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爺回去,然後再去孟府多叫幾個丫頭去徐府候着。我這就回去,順便路上請大夫,等解語生了,也好叫大夫給她診脈。”
徐紹酒醒了一大半,不等荻秋反應過來就跑了,跑了兩步又回來跟李瑛致歉。
李瑛哪裏會跟他計較,催着他趕緊回去。
酒席上見這邊都起身離席,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兒,紛紛看過來。
荻秋跟李瑛道了句恭喜,一溜煙也跑了。
孟時涯要去趙将軍那邊,無奈腿腳有些發軟,邁出去的時候差點兒摔倒,幸而林長照伸手把他扶住。
“我扶你過去。”林長照笑道,“瞧你高興的,酒勁兒上頭,站都站不穩。”
孟時涯嗤嗤笑了兩聲,難得失去往日裏端莊持穩的舉止,道:“是啊……我本來沒這麽醉的,荻秋帶了這麽件大喜事來,一高興酒勁兒都沖到了頭頂……長照,我做舅舅了!”
李瑛等人聞言朗聲大笑。
到了趙将軍跟前,孟時涯總算清醒了些,不忘跟各位長輩見禮,然後跟趙将軍說了事由。趙将軍沒想到嫁女兒當日還能碰上同僚好友家的女兒生孩子,連連贊嘆說這是吉兆,說兩家将來都是要大富大貴的,客客氣氣地叫李瑛派馬車把他送到徐府去。
孟時涯沒跟李瑛多說,李瑛也不要他這般客氣,很快叫了李府的馬車在外面候着。幾個學子本想送孟時涯過去的,最終還是留給了林長照來照顧他。
李府大門外,李瑛幫着他們上了馬車,站在臺階下目送他們離去。馬車走出一段距離後,車窗竹簾被卷起,林長照探出頭來,沖他笑了笑,緊跟着孟時涯也探出頭,向他揮了揮手。
紅燈籠照耀下,一身喜服的李瑛久久伫立,眼中閃動着淚光,但更多的是笑意。
大夫很快就被請到了徐府,孟時涯在醫館喝過了醒酒茶,到徐府時已經清醒了。
徐府裏頭一次這麽熱鬧,大門口有人在等,看門的小厮見孟時涯回來很是高興,叽叽喳喳地說老爺已經來了,就在花廳等着,還說孟承業格外高興,進門時沒留神還差點兒摔了一跤。
“那表小姐可曾生下了孫小姐?”林長照問道。
小厮搖了搖頭,有些苦惱:“沒呢!趙嬷嬷說,都怪姑爺把表小姐養得太好了,小娃娃在肚子裏吃得多長得大,生産難了些。”
孟時涯請大夫跟着進去了,才知道廂房裏更熱鬧。
孟府的丫鬟小厮似乎都跑到徐府裏來了,端水的,找衣衫的,熬參湯的,還有催問趙嬷嬷給表小姐準備什麽吃食的。
孟時涯剛剛到門口就被往一旁趕,趙嬷嬷沒空跟他說話,把大夫拉進去就掩上門,留下孟時涯跟林長照在院裏站着,聽房裏傳出的解語的慘叫,順便安慰安慰僵立在院中發呆的徐紹。
林長照才半柱香的功夫不見徐紹,瞧他從衣冠整齊變得眼下如街頭落魄乞丐一般,不免覺得好笑:“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徐紹看了看他們,委屈萬分:“我聽解語喊得凄慘,想進去陪她,嬷嬷不許,叫丫鬟們把我拽了出來——哎!她這麽辛苦,我不能陪着……”
孟時涯瞪過去,卻掩飾不住面容上的笑意:“胡鬧!不知道婦人生産,男子不能進去麽?”
林長照想着孟時涯方才硬着頭往裏走的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兩個呆瓜!”
