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與葉其文17

周五早自習,葉其文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從書包裏掏出來個東西,往我桌上一拍:“給,送你的!”

看見那個綠色桶狀物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認了好幾遍才皺着眉頭念出上面的字:“西湖龍井,清香宜人……”

我不可思議:“你送我綠茶?”

“不是。”他忙擰開綠茶罐子,“這是洗衣粉。沒找到合适的罐子,就随便裝了。”

我更加不可思議:“你送我洗衣粉?”

倒是葉其文摸不着頭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家洗衣粉是什麽牌子的嗎?”

原來他還記得那件事呢,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嗐,我就那麽随口一說的,你還當真了。”

緊接着他又遞給我一張紙條,我接過來念着上面的字:“花王柔順酵素洗衣粉——哦,原來是花王的啊,我還以為花王只做紙尿褲呢。”

“……”

早自習上生物,黑板上寫着:複習光合作用的過程。葉其文從書立上抽生物課本的時候大着舌頭說了一句話,我咳了兩聲權當沒聽見。

可是我聽見了,他說的是:以後咱倆就一個味了。

為什麽我腦子裏會蹦出來兩只小雞仔呢,它們頭頂光圈踩在雲朵裏一起俯視着一家烤雞店。一只小雞說,真好,咱倆現在是一個味的了。

另一只小雞說,嗯,都是奧爾良味的。

我翻着生物課本找到光合作用那一節,在此之前特意去蛋白質那一節看了看那個搞笑的肌肉女。不得不說,生物課本簡直就是乏味學生時代的快樂源泉,還記得初二下冊學兩性生殖系統的時候,連老師都是紅着臉的,同……同學們,這節課自己看看吧。

而且現在我又有了新的笑點,葉其文看了一眼生物課本的封面,立刻用手捂住,同時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哎,你還包書皮不?”

“還來,你瘋了吧!”

“不行,這東西太惡心了!”他蓋住的是封面上的流動鑲嵌模型。

我“撲哧”一聲就笑了:“你不是有密集恐懼症吧?”

他已經從書包裏扯出一張《人民日報》:“你行行好吧。”

“有備而來啊,行吧。”我就又替他包了一回書皮。

中午我把僞裝成西湖龍井的洗衣粉帶回宿舍,我今天回去的晚,到的時候其他三個人已經都在了,王思雨和李燕菲坐在趙冉冉的床上聊天,話題是她床下那雙白色的阿迪達斯球鞋。

我當時對這些東西還沒有概念,不明白為什麽一雙鞋子多了三道杠之後價格就會直逼四位數,而且大家都覺得穿這三道杠很有面子。

不過後來等我有了錢,我也很樂意為附加在商品之外的東西買單,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了。

李燕菲豔羨地說:“這鞋可真好看,這是最新款吧。”

王思雨說:“是挺好看的。”

趙冉冉羞澀的絞着手指,她的反應讓我覺得這雙鞋子并不簡單,果然她說這是五班那個趙驿送的,是他們的第一雙情侶鞋。

她問我好不好看,我誠實地點着頭:“好看的。”

但是我不知道趙冉冉是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又或者是上課沒認真聽講,我說完之後她居然張口來了一句:“趙驿說這可是他姑姑從美國阿迪總部帶回來的!”

昨天講“經濟全球化的影響”,歷史劉明明指着PPT上那個阿迪達斯的大标志說:1949年創辦于德國。

她們聊着天,我把茶葉桶往床上随手一放就去洗臉,出來的時候居然發現那三個人拿着我的東西研究開了。

趙冉冉正費力擰着上面的蓋子:“程小昭你現在就開始喝茶葉了?這誰擰的這麽緊啊,打都打不開。”

王思雨說:“肯定不是茶葉,聞着像洗衣粉。”

李燕菲把茶葉桶接過去:“來,給我試試。”

“你們幹嘛呢!”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緊張,三兩步就沖上去奪下了我的茶葉桶,還捂在懷裏抱着,“怎麽亂動人東西啊?”

李燕菲委屈巴巴跟我說了聲對不起,王思雨不好意思地上床睡覺。趙冉冉嫌棄地看着我:“看把你吓得,又不是多寶貝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不寶貝?可是我沒有這樣說,宿舍氣氛已經被我搞得僵硬,我也渾身不自在。

趙冉冉有些不滿:“咱們都是一個宿舍的,至于那麽小氣嗎,洗發水和沐浴液不也都是你用我的我用你的……”

她說的義正言辭好像做錯事的人是我,她有她的标準,可是我也有我的規矩啊。在我家,就是我爸媽進我的房間也得敲門。定這樣的規矩不是追究這個房間的所有權歸誰,如果按照所有權,他們讓我卷着鋪蓋卷兒滾到大街上去都沒錯。

我為的是一個尊重。

我覺得進我的房間或者用我的東西,事先問我一句那是對我的尊重。

這些話我可以在家裏掐着腰大聲同我爸媽理論,在宿舍裏卻一個字也不能講。講錯一句話,成本太高。

于是我把茶葉桶掖進櫃子裏,笑嘻嘻給自己打起圓場:“哎呀,不是不讓你們碰我的東西,你說我這裏面裝的萬一是生石灰,你們不問一句就拿去用了,灼傷你們的絕世容顏可怎麽辦呢?是不是啊?”

