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沉雁閣外閃電交加,淅淅瀝瀝的雨聲伴着雷鳴的轟隆聲傳進殿內,照得地面一陣一陣的發白。

殿內沒有人敢說話,所有人的心都随着池蔚的一句否決而懸在了嗓子眼。

仿若壓根不詫異于池蔚的抗旨,顏漪岚輕吹着杯盞裏的茶霧,透過氤氲的水汽望了眼殿中的池蔚,随後重又垂下了鳳眸,笑得漫不經心:“知不知道,公然抗旨的後果是什麽?”

池蔚神情淡然,處變不驚道:“屬下知道。”

“那你又可否知道,”顏漪岚話鋒一轉,臉上最後一絲笑意猶如冰雪過境般瞬間凝固,她反手扔了茶杯在桌上,沉聲道:“皇親國戚,豈是能容你随意戲耍的?”

茶杯狠狠摔在了桌案之上,驚得所有人不由地深吸了口氣,可是比這聲動靜更令人膽顫的,是顏漪岚不怒自威的反問,一字一句猶如砸在人的心尖之上,引起一陣顫栗不止。

柳浣雪猛地站起了身,她急急往前走了兩步,還未來得及行到殿中求情,餘角已經瞥見池蔚低垂了眉眼,搶在她之前說道:“請長公主賜罪。”

池蔚的話生生拉住了柳浣雪的腳步,她側頭,不動聲色地望了柳浣雪一眼,卻見柳浣雪亦在凝望着她。她的眼裏蓄滿了淚水,似乎一個不經意就會連連摔碎在衣襟之上,她絕望地沖着池蔚搖了搖頭,神情破碎而悲傷。

時至今日,柳浣雪看着池蔚淡然不驚的臉龐,只覺得池蔚的所有言行如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複,報複她三年前的背叛,報複她這些年的優柔寡斷,池蔚幾乎在拿自己的生死報複她。

柳浣雪孤零零的背影逆光而立,看上去脆弱的仿若一折就會斷掉,池蔚默然地收回了視線,一瞬間只覺得痛斷肝腸。

浣雪,到底要到什麽時候你才會明白?我當初既然沒有選擇離開你,那麽如今自然也不會先行離去。

不管出自何種理由,你可以選擇舍棄我,卻沒有權利将我轉手贈與他人。

當初我就答應過你,今生今世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永不背棄。我既說到,便會做到。

若說遺憾,我只是有些難過未能陪你一直到老。後宮險惡,不能守在你的身邊,我始終難安。

池蔚與柳浣雪瞬間的眼神交彙并未能逃得過顏漪岚的眼睛,她鳳眸微眯,渾身充斥着威懾凜冽的氣勢,她的眼神冰涼而冷漠,充滿了危險的殺機。

默然立在內殿的姜凝醉自然察覺了顏漪岚的神情,讀出了顏漪岚眼裏冰冷的意欲,她的心裏猛地一沉,這抹眼神她再熟悉不過,那裏面滿滿的都是冷漠無情。

她若是再不做些什麽,池蔚怕是必死無疑。

想着,她眼神掃過依舊跪在她身前的青芙,原本打定的主意又不禁遲疑下來。池蔚雖說對她有恩,但是若要因此将顏漪岚置于風口浪尖,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轉身朝着內殿側門走去,姜凝醉神情凝重,她的步伐越來越快,逐漸消失在了後殿之內。

滂沱大雨伴着冷風拍打着窗棂,顏漪岚的半邊側臉掩在陰影裏,看起來格外的冷峻,她微微勾起了唇角,這抹弧度非但沒有柔軟她冰冷的神情,反而讓她的鳳眸猶若寒星點綴,顯得愈發的不近人情。

殿外寒風呼嘯,淅淅瀝瀝的雨聲随着雷鳴無止無盡地響起,襯得殿內出奇的寂靜,空中彌漫着詭異冷凝的氣息。

池蔚自然不可饒,顏漪岚正想着如何論處,突然聽見大殿的門被人推開,內官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為肅靜的沉雁閣帶來了一絲生機。

“太子妃到!”

