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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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大唐妃歌
作者:湘歌
文案:
空魚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從未想過會陰錯陽差代替姐姐走入那滿是漩渦的宮中,在歷史上留下絢麗的一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楊家女玉奴賢良淑恭,特封為貴妃,賜號環!】
李瑁:他一怔,轉而嘴角流露出笑意:“你要等我。”
李隆基: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青絲,他抿了抿唇:“紅顏易得,知己難求。”所以,絕不會放手。
大唐妃歌,且看女主怎麽從混吃混喝到玩轉後宮天下!
(本文與歷史略有出入,求勿考據)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空魚,李隆基 ┃ 配角:李瑁,楊玉環 ┃ 其它:唐朝,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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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空魚(捉蟲)
漆黑的夜晚伴随着烏鴉的叫聲,外面的風陰冷的仿若能撕裂天空。
一聲輕響,利刃已經沒入了面前中年女子的體內。她發出一聲叫喊,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黑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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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究竟是誰……”
說話間,血順着嘴角流下,滴落在面前女子的華服上,和那複雜的花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婦人生的貌美,就算在整個蒲州,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黑衣人遮着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雙瞳孔裏閃現的全都是漠然。
“怪只怪你們得罪了大人!”
話音剛落,又是一劍直直的刺向面前的美貌婦人,那婦人一聲慘叫,猛然間護住懷中的襁褓,佝偻着腰“嘩”的倒了下去。
看見這婦人的動作,黑衣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他蹲下身子,毫不留情的推開逐漸冰冷的身軀,那婦人的手如鐵鉗一般,死死的環抱着襁褓,那黑衣人竟然無論如何都掰不開她的手臂。
一怒之下,黑衣人揮舞起手上的長刀,“唰”的朝她的手砍去!
血噴湧而出,鮮紅的、溫濕的血濺了黑衣人一身,大紅的襁褓順着手臂“咕嚕嚕”滾到了地上,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
這是個不過數月大的女嬰,懵懂無知的她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那黑衣人,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家人已經全部被屠殺殆盡。
黑衣人眼裏閃過一絲猶豫,雖然大人的命令是殺無赦,但這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嬰兒……
回頭看了幾眼還在大肆屠殺的兄弟們,他手中的大刀頓了頓,最終還是蹲下身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抱起那柔弱的嬰兒。
這嬰兒長的很好看,胖墩墩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長大了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他的手緩緩伸到嬰兒的脖子上,打算将她掐死在這裏。或許是感受到那股殺意,嬰兒的小腳開始亂蹬起來,口水順着嘴角淌了下來。
黑衣人下意識的伸出手将她嘴角晶瑩剔透的口水抹去,在觸碰到她溫熱的小臉蛋的那一刻,嬰兒突然間咧開小嘴一笑,仿若冬日的陽光,驅散了這片黑暗一般。
黑衣人的手一頓,過了許久,才緩緩放下。
四周環視了一圈,最後将目光定格在院子角落早已廢棄的的水缸上。打開水缸的蓋子,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嬰兒放入水缸中,又蓋上了蓋子,特意留了條縫隙供嬰兒呼吸。
“咻……!”尖銳清脆的口哨聲響起,表示這府中的所有人都已經殺光,他們的任務完成了。
最後回頭看了那水缸一樣,黑衣人腳尖輕點,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飛去。
整個府邸陷入一片死寂中,如果不是滿園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或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裏經歷了一場凄慘的屠殺!
過了許久,直到天空泛出魚肚白,一個行色匆匆的人才飛一般的從大門躍入,他滿頭都是汗水,氣喘籲籲的卻沒有停下腳步。
在看見滿地的鮮血和屍體時,臉色猛地變的慘白。
“是誰,誰這麽殘忍……”
來人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堅毅的面孔此刻充滿了悲傷。忽然間,他幾乎跳躍起來一般,猛地朝裏面沖去,一邊大聲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阿竹!”
府中寂靜無聲,他的希望漸漸歸于絕望。
半跪在地上,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漸漸消失。直到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帶來了些許刺骨的暖意,他才踉跄着站起身來,持着劍轉身往門口走。
“哇!”
