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約定

他剛起身,就被孫言按住了放在桌上的手。兩人的視線一高一低,一觸即分。

是孫言先躲開的,他心虛地看着菜,悶悶不樂地道:“主菜還沒上,吃好什麽了?”

明明是他先侮辱了自己,反倒做出被欺負了的樣子來,嚴海安都要氣笑了。他想收回手,可對方力氣賊大,死拽着不放,掙了幾次都沒掙出來。這公共場合中嚴海安不想鬧得太大,不由低聲喝道:“你放手。”

孫言歪頭看他:“那你先坐下。”

嚴海安心煩他的得寸進尺,又扯了扯手:“你先放手!”

看他炸毛,孫言本來有些抑郁的心情轉晴,又樂了起來,享受地繼續撩賤:“你先坐下。”

嚴海安:“放……”

媽蛋,真是被這人拉低智商了!

嚴海安氣鼓鼓地重新坐下,對方如約收回手,拿起筷子道:“先吃再說。”

他媽的氣都被你氣飽了,還吃個屁。

嚴海安心裏的粗爆成了煙花,臉上端着個面無表情,盯着孫言大快朵頤,不禁懷疑起自己,為什麽要和這種腦子躺過鐵軌的家夥計較?自己是不是傻?

主菜是八寶鴨,一層套一層,實力貫徹着老祖宗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教誨,相當費時費勁兒,遲了許久才端上來,孫言一個人嗨掉大半只,嚴海安全程喝茶,他是真的沒胃口了。

好不容易等孫言放下筷子,嚴海安已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他認為有些事可以說清楚,而不是非要表現得像個貞潔的婊子,他确實沒有賣屁股的打算。他主動開口道:“孫先生,我和你上床是為了爽。”

孫言一口茶噴了出來。

嚴海安冷眼看着他邊咳嗽邊拿紙巾到處擦,又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沒有物質需求,只有生理需求。”

孫言還在咳嗽,這口滾茶下去從舌尖燙進食管,倒像是整個胸膛被火把捅了一下,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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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着舌尖,壓着眉瞅嚴海安,慢了幾拍,才能像平常那樣笑起來:“是我誤會了,我道歉。”

嚴海安生硬地道:“好說,畢竟對孫先生的為人我也算清楚。”

孫言閉上嘴,好半天找不出話來說,他發現他和嚴海安似乎很難有不争鋒相對的時候,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在于他自己,但現在他對此有點挫敗。

被嚴海安認真地看着,孫言覺得有點慌。

“那個,”他想要解釋一下,然而這種解釋對向來無法無天的孫少爺來說難度太大,以致于很是詞不達意,“我也是不想讓你吃虧,不是說你是那種人……”

有那麽一刻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這兒,并拉着嚴海安不放,細想起來就更慌了。

他端起茶杯想潤個口,緩和一下氣氛,結果挨到嘴邊時才發現裏面是空的。

嚴海安:“……”

唉,這人這麽傻,都不忍心和他多計較了。

嚴海安拎着茶壺給他斟了一杯:“孫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麽。”

嚴海安覺得自己已經很誠懇了,在剛才那極短的時間裏他拿回了自己的理智,做了充分的思考。他和孫言的孽緣真是來得禍不單行,續得莫名其妙,不管是要怎麽發展,總之要先說清楚。

孫言仔細思量這句話,暗暗興奮,可這種興奮沒有來由,不可見天日,簡直造成了憂慮。他心中幾度翻騰,期間瞄了嚴海安好幾眼,瞄得嚴海安頭皮都有點麻了。

“我覺得既然上次我們的體驗良好,就可以發展出一段健康,平等,愉快的……”孫言手肘放在桌上,十指相對,下意識地抻着,約莫是他之前得罪過嚴海安一次,這次的遣詞用字就特別注意,“關系。”

至于是什麽關系,不言而喻。

嚴海安摸着茶杯的邊緣,突然覺得很想笑,怎麽會有人這麽正式地提出這種邀請。這種事,大家想做就做了,做完之後有沒有下次看天意咯。

但奇怪的是以前覺着孫言挺不要臉的,現在倒覺得他這也算是另類的坦誠了,就算是炮友,也還要給對方一個正式的名分,認真說起來還真是有誠意啊……

食色性也,嚴海安是個正常的同性戀,這麽多年的單身生活,一朝開葷确實有點食髓知味。既然孫言就是想做不愛,正好,他不像莫易生那麽單純,對于投入感情的正經關系敬而不敏。

嚴海安放開茶杯,轉而在桌上敲了兩下,一笑:“這個提議不錯,但有些問題我想先說清楚。”

孫言的動作幾不可見的一僵,狀似沉穩地問:“什麽?”

