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ct 4. Summer (2)
易維清知道王子殿下徹夜不歸肯定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相信瞿寰辰會處理好一切,所以耐心地在家宅中等待王子。那一天,瞿寰辰沒有再來易宅,連信使都沒有來。
易維清白等了一天,但他渾不在意。那段時間是易維清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一天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過去,不會因為虛度光陰而感到可惜,因為明天又是散漫而慵懶的一天。
第二天,瞿寰辰還是沒有來,但是他派信使帶着花束和點心來探望易維清。信使說瞿寰辰回去以後就病了。王室成員患病對于王宮而言是很嚴重的事情,更何況王族瞿氏本就深受遺傳病困擾,瞿寰辰的一點頭疼腦熱都鬧得整個王宮小題大做雞犬不寧,連病榻中的親王都慌了。
還好,經過幾名禦醫的一致鑒定,瞿寰辰只是因為淋雨後穿濕衣服而稍稍受涼罷了。
易維清這才放下心來,抱着花束和點心回了房間。
果然,沒過兩天,瞿寰辰又來找易維清了。
易維清開心地抱住瞿寰辰的胳膊不放開,兩人溫柔親昵了一會兒,瞿寰辰說今天要帶易維清出去應酬,讓他換好衣服跟他一起出門。
于是,易維清拉着瞿寰辰上樓去挑衣服。他打開衣櫥,很快挑出一條符合瞿寰辰喜好的短裙。誰料瞿寰辰倒吸一口涼氣,摁着未婚妻的手給放回去了。易維清一臉迷茫,瞿寰辰親自動手,翻箱倒櫃地給未婚妻挑了一套端莊大方的連衣裙。
“這件衣服是秋天穿的,現在穿太熱了吧。”易維清小聲地表示抗議。
瞿寰辰摸摸他的臉頰,溫柔地說:“抱歉,請你稍微忍耐一下,我們就去那裏露個臉,很快就可以離開。”
易維清好奇地問:“我們到底要去哪裏啊?”
瞿寰辰簡短地答:“軍部。”
易維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瞿寰辰連忙補充:“——旁邊的俱樂部。”
易維清松了口氣,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瞿寰辰爽朗一笑:“抱歉。前線的軍官們回來彙報工作,父王叫我去露個臉表示慰問,我實在推脫不開。父王還非要我帶上你,說是讓你熟悉一下人員。”
易維清點點頭表示理解,乖巧地換上了瞿寰辰要他穿的衣服。這是一套高領長袖的裙裝,把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瞿寰辰這才滿意。
兩人乘着王宮的車很快趕到帝都軍部的所在地。易維清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他總覺得軍部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可怕氣場,還好今天不是去軍部的辦公處。
王宮的配車穩穩地停在軍官俱樂部門口。王子和準王子妃雙雙下車。易維清來不及觀察四周的環境就被瞿寰辰拉着進入了俱樂部。瞿寰辰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憑着一張臉就帶着未婚妻暢通無阻地通過了門崗。
這裏應該是高級軍官消遣的地方,大門兩邊站崗的都是配着槍支的軍人。見王子殿下大駕親臨,站崗的軍人立即打開大門。
門扉一開,粗魯的笑罵聲混合着濃烈的煙草氣味撲面而來,易維清被嗆得喉嚨發癢直咳嗽。
內室煙霧缭繞燈光昏暗不清,但看起來相當寬闊。易維清從沒來過這麽烏煙瘴氣的地方,立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
瞿寰辰溫言安撫易維清兩句,牽着他的手一起進了屋子。站崗的軍人合上了大門,王子和準王子妃繞過中央舞池,直奔內室最裏面的方向。
