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我死了》by三道

我找了支筆,給我們這段八年的戀情劃下句號——十一月二十三號晚九點,我和陳蘇分手了。

(短篇,be)

1.

天氣漸漸冷起來,窗邊結了一層冰渣子,屋裏卻很暖和。

我很喜歡冬天,喜歡冬天的暖氣,喜歡湯氤氲起來的熱浪,也喜歡在冬天撲進陳蘇的懷抱裏,像只小狗一樣亂拱,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做了,年紀大了,這些舉動便不是可愛,而是幼稚。

這是我和陳蘇一起過的第八個冬天,從大學到工作,從二十二歲到三字開頭,人生匆匆,原來我和他已經走過了那麽多個春夏秋冬。

我知道,我們走着走着就要散了。

門咔嚓一聲,我攪動着鍋裏的小雞炖蘑菇的動作也随之一滞,陳蘇的回來,意味着我們的談判也要開始了。

這是我這些日子最不願意面對的場面,但是由不得我,我們從轟轟烈烈到平平淡淡,再到現在的索然無味,一切都是有預兆的,我本以為可以再撐一段日子,事實是我太奢望。

我把蓋子蓋好,拿濕布擦了下手,慢慢走出去,陳蘇正在脫外套,他看見我出來,表情不變,我像往常一樣對他講,“你回來了,工作忙不忙?”

陳蘇随手把外套放在沙發上,他的眉宇間有些疲憊,我從打眼見陳蘇就喜歡他的眉眼,飒爽英氣,是最好看的男兒模樣,他以前會用這雙我最喜歡的眼睛凝視着我,藏盡溫柔說盡情話,我簡直要溺斃在他的眼湖裏。

我恍惚了,在見到陳蘇眼裏接近不耐煩的神色時恍然大悟,這到底不是從前。

于是我走過去,平靜的在陳蘇身邊坐下,陳蘇注視了我三秒,開了口,他的音質冷,壓低聲音說話有種很冷情的感覺,“什麽時候搬走?”

我勾着唇笑了下,做好全部準備的我現在已經沒什麽難受的感覺,好像一切就該是這樣的,我們曾經濃烈的愛過,說分手時卻比誰都冷靜。

我回看他,輕聲說,“再過一個星期吧,等我找到新房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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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蘇一直都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他絕不會拒絕我的請求,果然,他只是微微皺了下兩道英挺的劍眉,答應了。

我想,陳蘇就是這點不好,連無情都做不到,他若對我強硬些,我會走得更安心。

陳蘇坐了一會兒,空氣靜得能聽見廚房裏湯汁咕嚕咕嚕的聲音,我詢問道,“留下來吃飯嗎,我熬了......”

“不用了,我不喜歡蘑菇。”陳蘇打斷我的話,快速站起身道,“今晚我回公司睡。”

我揚起頭看他,燈光落在他的臉上,把他照得如最冷峻的天神,我很快想起來他是不喜歡吃蘑菇的,可我偏偏只會小雞炖蘑菇這道菜,他以前會為了我忍着吃兩口,現在我們都要分手了,自然沒有再忍下去的必要。

我颔首,親眼送他出了門,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心裏有塊地方驟然空了,那是屬于我們兩個的愛,在今夜全然坍塌。

陳蘇一走,我的難受才鋪天蓋地的襲來,我以為我可以很灑脫,但事實上我不行,我那樣愛着他,整整愛了八年,一顆樹長八年要連根拔起,絕對是痛徹心扉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挽留,那樣太丢臉面也太難看了,兩個人相愛的時候總覺得天底下所有的困難都可以共度,一旦愛情變了質,再怎麽努力都無法契合。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記不清了,大概是我這個人太造作,平時總纏着他說些有的沒的把他說煩了,又或許是陳蘇不像從前那樣愛我,也可能是我只會小雞炖蘑菇,無法給他做一頓稱心如意的晚餐。

所有的生活小細節都被放大開來,變成一顆顆升上天的氣球,輕輕一碰就會爆炸。

我驚覺自己滿臉淚水,急忙伸手胡亂擦幹了,起身去廚房看炖的湯,結果湯溢了一桌子,弄得大理石桌面都髒兮兮的,廚房裏充斥着蘑菇的味道,這在平時聞起來濃郁的香氣變成一道讓人窒息的繩索,死死把我捆住。

我還得邊擦桌子邊安慰自己,“沒關系的,這樣也挺好......”