一聲啼哭讓他猛地頓住腳步,不可思議的震驚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
“哇!!!”
比剛才更響亮的啼哭聲傳來,這次他可以肯定,是嬰兒的哭聲!手中的劍“啪”的掉在地上,他顧不得許多,猛地奔向聲音的方向,那是一個廢棄的水缸。
他一把掀開水缸的蓋子,目光在觸及到裏面不停哭泣的嬰兒時,整個人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小心翼翼的将嬰兒抱出,他視若珍寶的摟在懷中,嘴角微微顫抖,最後流露出一絲笑意來:“太好了,阿竹,你看,你有後了……”
用襁褓将嬰兒裹住,他望向她粉雕玉琢的小臉,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
“孩子,你放心,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楊玄琰最珍貴的寶貝。”
時光飛逝,行如流水。
唐隆元年(710年)六月庚子日申時,李隆基與太平公主聯手發動“唐隆政變”誅殺韋後。
唐隆712年,李旦禪位于李隆基,後賜死太平公主,取得了國家的最高統治權。
唐隆729年,漢太尉楊震十八代孫,隋朝禮部尚書楊尚希曾孫楊玄琰因罪下獄,卒于獄中。
唐隆730年,為避災禍,楊玄琰五女兩男離開蜀州,寄養洛陽三叔楊玄珪家,楊玄珪無子嗣,待他們視如己出。
五年之後。
開元二十三年。
“空魚你個死丫頭別跑!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安靜的府邸被一聲尖叫劃破長空,随着這聲音,一個約莫16歲左右的少女從房間裏猛地竄出來,一邊拼了命的往前面跑一邊舉手求饒。
“奶娘,你就別再追我了!阿魚知道錯了!”
空魚一邊說話一邊跑,氣喘籲籲的,細密的汗珠從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上滾了下來,滴落在衣服上。
從一個園子竄到另一個園子,直到看見那熟悉的梅花園,空魚總算松了口氣,仿佛看到救星一樣大喊:“四姐!四姐救我啊!!”
随着她的大喊,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面孔。
桃紅色的拖地長裙,上面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她的長發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绾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發式,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妩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唇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唇紅,像是支在冬日裏綻放的桃花,嬌豔動人。
在看見這美人兒的時候,空魚總算是落下了一顆心,如同小猴子一般竄到她的身後,還沒等面前這個嬌豔動人的女子反應過來,奶娘就已經提着掃把趕來了。
“五小姐,你出來,別躲在四小姐背後!”
奶娘扶着腰喘着粗氣瞪向空魚,空魚吐吐舌頭,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頓時氣得奶娘恨不得将掃帚扔到她臉上!
空魚縮了縮脖子,扯了扯面前女子的衣襟:“四姐,幫我……”
被她稱為四姐的,便是楊玄琰的第四個女兒,楊玉奴。
楊玉奴好氣又好笑的将如小猴子般機靈的空魚從背後拽出來:“怎生又淘氣了?”
“我哪有,是奶娘太兇了!”空魚不服氣的辯解道,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你肯定是砸壞了什麽東西吧?要不奶娘也不會如此生氣。”楊玉奴很了解家中這最小的妹妹,這會兒冷靜的回答道。
空魚癟了癟嘴:“也沒什麽啊,就是放在大廳的一張椅子而已。”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帶着淺淺笑意的玉奴臉上猛然僵硬起來。
“大廳的椅子,是紅木的那張?”
“嗯!”空魚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看廚房的柴火不夠了,所以給劈了燒了啊!四姐,你說我是不是很乖?”
呼……玉奴呼出一口氣,要是給三叔知道了,估計會翻白眼氣暈過去吧?這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張椅子,平時連坐都舍不得的!
擡起眼,玉奴淺淺一笑看向還在生氣的奶娘:“奶娘,阿魚只是個孩子,她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饒了她吧?”
