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們家長。”
小女孩一聽怕了,急急忙忙拉着小男孩走,那小子雖然不甘心,還是不得不敗下陣,嘴裏念念叨叨的,“你別怕,大不了被知道了,我就告訴我爸,說我要娶你。”
小孩子的話不着邊際卻天真而爛漫,好像只要這麽一說,這輩子就認定了這個人。
我不由想起我和陳蘇被家裏人發現的那段日子。
陳蘇家境很好,當真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我們決定和家裏攤牌的那天,他拉着我的手走進他家門,他父母親看着我,好像在看什麽怪物。
陳蘇一遍遍同他們講,我這輩子就這個人了,不管你們同不同意。
他媽媽的哭聲我至今想起來都心悸,她罵我帶壞陳蘇,如果陳蘇不遇到我,陳時就不會是同性戀。
他爸爸則陰沉着臉,似乎下一秒就要沖上來狠狠把陳蘇揍醒。
我有點害怕,我甚至想退縮,因為我父母早亡,從小寄宿在姑姑家,我沒有擁有過親情,可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親情,我不想陳蘇為我同家裏人鬧翻。
可是陳蘇堅定無比,他帶着我跪下來,腰板挺得很直,仿佛能為我遮風擋雨,他說得堅定,擲地有聲,“爸媽,我是個不孝子,我無法讓滿足你們抱孫子的願望,”他說最美的情話,“可是我愛林容,我只要他一個人。”
他只要我一個人,我也只有他了。
我跟着他對陳家父母磕了個頭,十指相扣的走出了陳家的大門,這意味着他要抛棄多年優渥的生活,甚至可能從此與父母鬧翻。
他的勇氣遠遠比我要蓬勃。
陳蘇簡直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
出去以後我哭着對他說,“陳蘇,求你這輩子都別松開我的手。”
時光荏苒,不是陳蘇要放棄我,是我自個選擇了切斷我們的後路,他那樣好,我卻殘忍的傷害他,從前的情話如今聽起來卻句句刺耳,可我該怎麽辦呢,就是因為我愛他,我才選擇主動把我的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來。
Advertisement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我到底沒能想起許願瓶的位置,司機大哥殷勤的給我開門,我疲憊的坐進後座裏,手指凍得都快沒有知覺了。
我又看窗外的風景,青磚白瓦,林間小道,奔騰汽車,行走旅人,這世界姿态萬千,色彩缤紛,我将要一一失去。
其實最讓我難過的是,在我看風景的時候,我的身邊再也不是陳蘇,我再也無法同他講一句,車外的風景太美了,你要不要下車和我一起看一看。
7.
終于還是到了要離開的這天,我沒有告訴陳蘇我要走了,因為我怕他挽留我,但我又覺得一聲不吭的離開實在太薄情,後來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我給陳蘇留了一張小紙條,就貼在房裏的床頭櫃上,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我走了,別找我。
我沒說再見,我們也沒有再見的那天。
我的行李不多,一個箱子而已,外表看着光鮮亮麗,裏頭亂糟糟的一片,我出了門,最後看一眼我們曾經生活了幾年時光的屋子,每一個角落都有我們的身影。
我們笑過鬧過,也争吵過,可一切都會塵歸塵土歸土,總有一天,這間屋子會入住新的主人,取代我的位置,掩蓋我曾經存在的痕跡,想到這裏,我就險些哭出來,我連忙把門關了,害怕自己再看會受不了,匆匆忙忙逃離般下了樓。
離開這座城市是一個大雪天,我定了去往遠方的火車票,站臺上大多數人都是有伴的,唯獨我一個孤零零,我選的是靠窗的位置,列車發動時,我可以看窗外的景色,白茫茫的一片,連點色彩都沒有。
坐我身邊的是一個老頭子,他把帽子摘下來,原來是個地中海,我盯着他的頭看了幾秒,忽然在想等陳蘇老了會不會也變成這樣,想着我就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也許是我的目光實在太猖狂,老頭子冷哼一聲,斥責我,“年輕人,真沒禮貌。”
我不是在笑他,連連道歉,他這才作罷,老頭子也是一個人,我好幸運,竟然在人生最後一程還有人相伴,車程幾小時,我試圖和老爺子說話,但老爺子顯然對與我談話不是很有興趣,随便回了我幾句,便把帽子蓋在臉上呼呼大睡。
我不由失落,我只是覺得太孤獨,所以看誰都想說說話,但老爺子不和我講話,我也只能沉默的看景。
