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風遙音是淩肅真人的弟子, 在原著中一直以“穩重師姐”的形象出現。
原劇情中,祁沉星被多人接連挑戰, 即便再天縱奇才, 體力和現階段的實力都是個坎,免不了有些許受傷, 風遙音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不僅與祁沉星讨論劍道,還大方贈藥, 表達出對祁沉星的欣賞與關注。到了後期,書中曾隐晦表達過風遙音對祁沉星的喜愛,态度理智,沒有做任何因為争風吃醋而不擇手段的胡事。
切磋開始。
兩邊都毫不猶豫地拔劍出鞘,開場便全力以赴, 兩把劍的劍尖準确地撞到了一起, 掀起周遭一陣風浪, 是劍意相沖的結果。風遙音神色冷冽,手腕翻轉,從斜側切入, 猛地撞上了祁沉星的劍身。
祁沉星手中劍被挑飛,他卻不慌不忙, 順勢使力, 讓劍繞着風遙音的劍身快速旋轉,本人則側腰下身,腳步一滑調轉方向, 一掌打向風遙音的後背。
風遙音回身來擋,劍勢一收,祁沉星靈活地再次避開,趁機拿回了自己的劍,穩穩握在掌心,下一刻又刺向了風遙音。風遙音挽了個劍花,四兩撥千斤地格擋。
路人甲不住地搖頭,龇牙咧嘴,彷佛身臨其境的感同身受:“這打得是真兇,我看了都害怕。”
唐依深有同感,只是不明白:“可是,他們為什麽會打得這麽兇?”
即便是方才結束的那場切磋,也遠沒有這場來得氣氛恐怖,一出劍就有種誓死方休的過分嚴陣以待。
這已經超出了認真的範疇,直奔拼命的程度去了。
“這個麽……”
路人甲一言難盡地咂了咂嘴,“可能是我聽得傳言還不夠多,解答不了這個問題。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縱使祁師弟劍意堅定,此番還是贏不了的。”
前面打了好幾場,這會兒又是越級切磋,結果明擺着。
祁沉星在風遙音手下堅持了十數招,敗下陣來。
風遙音抱拳行禮,神色緩和許多:“承讓。”
祁沉星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和他贏了的時候無甚區別,清清冷冷地道一句:“多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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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步伐平穩,身姿挺拔。
祁沉星朝着唐依這個方向走來。
唐依看看他,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他身後。
風遙音緊随其後,跟着祁沉星一起走過來了。
這一片原本與其他吃瓜圈并無不同的區域,陡然間受到了全場其他人的默契凝望。
路人甲小哥猝然“卧槽”了一聲:“我是來看戲的可不是來被看戲的!”
說完,迅速閃進了旁邊的人群中,一看就知道是八卦江湖中的老手,來無影去無蹤,完美閃現在各個八卦場合的第一線卻又能不被發現。
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強行面對突如其來全場注視buff的唐依:“……”
卧槽。
這個詞真是既樸實又飽滿,簡簡單單兩個字,道盡多少心酸事。
祁沉星徑直走到了唐依身邊,而後才轉身,正視着一路跟過來的風遙音。他似乎有點執着于這個動作,或者說是位置——之前面對林易煥時也是如此,他總是要先在唐依身邊站定,然後再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祁師弟。”
風遙音喊了一聲,雙手平舉,彎腰至與手齊平,是個标準的大禮,“以我現今修為,與你切磋,乃是我以大欺小。我自會去九思堂中領罰,實在抱歉。”
周遭群衆不僅沒因為切磋結束散開,反而目光更加灼灼,全神貫注地盯着這邊。
唐依想往後退,腳尖一動,祁沉星便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是什麽意思,唐依不懂,卻沒再動了。
祁沉星回禮,波瀾不驚地道:“風師姐言重,切磋本就是為了以經驗入實際,化知識為力行。風師姐的劍,很好。”
“祁師弟大度,這卻非我任性妄為的理由。”
風遙音保持着欠身的動作,腰身折成了九十度,身形一動不動,“我心有不甘,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祁沉星站直了,冷靜無言地望着她。
風遙音接着道:“三十年前,我曾于山門下跪請三年,未能得見掌門一面,錯以為掌門是不再收徒。後來,機緣巧合下,我拜入我師淩肅真人門下,派中幾乎無人知曉這番過往。時過境遷,我本以為此事已經過去,但得知掌門新收了一位弟子,我才驚覺心中執念未除,且日益為此事所擾。若我不早些處理,恐日後生出心魔,阻礙道途。”
“肆意妄為,以全己身,風遙音無話可辯,唯盡述因緣,如此而已。”
這話說得極為漂亮。
不是指風遙音用了什麽話術、多麽精妙的對話技巧,而是她在陳述這件事的時候,大多是在陳述她本人這麽做的理由,以及對做出越級挑戰這件事的抱歉,卻壓根沒有要求祁沉星的原諒,話裏話外都僅僅只是說出了存在的事實,至于另一方的祁沉星要不要原諒,這是他的意願,風遙音不做任何幹涉。
唐依一瞬間就被這位師姐俘獲了。
要不是場合與氛圍都不合适,她都想緊随其後跟上去求做朋友。
這位師姐太帥氣了!