“四小姐,不是老奴我針對她,而是不管不行!”空魚和玉奴年齡相當,空魚被玉奴爹剛帶進府的時候,餓的哇哇大哭,最後還是玉奴的奶娘上陣,所以她們都是喝奶娘的奶水長大的,後來奶娘又跟着她們一起進了楊玄珪的府邸,在這空魚和玉奴的心中,早把她當成親娘一般了。
奶娘兀自擺着一張臭臉,扳着手指頭數到:“上個月,她拿了一盆桂花糕喂魚,結果水池裏的魚全部死了。上個月,她要修剪花枝,把園子裏夫人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國色牡丹剪的連花瓣都不見一片!還有上上上個月……”
空魚嘴角抽搐了一下,額,她有幹這麽多事嗎?她怎麽不記得了……
“喲,吵什麽呢?一大清早的就不讓人安生!”
這聲音,空魚就算不回頭都知道是誰。她撅了撅小嘴,轉過臉時卻露出大大的笑臉:“二姐!”
楊芊凝冷哼了一聲,餘光瞥見空魚手中的炭灰時,露出嫌棄的目光。她扭着腰肢走過來,手上和頭上佩戴的金飾叮咚作響。
“奶娘,這怎麽回事?”看見奶娘手中的掃帚,她納悶的問道。
奶娘指着躲在玉奴身後不敢出頭的空魚:“還不是這丫頭又犯了事,拆了老爺心愛的紅木椅子!”
“原來是這樣啊!”楊芊凝噗嗤笑出聲,又急忙用手絹捂住嘴巴,“瞧瞧,咱們家的小妹又犯事了!咱們楊家的女兒都是溫柔似水知書達理的,偏偏出了這麽個小妖精,果然啊,不是一家人,是進不了一家門的!”
“二姐,你胡說什麽!”玉奴臉色忽的一變,頓時開口打斷了楊芊凝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有只熊貓 的捉蟲~
☆、初遇李瑁(捉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每天晚8點左右更新,3000+絕不斷更,喜歡的朋友們可以收藏,有意見的也請多多評論~~
楊芊凝自知自己失言,用手帕沾了沾額頭不出聲了。
空魚從剛才開始就低着頭沒說話,玉奴有些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空魚擡起臉來,眼裏一片澄淨。
“四姐,你們在說什麽呢?為什麽阿魚都聽不懂?”
玉奴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一笑道:“沒什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啊……楊空魚,你做什麽!”
楊芊凝看着衣服上的黑乎乎的五爪印,幾乎氣的要暈過去,她尖叫出聲,就差沒從原地跳起來了。
空魚舉着黑乎乎的小手,一臉懵懂的看着她:“我看二姐的衣服上有點髒,所以幫你擦一擦啊!啊,那镯子上也有個黑點,阿魚幫你弄掉!”
眼看着那雙手又要侵染她最愛的金镯子,一向嗜錢如命的楊家二姐臉色一變,“蹬蹬蹬”往後退了幾步,連話都來不及說,一甩袖子轉身就走了!
“你啊,盡胡來!也虧的每次都陰差陽錯讓二姐吃癟。”
玉奴好笑的點了點她的小腦門:“等下別忘了去洗手。”
“嗯!”空魚認真的點點頭,低垂着眼眸裏閃過一絲狡黠。
楊玉奴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空魚:“奶娘,阿魚貪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我去和二叔解釋就好。”
這家中幾個姐妹,就屬楊玉奴最為出色,性格婉順,精通音律,擅歌舞,并善彈琵琶,才17歲名聲就在洛陽傳開了,求親的人踏破門檻,可楊玄珪卻遲遲沒有答應。
被楊玉奴這麽一說,奶娘也不好再說什麽,又憤憤的瞪了空魚一眼,這才轉頭去善後去了!
廚房裏那一群仆人們還跪着呢,得趕緊回去教訓教訓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不看好五小姐!
看奶娘走了,空魚拍了拍胸脯,從玉奴身後走出:“還好還好,多虧了有四姐!”話音未落,她就看見了玉奴板起來的臉,頓時閉口不言了,只一雙水漉漉的眼睛盯着玉奴。
“阿魚,姐姐不是說過嗎?別整天胡鬧,多來和我學學琴棋書畫!”雖然年齡相仿,但在空魚面前,玉奴一副十足的姐姐架勢。
一聽到要學琴棋書畫,空魚那張可愛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這些東西她最怕了,有空還不如溜出府去玩呢!