嘈雜的樂曲聲吵得易維清耳朵發疼,他緊緊跟在瞿寰辰背後沿着舞池的邊緣行走。許多穿着火辣的冶豔舞女正在舞池裏跳豔舞,一群喝得爛醉的軍人拍手叫好,有些人往舞女們高得可怕的高跟鞋下面丢鈔票,有些人幹脆跳進舞池左擁右抱十分不雅。
沒想到,一向以紀律嚴明着稱的帝國軍人居然敢在軍部旁邊尋歡作樂。
易維清低眉順眼地跟在瞿寰辰身後,瞿寰辰看也不看那些舞女,徑直地繞過舞池來到最裏面。那裏有一張巨大的賭桌,賭桌上擺滿了嶄新的紙牌、五顏六色的籌碼和東倒西歪的香槟酒杯。聚在賭桌邊的軍官的軍階比舞池裏那一批要高許多。這些高級軍官或站或坐圍成一圈,每個人手裏都夾着點燃的雪茄。
這裏的燈光稍微明亮些,馬上就有人發現貴客的到來。
“二王子殿下——”
嬉笑作樂的軍人們紛紛收斂笑容、肅穆行禮,那些坐着的軍官立即丢下紙牌起身肅立。
瞿寰辰微微颔首以示禮節,軍官們像是接受檢閱般把雙手背在身後,平視前方不敢過分打量王子殿下和他的未婚妻。易維清算是切身演繹了狐假虎威這個成語。然而,他也注意到人群中一個與衆不同的軍官。
當所有人都規規矩矩不敢放肆的時候,不和諧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刺目。
有個坐在賭桌最中間的軍官既不起身向王子行禮也不為嚴肅的氣氛所動。就算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掃向自己,這個軍官依舊淡定自若地坐在原位,随意地把玩手中的紙牌。
易維清看此人大約三十歲上下,五官硬朗身材健壯,一看就十分不好惹。此人以一個放肆的姿勢架着二郎腿,端正的軍帽随意丢在賭桌上,軍服的領帶不知塞到哪裏去了,襯衫的領口扯開了一些,露出蜜色的精壯胸膛。
這人為什麽見了瞿寰辰還不行禮呢?難道他也是王室成員?
易維清正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瞿寰辰主動地跟這個無禮的軍官打招呼:
“欣聞辛少将部隊凱旋,我馬不停蹄地就跟從宮裏趕來探望你了。”
辛少将?
易維清想起了一個名字。
辛豐翎。
這人竟然就是辛豐翎。
易維清恍然了悟。哪怕是久居深宅的他也聽說過辛豐翎的名字,事實上,帝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辛氏的威名。
辛豐翎的父親是辛劍鋒元帥,辛元帥麾下部隊有“女王之劍”的美譽,元帥本人就是帝國真正的實權者。辛家以嚴酷霸道的家風聞名于世,族中alpha子弟無一例外都要進入軍隊歷練,而且必須從最低級的軍官開始熬軍階不能享受任何優待。辛家的孩子也非常争氣,族中最年輕的alpha兒子,也就是辛豐翎,三十歲就爬到了少将級別,實在是後生可畏。
如果沒有瞿寰辰引薦,易維清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接觸到軍部的權力者。
聽了瞿寰辰的場面話,辛豐翎漫不經心地吸了口雪茄,薄唇微啓,緩慢地吐出一口缭繞的煙霧,沒有要奉承回去的意思。
易維清能感到瞿寰辰十分不悅。但瞿寰辰畢竟帶着父王的囑托,也不能甩臉子走人,只能端着架子繼續應承。
從小在深宮長大的王子很會說客套話,周圍的軍官們立在賭桌邊地聽着,時不時露出古怪的微笑。
辛豐翎默默地聽了一會兒,似乎是不耐煩了,随手把紙牌丢在賭桌上開始把玩籌碼。易維清看到整張賭桌上就數辛豐翎面前堆的籌碼最多。辛豐翎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把籌碼堆成沙塔的形狀再推倒,然後重新堆砌起來,重重複複樂此不疲,似乎這個幼稚的游戲比王子的廢話要有趣得多。
瞿寰辰也察覺到辛豐翎的不耐,倉促地結束了發言:“……總而言之,這次侵略戰的成功多虧少将指揮有方,當然,辛元帥也功不可沒,希望少将能代我向令尊問好。”
