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只手,急忙道:“孟時涯!別殺人……快松手!”
孟時涯總算清醒些,将掐着周知安喉嚨的手指松開,轉身扶起林長照,拉着他挪到了一旁。他平複了情緒,才擡眼望向林長照眼睛,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認他安然無恙。
林長照知道他想問什麽,嘆氣,笑道:“無妨。不過是給他們罵了幾句。方才那位大哥出了手,沒叫他們傷着我。”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周、陸二人,又道,“你若真的殺了他們,只怕不好向陛下交代。罷了,量他們往後也不敢與我為難,饒他們一回吧。”
他回到巷口,半彎下腰把滿地藥材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吹去塵土,從懷裏掏出了一方手帕包着。
那手帕原是解語出嫁當日,林長照落淚時,孟時涯拿去給他擦淚,塞進他手裏的。林長照一直放着,如今卻用它來包滿是塵土的藥材。
孟時涯憂心問道:“你病了?這是治什麽病的藥材?”
林長照手停在半空,少時将最後幾根藥材撿起來包好,才直起腰來看向孟時涯,淡淡笑道:“是賀大哥病了……他忙着陛下大婚,勞累過度,夜裏又受涼,這幾日都在床上躺着。”
孟時涯沒再說話,林長照竟也不開口。
他們看着彼此,莫名有些窘迫。
沉默許久,林長照輕聲道:“孟兄,我走了。”
孟時涯悵然若失,卻也只好挂起笑容,回了一聲“好”。
林長照抱着那包藥材,慢騰騰地往賀府的方向走去。天暖稍熱,林長照換上了薄衫,在黃昏的微風中順風而行,被風吹起衣衫顯露了身形輪廓。不知為何,他竟比起去年國子監初見時,還要瘦幾分。
孟時涯目送他遠去,立在遠處久久未動。
林長照走出了十幾丈,停下腳步,回頭瞧了一眼。他見孟時涯還在那兒癡癡傻傻地看,不由得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遠遠地,林長照揮舞右臂晃了晃,又轉過頭去繼續前行。
那一瞬間,孟時涯想要跟上去,但想到他此行是去賀府,那股陪着林長照的欲望就淡了許多。
孟時涯以為,他大概能放下前塵舊事,把林長照藏在心裏的一個角落,再也不會強求日日夜夜的相依相伴了。
那麽秋後離開邺安城到通州去,應該不會有什麽戀戀不舍的。
第二日,他去國子監向祭酒大人辭別,又叫荻秋把他在竹濤院的東西都搬走,跟癸字號房的學子們一一謝過禮,解去了國子監學子這一層身份,徹底離開了此處。
偏巧林長照為了照顧賀之照而告假,他們這一整天竟沒能見上一面。
孟時涯回了孟府,每日在花園練武、作畫,一次都不曾出過門。于是接下來的三個多月,他與林長照都不曾再見過,直到八月十五中秋節李瑛迎娶趙瑾,他們才在喜宴上瞧見彼此身影。
好事成雙
平南王雖被奪去親王封號,平南王府的宅院并沒有收回,只是大門口的門匾改作“李府”,沒有了往日的氣派。
樹倒衆人推。昔日門庭若市的平南王府,而今門可羅雀。李瑛成親,皇族中親眷紛紛找了借口推脫不來,幸而國子監的師長與學子幫襯,這般大喜之日才算熱熱鬧鬧。
孟承業顧忌朝中風向,沒有赴宴,只叫孟時涯送去了賀禮。衆人中又以孟時涯馬首是瞻,他與李瑛也是沾親帶故的,于是這場婚宴竟全是孟時涯這個朋友來張羅。
平南王帶着那位不願現身于衆人面前的昔日王府世子李恒離開王府去了外地散心,連次子的大婚都不想參加了。為父為兄者不現身,本是失了禮節的,趙将軍倒也沒介意,反而仿照當初孟府嫁姑娘,他親自到了李府,受新婚夫妻拜堂敬茶。
忙忙碌碌,終于将新人送入洞房。
趙将軍喚人開了席,與滿座的朝中官員、國子監學子敬酒謝禮。雖然孟太傅沒來,韓将軍、何将軍都沒來,但好歹有吏部尚書賀之照這個大人物,這場婚宴倒也不算失色。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唯一安靜的,只有相鄰而坐的孟時涯與林長照。
孟時涯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奈何林長照心不在焉。飯菜做得很精致,林長照卻吃得很少,同桌的學子要敬酒,他也都是反應上少許。
孟時涯悄悄看了看賀之照,賀之照還是那副清高孤傲的模樣,便是笑着,也讓人望而生畏。好半天,賀之照都不曾往這邊瞧一眼。
原來又是那人犯渾,惹林長照傷心了。
“李府的酒釀丸子做得極好,你要不要嘗一口?”孟時涯拿小碗盛了幾勺,放在林長照面前。
林長照側過臉來看看他,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裏細嚼慢咽。
卻也太慢了些,仿佛東西很難吃似的。
孟時涯無奈,當着衆人的面又不好細問詳情,只得低聲勸了一句:“多吃些吧,你瘦了這麽多。”
“哪有?孟兄又說笑。”
“我幾時愛說笑了?你都瘦得臉色泛黃……長照,你老實說,是不是生了病?”
