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還有一小時五十分鐘要等,崔璨去洗澡了,林瑞安在吧臺邊趴了一會兒,聞着烤箱裏溢出的雞肉香味,信手翻了幾頁雜志,暖融融的直犯困。

這個點兒是很尴尬的。

睡了明擺着半夜要失眠,所以他不想睡得太死,打個盹,能稍微緩緩困勁兒就行。

他又看了一次表,放松四肢起身從高腳椅挪去了懶人沙發,擺了個舒适的位置,整個人像貓一樣塌陷在裏面,合上眼睛開始小憩。

入睡前他聽見隔壁那家人聚餐時的禱告聲,感恩上帝賜予我們豐厚的食物,感恩無病無災,一家團圓。

今年他不是一個人了,回想一遍崔璨對他說“謝謝”時的表情,盡管主角就在離他十幾米遠的房間裏,他仍堅持想了一遍。

他睡着了。

崔璨關了水,用幹毛巾擦拭清爽的短發,順便把地板拖幹淨,打開天窗透氣。

外面許久沒有林瑞安的聲音,他有點兒納悶,走出去一看才發現林瑞安竟然趁這會争分奪秒的睡了過去,兩條腿伸得老長,腳尖向外,呼吸均勻恬淡。

崔璨在走廊燈下呆了一會,覺得離他太遠,不知不覺想再靠近一些,腳下邁了一步,兩步,最後站到了淺眠的男人面前。

他俯下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極力配合着緩慢而克制的動作,手掌悄無聲息地按在林瑞安臉頰一側,和耳朵保持了一段距離,唯恐将人驚醒。

林瑞安卻還是感覺到了。

他原本就睡得不深,意識先于身體醒轉,眼睛沒睜開,但能感覺到有人接近他,連呼吸的頻率都經過了嚴格的控制,他幾乎在猜到了是誰的,那一瞬間就明白崔璨将要做什麽,慶幸自己靈敏過人,佯裝假寐的歪頭避開了崔璨,其實眼皮留了一條窄到不能更窄的細縫,能從睫毛交錯的模糊間隙中窺視男孩幾的一舉一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裝多久。

崔璨被這個動作吓得後退了些,此時的遠近讓林瑞安的視角足以看清他的臉。

男孩兒并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面部能夠展現的情緒變化相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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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林瑞安比以往任何一次看得都要清楚。

他捂住了嘴,錯以為自己呼吸太重吵醒了林瑞安,眉頭微整,神情分明是自責。

可那雙懊惱而失落的眼睛下面,臉是通紅的。

有那麽一秒鐘,林瑞安的大腦一片空白。忘了自己叫什麽,為什麽在這兒,他在這兒做什麽,過了多少年,愛了多少人。

他眼皮輕顫,指甲狠狠掐進自己的手心裏,那疼痛尖銳而鮮明卻絲毫沒有削弱內心深處奮不顧身的念頭。

那麽這是否代表他可以為一個人抛棄理智,抛棄保守,抛棄一文不值的過往,他願意鮮血淋漓的蛻下一層皮,做一個嶄新的、值得愛的人,配得上今後的每一次擁抱,每一聲謝謝,每一個未完成的親吻。

他阻撓過自己,可惜失敗了。

在他愛的男孩兒面前,一切都成為拙劣的借口。

林瑞安睜開眼,喚道:“崔璨。

他長時間不說話,嗓音幹澀沙啞,在過分靜谧的屋子裏突兀地響起來,令人無故地心跳。

崔璨沒料到他就這麽醒了,但沒打算為方才的行為作何掩飾,答道:“嗯。”

林瑞安伸展了一下身體,忽然勾住崔璨的膝窩,拉着他坐到自己大腿上來。

鼓囊囊的沙發被兩個人的重量壓得一沉,這下崔璨兩只手都撐在了沙發靠背上,林瑞安則是往前探,手去茶幾上摸索着什麽。

是他準備拿來刷火雞的蜂蜜罐子。

他撬開陶瓷的罐蓋,提起裏面裹滿蜂蜜的勺子,在嘴唇上來回塗了兩三遍,讓蜜在唇上凝成薄膜似的一層,把罐子蓋好放了回去。

然後他用舌尖品嘗了一下自己的甜度,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抓緊崔璨的衣角,說:“我要親你了。”

分明是個邀請。

崔璨輕緩地将嘴唇貼上他的唇,以規規矩矩、謹小慎微的方式,上唇和下唇沒有絲毫偏離,也沒有更深層次的觸碰,蜂蜜以唇瓣的固有形狀分享給他,比起接吻更像是小孩子示好的游戲。

可正因如此,仿佛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前所未有了,當他們在一個甜膩而輕柔的瞬間分開,林瑞安聽見自己鈍重的心跳聲,像是有人在他心口上磨刀,又疼又癢卻舍不得停下。

“啾。”