辛豐翎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表情像是在冷笑。
他身邊的軍官心領神會,大膽地問瞿寰辰:“殿下,您應該不會介意軍部的決議吧?畢竟我們這次侵略的是您母妃的國家。”
王妃的家鄉是帝國的鄰邦,那裏的文化保守恪守教條,至今實行着傳統的君主制度。
瞿寰辰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是帝國的王子,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重。我的母妃也不希望自己的家鄉處于混亂狀态,這點我可以以王族的名譽作保。”
辛豐翎勾唇一笑,似乎“王族的名譽”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易維清覺得很不舒服,他很少會去讨厭別人,但這個辛豐翎,他看一眼就覺得很不喜歡。
雖然辛豐翎長得算英俊,手裏夾着雪茄很随意,但易維清總覺得辛豐翎的眼神冷冰冰的,就算穿着放浪形骸衣衫不整的軍裝也散發出了強悍的壓迫力,一點兒也不像在玩樂消遣。
這就是軍人,易維清心想,這就是殺過人的人。
這時,辛豐翎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用猶在燃燒的雪茄點了點易維清,直截了當地問:“你是誰?”
易維清愣了愣,沒想到辛豐翎會突然點到自己。在場所有人都望向了不知所措的易維清,還好瞿寰辰及時地上前一步,替他擋住衆人的視線。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他是易家的大少爺,我們今年秋天就要結婚了。”
辛豐翎身體前傾,胳膊肘撐在賭桌上,蓄勢待發好似一頭藏匿在草叢中觀察獵物的猛獸。
他毫不避諱地直視着易維清:“你為什麽不自己說話?你也跟親王妃一樣被毒啞了嗎?”
瞿寰辰面色一冷。
易維清暗暗拉住瞿寰辰的手。在辛豐翎極具壓迫力的目光中,易維清朝辛豐翎行了個禮,客氣地解釋:“如果我冒犯了您還要請您原諒,我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
辛豐翎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易維清,心情似乎突然變好了:“我想易夫人生前一定是個絕世美人,不然她不會生出你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我以前從沒見過你?”
易維清認真地解釋:“我今年才開始參加社交季,之前都……”
瞿寰辰握住易維清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跟辛豐翎說話了。
易維清順從地閉口不言。
透過朦胧的煙霧,他看到少将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陡然安靜的氣氛令人感到尴尬,易維清又悄悄地躲到未婚夫背後。周圍的軍人們發出了暧昧的低笑,這時,辛豐翎身邊的軍官忽然撥開衆人走上前殷勤地問道:“易先生,你的弟弟是不是叫易浩迪?”
這裏居然有人認識浩迪?
易維清驚訝地說:“是的,你認識浩迪嗎?”
這名軍官是一位中校,他笑着說:“浩迪是我家妹妹的同桌,他常來我們家玩。我妹妹叫徐雅玟,我叫徐雅琅,浩迪有跟你提起過我們嗎?”
實際上在家裏,易浩迪從來都懶得理哥哥,更別提跟哥哥聊同學的事了。易維清只能含混地應付:“當然,謝謝你們照顧他。”
徐雅琅中校哈哈大笑:“易浩迪那小子有趣得緊,你知道嗎?他最不喜歡外人提他哥哥,一提哥哥他就急眼,簡直跟被搶了骨頭的狗似的。”
浩迪恐怕是嫌我這個哥哥給他丢人了吧。易維清配合着笑了笑,心裏有些酸澀。
瞿寰辰體貼地關心他:“身體不舒服嗎?要不我們先走吧?”