陽光下,空魚光滑的臉頰上的細微容貌都被映照的清晰可見。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小巧可人的鼻子,嬌嫩的櫻唇此刻正微微上翹着,可憐巴巴的盯着她。
玉奴的心突然就柔軟起來。
她的這個妹妹,是她乃至全家的軟肋啊!
揉了揉空魚的腦袋,玉奴彎彎嘴角開口:“好了,下不為例,知道了嗎?”這已經是數不清的下不為例了。
空魚猛地擡起頭,頓時笑逐顏開,沖着玉奴咧咧嘴:“我就知道四姐最疼阿魚了!”瞧這馬屁拍的!
玉奴卻果真很受用,她點了點空魚的小腦袋,空魚燦爛一笑。
“好了,去玩吧。”
空魚眼睛一亮:“四姐,我聽說今天街上有集市,我想去轉一轉!我保證,天黑之前回來!”她信誓旦旦的舉起手,一副認真的乖寶寶模樣。
就知道她三天不出府就忍不住了!玉奴微微點頭:“記得早些回來。還有,注意安全。”她習慣性的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子,塞進空魚的口袋裏,“防着些小賊,千萬別外露!”她又不放心的叮囑幾句,直到空魚一臉無奈的神色,才住了嘴。
空魚微垂下腦袋,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就知道來找四姐準沒錯!
翹了翹小鼻子,她沖着玉奴揮揮手,催促着她回房休息。楊玉奴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房間。剛進門,空魚就撒丫子往外跑,一副“終于沒人管”了的神色,如果此刻給其他人看到,肯定以為她是從哪個巷子裏竄出來的野丫頭!
門口的守衛已經對自家這個“瘋子”五小姐習以為常了,見怪不怪的看她一陣風似得蹿了出去,很快便沒了身影。
沒了束縛,空魚猶如飛出籠中的小鳥一般,看什麽東西都新鮮。
今日市集上的東西也不少,大到燈籠風筝,小到撥浪鼓泥人,可謂是應有盡有。空魚看花了眼睛,摸摸這個也喜歡,瞧瞧那個也漂亮,不過她都沒舍得動用四姐給她的錢袋。
因為……
滿足的抱着懷中的一大包馓子,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蘆,嘴裏啃着剛才街角新鮮出爐的麻花,還不忘瞅着正在油中歡快撲騰的臭豆腐。
唔,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好不容易拿着大包小包的美食戰利品,空魚擡頭瞧瞧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計三叔得發布懸賞令找人了!
想起小時候因為貪玩跑出去被全城緝捕的事情,她的小身板就忍不住抖了三抖……
“啊!!!”
随着一聲驚叫,馓子、麻花、酥糖、桂花糕等一系列美食騰空而起,猶如天女散花一般從空中垂直落了下來,紛紛揚揚的灑滿了地面。
用手撚起一塊桂花糕,面前的男子挑眉看向摔坐在地上哀嘆的空魚。
空魚被這莫名其妙的一撞,下盤不穩,屁股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疼的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悅耳好聽的聲音在面前響起,緊接着一雙幹淨修長的手伸到她的面前。空魚憤憤的擡頭,本想學着潑婦罵街把面前的人好好教訓一番,卻在觸及到這男子的容貌時整個人呆住了,猶如嗓子裏吞了個核桃似得,吐也吐不出來,吞也吞不下去。
白衣勝雪長發,簡單的束起。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此刻正言笑吟吟的看着她。
吞了吞口水,空魚顫巍巍的伸出手,就在離那雙潔白幹淨的手剩一厘米距離的時候,她的餘光觸及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美食,又猛地縮了回來。
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空魚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被美色所誘惑,美色再怎麽樣,也不能當飯吃啊!
“你撞壞了我的東西,你要賠我!”
