上起了怒容,拍了拍桌子,叱道:“胡說八道!孩子哪是能随随便便過繼的?!她辛辛苦苦生養,你一句過繼就奪走了,卻不知她會多心痛?”

孟時涯沒有說話,端起水杯坦然喝了一口。林長照瞧孟承業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有些慌張,暗中扯了扯孟時涯衣袖,叫他收斂些。

“再說,解語嫁到徐家,孩子總要姓徐。就算多一個,也要姓李,算是你舅舅的後嗣!”

“多生一個不就行了?姓徐的學商,姓李的習武為将,姓孟的入朝做文官。三兄弟在一塊兒養,又不用分開,長大後一同報效朝廷,榮耀門楣,到時風光無限,你高興還來不及……”

“臭小子你真是,你真是——你當孩子是想生就能生的?!你慣會偷懶,怎麽不自己娶個娘子生他三個四個?!”

“我——”孟時涯沒有說完,因為衆人攔着孟承業不讓他撲過去揍孟時涯,林長照趁機暗中踩了孟時涯一腳,叫他不許再頂撞自己的父親。

幸好他們是在醉生樓三樓,旁邊沒有外人,否則叫人瞧見堂堂吏部尚書要親手教訓自己的兒子,偏孟時涯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準要傳得邺安城人盡皆知。

等孟承業氣順了些許,徐紹殷勤地給他倒了一杯茶。

孟承業明白兒子是鐵定了心不打算成家了,勸罵都無用,也不絕望。他瞧見林長照在一旁乖乖坐着,低眉順眼的,就有了想法。

“賀大人也是這般推三阻四,多少個給他說媒的,都叫他謝絕了。也不知怎樣的姑娘才能入了他的眼?”孟承業嘆息,“朝中有人曾說賀大人只怕……只怕對林公子有意,林公子作何感想?”

林長照被他這麽一說,頓時慌亂緊張起來,目光躲躲散散,嘴裏結結巴巴盡是“我,我,我”,頗有幾分羞愧難堪。

“二位都是有才之人,若能相守,不娶妻也無妨。将來老了,攜手相伴,也不至于心裏空落落的。”孟承業說着,面容上分明有幾分動容,倒顯得情真意切起來。

林長照更加說不出話了,頭低低地縮着,露出的一段脖頸泛出了粉紅,耳朵尖更是紅得明顯。

徐紹悄悄推了目瞪口呆的陸元秦一把,二人移開了視線,裝作審看禮單。

唯有孟時涯和李瑛面色不好看。

孟時涯是惱怒而發洩不出,李瑛是傷感而不敢外露。

孟承業笑呵呵地說起了賀之照的為人,狠狠誇贊一通,又說起他對林長照的欣賞,盼着他入朝為官,能與賀之照共同輔佐太子。順理成章的,他提到為賀、林二人做媒的事情。

大周娶男妻與尋常娶妻并無多大差異,不外乎男妻出門無須族中兄弟背出門,不必披紅蓋頭。三書六禮之類,都不可少。大周人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做男妻的,但嫁娶休離皆有王法,也沒人膽敢随意輕賤怠慢。

孟承業這般也不僅是為逼迫兒子娶妻生子。他是個明眼人,知道賀之照待這個通州來的少年與衆不同,林長照不必說,自然是滿心敬重賀之照的。

“賢侄啊,你們倆也真是緣分,名字裏都有一個照字,可不正是互相照應麽?”

“……伯父說笑了。賀大人那般不世之材,哪裏是我能高攀的……我,我不敢奢想。”

“哎,難為情麽?沒甚麽大不了,老夫悄悄幫你打聽就是。若賀大人有意,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可是……”

林長照坐立難安,不好意思地擡頭看了一圈,發覺李瑛正靜靜望着他,卻又好像在發呆,松了一口氣。等他找到孟時涯身影,才發現孟時涯站在窗邊,望着樓下朱雀街的熱鬧景象在出神。

林長照悄悄離席,來到了孟時涯身邊站着,回頭偷望,見孟承業跟李瑛說起了話,趕緊回頭順着孟時涯視線往下看。樓下熙熙攘攘,一如尋常,并沒什麽好看的。

“孟兄……你生氣啦?”林長照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幫伯父,令你為難。我是怕你與他吵起來……今日畢竟是為長風慶賀,又要商議喜事,吵架總歸不好。”

孟時涯側過頭來,沖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臉上,思緒卻還停留在前世,賀之照迎娶林長照那一日……

紅衣似火,眉目如畫,兩位新郎同騎一匹馬,被綿延了一裏地的浩大迎娶隊伍圍在當中,緩緩走過朱雀大街。他在人群裏本來瞧不見他們的,後來恍恍惚惚就跑到了醉生樓的三樓窗前,就是眼下他站的位置,正好看見他們從醉生樓大門前走過。林長照偎依在賀之照的臂彎裏,一行清淚從他臉上滑落。

圍觀的人都說這位男妻喜極而泣,嚷嚷着要喜糖喜錢。

那時候孟時涯沒想明白,嫁給賀之照的林長照,在迎親途中落淚,究竟是喜極而泣,還是悲傷垂淚。

直到如今,他也沒想明白。

他,永遠是弄不明白了。

林長照分明是傾心于他的,可他在孟時涯臂彎裏死去的那一刻,孟時涯弄不明白林長照是否還傾心于他。

“孟兄?孟兄?”林長照輕輕推了他一把。

孟時涯收回目光,抿唇一笑,道:“我……知道了。不吵便是。”

宴會結束,孟家父子終究沒能吵起來。納征之日定在七月初七,迎娶之日定在九月十九,都是黃道吉日。聘禮單子、嫁妝單子都已列好,賓客名單,兩府各項事宜俱已安排妥當,只等按部就班一項項進行,然後就是新娘子把嫁衣做好了。

不但如此,孟承業還順便給李瑛保了一樁媒,是左威衛上将軍家的嫡長女,一位容貌秀麗,品行端莊的才女。

飯罷酒後,孟承業先行離去,臨走對孟承業低聲囑咐了一句:“得了空帶解語去你母親墓前祭拜一番,叫她也知道……孟府有了喜事。”

孟承業猛然擡頭看向孟承業,孟承業的身影已消失在樓梯口。

孟夫人死後,孟承業從未在孟時涯面前提到過她,這是第一次。孟時涯頓時想起了母親的遺願。

孟夫人臨死前,對他說,此生萬勿渴求摯愛,安安穩穩娶妻生子,留下一個過繼到舅舅名下,也算給廣安王府留了後。

林長照正與李瑛說話,大約在問他為何突然想起成親。孟時涯默默地注視着林長照,暗自苦笑。

求而不得的,不止他一個。他總以為能坦然面對,跟別人不同,到頭來,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百年之好

九月十九,天高風朗,萬裏無雲,不冷不熱是個極好的日子。徐紹由一衆國子監的學子幫着打理,神清氣爽地踏上了迎親之路。他本生得英俊潇灑,人逢喜事更有精神,騎着高頭大馬比那傳聞中所謂探花郎還要招人誇。

朱雀街上圍觀的百姓,羨慕得要命。

年紀輕輕,就領了官職,還娶了郡主,前途無量且不說,單就那郎才女貌就足夠讓人誇贊議論的了。

孟時涯是不曾親眼見朱雀街上的熱鬧,但不用看也想得到。擁擠的人群幾乎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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