辛豐翎本是似笑非笑地聽他們對話,聽到王子夫婦要走才開口挽留:“殿下別急着走啊,跟你的未婚妻一起玩兩局吧。”
瞿寰辰婉拒道:“不了,父王禁止王族後輩參與賭博。”
“哦。”辛豐翎慵懶地倚在軟椅中,言不由衷地說,“親王真是智者。”
徐雅琅唉聲嘆氣地埋怨:“我也不想玩了。少将到現在還沒輸過一盤呢,要是我們再玩下去,恐怕連沒過門的老婆都要輸給他了。”
軍官們哄堂大笑,瞿寰辰湛藍的漂亮眼珠冷冰冰的:“看來幸運女神格外眷顧辛少将。”
“呵。”辛豐翎低低一笑,套着锃亮軍靴的長腿架上賭桌放肆地踢翻了一只酒瓶,淡色的香槟浸濕了攤在賭桌中央的紙牌。
“你不知道嗎?幸運女神是我的婊子。”
“那我衷心地祝願你和她生活愉快。現在請諸位原諒,宮裏還有事,我們得告辭了。”
瞿寰辰冷冷一笑,拉着易維清的手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那一天瞿寰辰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把易維清送回家,瞿寰辰就回王宮複命去了。
易維清一想到軍部那些無禮又粗魯的軍官就心有餘悸。尤其是辛豐翎,這個人簡直不把帝國的貴族等級制度放在眼中,實在是太嚣張了。
以後和瞿寰辰成婚了,怕是要常常應付軍部的人,光是想想就讓易維清傷腦筋。
可是,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沒等到嫁入王室,他很快又見到了辛豐翎,這一次還是在易宅之中。
“他怎麽來了?”
易維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體禁不住探出二樓的窗口。
一輛插着軍部旗幟的黑色豪車停在自家宅院大門口。車上的司機跳下車繞去後座剛要開門,後座那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自己開門下車了。
易維清看到一雙锃亮的長軍靴毫不客氣地踩在易氏莊園的土地上,接着是漆黑的手杖,再往上是深色的軍隊制服,軍帽披風手套一應俱全精神又利落。易維清知道,這是專門在閱兵時穿戴的軍隊禮裝,而這位正裝打扮突如其來的客人正是辛豐翎少将。
似乎是察覺到樓上的視線,辛豐翎左手撐着手杖,右手挑高帽檐,鷹隼般的銳利目光準确地射向了樓上的易維清。
易維清連忙躲到窗簾後。樓下的辛豐翎勾唇一笑,朝空蕩蕩的玻璃窗行了個潇灑的軍禮。接着,他傲慢地擡起下巴,吩咐守門的侍衛:“叫你們當家的人出來見我,就說有筆好生意送上門來了。”
“軍部的人怎麽會找上我們?”
易明德步履匆匆地走向客廳,管家焦急地跟在旁邊:“問他什麽都不說,只說要見當家的呢。老爺怎麽辦啊?難道是邊境線的生意出了問題?”
“不要自亂陣腳。”易明德低沉地囑咐了一句,管家小跑到前面的打開了門,易明德緩步而入。
客廳裏,一個青年軍官坐在沙發主位,幾個女仆正心驚膽戰地為他倒茶水上點心。
“易先生,午安。”軍官閑适地翹着二郎腿,朝易明德揮了揮食中二指。
易明德通過肩章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不禁心中一驚。
“你是辛豐翎少将?”
辛豐翎微微一笑:“沒錯,我就是辛豐翎。客套話就免了吧,易先生請坐,我有些話想問你。”
不請自來的客人毫不客氣地擺出了主人的派頭,易明德拿喧賓奪主的嚣張軍官沒有辦法,只能面色不悅地在客位坐下。
女仆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辛豐翎飲了一口便由衷地感嘆:“易先生真不愧是聞名帝國的暴發戶,這麽好的茶葉連王宮都沒有吧?你的兒子嫁入王宮以後怕是要受苦了。”
易明德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低沉地說:“辛少将所為何來?直說無妨。”
辛豐翎卻不正面回答,随手丢下茶杯,坐直身體環顧四周。
“你兒子呢?怎麽不出來接待客人?”
兒子?
