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向來都是對別人吹彩虹屁, 唐依還是首次聽見有人對她放彩虹屁,這感覺怎麽說呢……就很爽!

唐依心情愉快地回吹:“道友容貌昳麗, 氣韻不凡, 便如仙子入世,清雅脫俗。若真有仙界可飛升, 道友必是其中一位。”

兩人氣氛和樂,三兩句間已經能其樂融融地說些旁的話,多說了數分鐘才分開。

不遠處暗中觀察這邊情形的風遙音:“……”

嗯?

這兩位應該算是情敵吧, 為什麽看上去更像是姐妹?

風遙音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唐依那輕松活泛的模樣又完全不似作假,愈發腦中打結,只覺得自己剛剛觸摸到的感情大門,頃刻間又飛速遠離, 直白地告訴她, 她仍然只是個弟弟罷了。

第三輪進虛無境, 三位掌門會合力展開一個大型的“單向視頻通話”,遠遠望去像是一團白霧聚成的光圈,稱作“窺隐術”, 用來觀測虛無境中衆位弟子的舉動。

幾派的新起之秀皆都在列,宛如選秀決賽直播現場。

大概因為不是身臨其境, 唐依完全沒有第二輪那種心潮澎湃感, 總是隔着一層,感覺和看書時沒太大區別。

洛蘊朝這邊掃了眼,見她興致缺缺, 還是一副認真觀看的模樣,有點好笑,用術法傳音給她:“唐依,你若是無聊,先走就行。”

弟子大會打到最後一輪,約等于獎賞階段,看個樂了。

而且這事本就是交流為重,不需要那麽嚴陣以待。

唐依乍聽到傳音,後背不由自主地一顫,有種大腦被入侵的感覺,嘗試着在腦中:“……爹?”

洛蘊很從容:“是你爹我。”

唐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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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聽着跟罵人似的。

唐依将這段劇情又過了一遍,确認沒什麽特別的事,祁沉星說的也是“看第二輪比試”,現在應當算是功成身退。

她對洛蘊說了聲回去練劍,離開了廣場。

聽風殿。

寧衍風在擦劍,聽見唐依回來的動靜,很是詫異:“弟子大會結束了嗎?”

“快了,他們已經進虛無境了。”

唐依目标明确地去拿自己的佩劍,“我看沒什麽事,就先回來練劍了。”

寧衍風沉默了會兒,無焦距的瞳孔中更添幾分看不透世事的迷茫:“這樣啊。”

是他太久沒出門了,跟不上變化了麽?

原來現在的情侶已經是這麽談戀愛的嗎?

寧衍風神色空白地緩慢眨了眨眼,直覺要觸摸到某件事情的邊角,又抓不住那點虛無缥缈的感受,最終,他還是說:“那便練劍吧,你記着掌握好腕力的收放。”

唐依歡快地應了一聲,練劍的熱情分外高漲,說來就來,爛熟于心的基礎招式被她小心地拿捏着收放,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練習。

寧衍風看着,心裏不由地想:原來是唐師妹的修煉覺悟太高了。

廣場衆人通過窺隐術,望見祁沉星絕處逢生、爆發驚天一劍的一幕,其餘衆人全被他救下,皆是松了口氣,幸好無事。

好不容易從危險中脫離,祁沉星卻未有片刻放松,反倒是望着某一處,禦劍而起。這動作将身旁心神動蕩的諸位弟子驚得忙不疊站直,再度陷入高度緊張的狀态,聚精會神地盯着祁沉星的動作。

虛無境內外此刻關注點同調。

他們望着祁沉星支撐着有些脫力的身軀,禦劍到了一處峭壁邊,還調整了下角度,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峭壁那邊有什麽不得了的異動,片刻後,祁沉星身形頓住,而後轉身飛回,無任何異常,只手中多了一朵花。

……花?

“……”

無端的默契使衆人齊齊沉默。

祁沉星面對外人從來惜字如金,還在劍上時便已經将花收好了,回到原位時已然是兩手空空,彷佛剛才那一遭不過是其他人的幻覺。

有一弟子率先打破沉默:

“長于懸崖峭壁,此處氣候又偏冷,莫不是……玄凝花吧?祁道友?”

約莫是怕祁沉星不給予回應,讓場面顯得更加尴尬,這位弟子還特意指名道姓。畢竟祁沉星這人,雖然确實是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但從頭到尾說過的話沒超過三句,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心情不好——這可和他在廣場上與人說笑時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啊。

祁沉星颔首:“是。”

這位弟子見他似乎心情好轉,乘勝追擊:“玄凝花有回複氣血的功效,祁道友可是提前感知到了什麽?”

祁沉星朝這弟子看來一眼,眼神有些許奇怪:“我只是覺得這花好看。”

弟子:“……”

旁觀衆人:“……”

使了大招後不辭辛勞地禦劍,就是為了摘朵花,您真有閑情逸致。

從虛無境中出來,祁沉星沒見到唐依,他的視線在周遭轉了兩圈,确認唐依是不在場。

……又回去練劍了?

