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請柬
白寸記得那段時間褚老爺子生了一場重病,老人因衰老而不斷流失的生命能量不僅讓他的異能等級一再下降,還使他的身體不複年輕時的結實硬朗。
她作為助理,褚鶴川沒有太多閑暇的時間,那麽白寸自然要出面為褚老爺子打點好一切,于是她便在別墅與療養院之間兩頭跑。
一日不小心走得有些晚,等白寸從療養院出來,天已經是黑蒙蒙的一片了。她擡眼看了看,滾滾烏雲沉沉壓下,濕冷的空氣夾帶着闌風長雨嘩啦嘩啦地滂沱而注,打得樹葉沙沙作響,生生灌出腳下的泥濘。
白寸匆匆上了車,準備直接開回家去。
大概是天氣不好,再加上已經不早了,過路的人與車都很少,往日寬闊而喧鬧的車道在此時變得冷冷清清的。而白寸一路駛來,外面的雨勢也越來越大。碎珠似雨點啪嗒啪嗒地連連砸下,昏黃的燈光穿透夜色,照出迷蒙而斑駁的光影。
突然,白寸好像看見了什麽,倏地踩下剎車。
道路的斜前方,伴着未曾停歇的狂風搖曳不止的光影下,蜷縮着一只不比白寸的手大多少的幼貓。貓咪的全身都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看起來狼狽又可憐,它似冷極了,軟軟的身體還微微打着顫,只是一雙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
白寸瞧着很是心疼,當即就打開車門動作輕柔地把貓抱上車,只是她在把貓抱起來的時候,有什麽東西從小爪子裏掉了出來,白寸随手撿起來,見只是一個沙漏,便也一并丢進了車裏。
貓……
白寸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她将那天撿到貓的情景又仔仔細細地回顧了一遍,除了沙漏有問題以外,該不會這只貓也有什麽問題吧?要不然怎麽會剛好就讓她在回家的路上給撿到了。
可很快,白寸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比誰都确定這只貓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貓。
搖了搖頭,白寸沒有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而是拿着沙漏去書房找褚鶴川。
耿煥身體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江醫生還是會每天來給他檢查一次身體,白寸到書房的時候,江醫生正在和褚鶴川說着什麽,她一進來就聽見江醫生說:“他生命能量的流失原因我檢查不出來。”
白寸猜到江醫生應該是在說耿煥,便接口問:“是耿煥嗎?”
江醫生聽見聲音,才知道白寸也來了,他沖白寸點了點頭,又繼續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據我所知,異能者的生命能量開始流失,都是在黃金年齡段以後,就和非異能者的衰老相似。”
“先讓他醒過來。”褚鶴川微微蹙眉,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越過江醫生,直直望向窗外,“至于他生命能量的流失,過幾天我會去一趟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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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醫生一口應下,“我盡量讓他快點醒過來。”
目送江醫生走遠,白寸才把握在手裏的沙漏露出來,她對褚鶴川說:“褚少,你看這個。”
“嗯?”褚鶴川緩緩地看向白寸的手心,他的面色不變,只是眸光忽地沉下,褚鶴川淡聲問:“哪裏來的?”
“之前褚老爺子生病。”白寸說:“我在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突然看見地上躺着一只貓——就是寶寶,當時這個沙漏他正抱在懷裏,我一起帶回去了,昨天才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褚鶴川沒有說話,他從白寸的手中拿過沙漏,靜靜地望去。精美的沙漏裏倒流的細沙似流水一般悠悠慢淌,在中間打出一個小小的旋渦,上部的玻璃球幾乎要被細沙灌滿,而下面的玻璃球卻空蕩不已,它只有底部薄薄地鋪陳着一層金沙。
“我之前在想是不是寶寶他……”
“不是他。”褚鶴川不鹹不淡地打斷白寸的話,那只是只愛撒嬌,總得讓人寵着的小東西。但是盡管他對貓咪沒有一絲懷疑,可一想到纏人又嬌氣的小家夥也曾這樣對待別人,褚鶴川的神情到底還是生起了幾分不悅,他說:“你去查一查那附近誰家養過貓。”
“褚少……”白寸不可置信地說:“那麽多人,這要怎麽查啊?”
