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理他。
陳蘇沒讓我失望,我們處于朦朦胧胧的暧昧中,只差一層薄薄的膜去穿透,他願意先邁出這一步我很高興。
但他深深注視了我幾秒,然後微微擰起了眉,略微不滿的說,“怎麽穿得這麽少?”
我氣得險些跳腳,嫌他磨磨唧唧,一不做二不休伸出手,對他說,“那你幫我暖暖?”
我清楚的記得陳蘇當時表情有一瞬間微愣,這在他臉上是極少見的神情,我為自己能讓他露出這樣的不同而小驕傲。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手确實是涼的,不如他的暖和,他一點點穿過我的指縫,與我十指交纏,靠近我,低低的說,“林容,我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那麽我可以一直為你暖手。”
他的情話好老土,可在我聽來卻猶如天籁,我心髒瘋狂的跳着,竟有落淚的沖動,但我憋住了,假裝勉為其難等了好一會才回他,“行吧,就當我也喜歡你了。”
我們接了吻,那是我第一次接吻,涼涼的風拂過我滾燙的臉頰,幸好星光不夠亮,不然陳蘇一定能看見我紅透了的耳根子,直蔓延到脖子上去。
我想着也就笑了出來,此時起了風,風一吹,就把我的回憶吹散了,大冬天的,操場上人煙稀少,我們當時接吻的地方換了一對小情侶,我猜想男孩子是不是也在跟女孩子告別,他們會不會憧憬着未來。
我想得好難過,我沒告訴陳蘇,我有多羨慕別人的坦坦蕩蕩,可是我們不能,男人和男人的愛注定難以見光,我可以接受異樣的目光,但我舍不得天之驕子的陳蘇被人指指點點。
大學四年,我們的戀愛談得偷偷摸摸,除去幾個極其要好的朋友無人知道我們兩人在一起,我們以兄弟相稱,整日整日的膩在一塊也沒有人懷疑。
畢竟有誰會想到兩個看起來直到不能再直的男人會走到一塊去,但事世就是這麽奇妙,在遇見陳蘇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喜歡男人的。
我想陳蘇肯定也是這樣。
才一夜未見,我又開始想陳蘇了,我忍不住拿出手機給他發短信,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念念叨叨的——陳蘇,現在找房子好難哦,我能不能不走呀?
我盯着字看了半晌,又逐個逐個的删了最後七個字。
短信是發出去了,陳蘇回不回就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給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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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逛得累了,決定結束今日份的回憶,便慢慢走出校園,去搭公交車,從前我和陳蘇總是搭七路去附近的廣場,我們把廣場上的店挨個吃了個遍,得出一家火鍋最為正宗。
于是我突發奇想自己一個人去吃火鍋,我當即決定刷了二維碼上車,一路都很興奮,那家火鍋的蝦滑特別鮮,我愛得不得了,所以即使價錢不理想我每次都要點上兩份才肯罷休。
公車到站,我憑借記憶在步行街找起那家火鍋店來,找了一圈都沒有找着,又開了導航,卻搜索不到那家店,只得抓了個鞋店的店員詢問。
店員很熱心的回答我,“哦,你說那家火鍋店啊,早就經營不下去了,沒辦法,不好吃,客人太少了。”
不好吃,怎麽會不好吃呢,我難過極了,那可是我和陳蘇一致得出最合口味的東西了,現在連回味都無法。
我惆悵的瞎逛,連好不容易起來的胃口都沒有了,這時,陳蘇的短信來了,我拿起手機一看,明晃晃的一條——我可以幫你找。
他這是在趕我走嗎,我委屈得不得了,氣得在手機狠狠敲下不必兩個字,眼裏卻泛出了淚花。
我那麽喜歡他,他卻巴不得我走,真沒良心。
可是我們已經走到盡頭,我也走到了盡頭,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捂住嘴急急忙忙趴到路邊幹嘔,最後把胃都要嘔出來似的,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3.