林長照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嗔怪道:“胡說什麽?今日是青玉兄大喜,你說病啊病的……”
孟時涯心想,可不是病麽?你有心病,我也有心病,都是無藥可醫的那種。
孟時涯不再反駁他,只管給他夾菜,将他飯碗裏堆得滿滿的,叫向來不浪費食物的林長照愁眉苦臉,一個勁瞪他。
不多時,李瑛穿着喜服,滿面春光地快步入席,跟長輩們敬了酒,轉身坐在了他們這一桌,林長照的右手旁。新郎倌兒都是從早忙到晚,吃飯的功夫都沒有。他坐下來吃了些東西填肚子,一面跟在座學子說笑。
周泰平瞧他眉眼含笑的,忍不住打趣:“李兄好氣色,想來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兄得償所願,更是喜上眉梢了!”
李瑛拱了拱手,竟有些羞赧。
“我等真要羨慕得無法言說。”阮青山也笑道,“給嫂夫人揭過蓋頭了?”
一群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來聽。
李瑛紅了臉,倒也不扭捏,道:“這是自然。夫人她新入家門,難免不安,我得跟她說幾句話,叫她好用些吃的。”
“瞧瞧,剛娶進門,就心疼上了!”“來說說,感想如何?”“聽聞趙姑娘,哦不,是嫂夫人知書達禮,容顏秀麗,今晚見了,李兄覺得如何?”
林長照沒跟着起哄,倒是開心了許多,微笑着看向李瑛,等他回答。
孟時涯提了茶壺,給他空了的水杯添上茶水,這才轉頭瞧着李瑛,嘴角含笑,且看他窘迫模樣。
上元節燈會上,李瑛與趙姑娘是見過的,之後周泰平等人也問過李瑛的想法。那時李瑛就知道,其實這位趙姑娘自幼多病不是嬌生慣養的病,而是天生帶來的孱弱,不少大夫都說過她活得不能長久。這話是趙姑娘怕耽誤了邺安四公子之一的青年才俊,特意告訴李瑛的。李瑛卻堅定了心意要娶她。
李瑛對她是動了幾分真心的,否則便不會是這般滿足又羞澀的心境。
“夫人她當然是格外光彩照人,我心裏也是感激上蒼的。”
“哎呀,羨慕得緊吶!真是恨不得也趕快成家!”
“就是就是……”
早早成了親,妻子又有了身孕的徐紹自然也受到了在座學子的關照,被狠狠灌了一通酒,若非孟時涯替他擋了幾杯,只怕已經醉倒了。
林長照一口酒沒喝,學子們瞧他臉色不好,怕他生着病強撐,就沒勉強他。
孟時涯為李瑛此生的機遇感慨萬分,替他成家而高興,不覺多喝了幾杯,又幫徐紹擋了酒,縱使酒量不差,也有了幾分醉意。
偏偏酒席到一半時,荻秋得了李府管家準許,匆匆忙忙跑過來,又是喜又是憂地來到孟時涯身邊,急得團團轉,一時竟不知該跟徐紹,還是跟孟時涯先說明來由。
“姑爺,啊不,少爺!哎呀!怎麽都喝醉了——那,那怎麽辦才好?怎麽辦才好……”
“孟府有什麽事嗎?”林長照抓着他胳膊叫他慢些說話。
荻秋臉上分明帶着幾分喜色:“——表小姐要生了啊!”
“什麽?!”
滿座皆驚,随後紛紛拍手大笑,感嘆今晚真是好事成雙,這邊兒的成了家,那邊兒的就有了孩子!
徐紹可就慌了。他本以為孩子要過幾日才生,怎麽今兒個就要來了?!
孟時涯聞聲終于清醒些,晃悠悠起身,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來:“嬷嬷就在徐府住,她能看着解語,徐紹你別慌。你跟荻秋回去瞧瞧。産婆已經請過去了是不是?”
荻秋連連點頭。
孟時涯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回頭賞你!有産婆在,那便無妨了!你送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