“我們應該對彼此的健康負責,在關系存在期間最好就不要再另打野食了,”嚴海安覺得也是見了鬼,居然在為這種事具有條理地進行談判,“如果吃壞了肚子傳染給對方,就不太好了。”

孫言嚴肅地點點頭:“這個提議很有道理,應該的。”

嚴海安又道:“鑒于……“

他隐去了關鍵詞,給了孫言一個眼神,示意自己體會:“就不要大肆宣傳了,而且雙方都有終止關系的權利。”

這話說也是白說,他們都是找對方解決需求的,沒誰欠誰,更沒誰求着誰,說斷就斷了。嚴海安也就是想跟孫言表達,要不想找自己了,不用跟自己說一聲,大家到時候意會就成。

說完,嚴海安想想他們有理有據地談論這麽個事情,正經得就差簽合同了,也是醉了。

孫言不置可否,沖嚴海安擡擡下巴:“那現在你能多吃點東西了吧,一晚上都沒吃幾口。”

嚴海安之前是被他倒盡了胃口,這會兒把話說開了就覺着有些餓了。他拿起筷子重新開始吃飯。

孫言是已經吃好了,看着他道:“吃飽點,吃飽點才好幹活。”

說完就看表:“趕緊,都快9點了。”

嚴海安:“……”

等他一吃完,孫言就好像一只餓了一整年的黃鼠狼,撈起他這只小雞仔就跑。他們還是回了孫家,沒随便找個旅館,這一行為多少刷了點嚴海安的好感。

而且這晚上孫言技術比上回還好,似乎特別顧忌嚴海安的感受。嚴海安甚至從中覺出了點讨好的意味,都不用他開口,孫言就能從他的反應裏知道是該快還是該緩,是該摸摸哪裏了還是該進得更深點,比炮友不知要貼心到哪裏去了。

講道理,是很爽。

在孫言床上快睡過去時,嚴海安心想,這筆生意做得那真是不虧啊。

早上起來,兩人各從一邊下床,氣氛有種詭異的融洽,還能各自交流交流心得。

孫言先洗漱完,抽着根煙在門口道:“我覺得這種有益身心的事情一周來個五六七次吧。”

嚴海安拿着一次性牙刷道:“沒時間,而且貴精不貴多。一周一次就差不多了。”

對這種說法孫言嗤之以鼻:“我能保證每次的質量。不過下周确實不行了,我要去趟法國。”

“我下周也要出一趟差。”嚴海安彎身漱口,洗了把臉,直起身時看到有男士護膚品,看向鏡子中的孫言,“可以借用一下嗎?”

“用吧,剃須刀要用嗎?”孫言問,“去多久?”

嚴海安摸了摸下巴,覺着一天不剃沒關系。不過下次他最好還是自己帶點東西,每次用孫言的還是有點不方便:“一個地方可能會待個兩三天,但這次出去大概要去三四個地方。”

孫言皺眉:“那就是半個月?”

嚴海安把瓶子放回架子,轉過身:“說不準,我也不确定時間。”

“那昨晚上該再多做幾回,”孫言啧啧搖搖頭,“我應該比你先回,你回來給我打電話。”

樓下飯桌上孫淩正在喝雞絲粥,他昨晚加班回得晚,啥也沒看見,這時在細細地問徐紅。可徐紅也只看見兩個人一起進了房間,其他更詳細的她也沒地兒看啊。

兩人聽到下樓聲,立即停了交流,孫淩給徐紅使了個眼色。徐紅便快步走過去:“先生,二少,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嚴海安道謝:“不用了,我這就走了。”

孫淩聽到他這就走了,馬上熱情洋溢地繞過隔斷:“家裏來客人了啊,啊,這個不是上次那位嗎?孫言你不介紹介紹?”

說完就沖嚴海安伸手:“你好,我是孫淩。”

孫淩的名頭嚴海安是如雷貫耳的,他有些受寵若驚地和孫淩握手:“你好,我是嚴海安。”

孫言聞着空氣裏的香味:“今天熬了雞絲粥嗎?”

徐紅道:“是的。”

“這是徐姨的拿手菜,剛煮好,”孫淩想把嚴海安往餐桌引,“來嘗一碗吧。”

嚴海安不好意思地道:“真是對不起,我還趕時間。”

孫言知道他是趕回去給莫易生買早飯,昨晚上床前他就聽到這家夥特意給莫易生打了個電話說起家裏沒吃的了。

“行了,吃碗飯能耽誤你什麽?不就是早飯嗎?”孫言掏手機,以前見莫易生覺得驚為天人,還想搞上床,然而現在想起莫易生的臉,是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我幫他點滿漢全席。你安心吃吧。”

徐紅都把粥盛好端出來了,放在了空位前面,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孫淩慈祥地道:“沒事,趕時間不怕,吃完讓孫言送你。”

嚴海安:“……”

“那就謝謝了。”嚴海安不得不坐下,那邊孫言過來找他要地址,徐紅又去給孫言端了一碗。

一家人安靜地喝粥,孫淩不動聲色地在旁觀察,發現這兩人之間并沒有什麽親昵的舉止,最後嚴海安也是自己走的。

可還沒等他盤問自己的弟弟,孫言也見風扯呼,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孫淩:我也是操碎了一個心。

孫言:哥,你說你艹了誰的心?

孫淩:……我弟就這樣,只有請你多擔待了。

嚴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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