帶着黏性的吮吸聲讓崔璨喉嚨發緊,渴水一般不由自主的吞咽。

他在垂眸間舔舐嘴角的蜜糖,口唇的柔軟觸感帶着另一個人的氣味和暖意,美好得甚至讓他感到慌張,難以抗拒,手足無措。

他的呼吸因焦灼而戰栗,只得再一次讓自己靠近,懇求眼前這個人拯救他的混亂、堕落和迷惘。

他跪坐在林瑞安腿上,雙手捧着男人的臉,低下頭,如同去吻一朵帶刺的玫瑰。

“啾。”

想要的更甜、更熾熱。

“啾。

像吸食花蜜,得用上舌頭。

林瑞安枕着有軟度的靠背,頭發簾兒向後掀過去,露出光滑的鼻梁和咽喉,臉頰浮上的微紅一直暈染到脖頸,興許是因為剛才飲酒的緣故。

即使他處于下方,那回望的神色依舊驕縱不馴,如同宣布他是游戲的主導者,允許你占盡上風,是他對你的優待。

他寵你。

崔璨不自在地挪了挪腰。

男孩兒在專注一件事的時候,鮮少有分心的舉動,所以林瑞安立即捕捉到了微不可查的異常——兩個人身體交疊,這樣的姿勢也很難察覺不到。

他勃起了。

這個滲着濕意的吻被迫中斷,林瑞安舔舔嘴角,好巧不巧跟對方的兩腿之間打了個照面,眉梢挑起,毫不掩飾自己對男孩兒年輕氣盛的善意嘲諷。

“小夥子”他不懷好意地覆上手,指尖描摹着被半硬器官撐起的褲檔,說硬就硬可真是好習慣啊。”

崔璨沒出聲,等候着發落。

他身上有種吸引人的少年氣,融合着出離年紀的早熟、乖戾和一點點發狠的蠻橫,它們看似雜亂無章卻又恰到好處的共存,他的喜歡和他的埋怨一樣不講道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受其影響,變得像林瑞安現在這樣不管不顧。

男人只猶豫了片刻,便直接上于扯下對方的褲腰,含蓄地暴露出一小片赤裸。

他警告道:“不準咬人。”

而當崔璨埋首在他頸肩處吐氣氦氯,他預感到不祥,話越說越急,'崔璨,崔璨,你他媽不聽我話了哎喲我操……”

沒來得及。

“……屬狗的。”

他心有不甘,好在手裏握着人家的把柄,不必嚴刑逼供也有底氣。

“喜歡麽”

“喜歡。”

“還有嗎”

“喜歡蜂蜜。”

“那我呢”

“……喜歡你。”

混賬東西,擠牙膏似的。

結果到頭來他還是得裝。

裝作自己沒起反應。

林瑞安從沒在給人手淫的時候弄得自己脖子胸前全是吻痕,紅的紅紫的紫,攬鏡自顧,蔚為壯觀。他像老了十歲似的嘆氣,洗了兩遍手,挨個兒系上襯衣紐扣,但願這痕跡兩天之內能消下去,別等上班了被老板和同事看見。

他現在可是正經人,不跟以前一樣,得注重個人形象。

他又朝左側扭過頭,擡高下巴,對着鏡子摸了摸被咬出绛紅色的耳垂和喉結,喃喃自語“至于喜歡成這樣嗎……”

烤箱的定時提醒響了,林瑞安神清氣爽地跑出廁所,哼着歌戴上隔熱手套,就着托盤給火雞刷一層蜂蜜,油亮的表皮多大功告成前的最後一道工序是非常給人增添成就感的,他把燙手的托盤推回烤箱,饒有興致地跟崔璨說:“再等十分鐘就好啦。”

身後沒人答應。

崔璨這會兒還沉浸在賢者時間裏回不過神。

真是個充實的感恩節。

火雞上桌的時候,林瑞安又用剩下的蔬菜邊角料做了份土豆泥沙拉,胃口少有的好。

火雞個頭不大,但配料豐富,兩個人吃剛夠。

飯後他滿足的坐在一邊看崔璨收拾餐桌、刷碗,背着人掏出手機登錄社區網頁,刷出零星幾條充滿人性真善美然而毫無實際價值的評論,沒有私信,沒有線人的消息傳來,他也不好意思張嘴去催。

這才過了幾天啊。

他想,得沉住氣。

萬一有希望呢。

哪怕渺茫。

他想着想着,他條件反射地擡手攔了一下路過身邊的崔璨 “呃”話到了嘴邊卻有點兒畏縮,‘你今晚要不要……”

崔璨不疑有他地停下腳步,好像壓根兒不在意林瑞安說話的內容,極為自然地低頭吻他,動作順當甚至帶有一絲故意的撩撥,現學現賣得十分肆無忌憚。

他才懂得舌頭的用法,厮磨和糾纏萌生交媾的幻想,舌尖分開時粘連着津液的水絲,這次換林瑞安招架不住了,脊梁骨發軟,都快忘了那被攪和得一塌糊塗的後半句話。

“……他媽的睡沙發吧。

他改主意了,氣不打一處來。

“要。”

崔璨很委屈。

“要個屁,睡沙發。”

他搓了搓薄紅的嘴唇,站起來走的時候幾乎是順拐的,一把抓了崔璨的枕頭,扔到自己卧室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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