易明德皺皺眉朝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心領神會,推開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接着,易明德輕咳一聲:“浩迪在房間裏做功課呢,這孩子在外面惹了什麽事情嗎?我代他向您道歉。”
辛豐翎擺擺手:“不是他。我是來找你家的Omega兒子的,他怎麽不出來待客?”
易明德道:“維清是二王子的未婚妻,不能随便出來接待陌生的alpha,請您原諒。”
“哦,是麽。”辛豐翎略顯失望。
女仆們切好蛋糕端給客人。辛豐翎摘下蛋糕上的櫻桃,把剩餘的蛋糕推回去了。
“易先生,你兒子這門婚事——”
辛豐翎扯掉櫻桃梗,将紅潤飽滿的果實丢入口中,接着說道,“這門婚事,我在前線就聽說過了。你知道,打仗的日子很無聊,夜裏大家除了打牌就是聊天,你想知道人們是怎麽評價這門婚事的嗎?”
易明德道:“我不想知道。”
“別害怕,易先生。軍隊是最不講究血統頭銜的地方,大家夥說的都是易家的好話。”辛豐翎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說,“大家都說易家財大氣粗,連王子都能買到手。”
“夠了!”
易明德猛地站起身,“你到底想做什麽?跑到別人的家裏對別人的家事評頭論足?”
辛豐翎放肆不羁地倚靠在沙發裏,桀骜地仰起頭看着易明德。
“易先生請你相信,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惹你生氣。實際上,我來是想向你請教做生意的經驗。”
“什麽經驗?”易明德狐疑地望着軍官。
辛豐翎道:“我想問你,以利益的标準來衡量,是買一個王子劃算,還是買一個少将劃算?”
易明德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看,要想買到一個王子,你得花一大筆錢還得搭上一個親兒子,而買一個少将呢——”
辛豐翎緩緩地站起身,眼含笑意地注視着易明德。
“少将只想要你那個漂亮的兒子,別的什麽都不要。”
易明德冷嗤一聲,道:“我對極力自薦的商品向來敬謝不敏。”
“哪怕這個商品的利潤要豐厚得多?”
“利潤越誘人,商人越是得保持謹慎。”
“為什麽?”
“我是商人不是賭徒,做生意不可能一本萬利。商人想要什麽利益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若是妄想三兩撥千斤,那只能賠得血本無歸。”
辛豐翎了然地點點頭:“你比我想象的保守得多。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我今天受教了。”
辛豐翎是微笑着的,可他的眼睛卻是冷冰冰的。
易明德略感不安,又補充了一句:“更何況商人最重要的處事法則就是講究信用,若是為了暫時的利益而喪失了長遠的立足之地,那就得不償失了。”
辛豐翎低沉一笑:“易先生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挑選同盟的眼光未免太差。”
易明德道:“我何嘗不知道軍部權勢滔天?但我的孩子——”
說着,眼神飄向了後方。
辛豐翎心有所感地回頭,二樓樓梯口冒出一縷雪白的裙角,像是有只小貓在偷聽客廳裏主人的講話卻不小心露出了尾巴。
“少将,請你回去吧。”
易明德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管家送客。
“我是一個商人,也是一個父親。孩子适合什麽樣的配偶,當父親的最清楚不過。”
樓梯口處的裙角驀地消失了。
辛豐翎收回玩味的目光,略感遺憾地對易明德說:“易先生,這筆生意你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或早或晚的事情罷了。若是你趕緊點頭我們就可以快點操辦婚禮,這樣我還能利用剩下的假期帶你的兒子去海邊度蜜月,順道再去六臨市拜訪一下你亡妻的老家,多完美。但你要是死犟着拖延時間,那我和你的兒子新婚期只能在帝都附近玩玩了,你不心疼他麽?”
易明德道:“別再說了,請你走吧。”
辛豐翎笑了笑:“再見,易先生,下次我會帶上訂婚戒指和彩禮的。”
說罷,這名行事乖張的軍人扶扶軍帽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