緩緩走近大殿,姜凝醉能夠感覺到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有探詢的也有不解的,有淡然的也有灼烈的,而那一道滾燙得灼人的視線,就算不去費神猜想,姜凝醉也知曉,那道注視是來自于誰的。

姜凝醉一直藏身在內殿裏顏漪岚不是不知道,本以為姜凝醉已經離開,卻不想她只是換了個方式,更加光明正大地出現罷了。

心裏一陣煩躁不堪,顏漪岚的視線淡淡地落在姜凝醉身上,其中的意味卻讓姜凝醉覺得周身灼烈,如同烈火焚身。

“凝醉拜見長公主。”姜凝醉行了個禮,随後轉身面向顏君堯,又道:“拜見太子。”

顏君堯一直置身事外,如今瞧見該出現的人終于都到齊了,不同于顏漪岚的不悅,他的心情似乎大好,擺手讓姜凝醉平身。望着姜凝醉,柳浣雪一直懸着的心終于稍稍落地,一道曙光悄然襲上她的心扉,姜凝醉的到來無異于是她最後的希冀。唯有池蔚神情依舊淡然,涼風從大殿外拂來,吹起她的衣衫随風飄揚,透着那麽點置生死于度外的灑脫。

“怎麽?”顏漪岚的聲音透着那麽點譏诮,聽上去仍舊是冷的,只是少了面對其他人時的殺機和冷酷。“你也是來替池蔚求情的?”

姜凝醉略一搖頭,語氣絲毫不受顏漪岚的威懾,淡然道:“并不是。”說着,她眼角掃過池蔚,冷冷一笑,“我是來請長公主向池護衛定罪的。”

“什麽?”

這句話驚得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驚,顏君堯忍不住脫口發問,就連池蔚也不禁投以疑惑的側目。

顏漪岚并不說話,似乎猜出了姜凝醉的目的,她倒也沒有過多的訝異,表情沉郁地低聲道:“說下去。”

“不知長公主是否還記得瑩夫人遇害一案,那一夜刺客驟現東宮,趙航搜查無果,只得作罷。”仿佛在等在場的所有人回想起那一夜的事情,姜凝醉故意頓了頓,這才繼續道:“其實當時我說了謊,因為害怕會遭受懷疑,所以我故意隐瞞了事實,那晚刺客就在我的房裏,皆因她拿刀相脅我才不得不替她脫身。”

那晚的事,在場的人或多或少皆參與在內,事情的真相也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因為其中的牽連太廣,所以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不了了之,不想這一次卻經由姜凝醉的口,再一次被搬上了臺面。

顏君堯本來無意參與其中,甚至就連剛剛池蔚的生死他也不打算出面插手,如今雖然摸不準姜凝醉想要做什麽,但是聽到她老事重提,他不由地有些坐不住了,終于打破沉默道:“凝醉,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太子不必‘好意’提醒,也無需刻意打斷,”姜凝醉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顏君堯,聲音平平道:“我自當會為我說出來的話負責。”

重新讓碧鳶換過新茶,顏漪岚低頭抿了口熱茶,臉上雖然沒有流露太多的表情,但是無形中散發的威懾已讓人不敢直視。她沉默半晌才擡起頭,垂眸打量着姜凝醉,心裏雖已明白了姜凝醉的用意,嘴上仍舊明知故問道:“那麽,你查到刺客的身份了麽?”

聽到顏漪岚這麽問,姜凝醉只覺得心下微微發澀,怕是她的打算顏漪岚已經知曉,但是面上卻不曾說破,配合着她将這一出戲演完。這麽一想,姜凝醉突然覺得疼痛難當,顏漪岚的默默縱容,竟比責備更令她難以承受。

為什麽不當衆呵斥我胡鬧?為什麽要縱容我的任性所為?顏漪岚,我又是否值得你這般容忍相待?

“查到了。”忍下心頭的想法,姜凝醉說話的時候目光一偏,落在了池蔚的身上,道:“正是池護衛。”

這番話一出,柳浣雪也從震驚裏慢慢恍悟過來,明白了姜凝醉的用意,她故意反诘道:“姐姐,你這麽說,可是有什麽證據?”

“證據暫且沒有,但是我親眼所見,一定不會有錯。”姜凝醉從池蔚身上挪開視線,明明朝着顏漪岚那邊掠過,卻半點不敢去注視這一刻的顏漪岚,垂眸沉聲道:“還望長公主給我幾天時間,我必定會找出證據。”

什麽刺客,什麽證據,統統不過是姜凝醉拖延時間的借口罷了。若是出面替池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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