空魚叉着腰,毫不客氣的對白衣公子道。
白衣公子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清麗脫俗的姑娘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之間愣了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被他這麽一看,空魚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這白衣公子身後還站着一群打手模樣的人,其中最為突出的,是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和面前的白衣公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說白衣公子還略有些稚氣,那麽這黑衣男子則是真正的男人。
濃翹的長睫柔化了原本剛棱有力的輪廓,微蹙的雙眉之間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卻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鎖。在感受到空魚在注視着他後,他擡起眼看向空魚,一道懾人的目光朝着空魚席卷而來,讓她從心底衍生出一股莫名的害怕來。
“你做主就好。”
這男子的聲音卻意外的好聽,微微低沉略帶些慵懶的嗓音,讓聽到的人都仿佛會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白衣公子摸了摸鼻子,沖着空魚微微一笑:“在下李瑁,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敬請見諒。”
所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只怕說的就是眼前這翩翩貴公子吧。
在李瑁的面前,空魚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動作會不會太過于不雅觀。悻悻的放下手,空魚指着地上一堆零食的殘骸控訴道:
“得罪我沒關系,可是你得罪了我的五髒廟,這就有關系了!”
這可是她一個星期的口糧啊!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這麽簡單的出門!
話音剛落,幾錠銀子就華麗麗的出現在她面前,手掌的主人此刻的聲音在空魚聽來猶如天籁:“這些夠了嗎?”
“夠了夠了!”空魚眼睛閃閃發亮,猶如天空中最閃耀的繁星。這些銀子都夠她買好幾倍地上的零食了!不過……空魚惋惜了瞅了瞅變成黑色的桂花糕,真是太浪費了!
看見空魚的眼神,李瑁有些好笑,這女子真是把什麽想法都放在臉上,一眼就看的出來。
突然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竟然伸出手抓住空魚的胳膊,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空魚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蹦了一步,眼裏呈現出如小兔子一般慌張的眼神。
“我,我是拿你銀子了,可那是你賠給我的!我可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賣身的!!”
此話一出,站着的幾個大漢只覺得身邊一陣涼風吹過……
李瑁手還停在半空中,哭笑不得的看着空魚。他竟然還有被當做登徒子加上人販子的時候……
“姑娘,你的手受傷了。”
空魚一怔,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臂,不知何時,她的手臂上竟然被蹭掉了一塊皮,隐隐透露出一絲絲的紅色,偶爾滾落出一兩滴血珠來。
手随意的将血珠抹去,空魚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臂,結果扯動了傷口,忍不住龇了龇牙,那聲“不疼”噎在嗓子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因為,真的很疼啊……
☆、皇帝李隆基
李瑁看她這樣,脫口而出道:“要不,我們送你回去吧?”話一出口,才想起還趕着回宮這檔子事,頓時住了嘴,但話已經放出去也收不回來了,目光看向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
“走吧。”
低沉的兩個字打斷了空魚的話,那語氣中不怒自威的感覺瞬間傳遍了空魚全身,她乖乖的住了嘴,朝前走去。
“你別介意,父親就是如此,習慣就好了。”
父親……?
空魚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張着小口不可思議的看向稍後一些的黑衣男子:“他是你父親?!”
這黑衣男子看上去雖然成熟一些,但怎麽樣也不像是李瑁的父親啊!她還以為他們是兄弟呢……
空魚不由自主的又瞅了瞅黑衣男子,保養的真好啊,一點都看不出年紀!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身為女人,她是不是該保養一下了?……
帶着滿心的震驚,一路走了有半個時辰,眼看天快要黑了,李瑁忍不住開口道:“姑娘,請問府上離這裏還有多遠?”
“府上?我這不是往家的路啊!”空魚納悶的指着反方向道,“那裏才是。”
李瑁整個人都怔住了:“那為什麽往這邊走?”
空魚燦爛一笑,從懷中掏了半天,掏出一錠銀子舉到李瑁面前:“剛才吃的東西都被你們弄碎了,所以去買吃的啊!”