語畢,風遙音才直起身軀,目光磊落地望着祁沉星,視線微偏,視線在唐依身上定了兩秒,無聲地收回。
所有人都在等祁沉星的回答。
唐依也不例外。
她仰首側眸,望着祁沉星的側臉,頗有幾分屏息凝神的意味。
祁沉星道:“嗯。”
沒了。
“……”
好像有一陣來自西伯利亞的寒冷狂風悄無聲息地席卷了這片地方,以至于衆人招架不住、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致的沉默中,半個合适的字都說不出來。
眼看着風遙音就要離開、這場戲馬上草草收場,路人甲小哥混在人群中“挺身而出”:“那個——風師姐既然是介意掌門新收弟子,為什麽不找唐師妹,卻是找祁師弟切磋?”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風遙音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就算是我要找唐師妹切磋,這等懸殊的實力,祁師弟自然是不會允許,必定會為唐師妹出頭。那我何不幹脆一些,直接找祁師弟切磋?”
唐依:“……呃?”
路人甲也是聽愣了,脫口而出:“雖然風師姐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這個依據——”
“依據啊。”
風遙音颔首,似乎明白過來将這點說明也很是重要,“司空師弟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依據嗎?”
“……”
這次是一個驚天大瓜,明明白白地砸在了衆人的頭頂,在場諸人無一幸免,被砸得頭暈腦脹,又覺得果然如此。
在慎思堂前,祁沉星對司空逸那堪稱突兀的切磋邀請,就讓部分人聯系前後,産生了一些符合邏輯的猜想。譬如祁沉星其實是在為唐依出頭,找場子。
現在被風遙音條理清楚地說出來,當場挑明,心緒自然激動。
吃明白瓜,總是比吃雲山霧罩瓜,來得更硬氣興奮。
因為,祁沉星并沒有反駁。
他神色淡淡,臉上未見半分不快,這差不多就是默認了。
唐依聽懂了。
大哥為她友情出頭,對面看出來了這點,越過她直接找大哥單挑。
只是……有哪裏不太對呢?
唐依思前想後,蹙着眉心:是愧疚感?
她恍然大悟。
因為将男主無辜牽連,即便看上去是邏輯通順,也不代表這件事就是對的。
風遙音道一聲:“告辭。”
轉身走了。
吃瓜群衆逐漸散開,祁沉星現在的狀态不适合繼續切磋。
唐依垂首,抱着雙手作忏悔狀,道歉:“都是因為我,連累你了,對不住對不住。”
“無事。”
祁沉星有心轉移話題,“你今日去折枝君那裏,可還順利?”
唐依道:“順利。”
她心心念念着切磋的事:“幸好你沒什麽事,風師姐也是位高風亮節的人。”
祁沉星只好随她,望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些無可奈何:“我既然沒事,你不必再糾結此事。”
唐依苦兮兮地與他對視一眼。
祁沉星眸光一動,見不得她這樣難過,當即換了種法子引開她的注意力:“你似乎有什麽事想不通?”
“是。”
這招有效,唐依的關注重心被成功帶跑了,“風師姐那番話說得極好,我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說不上來。”
明明什麽都說得通,邏輯思維全是對的。
祁沉星唇角微緊,他難得有這樣的不自在:
“風遙音的說辭有一個問題。”
唐依:“什麽問題?”
祁沉星穩了穩氣息,心跳得稍快一拍,面上仍舊風平浪靜,鎮定自若:“挑戰我便如挑戰你,她将你我……視為一體了。”
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孟浪。
說完後,祁沉星別開臉,視線望着不知名的某處,明顯感覺到了臉頰處升騰的溫度。
唐依茅塞頓開:她就說有什麽地方不對吧!
風遙音覺得祁沉星會阻攔越級切磋而找祁沉星挑戰,前半段的思路沒問題,但她同時認為這能将自己的執念平息,相當于在某個程度上,将唐依與祁沉星這兩個人等同起來,視作沒有差別的一體。
“我、我去向風、風師姐解釋?”
說得太快太急,思緒又是彎道快速漂移到正确終點,唐依一下子有些舌頭打結。
果然這話太過了些麽。
祁沉星自覺失言,卻不免心中郁郁,說出的那一刻果然還是含了些許不足道也的期許,既已動心,他無法免俗。
祁沉星搖首:“不必。現在去說,不僅徒增煩惱,萬一她又找你切磋,執念于此,你現在只剛起步,對你不好。”
唐依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也覺得頗有道理,忙不疊地點了頭,思來想去,還是表了個态:“不能解釋誤會,那我便更加努力,你今日為我受罪,我絕不給你丢臉。”
外面已經看出她的小弟身份,她和祁沉星被劃為同一陣營,跟着男主蹭了那麽多好運buff和福利,她該做一個有職業素養的小弟。
聽着她這番話,祁沉星心中那點不好的情緒頃刻消失了,只覺得暖流熨帖,心髒像是被一汪溫泉包裹着,他輕聲道:“不會。”
唐依望着他。
祁沉星補全了整句話:“你不會給我丢臉。”
上元真人提着林易煥站在踏月閣前,對門外的結界十分不滿,本就怒火三丈,這會兒脾氣沖上來,宛如回到年少時代:“師兄你開門!我知道你又裝死聽不見!我是你師弟又不是你仇敵,你開門開門開門!”
林易煥驚呆了。
結界瞬間散開。
洛蘊遲疑地傳音:“怎麽了?”
上元真人氣勢洶洶地殺進去,洛蘊果然在練劍,他就是個劍癡:“易煥這小子來問我,唐依是不是你女兒!”
洛蘊收了劍勢,偏過腦袋:“是麽?”
上元真人:“……你在問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站在唐依那個角度也是完全能用“出頭”說通邏輯的
只不過她的出頭是兄弟情,大家說的出頭是愛情(。
可憐男主,以為那話說出來是他們心心相印的證明,結果成了兩人思維背道而馳的助力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