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向思思像是又想起什麽:“她們倆啊,你別看是一個宿舍,床還挨在一起,其實平時連話都不說的。”

“是嗎,一個屋子不說話很難吧?”逢雲有點小小的驚訝。

向思思說:“兩個人做什麽都是你追我趕的,争國獎,在輔導員面前互相拆臺。”

逢雲明白這兩個鋪位住的是誰了。

班裏的傳聞他也知道,績點排下來,最後是稍低一點的那個拿到了名額。

那是第一個回合的事。被算計的女生醒悟過來,之後就是兩個人你來我往見招拆招,誰也不肯認輸。

向思思微妙地一笑:“所以說是四人間,其實跟兩人間似的,那兩個白天都見不到人影,晚上快熄燈才回來。”

逢雲十分有誠意地聽完女生宿舍的八卦,拿着火龍果回去了。

宿舍門被人從裏面大力推開,差點撞到逢雲的頭,一個不認識的女生怒氣沖沖地走出來。

逢雲驚魂未定地摸摸鼻子,榮舒臉色不佳,坐在書桌面前不說話。逢雲問道:“怎麽了,那誰啊?”

“選修課上認識的,沒什麽。你上哪兒……”榮舒忽然看見自己桌上的手機,外殼貼滿了水鑽。

“她手機沒拿。”逢雲說。

敲門聲又咣咣想起,看來這位發現手機沒拿後,不僅僅餘怒未消,反而更生氣了。

逢雲開了門才仔細看到這個女生的臉,杏眼白膚,下颌尖尖。

莊師雅本來準備好的臺詞打了個頓,方才差點撞到榮舒的室友,她在氣頭上沒來得及道歉,現在對方來開門,看着也算和氣,倒讓她自覺不占理,氣勢上矮了一截。

“同學,我手機落在你們這兒了,能幫我拿一下嗎?”莊師雅說。

逢雲看了看,榮舒扭頭一副只顧着打游戲的樣子。

“小幺?”逢雲叫道。

見榮舒不理睬,他過去拿了手機塞榮舒懷裏,趕着把人推到宿舍門口,咣地一聲把門帶上。

榮舒穿個拖鞋被關在門外,手裏拿着金光閃閃的HELLO KITTY,撓了撓頭遞給莊師雅:“我室友,脾氣有點大。”

“比不上你,我看就挺和氣的。”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又一起出去吃飯了。

晚上榮舒回來,看着興致不錯,還哼着小曲。

“榮小幺挺高興嘛。”何三錄邊晾衣服邊說。

“可不是。”逢雲翻了頁書。

低迷總是有限的,把生活填滿內容,空閑都占滿,忙忙碌碌,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

逢雲盡量把課選在白天,晚上的課實在集中不了精神,很容易疲倦。

平時上課都往前排坐,這是輕而易舉的事,大部分課程開課的時候學生們都喜歡從後面開始坐。上課的時候強迫自己把跟着老師的思路走,記密密麻麻的筆記,随身帶着優盤,每一門課的課件都拷走。

心無旁骛是件越長大越難的事。人随着年紀的增長,見識的東西更多,腦子裏裝的東西就越多,想法也複雜。而在年幼的時候,就像一個空瓶子,等着世界把它填滿。逢雲回憶自己剛念小學的時候,根本不必刻意去學專心致志,老師說話,他的眼裏就全是說話的老師。現在想重新回到年幼時如饑似渴的學習狀态,真的要花大功夫,是以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重新用到了學習上,一忙起來也就沒功夫去想別的事了。

他提前一個月複習,閑書都放到一邊,課本反複琢磨,老師的課件一頁頁地看,等到考試的時候,發現原來并沒有這麽難——實際上沒有哪個出題老師刻意要坑學生,要知道一門課挂課率太高老師也是十分愁苦的。

有一天暴雨,逢雲在寫作業,榮舒在背明白師兄那裏傳來的重點,聽見門口有人,何三錄的聲音響起:“快給我開下門。”

榮舒還拿着紙,擡腳去撥門鎖:“沒反鎖呢,你……你上哪撿的這一家子?!”

何三錄脫了下外套,攏在懷裏抱着三只拱來拱去的小黃貓。

“啊!”逢雲噌地站起來:“哪來的?”

何三錄把貓放地板上,三人圍成一圈,看着眼睛都沒睜開的小東西。

“我下了班在圖書館外面的草壟裏發現的。”何三錄臉色有點不好:“早上過去的時候,有只大貓……的屍體擺在圖書館門口的階梯上,身上血都幹了,尾巴斷了半截,好多人圍着看。我沒瞧仔細,也不知道是誰仍在那兒的。回來的時候下大雨,地上的血都沖幹淨了,貓也被清走,沒走多遠就聽見它們的叫聲。路上都沒什麽人,我找了找,草壟裏撿到它們的。”

“這都濕透了。”榮舒伸手摸了摸:“拿風筒吹行不行?”

