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甕

蕭蘊不解地看向葉辭。

葉辭笑笑,低聲說:“你哥哥……應該很樂意見五殿下一面。他把這張紙條送到你手裏,大概就沒想過,這件事還能瞞過跟你朝夕相處的五表哥。”

蕭蘊覺得,這話似乎很有道理。

于是,第二天一早,那張熏了濃濃沉水香的花箋,便又擺到了秦暄的面前。

秦暄聽完蕭蘊的一番話,靜靜問:“晏晏很想去見見蕭湛?”

蕭蘊機靈道:“我一切都聽五表哥的!”

秦暄終于覺得,自己過去三個月的付出有回報了,心情極好道:“那就去看看吧。”

他若是直接說這是個圈套,小姑娘肯定要失望,且讓她再高興一天好了。此外,秦暄也想借這個機會,整治一下亂伸爪子的韓槿。

十二月十六這一天,卻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

昨天夜裏下了一場大雪,等今晨天亮時,整個帝都一片皚皚,那寬闊的長街上,積了足足半尺厚的白雪。

五皇子府的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戴着面紗,身穿青色裙襖,看身量約莫十二三的少女,抱着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姑娘,走上了早已停在角落裏的一輛馬車。

馬車的車廂裏,早已等在那裏的侍女碧月撩起車簾子,從戴面紗的婢女手裏接過了小姑娘,側身讓那婢女也上車。

駕車的是個魁梧的漢子,甩了甩馬鞭,問:“你們可是要去西市?”

馬車裏,碧月立即道:“對,去西市的聚德布莊,速度快些,等到地方了,我們主子重重有賞。”說話的時候,她低垂着眼睛,一點兒都不敢去看那個戴面紗的婢女。

誰能想到呢,這個婢女壓根不是下人,而是穿了女裝的五皇子殿下。

魁梧漢子無聲咧嘴一笑,高聲道:“那感情好,你們可得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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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動馬車之前,他低了低頭,偷偷瞧了一眼藏在衣袖裏的兩片金葉子,心裏浮現出昨天正午,一個蒙面人對他說過的話。

那個蒙面人在破廟裏找到了衣食無着的他,還送了他一輛馬車,以及兩枚金葉子,神神秘秘地道:“明天早晨,你駕着馬車去五皇子府的後門等着,會有人出來租馬車。若是那租車人的目的地是聚德布莊,你就讓他們坐上你的車,送他們過去,事成之後,我們主子另有賞賜。”

漢子其實是進帝都尋親的外地人,因三天前喝醉了酒,不慎惹了人命官司,不得不隐藏行跡,躲在破廟裏,跟一幫乞丐混日子,想等風聲過去了,就躲回老家。

在回老家之前,賺上一筆橫財是他拒絕不了的誘惑。

再說了,那蒙面人也沒讓他做什麽殺人越貨的事情,只是讓他送幾個女眷去一趟聚德布莊,多半是犯了事的小丫鬟想逃出主家,算不得什麽要命的差事,那金葉子不拿白不拿。

他卻不知道,蒙面人給他的這一輛馬車早就被做了标記,剛一駛出小巷子口,就被人跟上了。

馬車裏,蕭蘊沉浸在即将見到兄長的喜悅裏,連秦暄那難得穿一次女裝的尊榮都顧不得欣賞了,腦子裏想的都是已經許久不見的蕭湛現在會變成什麽模樣,還有蕭湛要隐姓埋名的原因。

秦暄抱着蕭蘊,怕這馬車行駛得太快,磕碰着她的小身子,時不時撩起馬車簾子,看一眼車窗外的風景。

時近年關,縱然剛下過大雪,也沒減去百姓們置辦年貨的興致。當馬車來到西市街口,車窗外已經是人聲熙攘,各色行人絡繹不絕了。

西市的街口,正對着一座酒樓。

馬車行經此處時,秦暄撩起車簾,擡眼看向街口對面,目光停在了酒樓上懸挂着的“全福酒莊”金字招牌上,好一會兒才離開。

他的人昨夜就打探到了,此時此刻,二樓上正對着街角的一個雅間中,韓國公府的韓槿,正在和蕭國公府的蕭鳳章見面。

蕭蘊離開蕭國公府的時候,除了碧月和碧湖這兩個貼身侍女,什麽東西都沒帶,和蕭湛關系匪淺的那個木馬,還有蕭湛的親筆字跡,定然都是蕭鳳章送給韓槿的。

韓槿和蕭鳳章,這兩個在上輩子毫無關系的人,現在居然湊到一起了。

沒多會兒,馬車停了下來。

漢子甩了甩馬鞭,勒緊缰繩,粗聲道:“客人,到地方了!”

