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負擔
所以就不要和這個男人比要臉,嚴海安手肘往後一送,把人從自己身上給捅下去,艱難地爬起來。
期間電話又響起來過,但嚴海安完全沒有餘力去注意了。渾身上下都冒着汗味和暧昧的氣息,他不得不借孫言的浴室沖了個澡。
孫言抽着事後煙,接起他再度響起的手機:“喂?”
“你是……?”莫易生沒有一開始就聽出他的聲音,但想到今早嚴海安的說辭,“你是海安的朋友是嗎?”
“啊,我是孫言。”孫言摘掉煙,“他洗澡去了,一會兒讓他回過去?”
莫易生根本沒有順着這個回答想歪,而是再普通不過地正直問:“我就是想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要等他吃中午飯嗎?”
簡直像在家裏等着媽媽回家做飯的小孩。
孫言心道這兩人的關系真他媽神了,簡直撲朔迷離啊。他心念一動,往浴室看了看,見人還沒要出來便多說了幾句:“估計他能趕回去吧,剛剛才聽他說了。易生,謝謝你的畫,相信我哥一定會很喜歡,等過段時間我再登門道謝吧。”
“原來海安是去給你送畫了啊。”莫易生笑道,“你太客氣了,不用這麽麻煩的。”
等嚴海安出來時他們早聊完了,孫言大大方方地道:“剛才你家易生給你來了電話,我說你馬上就回去。”
嚴海安在浴室裏就穿好了衣服,重新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一點在床上的那股勁兒,收了手機:“謝謝,那我先走了。”
孫言一揮手:“不送了,下次聯系。”
說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嚴海安不對他臉上下流的笑容作任何評價,轉身離開了房間。
徐紅見他下樓,趕忙問:“先生不在這裏用午飯嗎?”
“不用了,謝謝。”嚴海安颔首,往樓上看了一眼。徐紅非常有職業道德地道:“那我送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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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海安不太習慣這種待遇,禮貌地道:“不用勞煩了。”
徐紅卻很執着地跟着他一路到了門口,大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外面來的人拖着個行李箱,和他們遇個正着。
這人長相英俊,五官與孫言有幾分相似,給人的感覺卻與孫言完全不同,特別是那雙眼睛,仿佛天生就是微微彎着的,好像帶着笑意,又好像只是耐心地看着你,有一種自律的溫柔感:“這位是?”
嚴海安瞬間猜到這可能就是傳說中孫言那個有手腕又很護短的大哥,果然徐紅道:“大少,這是二少的朋友。”
這叫什麽事,才和人打完炮就遇到人大哥了。
“哦?”孫淩卻完全沒有覺得什麽不對似的,微微一笑,“你好。這是要走了嗎?不留下來吃個午飯?”
嚴海安點頭道:“叨擾太久了,不好再打擾。”
“好的,那路上小心,下次再來玩。”孫淩也不強留,他身居高位,卻使人覺得如沐春風,就這個年紀而言實在是了不起。
嚴海安本來覺着孫言那股作天作地的底氣至少有一半得是當哥的慣出來的,這會兒一見,又覺兩兄弟的畫風差得太遠了。
等他離開,徐紅從孫淩手上接過行李箱:“梁特助他們要一起在家裏吃飯嗎?”
“我讓他們都回去了,本來是周日,總不好一直讓人加班。”孫淩在前面往客廳走,“剛才那人在家裏待了多久?”
徐紅老實道:“應該是昨晚回來的。”
淩梨本來在廚房躲懶,聽到孫淩的聲音趕忙跑了出來。孫家兩兄弟都不喜歡太多人在自己家裏,在父母去世後就從郊區的豪宅裏搬了下來,家裏也只留了徐紅。孫淩怕她一個人太累,才再去另找了這個小保姆來的。
這小保姆年輕,長得也算清秀,化了淡妝的臉可人得很,女聲嬌俏而殷勤:“大少回來啦?飯已經準備好了,是先吃飯還是先休息一下?”
孫淩笑道:“我去看看孫言,麻煩你先擺桌吧。”
淩梨臉上自然而然帶出個笑來,青春靓麗,十分亮眼。
徐紅不做聲地看着她,又跟着孫淩上樓。
孫淩道:“把行李放回我房間,去跟中介說,換個保姆。”
語氣還是溫柔儒雅的,但徐紅知道其實孫淩比孫言還不好說話,一旦開口就沒得商量了,應道:“我知道了。”
孫淩打開孫言的門:“怎麽,還不準備起來?”
