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和韓聯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多,偶爾還兩邊同事們一起吃個加班餐。

逢雲有些古怪的類似不吃空心菜梗、不吃帶點紫色的洋蔥之類的習慣,韓聯倒是還記得清楚。

不光如此,他似乎不經意地把逢雲一些新的習慣也記下來,什麽紅茶要溫的,梅汁要冰的,鮮榨玉米要不冷不熱的。

以至于有同事驚訝:“你們兩以前就認識?”

沈逢雲這樣剛入職不久的年輕人,如果光是工作上的接觸,對方大概不會在他之前就把飲料點好吧。

韓聯很坦然地說:“我們高中同學,認識時間挺長的了。”

立刻又女同事小聲調笑,問逢雲怎麽瞞着不說。

“原來是朋友啊。”衆人感嘆。

逢雲有點小尴尬,不知道這個樣子兩人還算不算朋友。但是坦白來說,接觸久了之後,兩人漸漸地也有些工作以外的話可以說了。

榮舒那裏抱回來的貓很小的時候就被馮媽媽起名富貴,前頭的兩位大哥,分別是招財和進寶。周五晚上回到家,已經夜裏十點半。平常逢雲回來,富貴總要格外熱情地過來蹭蹭腿,讨點額外的小零食。今天肥貓有氣無力地攤在窩裏,逢雲在門口叫它也沒反應,貓窩旁邊是一灘嘔吐物。

逢雲也來不及找貓包,抱着富貴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幸好附近農業大學有下屬的動物醫院,夜裏也有醫生值班。

醫生檢查過,說是消化不良。

逢雲白天上班總是多放一些貓糧,怕富貴一個貓在家餓着了。沒想到這厮吃得沒個厭,天天把碗裏的□□光,晚上還鬧着要小魚幹,這下好了,吃喝無度的報應來了。

醫生又說這貓有點偏胖,應該注意着稍微節制一點,順便多加運動消耗能量。

“不要它一喵喵叫就給吃的,心腸要硬一點。”醫生見慣了沒經驗的養貓新手,對着毛茸茸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逢雲心想四五十的醫生大叔說喵喵還挺有意思的。

富貴要留下觀察四十八小時,逢雲端着凳子坐在它籠子面前,看了一會兒拍張照片發給韓聯。

“我的貓病了。”

那邊很快回複:“情況如何?”

“消化不良。”

韓聯回了個無語的表情。

“你的貓看着噸位不小。”

“原本是十二斤的壯漢,到我手裏又長了兩斤。”

“厲害厲害,閣下看起來似乎更适合養豬。”

逢雲忍不住笑了,醫生打門口路過,看見年輕人對着貓傻笑,忍不住搖頭:“這又上瘾了一個。”

年終收了尾,一年的辛苦算是有了了結。最後一天兩邊聚餐,逢雲雖然是一杯倒的水平,但是實在也很高興——掙錢的感覺真開心,馬上放假了真開心,過年回家看望爸爸媽媽呀,真開心。

散場的時候韓聯和他一路走。

他現在已經知道韓聯家和他只差一個站的距離。夜風溫柔地吹,霓虹燈映得他眼裏都是光。

韓聯走在他旁邊,開始還沒覺得逢雲醉,只覺得他好像話更少,聊了一會兒才發現逢雲每每說什麽都要皺着眉頭仔細想,想完了才慢吞吞地回答他。

借酒撒瘋多半是裝瘋,木讷變傻那很可能是真醉了。

市中心人來人往步履匆匆,逢雲犯起困,一雙腳像踩在棉花上。路口停下來等紅燈,人擠人,視野裏都是後腦勺,晃得他頭暈。

綠燈一到,背後的人趕着往前跑,撞在逢雲肩上。

“小心一點!”韓聯一把拉住逢雲。

逢雲瞪着眼睛看他,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韓聯好笑起來:“不是我撞你!”

“是嗎?”逢雲其實已經有點糊塗了,乖乖讓韓聯拉着過了十字路口。周圍人來人往,燈紅酒綠,兩個年輕人牽着手算不上什麽引人注目的事。

韓聯沒有把手放開。

他帶着逢雲送他回家,故意放慢了腳步,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前面一家跳樓甩賣的店,老遠就聽見店員“最後三天,真的是最後三天”的叫賣聲。走近之後,那店員也喊累了,擡手換了音樂。

逢雲跟着韓聯走到那跳樓店門口,突然就停住不走了。

“怎麽了?”韓聯看他仰着頭努力辨認人家的招牌。

逢雲小聲說了一句,被音箱裏哥倫比亞美人輕快的歌聲蓋過。

“你說什麽?”韓聯湊近了問。

逢雲轉頭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擡手把韓聯的臉捧住。

韓聯比他高一頭,稍微彎着身,臉被逢雲的手掌擠在一塊兒,他聽見逢雲跟着音樂問他:“Cómo se llama,bonito”

韓聯感受着逢雲手心滾燙的溫度,心跳往着一百八一路飙去。他抓着逢雲的手放下來,轉頭大聲喊道:“老板,你放的這歌叫什麽?!”