“行吧,離遠點兒。”逢雲說:“喂點吃的,聽說小貓可以喝羊奶,我去趟超市。”

“我去。”何三錄說:“雨大,反正我都淋濕了。”

逢雲用椅子上的坐墊換下何三錄的外套,榮舒紮手紮腳地開了風筒:“我開始了啊!”

他一手舉着風筒,一手蓋在小貓身上試溫度,小貓喵喵叫着,爬都爬不好,還想躲。

“不行。”榮舒說:“這東西有點吓人。”

逢雲想起旁邊宿舍有冬天用的小太陽,便去借了過來。這回沒有嗡嗡聲,小貓消停了許多。

何三錄買了五盒利樂磚的羊奶回來,還順便在藥店買了三個注射器。

“三錄你太聰明了!”榮舒用手擋在貓和小太陽中間,怕它們爬太近烤糊了。

逢雲搜了下奶貓喂食量:“……每一百克體重喂……”捧起一只掂了掂,想想拿起兩盒羊奶對比了下:“還沒一斤,不知道有沒有兩星期大。”

三人估計着用取了針頭的注射器給小貓喂奶。開始小貓還扭來扭去不肯好好喝,後來就自己用前爪扒住針筒嘬個不停。

“喝得好急。”榮舒看着刻度:“這差不多了,隔幾個小時喂一次來着?”

“二至三小時喂一次,晚上喂一次。”何三錄看着逢雲手機念道。

“我上個鬧鐘。”逢雲說。

小貓崽們今天大概是餓壞了,又淋了雨,這會兒吃飽喝足,暖融融地烘着,沒一會就滾在一起睡着了。

三人這麽折騰一通,也有些疲累。

“這三個家夥怎麽辦?”榮舒問。

何三錄舔舔嘴唇:“大貓都沒了,要有人養才活得下來。”

“要不然,”逢雲把注射器拿在手裏,抽起來又推下去:“不然我們就……”

榮舒說:“我沒意見。”

何三錄笑了:“那最好不要跟別人說。”

夜裏手機一震動逢雲就醒了,準備下床再喂一次貓。榮舒跟着起來幫忙。何三錄晚上太累了,這會兒睡得正沉,二人就沒有叫他。

第二天一早,三人偷偷摸摸地帶着貓出去,打車到市中心找了家寵物醫院,醫生檢查過,說大概就一周左右,沒什麽大問題。

回去的時候貓藏在書包裏由榮舒一個人抱着,何三錄和逢雲提着買的羊奶、幼貓貓糧和貓窩,刻意避着人回到宿舍。

最初是有點手足無措的,随便喂點什麽都要仔細百度過,有時還打電話回寵物醫院咨詢,手機浏覽器存的書簽都是“幼貓喂食問題”、“養貓驅蟲時間表”、“我的貓現在可以換吃固體貓娘了嗎”。

慢慢的小貓長個兒,這間宿舍就是它們的地盤,爬來爬去地全無顧忌。

榮舒的朋友圈有個特別分組,裏面都是他趴在地上拍的照片,何三錄自己吃東西時總要先放到貓鼻子底下逗弄一下,逢雲複習時,貓就躺在筆記本散熱口旁邊。

有天上馬哲時,課間坐在逢雲前面的女生和同伴聊天:“就在園區門口,血淋淋地擺在地上,尾巴都被剪掉了,好變态啊!”

“你說什麽?”逢雲一激靈,忍不住插嘴問道。

那女生回頭說:“有人虐貓啊,今天把屍體擺在女生宿舍園區門口。太慘了!”

周圍的幾個女生也說:“早上出門上第一節 課的好多人都看見了。”

“是心理有問題吧,也不知道是誰,可千萬別和這種人一起住。”

“都說要管理處查監控呢,那麽狠手,不快點把人找出來,我自己都覺得好害怕。”

榮舒和何三錄坐在逢雲左邊,兩人表情都有點沉重。

“我回去了。”逢雲抽出書包,把桌上的東西胡亂收拾進去。

“我也回去,”何三錄說,伸手按住也想起身的榮舒:“你等一會兒,不要一起走。”

一下空出三個座位太明顯。榮舒又聽了半節課,假裝上廁所溜了出來。

回到宿舍時何三錄和逢雲盤着腿坐在地板上,幼貓在兩人身上爬得不亦樂乎。

榮舒也坐下來逗貓。

“總不能一直把它們關在宿舍裏。”逢雲憂心忡忡地說。

何三錄摸着貓:“是不行,也沒法一直瞞着人。”

榮舒沉吟了一下:“我家裏倒是可以養。”

雖然都很舍不得,但貓在一天天長大,就一間小小的宿舍,實在太小太多限制。

逢雲第一次對擁有自己可以完全做主的小家生出渴望。

“我送回去讓家裏先養着,以後等咱們畢業工作、能安頓下來了,一人領一只,你們看行不行?”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先這樣吧。”何三錄說:“過完這個月我們一起送它們。”

逢雲強笑道:“順便看看你家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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