“一家一戶地查。”褚鶴川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說:“找到沙漏的主人,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好吧。”白寸敢怒不敢言,不過随即她又想起來了什麽,轉了話題對褚鶴川說:“正好我今天來了,晚上下班我把寶寶帶回去吧,在這兒麻煩了你們這麽久。”
褚鶴川的目光挪回沙漏上,他似對白寸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他不會跟你回去的。”
而此時,被褚鶴川斷言不會跟白寸走的泊生,可算見着了自他重生以來,除了褚鶴川、白寸他們以外的第一個熟人,季明澄。
季明澄是季家的獨子,泊生記得他因為不願意被移植芯片,還差點被季家趕出來,不過這個時候季明澄還沒有到得接受芯片移植手術的等級,他吊兒郎當地靠在門口,渾身都是纨绔的氣息。
季明澄朝着前來開門的管家打招呼,“吳叔好啊。”
“季少爺。”
“用不着這麽生疏。”季明澄輕車熟路地踏進別墅,口氣熟稔地對管家說:“叫我季明澄就好——哎,褚鶴川怎麽還養了只貓?”
張媽今天給泊生換了新菜單,煮得黏糊糊的肉湯泡飯,雖然還是不夠好吃,可總比泊生喝到快吐了的奶粉要強得多,泊生正專心埋頭吃飯呢,突然聽見了季明澄的話,他茫然地擡起頭瞟了兩眼。
“還挺可愛的。”季明澄興致勃勃地想伸手去摸,卻被管家攔住了,管家禮貌地說:“季少爺您在這裏先等一等,我上去叫褚少下來。”
“你去吧。”管家還沒走兩步,季明澄看見自己手裏捏着的一張請帖,又添了一句:“你記得告訴褚少川,我這次來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別再把我晾一兩個小時了。”
“您每次來都是這樣說。”管家笑了笑,“褚少說,您只要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來找他,那麽就不用太早喊他下來。”
季明澄晃了晃請帖,神秘兮兮地說:“這次是真的很重要,ngo裏的那位孫先生你知道的吧?我來找褚鶴川就和他有關。哦對,還有那個耿煥。”
管家知道褚鶴川最近一直在忙耿煥的事情,聽他這麽一說,雖然不确定季明澄這次靠不靠譜,但還是加快了步伐。
管家一走,就只剩下了泊生和季明澄,泊生是認得季明澄的,所以也不怕他,反而饒有興趣地眨着眼睛,歪着小腦袋打量還沒沾上一身痞氣的季明澄。
“看我幹什麽?不準看。”
季明澄左右望了望,見四下無人,便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把手高高揚起,作勢要打下來,想吓唬泊生一番。
泊生才不怕他這樣,季明澄越不讓他看泊生就越要看,小奶貓邁着四條小短腿颠颠地跑到季明澄附近,亮金色的眼眸睜得圓溜溜的,故意瞅着季明澄不挪眼,似乎對他很是好奇。
沒把貓吓着,季明澄有點不甘心,揚起的手正要落下,卻突然聽見了褚鶴川的聲音。
還在樓梯上的褚鶴川冷冷地出聲:“季明澄。”
那道冷冰冰的聲音裏隐隐含着些許警告,褚鶴川猝不及防地出現讓季明澄心裏咯噔一下,他連忙收回手很是誠懇地說:“我可沒欺負你家貓,真的沒欺負。”
褚鶴川拿眼風掃了季明澄一眼,顯然是不大信的,他走到泊生身旁伸手把貓撈起來,小家夥得意極了,乖乖巧巧地任由褚鶴川抱起自己,把小腦袋埋進褚鶴川的脖頸裏偷笑。
“我就想吓唬吓唬他。”季明澄被褚鶴川盯得心裏直發毛,他趕緊把手裏的請柬遞上來,打算說完就走:“這張請柬給你,剛好我要來你這裏一趟,就順手給接下來了。還有那個耿煥,他有沒有跟你說被抓的真正原因?我聽說ngo裏的人抓他是因為他把他的監控者殺死了,不過我的人查到他的監控者沒有死,也被關在ngo裏,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鬼。”
褚鶴川沒說話,只是接過季明澄手裏的請柬。他垂眸一眼掃過,最終視線停在右下角的落款上。
那裏寫的是,孫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