李瑁:“……”
帶着這父子兩人還有幾個看起來頗為厲害侍從在市集轉悠了一圈,直到天黑了下來,才好不容易回到了楊府。
“我到啦!今天謝謝你們送我回來!”空魚沖着李瑁甜甜一笑,從油紙包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塊麻糖遞給李瑁,“這是謝禮!”
李瑁一愣,這才伸手接過麻糖。麻糖上還有着餘溫,觸手之處帶來一絲暖意。送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和芝麻的香味混合開來,讓人口齒留香。
“很好吃。”
這确實是李瑁第一次吃街邊的食物,畢竟他所生活的地方,離這些太遠。
瞥見後面的黑衣男子,空魚猶豫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又掏出來一塊,伸到他面前。
黑衣男子估計沒想到自己也有份,竟然微微一怔,垂下眼眸看向她手中的麻糖。
“看什麽啊,拿着!我手都酸了!”空魚晃晃胳膊道,擡起頭看向他,靈動的眼眸在黑暗中更顯得明亮。
抿了抿唇,黑衣男子接過麻糖,卻沒有送入口中。
空魚也不介意,甩甩胳膊沖李瑁道:“那我先回去了。”她頓了頓,在大門燈籠的照耀下,臉頰似乎有些微微泛紅。
“我叫空魚,你以後要出去玩可以來找我!”
說完這句話,她眯了眯眼轉身朝着大門後跑去,在跑到大門口的時候,她轉過身來,笑意吟吟的看向那黑暗中尤為顯眼的白衣公子。
大門打開,空魚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李瑁笑意才收斂了些,轉身畢恭畢敬的對黑衣男子道:“父皇,我們回去吧。”
世人都不會想到,這暗夜中行走的這黑衣男子,竟然就是當今的皇帝——李隆基!他微低下頭看向手掌中有些融化的麻糖,似乎在考慮什麽一番。
過了一會,他擡起頭來,目光深邃看不出他的想法:“回宮。”
夜幕降臨,周圍只有零星的人緩緩在路上行走,馬車車軸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突出。黃色的幕簾随着馬夫的動作快速的朝皇宮奔去,在微風中,那被吹起的幕簾越來越遠,最終與黑夜融為一體……
剛進楊府大門,就聽見大廳裏傳來絲竹之聲,空魚悄悄的匿了腳步想要繞過大廳回房間。
“阿魚!”
空魚腳步頓時停留在原地,她僵硬的轉過頭去,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到不能再燦爛的笑臉:“三叔……”
楊玄珪冷哼了一聲。他的容貌在楊家數一數二,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卻也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
“怎麽到這個時辰了才回來?”
不能怪楊玄珪生氣,這丫頭實在太不聽話!從十歲她來楊府開始,就沒一天安生過,不是偷偷溜出去玩和男孩子打架,要不就是把她的幾個姐姐耍的團團轉,讓他每天回家之後都“成功”的聽見衆人的抱怨之聲。
吐了吐舌頭,空魚眨巴着大眼睛蹭到楊玄珪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三叔,不能怪我!阿魚本來想早些回來的,誰知道撞到了人,結果弄傷了胳膊,所以才會回來晚的。
”
“受傷了?”一聽空魚受傷了,剛才的生氣頓時抛到了九霄雲外,緊張兮兮的抓過她的胳膊,“哪裏傷着了,嚴重不?”
空魚委屈的癟癟嘴,指着手臂上那還殘留着血痕的傷口:“很疼的!”