穿了女裝的秦暄覺察到懷裏的小人兒試圖逃出他的掌控,向着馬車外沖去,下意識地雙臂微微用力,把小姑娘抱得更緊了些,低聲對盡量降低存在感的侍女碧月道:“一會兒你不用跟着我們進布莊,直接去隔壁店鋪,替康華買些點心。”

話落,他帶着蕭蘊跳下馬車,徑直走進布莊。

碧月落後一步,給了車夫賞錢後,便遵從了秦暄之前的命令,去了隔壁的點心鋪子。

沒人留意到,秦暄進布莊之前,目光在布莊前幾個賣水果的小攤上停了幾息。

在他進了布莊大門之後,那幾個小攤上小販,還有正在小攤上挑揀東西的客人們就分作了兩路,一路走進了布莊,另一路盯牢了駕馬車的魁梧漢子。

時辰尚早,布莊裏生意冷清,只有寥寥幾個人影。

秦暄抱着蕭蘊進門後,一個小夥計便迎了上來,瞧了瞧蕭蘊,陪着笑臉道:“這位小姑娘,你可是來見自家兄長的?”

蕭蘊沒說話,秦暄低低道:“何出此言?”

小夥計把秦暄當成了服侍蕭蘊婢女,直言道:“是這樣的,今日一大清早,我們店裏就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那位客人花了大價錢,向我們老板娘借了後院的一間屋子,說是要等自家妹妹上門。小人瞧着,你家小主子的年紀和模樣,恰好能和那位客人口裏的幼妹対得上號,方才有此一問。”

秦暄自腰間的錢袋裏取出一枚金葉,塞給了小夥計,聲音低沉道:“那就帶我們去見他吧!”

“兩位請!”小夥計立即在前帶路,把秦暄和蕭蘊二人引到了後院。

後院裏沒有蕭湛,只有兩個黑巾蒙面的精壯男子。

秦暄和蕭蘊才一進門,這兩個人就堵了上來,一前一後,圍住了秦暄和蕭蘊,二話不說便動了手。一個抽出了一把刀,狠狠用刀背去砸秦暄,另外一個直接伸手去奪蕭蘊。

這是怎麽回事兒?蕭蘊有點兒懵。

秦暄早就在暗中戒備了,當即身子一沉,一腳揣向持刀的男子。他本想揣那男子腰眼的,可高估了自己的身後,落腳處往下偏了好大一截,就落在了男子的兩腿間最脆弱的地方。

這樣的效果反而更好。

持刀的蒙面客發出了慘叫一聲慘叫,伛偻着身子向後退了一步。

秦暄一只手抱着蕭蘊,另外一只手趁機奪下了男子的長刀,反手劈向來奪蕭蘊的那個男子。這個男子的功夫更高明些,側身躲了過去,自腰間解下了一根鞭子,便要向着秦暄甩去。

就在這時候,緊閉的後院大門被撞開了。

幾個身着便裝的男子沖了進來,動作利落地撲向先前攻擊秦暄二人的蒙面客,很快就擒下了這兩人,還不忘卸了這兩個男子的下巴,喂下使人喪失行動力的麻藥,免得他們自盡。

蕭蘊這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直直看向秦暄,愕然道:“五表哥,這是個……圈套?”

秦暄沒理她,看着自家那些換了便裝的侍衛們綁了那兩個歹人,道:“不用把人帶回府了,就在這裏審清楚。再調一隊人過來,圍了這個布莊,沒我的話,不許放任何人離開!”

大概是覺得現在這身打扮太丢人了,他說完話,便急急把小姑娘交給走上前複命的侍衛長林峰,從後面跟進來的侍衛手裏接了一個包袱,找地方換衣裳去了。

蕭蘊左看看,又看看,這裏已經布滿了五皇子的侍衛,卻始終不見蕭湛的影子。

先前喜悅和期待,全都變成了擔憂和失望。

心裏還生出了幾分委屈,她的五表哥看起來早就知道這次會面有問題,還提前做好了安排。否則,那些穿着便服的侍衛們不可能來得這麽快。

侍衛長林峰把蕭蘊送到了一間暖閣裏吃茶,蕭蘊等了好一會兒,才見換了男裝的秦暄走進門來。

蕭蘊立即站起身,走上前,急急問:“五表哥,到底是誰要害我?是蕭國公府的人嗎?”

她方才迅速把自己的仇人們在腦海裏篩了一遍,然後發現,最想她死的人,大概就是蕭國公府的二房一家子了。蕭家的二夫人韓氏因她而死,蕭忱也因此和國公府的世子之位無緣,有人想報複她很正常。

秦暄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小姑娘雖然受了點驚,但還算冷靜,微松一口氣,說道:“方才,侍衛們已經審出來了,方才那兩個蒙面人都是韓國公府的侍衛。”

“韓國公府?”

秦暄點了點頭,厭惡道:“對,幕後主使就是韓槿,蕭鳳章應該也有份兒。”

蕭蘊頓時想起了秦暄以前對韓槿的評價。

先前只是聽聽,心中沒什麽感覺,這會兒親身體驗過一遭了,心裏又是後怕又是憤怒,“韓槿要動我,是因為我礙了她和你之間的姻緣?”

“什麽叫我和她之間的姻緣?”秦暄不愛聽這話,嫌惡道,“我和那個瘋女人沒關系,別把我跟她扯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下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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