看着看着就有點困了,頭一歪,沉沉睡了過去,我猜想陳蘇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離開了,他會怎麽做呢,是憤怒還是難過,還是會出來找我,他肯定會給我打電話,但沒有用的,因為我很聰明的把電話卡給換了。
我一方面希望陳蘇不要管我,放任我離開,一方面又希望陳蘇是在乎我的,但他只要為我難過幾天就夠了,所有的傷痛都會在時間裏被治愈,陳蘇有大把好時光,他多得是時間來療傷。
再醒過來,身邊的老爺子已經下了站,我恍惚了一會,浮起濃濃悲傷,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出事故去世,我由姑姑撫養長大,姑姑對我不錯,可終究不是親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再也得不到她的寵愛,可我是感激她的,她供我上學,給我溫飽,也給了我遇見陳蘇的契機。
有了陳蘇後,我便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他給予我全世界最好的愛,讓我知道原來我也是可以被人捧在手心的,我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盡管有時候他也沖我發脾氣,可過後哄我的也總是他。
離開不到四個小時,我的心就裝滿了陳蘇。
陳蘇,陳蘇,我在心裏暗念着,我好想你。
我抵達的地方是一個稍顯偏僻的小鎮子,來前我租了個小房子,決定在這裏度過我的餘生,我其實對熱情的房東很是抱歉,因為我可能過段時間就要死在這間屋子裏了。
但我總不能因為要死了就露宿街頭,我只好給了他雙倍的租金,順便告訴他,每隔一個星期就來看看我。
我怕我死了都沒有人知道,若房東敲門我沒應,那我便是永久的沉睡了。
我什麽也不幹,我對世間萬物都失去了興趣,沒日沒夜的窩在小屋子裏看雪,今天的雪花好潇灑,落到窗臺上結了薄薄一層冰,有個小孩子跑過去,我想感知點生氣,猛然叫住了他。
他看我的眼神有點怯生生的,我把屋裏的一只棒棒糖遞出窗口,笑道,“你好,冬天快樂。”
我知道自己像瘋子,可我只是想汲取一點聲的活力,棒棒糖終究沒有被接過,小孩子以不能拿陌生人東西的借口拒絕我,其實我知道,是我現在這副鬼樣子太過可怕。
我早上照過鏡子了,臉色蒼白得像鬼,兩頰深深陷進去,越發的像骷顱頭,要知道,從前我對自己的樣貌可是很有信心的,但經過早上,我決定往後都不再照鏡子了。
我開始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身體的疼痛讓我連下床都很困難,我只得把幹糧搬到床上,餓了便吃一點,多半時間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度過的,若是醒了,也多半是痛醒的。
我可太痛了,四肢、腦袋、五髒,無一處不在痛,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因為這樣的痛感實在太折磨,我便忍不住吃了一嘴的藥,試圖緩解這讓我生不如死的痛楚。
後來我不再痛了,但也連手都擡不起來,我開始無法進食時,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我反而解脫了,從前的一切如同走馬觀花在我腦海裏呈現,開心的痛苦的,我都感覺不到了,我變成一縷魂魄,慢慢的升騰到空中,看床上躺着的男人,枯槁憔悴,全然沒有了呼吸。
一股巨大的推力忽然讓我腦袋劇痛起來,難道靈魂也會痛苦,我嘶吼着大喊,發了瘋一樣的沖上去抱住床上的屍體,冰涼的一片,也不知道死去多久。
我好像不是我了——這個認知讓我恐懼,我開始恍惚起來,顫抖着手将屍體緊緊擁抱在懷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仿佛我輕輕一捏就會碎。
我聽見自己野獸般悲鳴的哭聲,聲嘶力竭的喊着林容二字,字字泣血,化作世間最深的悲痛在這小小的屋子裏蔓延開來。
可是我發覺自己的手是有溫度的,我也能看見窗外的雪是白色的,我能感知這世間的一切,唯獨床上躺着的,沒有呼吸的身體。
我腦袋轟的一聲,現在我想起來了——原來我不是林容,我是陳蘇。
8.
我恍恍惚惚在迷霧裏行走,前頭有亮光指引着我,林容站在光裏,我看見他臉上的淚水,一顆顆飽滿晶瑩,滴進我的心裏。
他好痛苦,我想沖上前去把他解救出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