……

第二天逢雲醒得很早,天還蒙蒙亮,估計着也就八點不到。手機不知道放哪兒了,昨晚怎麽回來的也不記得。

他推開卧室門就看到韓聯睡在自家沙發上。

逢雲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散席之後的事——未果,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回房間關上門繞着床轉了幾圈,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再強行冷靜下來重新走出卧室。

韓聯已經被他開門關門的動靜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坐起來,身上只蓋了件大衣。

“你……”逢雲噎了有那麽一會兒:“你這樣睡冷不冷?”

啊啊啊啊弱爆了這問的都是什麽!!!

韓聯揉了揉肩:“一般吧,嗯,有點冷。”

他又說:“昨天你喝醉酒,我送你回來,鑰匙錢包都被人摸走了。”

逢雲滿懷愧疚:“我醉得很厲害嗎?”

“挺厲害的。”韓聯一本正經:“在大街捧着我的臉,叫我小帥哥。”他沒把話說完,倒也沒有撒謊,玩了一把half truth。

逢雲難以置信的幹站着,結結巴巴地問:“……你的卡挂失了沒有,鑰匙、鑰匙怎麽辦?”

韓聯轉過頭避開逢雲的視線,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又還要裝作很正常平靜的樣子:“挂失了,鑰匙比較麻煩,我室友已經回老家過年了,租的房子,房東目前不在K市,也不好撬門換鎖。”

“這樣啊……”逢雲右手背在身後,把睡衣一角捏在手裏搓啊搓的。

“餓死了,洗個臉出去吃飯!”韓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利落的鑽進洗手間。

逢雲一個人留在客廳裏,半晌想起韓聯說他昨晚喝醉的樣子,好像又有那麽點印象了,不禁默默地自言自語:“我的天吶。”

兩個人收拾好出來,本來要一起逛超市的,走到門口韓聯被逢雲推到旁邊銀行補卡去了。

星期六上午人不多,天氣冷下來,街面上也熱鬧的晚。

逢雲買好東西,找到在超市外面等他的韓聯。

韓聯臉有點紅,皺着眉說頭暈。

逢雲騰出手在他額頭上貼了一下,完蛋,睡沙發是真的冷。

早起還耍心眼,回去的時候成了病號,逢雲跑前跑後,又是量體溫又是找翻藥箱。韓聯窩在沙發上,頭疼是真,心裏是真高興。

逢雲愧疚了:“你別呆沙發上,洗個澡床上睡着。”他又把熱水器調高了幾度。

韓聯洗完澡如願以償地躺到床上。

“難受麽,吃了藥有沒有好一點。”逢雲憂心地問。

“唔……頭疼死了。”韓聯閉眼皺着眉。

逢雲又找了冰袋出來,拿毛巾裹起來放到他額頭上:“你好好睡,中午吃飯再叫你。”關上卧室門才去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裏面的人精神百倍地睜開眼,半張臉都縮進被子裏,左右都是逢雲的氣味。

生病發燒是真,不過他沒那麽難受,洗過澡之後已經有點出汗了,看這個樣子嘛估計再有幾個小時就退燒了。

哎,好得有點太快了,韓聯不滿意地想。

中午一點,韓聯的燒基本就退了,病來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可謂雷厲風行。

逢雲熬了粥,兩人默默無言地捧着碗對坐。

“你今年回家嗎?”逢雲問。

“不回,我都沒買票。你呢?”

“我買了除夕前一晚九點的機票,十一點到A市,跟爸爸說好來機場接我。”

“嗯。”韓聯喝着粥,裏面加了雞肉姜絲蟲草花,比起外賣泡面來說還怪豪華的。

逢雲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住這裏吧。我害你弄丢鑰匙,真是對不起。反正我還有兩天就回去了,湊活着跟我住,等放完春假再找你室友配鑰匙。”

韓聯答應道:“好吧。”

他順利成章地住下來,逢雲卻不能讓病號睡沙發。

床徹底讓給韓聯,逢雲在櫃子裏拿棉被的時候叮囑道:“我的被子和枕頭都放在這個櫃子裏。”

趕着下午三點前給韓聯下單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晚上快遞送來,扔洗衣機裏洗好脫水,先用小太陽烘着,逢雲還拿電吹風對着吹,沙發上鋪了羽絨被,整個客廳亮起溫暖柔和的黃色暖光。

“好些了?”逢雲問。

韓聯端着藥碗靠在沙發邊上:“好多了。”

好像什麽話都不說,就這樣待着也挺好的。

“你……”韓聯猶豫了一下:“你現在讨厭我嗎?”

“怎麽會。”逢雲把衣服翻一面,都是貼身穿的,全棉的質地,就是太吸水,又烘又吹了半小時還在冒水汽。

韓聯望着他的側臉:“那以前讨厭過我嗎?”

逢雲莞爾:“沒有啦!”

怎麽會讨厭你呢。

“嗯。那我運氣挺好的。”才丢了錢包鑰匙的人如是說。

又過了一會兒,韓聯默不作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問:“願意試試跟我在一起嗎?”

逢雲啪嗒一聲關了吹風,轉頭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韓聯。

韓聯看到那雙眼睛裏有水光迅速漫出。

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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