覺得自己特狗腿。

趙冉冉終于讓我逗笑,李燕菲也沒心沒肺的笑起來,王思雨提醒我快到點了趕緊上床睡覺。

分歧暫告一段落,我一邊佩服自己,又一邊嘆着氣。

中午沒睡好下午上課就有些頭疼,我悶悶不樂坐在位置上等待打預備,翻書的時候不小心碰到葉其文的手肘。

他好像也沒睡好,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兒,睡出一對歐式大平行來,剛睡醒的人哪有好氣性,他揉着手肘有些不耐:“怎麽,抽風了?”

我撇了撇嘴懶得搭理他。

他笑我:“你嘴角上挂沙袋了。”

我依舊沒理。

這節課上數學,我翻出昨天的卷子,攤在桌上等着老師來講。

我發現我們數學老師有個特點,她的頭發永遠長不長。老師夾着書進來,前戲都沒有直奔主題:“這節課該講應用題了對吧,那我們接着講——不如這次咱們找個同學給大家講講吧,用你們的方式交流也好理解。哪位同學願意給大家講一下呢?”

“我!”葉其文舉手。

這小子入戲還挺快的,剛才還一門心思笑話我呢,現在就沉迷學習不能自拔了。

怎麽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沒有爬黑板,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舉着試卷開始講:“如果每幢樓為五層,那麽所有建築面積為10×1000×5平方米,所有建築費用為(k+800)+(2k+800)……”

“最終k解得為50。”

“很好,思路清晰,葉其文同學最近的學習勁頭很足啊,那麽第二問呢,蓋幾層樓會使得小區的綜合平均費用最低呢?”

葉其文接着說:“設小區每幢為n(n∈N*)層時,每平方米平均綜合費用為f(n),由題設可知f(n)=………”

“不錯,步驟很嚴謹。”數學老師贊許的嗯着,“答案是什麽?”

葉其文将目光落在試卷角上,認真的念:“當且僅當,n=1時,等號成立。”

老師沉默了三秒鐘,臉色風雲變幻:“白費工夫了,你坐下吧,算數再去小學回回爐。”

全班哄堂大笑,當然也包括我。

他坐下,我鼓着腮幫子對他冷嘲熱諷:“你傻不傻啊?算了半天合着就蓋一平房啊。”

可當我看到他試卷上的答案時才發現真正傻的人是我,他的答案明明是8。

他把試卷蓋住:“你開心了?”

我?開心?這算什麽?烽火戲諸侯嗎?我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周幽王那樣的蠢貨。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像褒姒一樣坐在教室裏看着當了舞臺劇演員還不自知的老師和同學哈哈大笑。

我真該罵他一句,葉其文你就是一個蠢貨!

葉其文似乎看透我的心思,眉頭動了動不以為意地解釋着:“班主任昨天給我媽打電話,把咱倆誇了一頓,我媽說讓我好好謝謝你,幫你沖個飯卡什麽的,結果我把錢拿去買皮膚了。所以得補償你一下。”

那一年九月英雄聯盟在中國公測,迅速吸引了大批玩家,雖然我沒玩過,但是我因為身邊這個人,後來也淺淺的知道了什麽叫做段位并認識了幾個英雄,還知道他最喜歡的英雄叫什麽審判天使。

我沒對他的解釋發表意見,他以為我不信,倒是有些着急:“我真的買皮膚了!玩游戲是真燒錢,你不會從來沒玩過游戲吧。”

這是瞧誰不起呢,我說:“誰沒玩過游戲啊。”

他不屑:“我還真有點好奇,你們女生能玩什麽游戲啊?化妝和連連看嗎?降低智商。”

“呦,你這不是了解的挺清楚的嘛,玩過啊?”

“……”

看他那吃癟的樣子我覺得好笑:“我玩的游戲都是很有難度的好吧,一般人可玩不了,貓裏奧玩過嗎?”

“沒玩過。”他将信将疑,“這名字一聽就很白癡,能有什麽難度?”

貓裏奧白癡?信不信貓裏奧分分鐘讓你變成白癡。

“嗯……那個難度,怎麽來形容呢?”我微微擡頭想了想,“這麽說吧,你最喜歡的女明星是誰?”

“高圓圓吧。”

“哦,那貓裏奧就跟你能和高圓圓結婚,那個難度差不多吧。”

“……”

葉其文當時那個表情,我估計要不是正在上課,他能把我拎起來胖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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