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韓平回到自己院子中的時候,就看見肖骁正趴在圓桌上,一邊盯着三足小鼎裏面已經燃過一半的香,一邊時不時擡頭瞄着房門的動靜。待聽見腳步聲後,肖骁立刻就起身沖了出來。
“怎麽樣,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難為你?”韓平低着頭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哥兒一臉焦急的詢問自己,剛剛那股堵在胸口的濁氣,不知怎麽回事,忽然間就散了出去。
韓平看着肖骁勾着唇笑了笑,随後伸手将肖骁摟進了懷裏,“乖,我沒事,就是太累了,讓我抱抱。”
肖骁被韓平摟在懷裏,甕聲甕氣的說,“累了要休息,我去幫你打點熱水來?”韓平笑笑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松開抱住肖骁的手。肖骁說完後也沒掙紮,就安靜的被韓平抱着。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院子當中,靜靜相擁着。
後來還是韓平先松開了手,拉着肖骁進到了房間內。肖骁有點擔心的看着韓平,“怎麽了,是不是他們說了什麽讓你難過了?”肖骁反手握住韓平的手關切的問道。上輩子二十年生病的生涯,讓肖骁對于旁人的情緒格外敏感,他能感覺出此時韓平的心情絕對沒有臉上表現出來的這麽平靜。
韓平坐在圓凳上,伸手摸了摸肖骁的腦袋。發絲依然是粗糙的紮手,但是韓平卻一點都不在意。
“剛剛提到了我娘,我就想起來她了。”韓平看着肖骁的眼睛忽然說道。肖骁沒有開口,只是點點頭,并沒有松開握住韓平的手,靜靜的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娘是隔壁縣茶莊的二女兒。但是天生容貌半毀。娘從左臉到脖子,出生便帶了胎記。因此雖然有着豐厚的嫁妝,卻依然沒人願意娶。而娘的家裏人又不願我娘下嫁。當年韓府的生意在搬到平南城後,被當地的商戶擠兌的舉步維艱,不得已便裝出滿滿的誠意迎娶了我娘,靠着那豐厚的嫁妝緩了過來。而我爹是個毫無遠見跟能力的男人,但是卻自大又好面子。爹從進了
平南城後便被祖母嬌慣着一直到現在。他在做生意上面沒有一點天賦,卻又要死撐排場。而祖母跟姨母卻都是見天兒的想要往自己的金庫裏扒錢。爺爺去世後,自然沒人會在意韓府的生意。這樣下去,不過幾年,韓府也就會敗落的。”韓平說到最後,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惋
惜,聲音平緩,就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而他并不是這部故事的主人公一樣。
肖骁也不知道此時自己應該說什麽安慰韓平才好,只能摸摸他的手,表示自己在這裏陪着他。韓平看着眼前小哥兒擔憂的表情,心底暖和和的。他反手握住肖骁的手,“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以後我會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一樣。”肖骁看着韓平,認真的承諾道。他們兩人,都是離開了最親的人,但是卻又變成彼此最親的人。
“那後來,你怎麽會離開韓府的?”肖骁坐在韓平對面,彼此雙手緊握,十指交叉。
韓平緩和了一下語氣,“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因為容貌半毀,她長年郁積于心,身子孱弱。開始時爹還會假意與娘相處,時間長了,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從勾-欄勾-搭上一個女人就敢養在外面。那個時候我娘剛生下我,知道這件事後,郁積更加嚴重。後來我爹發現娘的家
裏人并沒有因為自己在外面養人而找上門來後,他便開始大張旗鼓的往府內擡人。姨母就是那個時候,跟我爹勾搭上的。後來在我十歲的時候,我娘便離世了。之後我就也離開這裏出去闖蕩了。”
韓平說到這後,幹脆全部和盤托出:“我娘離世後,府裏大大小小的妾加在一起有八位,那段時間府裏确實亂的一塌糊塗。爹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後來祖母做主,給爹又續了弦,将那姨母擡進了府內後,這府裏才算是穩了。只是進來的姨母不是個好相處的,那時府內的八個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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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其中生了孩子的有5人。但是在爹續弦之後,這8個侍妾,死的死,遣散的遣散。沒有一個能留下來的。就連那5人中的孩子,姨母也通通都收在自己手底下,關在後院不許出來。而我是嫡出,姨母雖然想對我動手,卻礙于韓氏宗親的壓力以及祖母的面上不敢胡作非為。後來我大一點後,知道留下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就幹脆離開這裏了。”
肖骁聽到這裏,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他學着韓平上次在他難過的時候,上前抱住了韓平,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前,幽幽的說,“我猜啊,老天是看你跟原主都太苦了,所以才會讓原主重新投胎,換了我過來陪着你。”
韓平靠在肖骁胸前聽到他的話緩緩笑了一下,“那我真的很感謝老天爺,能把你帶到我身邊。”
抱着韓平的肖骁聽到這話後,猛地紅了臉。犯規犯規,韓平會說出這麽蘇的話,簡直是犯規!肖骁在心底大吼,表面卻裝的四平八穩的。反正韓平也看不出來。
而抱着肖骁的韓平,側耳聽着懷中小哥兒的心髒,跳動的一下比一下快,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
就在原主蕭曉被賣掉的山腳下的村子裏,一個穿着草鞋背着竹籃的男人快步走向村子深處的一間茅草房中。
“蕭老三,蕭老三你在不在家?在家趕緊着出來啊!”
“誰啊,柱子啊,咋地了?”屋子裏面走出一個抓着頭發,穿着棉布馬甲,汲着草鞋的男人。
“蕭老三,你猜我在平南城看見誰了?”背着竹籃的男人一臉激動的靠近叫蕭老三的男人,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
蕭老三不在意的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你個龜孫見到誰關我啥事兒啊。”
背竹籃的男人大力拍了蕭老三的後背一下,語氣激動的說道,“我看見你家曉哥兒了!”
蕭老三一臉不在意,“曉哥兒進平南城韓府當奴才去了,你見着他也正常。”
“不是,我跟你說啊,你家曉哥兒肯定是榜上哪家的少爺了,我看曉哥兒身旁站着一個氣質不凡的漢子吶。那漢子一路跟着曉哥兒,對他可上心了!”叫柱子的男人忙不疊的說道。
“你說的是真的?”蕭老三聽見這話,臉色馬上就變了。
“我是還能騙你是咋地。”聽見蕭老三這句話,柱子的臉色也沉下來了。
蕭老三陰着臉罵道,“好個不要臉的小蹄子,老子養了他十幾年,現在攀上貴人了倒是不知道想着老子了!”
柱子聽見蕭老三這話,賊溜溜的眼睛一轉,“老三吶,我告訴你這好事兒,你是不是也得……”柱子說完,伸出手做了一個‘給自己意思意思’的手勢。
蕭老三看見柱子那副得志的表情,哪裏會不知道他心底想啥。不過蕭老三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等老子找到那小蹄子的,老子請你吃豬肉。”
“嘿嘿。”柱子搓了搓手,“好幾個月沒吃了,你一說勾得我心都癢癢了。成,我等你打聽好了。”柱子說完,跟着蕭老三又扯了些有的沒的後,才轉身走了。
蕭老三看着柱子遠去的背影,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轉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