也許是自欺欺人讓我好受了些,我竟然還有心情喝了一碗湯,結果沒過多久就渾身難受,只得匆匆忙忙跑進浴室趴着吐了個昏天暗地,直到吐出酸水來才肯罷休。

我緩了很久才緩過來,卻再也忍不住抱頭痛哭,從前我哭的時候,陳蘇會捧起我的臉,像對待最寶貝的東西,溫聲細語哄我,“林容,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可是現在我哭得心一瓣瓣裂開來,卻再也沒有人會在乎,想到這裏,我哭得更兇,但我也只允許我哭一會兒,就抽抽噎噎爬起來。

我沖了個熱水澡,感覺舒服了很多,爬到床上去睡覺,暖氣開得很足,我也蓋了一床被子,可是我的手腳卻異常冰涼,我想喚陳蘇幫我暖暖腳,又想起陳蘇已經好幾天不在家裏睡覺,只得作罷。

被子上似乎還存留着陳蘇的味道,令我眷戀而安心,如果陳蘇在我身邊,我要抱住他的腰,纏着他不讓他工作,這時他肯定會佯怒的呵斥我,讓我不要動手動腳。

我偏要動手動腳,我怎麽都碰不夠他,恨不得融進他的骨血裏和他融為一體,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以前聽人說死後骨灰可以做成飾品,那我死了,就讓陳蘇把我帶在身上,轉念一想又不行,我怕我的骨灰吓到別人,妨礙到陳蘇遇見一段更加美好的戀情。

他應該過得幸福,我希望他過得幸福。

想到這兒,我又難受得睡不着了,我怕我離開後陳蘇很快把我忘記,用他那對最為好看的眼睛去注視另外一個人。

我爬起來,翻箱倒櫃找出壓箱底的日記本,借着燈光,一行行看上面的字,這些都是我和陳蘇經歷的點點滴滴,後來因為懶,便沒有再繼續。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覺得不記錄也無所謂,因為我們會有好多個日日夜夜,我們有很多時間。

現實偏偏給我一記耳光,我找了支筆,給我們這段八年的戀情劃下句號——十一月二十三號晚九點,我和陳蘇分手了。

想了想,又故作幽默的添上一句——在那張我們不知道做過多少次愛的沙發上。

2.

我決定在最後一個星期去找尋我曾經擁有的愛情,我這個人想一出是一出,即使只睡了兩個小時還是精神滿滿的起床。

第一站是在我們兩個一起就讀的大學。

我是南方人,稀裏糊塗報考到了北方的大學,起先是真不适應北方的天氣和習性,慢慢的也被同化了,宿舍有個東北人,不到一個月,我的口音也帶一股大碴子的味道。

直至我遇見陳蘇,被陳蘇遏令改過來,才是恢複一口标準的普通話。

我和陳蘇的初識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像很多愛情的開始那樣,我們兩個是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當時我在烏泱泱一片人群裏首先注意到的便是他。

這得益于他得天獨厚的皮相,惹得我忍不住看了又看,我的目光太明顯而不加掩飾,很快也被陳蘇捕捉到,他報以微微一笑,亂哄哄的場景似乎定格在那個笑容裏,空氣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後來的相處也證明了,陳蘇确實是能讓人在抓狂跳腳時一下子冷靜下來的性格,他理智溫柔,用他那帶點冷質感的聲音講話,很容易便令人信服。

早晨九點半,我抵達大學,距離上次我和陳蘇來這裏已經過去了兩年,這幾年他的工作越來越繁忙,很少能擠出時間來陪我東逛逛西跑跑,我總是勸他,不必這樣費心工作,我們兩個人已經能給彼此優渥的生活,可是他有野心有抱負,他不肯聽,一心狂熱的栽進了他的事業裏。

寒風吹來,我冷得打了個抖,大學還有一個月就要放假了,三三兩兩的小情侶從我身邊走過,我用帶點豔羨的眼神注視着他們,就是我和陳蘇在大學的時候,也不曾這樣在衆人面前這樣親密過。

我們喜歡得小心翼翼,從步步靠近到确定關系,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是陳蘇告的白,我永遠都會記得八年前的那個夜晚,他給我發短信,約我去學校的後操場。

深夜裏操場空無一人,唯有滿天的星光作伴,我忐忑而興奮的去赴約,陳蘇穿一件簡單的深色風衣站在樹下,幹淨爽朗得讓我動心。

我刻意矯揉的問他,“這麽晚叫我來做什麽?”

心裏卻大聲叫嚣着,如果大半夜他把我叫來操場吹冷風不是為了表白我以後肯定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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