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點非主流
祝苗懷疑項澍有讀心術。
事情是這樣的,第二天祝苗上學的時候,整個人都處于警覺狀态,他知道這群人不找自己麻煩是不會罷休的。臨近放學的時候祝苗就已經準備好了,東西全部塞進書包裏,眼睛瞄準了教室後門,計算好了最近的逃跑路線,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下課鈴打響的同時,他的手機也震了。
祝苗原本不打算看的,但竟然是項澍發來的微信。
講臺上的老師好像還沒有結束的意思,祝苗放松下來,在抽屜裏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他手機太舊了,總是一卡一卡的。彈出來的聊天界面上就只有純粹的金錢交易——項澍給他發“零用錢”,最下面的是剛才的消息。 “放學在校門等你。”
祝苗:“?”
就在他分神思考這條信息的時候,老師宣布放學了,教室裏的同學開始陸續收拾離開,祝苗的眼角餘光見到了那幾個男生在互相打眼色,他連忙揣起手機,拎着書包沖出教室,從人群中擠出去,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樓梯。
祝苗下到一樓,沒有直接出門,一拐彎,拐進小路裏,扶着牆平複呼吸。他探出頭去看,見到那幾個找茬的沒一會兒也跟着下來了,左顧右盼都沒發現他。祝苗松了口氣,在原地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繞別的路放學。
祝苗根本都沒抱什麽期待,誰知道出門的時候真的見到了項澍。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理由,項澍正正地站在校門外最顯眼的位置,蹲在一棵大榕樹的樹蔭下,手臂伸長架在膝蓋上,指間夾着一根剛點的煙。他今天也是穿的無袖衫,深灰色,小臂上的文身格外顯眼,不僅如此,袖口開得很大,背部的肌肉延伸到兩肋,有力而舒展,背上的文身也見到一點。
最最重要的是,項澍的頭發居然染了個顏色,導致祝苗差點沒認出他來。
項澍的頭發昨天還是黑的,今天居然變成了淺金色。他頭發長得好快,現在正是尴尬的時候,紮又紮不起來,鬓角和發腳剃得幹淨利落,淺金色的頂發在陽光下格外好看,讓他的五官淩厲起來,不好惹的程度瞬間升級。
祝苗湊過去,喊道:“哥——”
項澍擡頭看他一眼,撐着膝蓋站起來,把煙滅了,扔垃圾桶去。祝苗遠遠就瞄到了那幾個找茬的人正在校門那頭,正看他們呢。祝苗這下有人撐腰了,不用跑走了,遠遠地朝他們比了個中指。
“你怎麽來了?”祝苗說道,“染頭發啦?”
項澍随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問道:“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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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苗:“不好說,有點非主流……”
項澍無語,順着祝苗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幾個站在遠處不敢靠近的高中生,他學着祝苗的樣子,也朝他們遠遠地比了個中指。這下那幾個敢怒不敢言的慫貨馬上跑了,簡直是作鳥獸散。
他們倆開始往回走,項澍問道:“你在學校經常被欺負?”
祝苗無所謂地聳聳肩:“沒啊,我都不理他們。”
項澍想起之前祝苗鼻青臉腫的樣子,為了照顧祝苗的自尊心,沒有接着往下問。誰知道祝苗不是裝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他接着說道:“他們挺傻的,一對一肯定打不過我。”
項澍看他一眼,說道:“以後有人找你茬你就跟我說,我也很能打。”
祝苗停住腳步,突然叫了一聲:“哥……”
項澍:“幹嘛?”
“你對我真好。”
項澍插着兜,回頭看他,“嗤”了一聲,哼道:“還行吧。”
他們倆踩着夕陽慢慢悠悠滴遛彎回去店裏,一路上聊點有的沒的。祝苗連續兩次周考都有進步,已經成為了他們班裏的進步典型了。其實主要是祝苗的起點太低,一旦稍微上心了就進步顯著。
他說:“哥,你之前不是說我學習好了你就教我咖啡嗎?”
項澍“嗯”了一聲。祝苗扯着書包帶,已經徑自在那兒說開了:“你也不用特意教,你沖咖啡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就行,我還是很聰明的。一檸姐給了我幾本書,但我沒看懂,應該學會咖啡之後就能看懂吧,那些書你都看過嗎?”
祝苗簡直就是永動機,不用人接他的話,他自己就能不停地一直說下去。
“哥,你以後還會常去咖啡産區嗎?下回什麽時候去?我也好想去啊,我還沒出過國呢。我得攢攢路費,應該挺有意思的……”
項澍沒答應他也沒拒絕他,只是靜靜地聽着。
一路走回到Flore的門口,已經能見到一檸在裏面認認真真地做挂耳咖啡了。祝苗上一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關于天氣的話題,下一秒話題一轉,突然說道:“挺好看的。”
項澍沒反應過來:“什麽?”
“頭發。”
祝苗小聲嘟哝一句,快速地推門進店。項澍在門外,彎腰對着玻璃門撥弄了一下頭發,隔着玻璃門看向裏頭的祝苗。祝苗一進門就利索地開始幹活,不知道是曬的還是熱的,臉和耳朵都還紅紅的。
項澍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高中生的情窦初開簡直太顯眼,比夜幕中的北極星還要顯眼。
祝苗不覺得有什麽不妙,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不自知的快樂中。一切都是那麽順利,生活是那麽完美。雖然奶奶還在醫院裏,但他每次去的時候,奶奶都在打毛線,精神尚可,他買過去的水果奶奶也總是能吃完。
雖然每個月只有項澍給他發的一點點“零用錢”,但起碼有吃有睡,成績也在穩步上升,說不定之後還能學咖啡,成為一個像一檸和項澍那樣的咖啡師。
雖然仍舊是寄人籬下,但祝苗覺得這簡直是他有記憶以來最舒心的時候了。
美中不足的是,祝苗發現他最近能見到項澍的機會變得好少。
咖啡廳裏都是一檸在當班,項澍甚少出現,基本上自那天一起放學之後,項澍就沒來店裏了。祝苗以為他又去了哪個大洲看産區了,翻翻朋友圈好像又不是,問了一檸,一檸也說沒有,等祝苗再問“那他為什麽沒來”,一檸也說不知道。
甚至有一回,祝苗見項澍發了個照片,是一杯咖啡,咖啡杯上是一個店家logo,眼熟得很——是何峥的咖啡廳。
何峥的咖啡廳就在對面不遠處,祝苗經常路過,有時候被何峥見到了,還會請他吃一塊蛋糕。
都這麽近了,為什麽不來店裏看看呢?
看看我。
祝苗有點羞窘地想着,但很快又為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感到疑惑和不安。
這下是真的有點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