難得他笑得這麽開懷,孟時涯就不與他計較竟然把自己這般豐神俊朗的才子叫做呆瓜。只是不知解語何時能生下孩子,徐紹作為丈夫和父親必須站着等,他作為表哥和舅舅也得陪着。但無論如何他舍不得叫林長照在院中久站。
孟時涯催林長照去花廳坐着休息,林長照瞧了他一眼,笑笑沒說話,孟時涯還要勸,他又笑着搖頭。
于是這一晚,孟時涯與林長照難得共同度過。
将近子時,柳解語生了一個男孩,好在一切順利,母子平安。趙嬷嬷将包好的小娃娃抱出來給衆人看了一眼,作為舅舅的孟時涯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長命鎖拴在孩子襁褓上,只等他再長大些帶在脖子裏。
徐紹抱着兒子不舍得撒手,奈何小娃娃不能吹風,孟時涯與林長照不得不把他扯開,順便把戀戀不舍的孟承業也請到花廳裏坐着。
産房收拾幹淨後,柳解語吃了藥又用了些粥飯,睡了近兩個時辰才醒來。徐紹、孟承業、孟時涯一同去看過她,确認她無事,又一家人哄着小娃娃玩了會兒,才放下心來去休息。
孟承業要回孟府,荻秋跟着回去了,林長照不好跟着一起去孟府,可是他人困得東倒西歪又不能留宿徐府,孟時涯只好叫上徐府的馬車,一路抱着林長照回到了林長照租借的那個小院。
幸而林長照還存了兩分清醒,拿出了鑰匙,要不然孟時涯只得帶他去住客棧。
開了門,想想要折騰許久就把大門給栓上。到了林長照房間,将人放在床上,燃起了燈燭,孟時涯出門去後院廚房燒了些熱水。他端着熱水回房時,林長照正坐在床邊發呆,瞧見他後眼中有了亮光。
孟時涯看着他洗漱完畢,又看着他收拾了屋子,忙來忙去的,終于忍不住嘆氣:“你一個人住着,難怪把自己折騰瘦了……”
林長照其實已經習慣自己住,但瞧見孟時涯這麽怕他累着,心中感動,不由得擡眼看過去,向他笑了笑。
這一笑,仿佛幾個月來的疏離淡漠都不見了。
孟時涯一顆心砰砰砰地亂跳,高興萬分。
此前,他一直怕林長照有了賀之照,要避嫌再不願與他多來往,忘了前些時日的情分。這一刻他瞧着林長照,知他并非刻意疏遠自己,只覺得此生無憾。
孟時涯叫他早些休息,轉身要走,不想林長照猛然伸手抓住了他衣袖。愕然回頭,孟時涯對上了林長照怯怯的眼神。
“孟兄……你再回去,天都要亮了……就,湊合在這小睡一會兒吧。”
不告而別
前世今生,孟時涯第一次與林長照同榻而眠,盡管不是同一個枕頭,還背對背睡下。
大約是真的困了,又有醉意殘留,孟時涯心中激動忐忑了沒多久,就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熟。
他又夢到了杏花林。杏花林中,林明見向他走來,面帶羞赧,如春風化雨。他輕輕撫摸明見的臉龐,低下頭去親吻明見雙唇。明見沒有将他推開,反而伸手環住他腰背,任憑他放肆侵略口唇……
孟時涯從燥熱中醒來,悵然若失。
但是懷中的異樣叫他頓時愣住。
許是睡相不好,林長照本來背對着他,睡熟了之後腦袋離了枕頭,整個人都鑽到他懷裏,半個身子趴在他胸膛上,一張臉埋在他臂彎裏。錦被下,這樣的姿勢,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孟時涯心中是有幾分竊喜的,然而竊喜之後,又忍不住嘆息。
如果,如果林長照嘴裏沒有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賀大哥,救我”,他定會亂了心緒,不忍離去的。
可惜,這一世的林長照,到底沒有把心許給他,而是給了另一個人。
天色蒙蒙将亮之際,林長照從睡夢中驚醒坐起。喘息片刻,他想起昨夜容留孟時涯小住,擡眼望去,室內只剩下他一人。
不遠處的圓桌上,倒多了一紙信箋。
林長照死死盯着那薄薄的一張紙,好半天才下了床,赤腳走到桌前,拿起信箋來看——“今日起,為兄遠赴通州為兵卒,天涯相隔,不忍別離。惟願長照平安無事,兩年後春闱大考重逢,文武并列,再續前緣。”
落款,正是孟潮音三個字。
林長照忽的冷笑起來:“再續前緣……有什麽前緣!你這個騙子!”他揮手打落了圓桌上的茶壺茶碗,整個身子因為這突然的動作而顫抖不停,撲倒在圓桌上,爬起來時,兩眼盈淚,無辜又可憐。
“孟時涯……你別再回來!”嘴裏是埋怨的,可眼中的淚卻止不住。
林長照抓着那張紙,按在心口處,哽咽一聲,終于忍受不住,昏倒在地上……
那時孟時涯正走在十裏坡的杏林中。一入秋,葉子便開始泛黃,昔日杏花如粉雲的盛景不再。他身後不遠處的官道上,荻秋牽着兩匹駝了包裹的高頭大馬,悶悶不樂地用腳踢路邊的碎石。
從京城邺安往西要路過十裏坡,孟時涯本來沒打算停留的,可是經過杏花林的時候,聽見頭頂一對大雁比翼齊飛,似乎跟雁群離散,迷茫無措落在了杏林中。孟時涯想着瞧一瞧那對大雁,就不由自主擡腳走進了杏林。
光線越來越亮,漸漸地暖和起來了。這也意味着時辰不早,再不上路晚上的行程就得耽擱在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