在外面看不清楚,楊玄珪将她帶到大廳之中,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這才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
空魚來家裏不過才十歲,最是可愛的年紀,加上她又愛黏人,楊玄珪在心中早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所有孩子中,他最為疼愛的就是空魚。
可偏偏這丫頭就是淘氣,為此楊玄珪也是費勁了腦筋。
給她上了藥,楊玄珪挨着邊上坐了下來,看向空魚紅撲撲的臉頰。經過這麽一段插曲,他也氣不起來了。
“好了,回去休息吧。記得,明日不要出府,我有事情要說。”
空魚乖乖的點了點頭,道了聲晚安便回房休息去了。看着空魚離去的背影,楊玄珪臉上流露出如同父親一般的慈愛來。
但願這些孩子們都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将來嫁一個好男人,便也不負他的大哥了。
一腳蹬掉鞋子,空魚撲到床上,把頭深深埋進枕頭裏,吸了口氣,翻身仰躺在床上。
麻糖的香味從桌上竄到她的鼻息中,這甜甜的香味讓她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今日所見到的白衣公子。
李瑁,李瑁……
想着想着,空魚忍不住傻笑起來,抱着枕頭在床上翻了好幾圈,這才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剛吃過午飯,楊玄珪就把家裏人都叫到了書房。說是家裏人,因為楊玄珪一直沒有成親,所以算的上家人的就只有他收養的這五個女孩兩個男孩。
看所有人都團團圍在了他的面前,楊玄珪滿足的點了點頭。
啜了口茶,他清清嗓子道:“鹹宜公主要在洛陽舉行婚禮,皇上下令讓文武百官都前去祝賀,我準備帶你們一起去。所以這幾天你們好好準備一下,尤其是你,阿魚。”他的目光停留在空魚身上,空魚無辜的眨眨眼睛,舉起手來發誓,“三叔你放心,我肯定乖乖的準備!”
信她的話那才是傻子!楊玄珪淡定的看向楊玉奴:“玉奴,你要看好阿魚,讓她這幾天千萬別亂跑。還有衣服也幫她選着點,可別和上次一樣!”
楊玄珪永遠忘不了一年前,他邀請好友來家中慶祝阿魚的生辰,結果作為女主角,她不僅姍姍來遲,還活蹦亂跳的穿了身白色衣裙出來,當時在場人的表情,他到現在都銘記于心……
楊玉奴點了點頭:“三叔放心,我定會看好小妹。”
話音剛落,站在另一邊的三姐妹立刻發出參差不齊的笑聲,尤其是大姐楊绫儀,更是笑得花枝亂顫:“瞧瞧,三叔最疼的,果然還是咱們的小妹!我們啊,都是陪襯罷了!”
這話聽的刺耳,讓楊玄珪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楊家的老大老二和老三對空魚的态度一向不好,或許是因為她們年齡稍長一點,對自己父親将空魚抱來的事情有印象,所以根本沒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
“大姐,阿魚只是貪玩,我們身為姐姐,就別和她計較了。”
楊玉奴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個月的妹妹是疼愛不已,雖然性子溫柔,說話也輕聲細語,卻總是偏幫着她。
老三楊若柳冷冷的瞥了楊玉奴一眼,出口諷刺道:“咱們三叔和四妹都幫着她,就連爹生前在世也最喜歡她,我們還能說什麽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二姐?”
腦子最不靈光而且常常被空魚“不小心”戲弄的楊芊凝頓時幫腔道:“是啊是啊,我們還是不說為好,再說下去,只怕挨罵的,就是我們了!”
這三姐妹一個鼻孔出氣,一個比一個變本加厲的說出自己的不滿來。自從這個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野孩子到了楊府,她們就受到了爹的冷落。每每看見爹抱着空魚,她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而且小時候的空魚就調皮的不得了,可做錯了事情,爹只會懲罰她們,頂多口頭上罵一罵空魚,從來不曾真的動過手。
為此,她們的怨恨就越累積越多,瞅着機會便想好好教訓空魚一番。可偏偏這丫頭鬼機靈的很,總是占不到一分便宜!
眼眸慧黠地轉動了一圈,空魚擡起頭來,扯了扯楊玉奴的衣袖:“四姐,大姐她們是在誇我呢!”
楊玉奴和其他人皆是一怔,什麽時候諷刺的話變成誇她了?
嘟了嘟嘴,空魚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自己道:“三姐,你說三叔和四姐都幫着我對不對?”
楊若柳莫名其妙被點了名,愣了愣才答應道:“是。”
“那就對了嘛!”空魚勾了勾嘴角,笑意吟吟的斜眼瞅着一臉茫然的三個姐妹,“因為我可愛漂亮,所以三叔、爹還有四姐才會寵着我啊!我知道,你們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當面誇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