怎麽那樣刻苦。

虛無境中得到的東西由弟子個人所屬,幾位掌門還會從私産中出東西送給表現優異的幾人,确實不像是什麽嚴苛的比拼,更多了幾分期望後輩快快成長的願景。

祁沉星按照流程走,接了幾位掌門的禮後中規中矩地道謝,面上平穩從容,實際上心裏早想着要去找唐依。

倒沒有特別的事,弟子大會的優勝也無甚可喜,他卻就是想見一見唐依,自己都說不上來是要做什麽,大約只是待上一會兒也好。

好不容易可以走了,天湖派的一名女修卻來攔路:

“祁道友,可否打擾你幾分鐘的時間,我有話對你說?”

祁沉星黑眸沉靜,眼睫輕扇:“我有急事,見諒。”

女修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被拒絕——弟子大會都結束了,現在正是各家私下交流、暫且放松的時間,還能有什麽要緊事?

“祁道友,那便只聽我兩句話吧!”

女修急得揚高了點聲調,不依不饒地去攔祁沉星,大又不說完不罷休的架勢。

有些人麻煩就麻煩在這裏了。

打發的話聽不懂,死纏爛打地跟上來,反而浪費時間。

祁沉星眉眼冷淡,眸底霜意加重,因着他面貌生得優越,更有一種高嶺之花的禁欲疏離氣:“何事?”

女修臉頰一紅,臨到近前反而吞吞吐吐,她好歹是從未主動向人表白過的:“我、我對……我觀祁道友風姿俊秀,實力超群,心生、仰慕,想問你……可願……”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到最後幹脆沒說完,話斷了半截,但其中意味已經不言而喻了。

祁沉星幹脆地回絕:“我已有心上人。”

女修錯愕不已,失聲脫口道:“怎麽會……!”

祁沉星擡步欲走。

想到什麽,微微側首看她:“你平日說話,也喜歡誇人?”

女修見他又停下,以為有轉機。

她平日說話當然不這樣,是暗中觀察唐依和祁沉星說話,發現唐依每次出言誇贊,祁沉星就會肉眼可見的心情好,唇邊笑意溫和,眉目疏朗清俊,她猜測祁沉星是喜歡聽人誇他,才現場試了這法子。

女修連連點頭:“是,我平日便喜歡誇人,喜歡發現身邊人的長處。”

祁沉星扯了扯嘴角,這笑不像笑,帶點說不出的冷冽味道。

若真是如此,是會對那個“也”字有反應的。

他轉身要走,女修又來攔他:“你、你說你有心上人?”

祁沉星這次沒說話了,神色卻愈發淡漠。

女修從他方才那瞬間的神情中領悟到了什麽,憑着直覺去猜,心下不可思議,問:“莫非是那位與你說笑的禦嶺派內門女修?”

祁沉星:“她有名字。”

女修:“……”

這态度說是在打她的臉都不為過,女修氣得胸口起伏,見祁沉星邁開幾步,激憤難當,忍無可忍地道:“可她對我說,她無心情愛,一心劍道,你也不過是單相思的可憐人,憑什麽對我這樣不客氣!”

祁沉星猝然回眸,這一眼駭得女修險些站不穩,後背瞬時湧出冷汗,仗着是青天白日,他總不可能真的做出什麽:“你、你想如何?那話是她親口所言,難不成你還不知道自己心上人的心思!”

“我倒真不清楚你此番意欲何為。”

祁沉星輕飄飄地落下一句,望着她的眼神比先前的冷淡多了幾分陰森幽暗,“是覺得自己顏面盡失,來讨你那點破爛自尊麽?”

這話太毒了。

根本不像是眼前這如高山雪蓮的公子能說出來的話,還是以這樣俯瞰蝼蟻的輕蔑神态。

女修霎時白了臉,撐着的那口氣早被這話打散得無影無蹤,

祁沉星已經走出去數步遠了。

他步伐快且穩,握劍的手卻用了極大力氣,若非劍鞘特殊,怕是能被他帶着靈力的手掌當場捏碎。

這天湖派的女修這番話,太容易被拆穿,基本不會是假話。她能将“心上人”聯系到唐依身上,還去學唐依說話,應當是在暗處瞧了他與唐依之間的相處。既然看到了還敢來找他,想必是去問了些什麽,很可能直接問到了唐依面前,然後……問出了這樣的結果麽?

祁沉星輕車熟路地去了聽風殿,這次沒有直接進去找,足足等到天将黑,唐依從聽風殿中走出,他才從樹下的陰影處走出,悄無聲息地站定在唐依的必經之路上。

冷不防眼前出現一個人影,正要下臺階的唐依下意識将佩劍擡高了點,看清是祁沉星後,她舒出一口氣:“祁師兄,你吓死我了。”

祁沉星一錯不錯地望着她,眼眸深不見底,鋪着比往日更深的黑暗,唇色較平日淡了許多,在朦胧的黃昏中顯出幾分妖冶的蒼白美,整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平靜得猶如死水。

他朝着唐依走近,語調一如既往,有着安撫人心的和緩:“我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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