孫言只套了個睡褲,眉頭緊皺着,滿臉嚴肅,一點不像在嚴海安面前那樣輕浮。他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進門不知道敲門的嗎?”
孫淩彎着指節在門上裝模作樣地敲了敲,走進屋子帶上了門:“我剛才遇到你朋友了。”
本來懶散地躺在床上的孫言猛地看向他:“你和他說什麽了?”
“我能說什麽?”孫淩姿态優雅地在床邊坐下,“跟他說這可真稀奇啊,我弟弟第一次把人往家裏帶嗎?”
就在這別墅對面的那棟也被孫淩買了,就是孫淩專門拿給孫言可勁兒造的,帶人去開轟趴還是回去滾床單,幹什麽都可以。孫淩想的是反正管不住,放在眼皮子底下還能放心點。
好多孫言的狐朋狗友都以為他家就住那兒。
但只有這一棟,才是他們的家。
看着孫言擠出褶子的眉間,孫淩沒好氣地道:“行了,我能說什麽,我連認都不認識,這哪裏來的?”
他動了動鼻子,受不了似的:“你就不能開開窗戶散個味兒。”
孫言仰起頭,盯着天花板:“老子早晚搬出去。”
這話也不知是說第幾次了,孫淩追着孫言說教時說過,兩兄弟吵得要動手時說過,但孫言到底是沒搬出去。
這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孫淩看孫言又是那副死狗樣,主動問道:“你上次不是買了好多畫嗎?是那個畫畫的嗎?我記得你上次找了個畫畫的。”
說完他在屋裏打量了一圈:“你寶貝的那副畫呢?放哪兒了?收起來了?”
孫言煩躁道:“你煩不煩啊。”
孫淩閉上嘴,良久,疲憊地嘆了口氣:“孫言,我老早就跟你說了,別管找男找女,不要有負擔,只要你喜歡,哥什麽都扛得住,你找個人定下來吧?”
孫言眼睛裏閃過一絲痛苦,嘴角卻桀骜地牽了起來,沒有說話,似是對這個話題不屑一顧。
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這麽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也不知要持續多久。
孫淩心裏難受,又說不出什麽來。和普通人家一樣,家裏有兩個,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摩擦,兄弟一起長大,什麽都要争,争得有人賭氣去了大洋彼岸。他以為他和孫言就會這樣互相嫌棄地長大,等到他倆足夠成熟了,再兄弟一起使力,把家業繼續做大,讓老爹老媽光榮退休,該打麻将打麻将,該去旅游去旅游。
那一年春節,所有的事情都被改變了。
孫淩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變故如暴風一樣襲擊了他們,使人精疲力竭,應接不暇。他們兄弟終于能一起使力了,可有些東西已被永遠改變。孫淩得自己爬出來,還得把孫言拖出來。
對孫言,他勸也勸過,罵也罵過,就算把人捆着拖去看心理醫生,這家夥能把人家勾上床,要麽就是把人家診所砸個稀巴爛。
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然而他能怎麽辦呢?這是他碩果僅存的血脈親人,他只能盡力看着,等着,塞各種事給孫言做着,期望這一場漫長的陣痛終有一天能過去。
孫淩打起精神來調笑:“我看剛才那個就盤正條順的,叫什麽名字?”
一說到嚴海安,孫言就有點煩煩的,這種毛躁在昨天之前還不太明顯,只是一種心癢癢的感覺,平時其實是想不起的,但一旦想起,就總是忍不住做點什麽才行。
鬧到現在這樣他都不知道該把嚴海安放在哪個位置了。毫無疑問,他對嚴海安是有興趣的,這個興趣從裏到外,不然他也不會手賤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撩了。
忍不住,又不能繼續深入,所以算來算去還是炮友最合算,該做的不會少做,不該有的不會多有。
他道:“關你什麽事。”
“行吧,反正你自己看着辦,”孫淩撐着膝蓋站起來,“快下來吃飯了,勞動了一晚上你不餓啊?”
孫言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要外面的人知道你這麽唠叨肯定眼鏡都要跌碎了。”
“外面的人怎麽樣與我何幹?”孫淩手放在門把上,看着随便抓着個短袖往身上套的弟弟,還是忍不住道,“孫言,其實有親密的人不是那麽恐怖的事情。”
孫言穿衣服的動作一滞,随即若無其事地套上衣服,走過孫淩身邊時低聲道:“我有你就已經很夠了,不要再多了。”
不要再多了,每多一個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他負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