沒吃上火鍋的我難過得只能回家。
我和陳蘇住在一棟複式小公寓裏,但這棟小公寓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陳蘇從小家庭優渥,小公寓是他父母給我們兩個安身的地方,當時我們走得很狼狽,因為我和陳蘇的關系,我們兩人都和家裏人鬧翻了。
八年過去,陳蘇的父母從痛心疾首到無奈接受,但還是無法眼睜睜看着我們在兩老面前晃悠,所以我和陳蘇再也沒有搬回家。
我不知道陳蘇有沒有後悔過,因為起初的兩年真算得上兵荒馬亂,我們剛畢業,工作上到處碰壁,陳蘇一個家裏人養出來的小少爺,心氣高得不可思議,卻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可我們那時候過得再辛苦都沒有産生過分別的想法,反倒是如今安逸下來了,卻把愛也全蹉跎不見。
小公寓的燈亮着,陳蘇竟然在家,我在門口吹了一趟冷風,才鼓起勇氣打開門,實話實說,我現在挺害怕面對陳蘇的,我怕自己一個舍不得就向陳蘇示好,我更怕從陳蘇眼裏見到不複溫情的冷淡。
我開了門,陳蘇果然在,他穿着休閑服坐在沙發上,帶着一款普通的低度數的黑框眼睛在看電視,我差點就要以為我們又回到從前了,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
陳蘇聽見動靜,從無聊的電視節目裏擡頭看我,估計是習慣了,便脫口而出,“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我彎腰拖鞋眨去眼裏突如其來的酸澀,佯裝平靜的回他,“沒什麽,去看房子了。”
空氣的氣壓明顯低了幾檔,陳蘇一言不發的起身往房間走去,我捉摸不透他要做什麽,畢竟他已經快半個月沒回來睡了。
忘了說,分手是陳蘇提出來的,在半個月前,我們因為草莓和火龍果哪個更好吃莫名其妙起了一場争執,繼而從前所有的小矛盾都被放大。
翻舊賬其實是一件很沒品的事情,可是我們不知道發什麽神經,互相揭起對方的短來,我們吵得不可開交,理智崩壞的時候,陳蘇忽然激動的說了句,“我們分手吧。”
提出在一起的是他,提出離開的也是他,好一個有始有終,可是我當時卻也很平淡的點了頭,只說了一個好字,就像我早就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陳蘇氣得摔門而去,從那晚便再也沒有回來睡覺。
所以我一輩子都恨火龍果,不僅難吃,還成為我和陳蘇分手的導火線。
今晚陳蘇突然的回來讓我有點無措,我臉色一變,想起放在抽屜裏的東西,急急忙忙進到房間裏去,幸好陳蘇只是靠在床上,看我進來便瞥了我一眼。
我們現在的關系實在尴尬,我不得不猶豫的問他,“你不回公司睡嗎?”
他一句這是我家堵得我啞口無言。
我看了他半晌,默默的打開櫃子抱了一床棉被出來,對着他說,“我去客房睡。”
陳蘇的眉頭随即一皺,我都要懷疑他是因為我的刻意疏遠而生氣,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恢複了冷峻,繼續看他的筆記本電腦,抛出一句随便你。
筆記本幽藍的淡光落在他的臉上,顯得他更加克制,我有時候真氣他的冷靜,如果這時候他要沖上來掐着我的肩膀大聲質問我,為什麽這段時間你這麽神經質,我猜我可能會忍不住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倒在他懷裏哭個昏天暗地。
可是他沒有,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任憑我走出了房間并關上了門。
到了客房,我才松了一口氣,夾在棉被的文件露出一個角來,我慌慌張張的塞回去,又想起現在房間裏只有我一個人,便大大方方拿出來,打開燈細細閱讀。
這份病例從到我手裏,我不知道翻了多少次,每次看着上面那些專業術語都會一陣陣頭暈,最後定格我看得懂的胃癌末期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像道催眠符,砸得我頭暈眼花。
我跑去找醫生,用滿懷希望的眼神問他,這病治愈的機會有多大,醫生惋惜的回我,如果我配合再加以化療,或許可以延長一兩年的壽命。
我吓得恨不得當場去世,要我化療掉光頭發是絕不可能的,天知道陳蘇有多喜歡揉我的頭發睡覺。
我當即拒絕了醫生的建議,可是我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人生有很多變數,我總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哪裏想得到竟然還有一道這麽難的關在等着我,還是道邁不過去的鬼門關。
我開始痛恨起自己的不自愛來,如果我平時飲食健康,少熬點夜,是不是就不會得病,又或許早一段時間去做檢查,也不至于讓末期兩個字敲在我身上。
可惜大人都知道,什麽事情都是沒有後悔藥的。
我忍不住猜想,要是我死了,陳蘇會是什麽反應呢,他會不會傷心欲絕的趴在我的屍體上哭,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